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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鼎宋-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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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王冲,张立一副牙痛般的模样,问话的语气也颇为纠结。

王冲态度很坚决:“都头已有定计,王冲区区小卒。又怎敢置喙,唯都头马首是瞻!”

张立犹豫道:“可是……”

王冲摆手:“有都头统领,大家定会团结一心!”

深深看了王冲一眼,张立点头道:“你既明白。那我就不废话了。”

王冲却还有话:“方才听都头说,马统制要我们效用都攻七里隘口,不知这一路战事的形势如何?”

说到战事。张立便来了劲。

赵遹兵发江安城,大军共分三路。他与王育领主力自东面南下。直趋乐共城。张思正一路是中路,走梅岭堡。攻思峨州,再南下。马觉一路是西面一路,自长宁军南下,扫荡沿途峒囤,与另两路会军于晏州。

马觉这一路之敌都不强,但有荡轮谷囤拦在东南方,不攻占此据点,就会侧翼受敌,难以南下。之前已骚动了十多处峒囤,昨日又攻下了荡轮谷囤西面的五里隘口,据说已斩获了好几百级,还在五里隘口杀了蛮酋卜漏的一个儿子。眼下为拔除荡轮谷囤,正分兵清除荡轮谷囤周边的峒囤。

“马统制说我们效用都敢战,人虽少,却是精锐,因此调我们攻荡轮谷囤北面的梅赖囤。梅赖囤一下,荡轮谷囤就再无遮掩,可以从容自四面攻囤。”

马觉说到了梅赖囤,王冲已从斗甜口里知悉了地形:“梅赖囤……不仅是在山腰上,易守难攻,还聚了七八百人,堪战者至少一半,我们效用都,还不到百人。”

张立诧异地看了看王冲,自是惊讶这小子如此熟悉敌情。他自不知道,他和其他人使劲掰开僰女的双腿时,王冲却是在使劲掰开僰女的嘴。

张立道:“是八十一人……多又怎的?怕了?我们敢勇,一个打十个!”

王冲心说,你有这般心气就好,他便不再多言,只要求带上斗甜为向导。虽然用女子为向导这事颇为少见,可听王冲这么熟悉情况,自是僰女所述,张立也就点了头。

“注意下黄定先……”

临别时,张立又来了这么一句,王冲拱手为礼,这份心意他领了。

出了门,王世义道:“张都头这人不错,怎的不跟他把话说全了?”

王冲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才是开始。”

王世义挠头,对王冲在某个字上加了重音很是不解。

“二郎,你先前不是说要到了晏州再办事么?这是为何?上阵冲杀又非你所长,可别一时冲动啊!”

得知效用都要出动,王彦中很忧心,甚至都在出装病等主意。

“形势有变,有人瞄上了我,不得不为啊。爹你放心,我会以保命为先,家中还有弟妹,还有香莲玉莲,我可舍不得死。”

王冲一边整理着兵甲,一边开玩笑。

“是马觉?唔,你倒是得罪过他。可区区小事,他怎能这般狠毒?不仅要害你,还要几十人陪葬?”

王彦中恍然,王冲不仅在酒宴上当众拒绝过马觉的索取,还抢了马觉最心爱的坐骑,一番急奔,跑废了马蹄,马觉只能骑着矮小的川马领军上阵,这私仇可不小。

王冲却摇头道:“倒不纯是为我,这是一箭双雕,公私兼有。”

马觉这一手光明正大,王冲很凛然,这就是势的差别。一路将领,要整死一个敢勇,真是太简单了,完全不必用暗地里的手段。王冲一番盘算,觉得要摆脱这种处境,就只能破势。原本所定的计划,是到晏州前安安生生保命,现在却不得不变,必须搏一场了。

十月二十日,转隶正军的效用都八十一人,人牵一马,自长宁军出发,向东深入。由斗甜以及几个当地熟夷向导,自山涧小道穿插,向五十里外的梅赖囤进发。

副都头黄定先领着一队人殿后,看着前方队伍中的某个身影,黄定先眼中冷芒闪动。

部下低声问:“什么时候?”

黄定先咬咬牙:“打上梅赖囤的时候!”

他再握拳道:“马承信在长宁当面与我说,只要解决了他,就分我们五十颗首级!还调我们入效用,在马统制帐下听用!”

“简单,神臂弓背后来一发就了事!”

“死时都不知是谁干的……”

“既是统制的仇人,又在统制的军中,这是老天爷要亡他,怪不得我们!”

部下议论纷纷,既紧张又兴奋。(未完待续。。)

ps:  【1:上一章出错,该是荡轮谷囤。】

第一百零四章 杀伐果断下手先

黄昏时,这支小部队在一处小河谷里扎营。以兵法论,他们是奇兵,不能生火。可考虑到离梅赖囤还有二十里路,同时大军逼来,僰人全缩回峒囤里坚守,遇到僰人的几率太小,因此依旧生火煮食。明日就不能再生火,后日则是一场血腥厮杀,这一顿饭就是战前最后一顿热饭。

出征八十一人,编成九个中队,不分大队,不仅之前的队头、副队头和旗头都入队,张立和黄定先也都各自编入中队,向导四人,各附中队。

王冲这个中队里多了斗甜,让大家很不适应,队友一路总是千方百计地去蹭斗甜,蹭不到就开口挑逗,挑逗不成,就将灼热目光投到斗甜的屁股上。尚幸在长宁一日,大家已经享用足了僰女,还不至于引发骚乱,否则张立怎么也不会答应斗甜随行。

靠着王冲的脑子和嘴巴,以及王世杰义的个头和拳头,这一日行军,中队里其他人都被稳稳镇住。以中队为单位用餐时,其他人的心思都放在了胃袋上,也就是同小队的胡祥依旧闭不上嘴。这个中年汉子以花丛老手的身份,批评王冲暴敛天物,看斗甜的步子和体力状况,就知王冲并没用过斗甜。

王冲道:“忍得眼前,方有后福……”

胡祥摆出一副老大哥的嘴脸,拍着王冲的肩膀笑道:“雏儿就是雏儿,怕是不知怎么上手吧,要不要哥哥我教你?”

被当作物品当面议论的斗甜紧紧缩在王冲身边,她得了王冲一个承诺。这才心甘情愿地跋山涉水当向导。虽然汉人的承诺在这里已经完全不可信,可她觉得这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年不同。并不魁梧的身躯似乎蕴藏着一股他人所不及的力量,让她觉得心安。

此时王冲被胡祥奚落。却只微微一笑,并不辩解,想到昨日自己的遭遇,她就觉得跟王冲相比,那个胡祥不仅粗鄙,还异常浅薄。

王世义少有地没替王冲说话,胡祥那话让他心虚得很,可不敢引火烧身,就埋头打理伙食。

他们此次出战。带的全是干粮,其中的干米专门用于煮食。干米是将稻米煮熟后,捣烂成浆,滤去水后晒干,再煮再晒,重复十次后,一石米得二斗干米。一升干米煮成稠粥,够十人饱食一顿。

粥煮好后,每人用兜鍪分盛。军中自有食器,兵丁多用木碗木盆,军官则用银铜碗盆,可他们是出战的奇兵。杂物带得越少越好。

碗盆不带,勺子筷子却要带。一般兵丁依旧是用木器,他们都是敢勇。薪饷丰厚,吃饭家伙都不一般。大多是铜勺。不少则是银勺,王冲王世义也是用银勺银筷。倒不是炫耀,而是可以试毒。

端着热腾腾的稠粥,却还不急吃,大家都等着下一锅。煮沸了水,王世义掰下一角醋饼,丢了几颗酱豆下锅,队友都吞着口水道太少太少。

醋饼是小麦面作成炊饼,也就是馒头后,再浸饱醋晒干。一只醋饼够五十人吃一餐,王世义当然不敢多掰。酱豆是豆豉捣成浆,加细盐晒干,替代食盐,也是少许就够。

等王世义再将一根如大棒般的酱肉腿割片下锅时,队友们不再发牢骚了,这可是王冲王世义从成都带来的灵泉酱肉,蜀中名产。

煮软了肉,再丢下确认无毒的野菜,肉菜香味挥发出来,诱得众人都咕嘟咕嘟大吞口水。此时王冲朝王世义打了个眼色,王世义点头,弃了锅子,起身走了。

“王大个是要清了肠胃,再把这一锅扫空么?大家快动手啊!”

胡祥迫不及待地伸着大勺下锅,其他人赶紧争抢,王冲却将兜鍪递给斗甜,再替她抢来肉菜,温声道:“你先吃吧。”

斗甜感动得眼中含泪,却没发现,王冲的眼角一直瞄着远处。

众人正吃得起劲时,忽然响起喝骂声,却是王世义跟谁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开始拉扯。等王世义被一整个中队的人围起来时,外圈也围了好几十人看热闹,却没一人出手阻拦,围住王世义的是黄定先中队。

“闹什么!?谁的脖子痒了,等不及被砍么?”

张立不得不过来调解,才知是王世义路过黄定先这队时,不知怎的摔了,把他们那一队的锅子如鞠球一般踹出老远。倒嘴的肉菜飞了,黄定先那队人揪住了王世义,一边骂一边推攘。

大庭广众之下,王世义又是个雄壮汉子,也只能如此了。真要动手,张立就必须行军法,否则这趟偷袭就得泡汤,而此时的军法依的是战场之法,基本就一个字:斩。

“王世义,敢踹我的锅,你是脖子痒了么!?”

黄定先则以副都头的身份,抢先咬定王世义闹事。

王世义一脸委屈地道:“我只是路过,不知是谁绊了我,还怪我踹了锅子!”

张立看向黄定先,眉头紧锁,他很清楚黄定先对王冲和王世义有敌意。闹出这事,自是黄定先的人在搞鬼。对黄定先这种大敌在前,还要对自己人搞小动作的行为异常反感。

黄定先觉出了张立的意思,怒道:“分明是这贼儿起脚踹的!怎么,我这个副都头的话,都不如区区一个小兵了?”

“事情要论是非,副都头也得讲道理……”

“我看得明白,是大个子先起脚的!”

“你眼睛生在天上?隔着两队都看明白了?大家都知道,王大个很老实的,他怎会说谎哄人?”

“别呱噪,听吩咐就好!”

“吩咐你吃屎你也吃!?”

众人争论起来,这就是敢勇与寻常将兵的不同之处。大家都是志愿从军,彼此阶级相差不多。战场号令之外。除非上官威望深,否则很难约束下属。

效用都成军不久。张立虽号令严明,已得人心。却还没到一言九鼎的地步。黄定先拉拢了不少人,他那中队里基本都是他的铁杆,却因如此,其他人颇有怨言。

这一争论,人心尽显,有站在黄定先一边的,有站在张立一边的,也有打酱油的,张立犹豫了。黄定先不低头。已是挑衅他的权威,可他要强压黄定先,这支小队伍就要分裂。本就人少,还要内讧,下面的仗怎么打?

张立毕竟不是天生良将,既不愿办了王世义,维护黄定先,由此稳住大家,也不好强压黄定先。昭示他才是唯一的权威。只能一面问询细节,一面瞪住黄定先,逼着他给个台阶。

台阶来了,却不是黄定先。而是王冲。他捧着半锅肉菜,也不顾身后队友满脸哀怨,递给王世义。嘴里还骂道:“你怎的总是笨手笨脚?还不跟副都头请罪!?把咱们这锅赔给副都头?”

黄定先本要鄙夷地骂回去,王世义叫道:“这怎么行?锅里还有我从成都带来的灵泉酱腿!”

听得是蜀中有名的酱肉。黄定先的部下抢过锅子,骂道:“该你吃不上!”

张立有了台阶。瞪住黄定先道:“就这般了,区区小事,有甚闹的!?”

想想自己的谋划,黄定先忍下了这口气,再扫视部下。心说得跟这些人交代好,到梅赖囤之前,不要再去招惹这两个人。他也只当是谁忍不住出脚绊了王世义,这个汉子虽憨厚老实,却雄壮有力,是他们办事的最大障碍。

“谁他妈没事去绊那大个子?搞得只能吃他们的残羹剩饭!”

“反正不是我,大个子踹得好,不然就吃不着灵泉酱肉了。”

“那小子还算识趣,可他怎么也想不到……”

见部下如此不谨慎,黄定先更是气恼,怒声喝道:“闭嘴!真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事!?”

部下赶紧恭敬地替他夹来肉片,有人还道:“咱们的嘴还是其次,就怕张都头……”

黄定先嚼着肉道:“之前我只是跟张立说,最好把他们赶出效用都,或者荐到马统制帐下,由马统制亲自发落,又没提马承信传话那事,张立那蠢人,只想着大家一心,哪疑有他?嗯……这肉不错……”

远远瞧见黄定先等人吃喝起来,王冲与“憨厚”的王世义对视微笑。

深夜,一大一小两个蒙面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黄定先中队的帐篷外,试探一番后,摸进了帐中。

听得如雷鼾声,两人点头,寻着了人,一人抱头捂嘴,另一人持刀自脖颈处缓缓刺下。一声声微弱的咿唔里,一条条性命就此了结。

等摸到最后一个,那人猛然惊醒,嘶哑着喝道:“谁……”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黄定先竟成了最后一个。可惜,在蒙汗药的药效下,他浑身软麻,想喊都喊不出声。

“这你都不明白?就你这蠢劲,还想杀我?”

声音很模糊,但却听得出是少年,黄定先心中剧震,竟然是……

一念刚起,嘴就被捂住,冰凉的刀锋透颈而入,斜上直入脑腔,意识也被这刀锋斩断,陷入永恒的沉寂中。

“九个……一个不少……”

王冲扯下面巾,喘着粗气道,连捅九人后颈不费劲,压住胸腔中翻腾欲呕的势头却很费劲。这是谋杀,不是战场杀人,心中不可能没抵触。

王世义也喘气不止:“该让我动手……”

王冲摇头道:“我们没有确实的凭证,若是他并无害我们之心,那就杀错了人。这桩罪,我自己来背。”

王世义道:“怎可能杀错!?我过去时,他们全都没了言语,盯我的眼神,就像盯死人一般!白日行军,也有人暗示,黄定先要对我们不利!”

王冲叹道:“我知道,不然也不会直接下手。”

王世义拂着王冲的背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二郎你没做错,只是……”

王冲低笑:“只是你也没料到,我一下变了性子,下手这么狠。直接杀光了他们!?”

王世义无语,王冲的改变。的确让他有些不适应。

王冲沉沉道:“潘姨娘的死,让我悟了很多。其中一条是,既然决定要用刀子,就不要想着留什么余地。”

王世义叹气,心说这更像是老师的作为,只不过老师是热血而为,二郎你却是冷静地干这事。

刚觉得王冲冷静以至于到了冷酷的地步,王冲就哇地一声吐了起来,帐中的血腥之气太浓,手上的血浆太稠。

“好了。事情只办了一半,下面更是关键。”

王世义帮王冲拂背缓气,王冲也很快振作起来。

“我来砍头……”

王世义不忍王冲继续动手,接过刀子要割黄定先的首级,可王冲的短刀不怎么得力,四下一摸索,找来了黄定先的一对短斧,正好。

噗噗闷响中,黄定先的头颅被自己的斧头剁了下来。没过多久,摆到了张立的眼前。

“你们这是……造反么!?”

张立惊得魂魄如坠冰窑,蹬蹬退了好几步,伸手摸腰却摸了个空。顿时大悔自己怎么就没防这对凶煞!

整整一中队九人,内有副都头一人,竟然被这两人杀了!这般内讧。他怎么交待!?

“不杀他们,非但我们要被杀。都头你想攻下梅赖囤的计划也要落空。”

王冲此时已完全镇定了,一身血污。语气却无比平静,让张立更觉悚然,但他犹自反驳道:“之前他只是跟我提议把你们调出去,说有你们在都里,才被发派来送死。”

王世义笑了:“那他怎么又愿意来了?他是副都头,硬要缩在长宁,都头你也无可奈何吧?”

张立语塞,的确如此,黄定先只要随便找个理由,比如照顾伤员,他还真勉强不了。可是就这般杀了黄定先一队人,他怎能容这两人?若是这两人觉得自己也要为难他们,是不是也要砍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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