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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男儿行-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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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手,弓箭手清理房顶!”朱八十一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穿透凄厉的号角。阿斯兰带着九十多名弓箭手以六列纵队,沿着街道快速冲上,仰面朝房顶上的元军弓箭手射出一排箭雨。

虽然来得仓促,他们射出的箭矢却比敌军整齐得多。登时,就将二十多名元军弓箭手从房顶上射了下来,摔得筋断骨折。

其余蒙元弓箭手顾不上再向吴良谋等人放箭,纷纷逃向屋脊的另一侧,寻找合适位置隐蔽。阿斯兰立刻又将第二支羽箭搭在弓臂上,一边拉,一边大声喊道“正前方四十步,抛射!”

“嗖!”又是九十多支雕翎羽箭,越过吴良谋、易锤子等人的头顶,砸向迎面走来的铁甲斧兵。

“叮叮当当”,羽箭砸在铁甲上,溅出一串串凄厉的火星。迎面压过来的蒙元斧兵队伍顿了顿,继续向前推进。每一步踏下去,都令地面来回晃动。

“标枪,斜前方十步,掷!”陈德咬了咬牙,果断地发出了一道命令。护在刀盾手两翼的枪兵们将最后一支短标枪举起,成排地向斜前方压过来蒙元重甲辅兵投射。只有五、六名敌军受伤倒地,其他人继续缓缓前压,能将战马射个对穿的标枪,居然奈何不了对手身上的重甲,只是让他们队形稍微显得凌乱了一些,脚步也不再像先前一样整齐。

“刀盾兵,跟我来!”易锤子毫不犹豫地举起刀,发出一声咆哮。排成六列方阵的红巾军刀盾兵们齐齐回答了一声“杀!”,迎着敌军的重斧大步向前冲去。整个队伍中,没有一人回头。

“轰!”两支身穿铁甲的队伍,迎面撞在了一处。整个韩信城,都为之轻轻一颤。滚滚红雾从队伍相接处溅起,分不清那些来自蒙元重甲,哪些来自徐州红巾。利刃和盾牌碰撞,刀锋和铁甲相交,轰鸣声和摩擦声交汇在一起,淹没伤者的惨叫和垂死者的悲鸣,令闻者心脏抽搐,两股紧绷,有种又酸又冷的感觉从下腹直抵两腿中间,随时都可能喷射而出。

百夫长易锤子用盾牌抵住来自对面的斧杆,刀刃像毒蛇一样沿着盾牌边缘朝前捅去。这是伊万诺夫手把手教给他的绝招,屡试不爽。然而这次,他却只收获了一声刺耳的摩擦。用五百斤水锤反复冷锻出来的钢刀,居然被对手身上的甲叶给挡住了,任他使出全身力气,都无法再前推进分毫。

有股滚烫的血浆喷在他的脸上,将他眼前的世界烧得通红一片。紧跟在他左侧的战兵肖老二,头颅被一把大斧齐根儿斩下,右手还紧紧握着半截钢刀,至死不肯放松。

“老肖!”牌子头苏大咆哮着上前补位,用盾牌砸向对面斧兵的脸,钢刀由下向上猛撩。“咚!”他的盾牌被对手用斧子直接拍飞回来,砸在自己的脸上,头破血流。手中的刀刃也带起一团鲜红的肉块。对面的重甲斧兵惨叫着丢下斧头,双手捂住裆部,身体来回摇晃。

“去死!”苏大看准机会,跳起来,一刀砍在此人头盔和护颈连接处,深入数寸。紧跟着,他自己也被一把斜向砍过来的利斧劈中,胸甲上开了条巨大的口子,当场气绝。

“去死!”百夫长易锤子一步扑进对手怀里,用盾牌顶住此人的胸口,推着此人连连后退。右手中的钢刀上下左右,像纳鞋底儿一样向前乱捅。一次,两次,三次,接连三次都被铠甲挡住,没有任何效果。被他用盾牌顶住的重甲斧兵咆哮着反击,却因为斧柄太长,无法使上力道,只是拍得易锤子的背甲向下塌陷,嘴巴里喷出几口鲜红。

“去死,去死,去死!”易锤子强忍来自背后的剧痛,继续用刀乱捅。终于,他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刀刃在两片铁甲的连接处扎了进去,将对手刺了个肠穿肚烂。

“顶上去刺!顶上去刺!”易锤子抽出钢刀,大声朝身边的弟兄们招呼。临近的红巾军将士纷纷响应,冒着被巨斧一劈两半的危险,冲入对手的怀里。用盾牌顶住对方的胸口,刀刃寻找铠甲的缝隙。

有人成功,大部分人失败。敌我双方的队伍犬牙交错,再也分不清彼此。在刀盾手和重甲兵的两侧,则是双方的长枪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胶着在一起,谁也不肯退让分毫。

“弓箭手,弓箭手朝两侧迂回,向重甲兵身后抛射,打散他们的队伍次序!!”朱八十一举着铁皮喇叭,焦急地发布命令。太乱了,战场上的情况太乱了,乱到他根本无法及时做出调整。而更多的敌军,却从韩信城的另外一个门涌了进来,千方百计向市易署的前庭位置靠拢。

“给我!给我腾一个位置!让火枪兵上,让火枪兵上!!”负责指挥火枪兵的刘子云干着急却帮不上忙,急得两眼直冒火。

前后左右都是自己人,他找不到任何攻击目标。而火绳枪可不比弓箭,弹道走的完全是直线,根本没有抛射的可能。

“笨蛋,你不会带人上房顶啊!”刚刚冲过来的徐达,扯开嗓子喊了一句。随即,把头转向自己身后的掷弹兵和辅兵。“李子鱼,带着掷弹兵上城墙。把对面敌楼抢下来,顺着城门往下扔手雷,断敌军后路!”

“是!掷弹兵跟我来!”正愁发挥不了作用的副千户李子鱼答应一声,带领三个完整的百人队,调头冲向了大伙进攻路上那座城门两侧的马道。

“辅一队,辅二队,从左右两侧向前迂回,有挡路的院墙,直接推倒!”徐达抬头四下看了看,果断地发出第二道命令。

“辅三去清理街道,给炮车腾地方。”

“辅四,辅五,搭人梯,送火枪兵上房顶!”

“辅六,给我把市易署的院墙凿塌。其他人整队,等院墙一倒,立刻推着炮车,朝市易署大门口压!”

。。。。。。。

他是个临危不乱的性子,越是关键时刻,越能沉得住气。所发出的命令听起来虽然杂乱无章,但是辅兵们在他的指挥下,却都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以百人为单位,分头行动。很快,通往前方的道路就多出了两三条,每一条都能给正在战斗的红巾军袍泽提供支援。

刘子云带着十几名身手最矫健的火枪兵,也借助人梯爬上了房顶。不理睬近在咫尺,目瞪口呆的守军弓箭手,将火绳枪从肩膀上取下来,迅速开始装填。

按照朱八十一的提醒,每一粒铅弹都用纸筒和四钱半火药卷在了一起,成排地摆放在一个猪皮背包中。刘子云迅速取出其中一个纸卷儿,利落地在枪管后方的瞄准缺口上一蹭。

厚厚的纸卷立刻被割出了一道二分长的口子,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火药。刘子云屏住呼吸,哆哆嗦嗦地朝药锅中倒了一点儿火药,然后按照最近几天刚刚摸索出来的经验,将剩下的火药倒进枪膛。最后,则将弹丸塞在枪口上,用通条用力向里顶去。

一下,两下,前方喊杀声不绝于耳,他却强迫自己不分神去看。直到枪管里的火药已经被压实了,才吐出肺里的气,然后趴在房檐上,将枪口对准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重甲斧兵。

“嗖!”有支从屋脊另外一侧飞来的羽箭,贴着他的后脖颈飞过,带起几根断发。是敌军的残存弓箭手,他们虽然不知道房顶上的红巾军将士手里端的是什么,却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

“滚!”刘子云非常霸气地朝羽箭射来方向吼了一句,用力吹燃铜夹子上的艾绒。目光通过缺口、准星对正二十步外那名重甲斧兵的脑袋,狠狠扣动了扳机。

“嗤!”艾绒被铜夹子带着压进药锅,点起一股白烟。紧跟着,枪口处火光猛闪,“乒”地一声,将目标的头颅打了个粉碎。

“呯!”“呯!“呯!”“呯!”。。。。。。又有十几杆火绳枪陆续喷出铅弹,或者击中目标,或者不知去向。

四名正在呼和酣战的重甲斧兵胸前冒出一股红光,仰面而倒。红巾军的刀盾兵趁机从他们留下的缝隙挤进去,用盾牌抵住各自对手的胸口,钢刀继续寻找铠甲的缝隙。

“妖法!妖法!”有几名重甲斧兵大叫,顾不上攻击近在咫尺的对手,目光四下乱扫。重达六十四斤,连长枪都很难刺透的步人甲,居然稀里糊涂地就从里边冒出了血来。而敌军使用的兵器,他们却看都没有看见。如此怪异的情景,让他们怎能不震惊?!

更令人震惊的事情还在后边,从市易署的大门里,忽然探出来两个金灿灿的铜钟。钟口迅速翘起,迅速调整方向,对准重甲斧兵后面的援军。

紧跟着,钟口处有火光一闪,天地间响起两声闷雷。再看钟口所指,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瞬间塌下了一大块,三十多具尸体出现在那里,血流成河!

第一百二十五章成长

“妖法!”正在与红巾军交战的蒙元士卒先是愣了片刻,随即扯开嗓子尖叫了起来。

妖法,一定是妖法!铜钟会喷火,一下子就能劈死几十个人!这,不是妖法又是什么?红巾军是拜大光明王的,大光明王就是火焰之神。。。。。

在未知的危险面前,人的想象力会变得无比丰富。很快,恐惧就沿着尸体周围向四下蔓延开去,蒙元将士们互相推搡着,争先恐后逃离炮口所指。

“不要慌,不要慌!”千夫长赵万栋挥动钢刀,将敢在自己眼皮底下转身逃走的士兵挨个砍死。“不要慌,给我压上去,压上去毁了他们的法器。妖人施法需要时间,毁了法器,他们什么都干不成!”

“不要怕,冲上去,冲上去把法器毁掉!刘二,你忘了大人平素如何待你了么?!”

“跟我来,跟我去抢法器!”家丁头目刘二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用颤抖的声音招呼。别人都可以逃,他不能。他是刘判官的家丁,自改了姓的那一刻起,这条命就卖给了刘家。如果今天转身逃了,这辈子都无法再抬着头做人。

“抢法器,抢法器!”其他家丁大呼小叫着,跟在刘二身后朝市易署大门口冲了过去。判官刘甲平素对家丁们不错,所以他们都愿意豁出性命去给自家大人报仇。

只可惜,他们今天对上的是徐达。早就预料到敌军有可能冲过来抢夺火炮,在两门铜炮发射过后,徐达立即调了一队手持长矛的辅兵堵住了市易署大门口。居高临下用长矛乱捅,逼得刘二等人根本无法冲上台阶。

“呯!”“呯!“呯!”“呯!”。。。。。。更多的火枪手爬上了周围的房顶,射出了十几粒弹丸和四五根通条。

总计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他们几乎是顶着对手的脑袋在开火。身上包裹着步人甲的重斧兵们,登时又被射倒了五、六个。剩余的不敢在原地等死,呼啦一下,大步向后退去。将跟在自己身后的其他蒙元士兵挤了个东倒西歪。

六十四斤重的步人甲,二十五斤的大斧子,再加上披甲者自身的体重,每个斧兵的总重量,都高达三百斤以上。倒退着从自家袍泽脚上踩过去,立刻踩得四下里一片哀嚎。

后排的元军士卒纷纷闪避,谁也不肯被重甲斧兵给踩成残废。战场上的胶着状态立刻被打了个粉碎,易锤子和吴良谋两个带领着红巾军的刀盾手顺势向前猛推,陈德和徐一二人指挥着长枪兵侧翼呼应,将八百多名元军将士推得不断后撤,脚步踉踉跄跄。

“不准退,不准退!”千夫长赵万栋挥舞钢刀,试图通过杀戮的手段,逼迫麾下士卒重新稳住阵脚。好不容易才爬上房顶的连老黑迅速从敌军中间发现了此人,将左军之中第一杆,也是唯一一杆大抬枪架在烟囱上,瞄准此人的胸口扣动了扳机。

“轰——!”一两三钱的火药,一两半的弹丸,发射时的动静,丝毫不亚于火炮。三十步外的汉军千户赵万栋被打得整个人都倒飞了起来,胸前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窟窿,鲜血和碎肉噼里啪啦从天上往下掉。

“赵千户死了!”

“赵千户被妖人用雷劈死了——!”

周围的蒙元士兵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和碎肉,撒开腿,尖叫着逃向城门。把沿着街道冲过来接应的其他蒙元将士,撞了个人仰马翻。

“呯!”“呯!“呯!”“呯!”。。。。。。刘子云等人终于完成了第二次装填,扣动扳机,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目标开火。

这次,他们的准头可比先前好得多。七、八名兀自死战不退的元军悍卒,几乎在同一时间倒在了地上,两眼呆呆地看着天空,死不瞑目。

“让开,让开!大炮来了!”市易署门口,再度传来徐达的叫嚷。挡在前面的辅兵们迅速露出两条通道。黄家老二指挥着炮车,挤到门坎儿边缘,将炮口对准敌军最密集的位置,用沙包固定住底座。

“轰!”“轰!”没等惊慌的敌军来得及躲避,两门铜炮再度喷出了近百颗散弹。

三十几步的距离,冷兵器作战的密集阵型,对上火炮等同于送死。当即,就又有二三十人被散弹击中,或者立刻气绝,或者手捂伤口,在血泊中翻滚哀嚎。

这下,所有挤在市易署前庭上的蒙元士兵,都再也没勇气坚持下去了。推开身边的同伴,撒腿朝城门口跑去。而顺着城门涌进来的援军还在努力向市易署前庭位置靠拢,双方在狭窄的街道上挤成一锅粥,谁也无法再移动半步。

“投弹,自由投弹!”刚刚顺着城墙跑到另外一侧敌楼中的李子鱼见到机会,立刻下达了攻击命令。“哪人多朝哪扔,把手雷点燃了朝人多的地方扔!”

“嗤——嗤嗤——!”上百颗手雷冒着白烟,从敌楼和城墙上扔下来,砸进了街道上的蒙元士卒队伍。两成以上被摔熄火,七成半左右当场炸开。“轰轰!”“轰轰!”“轰轰!”浓烟卷着血肉和残肢腾空而起,将韩信城上的半边天空都给染了个通红。

“掌心雷,掌心雷,红巾贼带了掌心雷!”没想到来自身后头顶位置的攻击如此激烈,已经涌入城中的蒙元将士们立刻慌了神儿。丢下同伴们的身体,争先恐后向城外逃去。

掷弹兵副千户李子鱼哪肯给他们逃走的机会?指挥着身边的士兵们,居高临下狂轰滥炸。把城门口附近区域炸得像地狱一般,到处布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和大大小小的深坑。

“王德,李奇,赶紧去头前开道!赶紧带人把敌楼给我抢回来!”元军副万户宝音魂飞魄散,一边朝亲兵身后躲,一边用刀子逼着麾下的汉族将领去夺城门上敌楼。

两名汉军百户被逼无奈,只好答应一声,各自带了一批心腹冲向城门左右的马道。十余颗手雷冒着烟滚到他们的脚下,却因为引线燃得太慢,只炸翻了队伍末段的数名士兵。剩余的蒙元将士大喜过望,高举着钢刀,以最快速度扑向城墙。

“来得好!”胡大海和冉再成两个正愁帮不上忙,并肩堵住左侧的马道,钢刀横扫。汉军百户王德只是一个照面儿就成了刀下之鬼。所统带的二十几名死士被胡大海和冉再成两人从城墙与马道的连接位置,一直追砍到地面上,所过之处,人头滚滚。

伊万诺夫和一个名叫周肖的掷弹兵百夫长,则联手挡在了另外一条马道中央。刀砍盾砸,打得对方不得寸进。掷弹兵副千户李子鱼见状,立刻带着十几名弟兄跑过来帮忙。居高临下一通乱砍,将汉军百夫长李奇等人砍得招架不住,连滚带爬地从马道上逃了下去。

“放铁闸,放下铁闸关门打狗!”胡大海忽然灵机一动,从马道上回过头,冲着敌楼中的弟兄们大声提醒。

“我来!”数名距离绞盘最近的红巾军士兵快速扑上,合力扳动机关。“轰隆隆!”由绳索和绞车控制的包铁门闸,带着刺耳的呼啸声从半空中坠落,瞬间,将城门内外隔做了两个世界。

“李千户,能不能将你的人分成两波,一波专门对付城外,另外一波对付城里?!”胡大海快步跑回敌楼,冲着正沿马道往回折返的李子鱼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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