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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男儿行-第4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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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大厨路汶笑着向众人拱手,“不多啰嗦了,反正今晚该说的,不该说的,路某都交代清楚了,谢谢太尉大人赐宴,路某先行告退,这两天,路某就住在伯颜兄弟家里头,到底何去何从,太尉大人可以慢慢地想,”

“且慢,”见对方说走就走,月阔察儿本能地伸出一只手去拦阻,但手指眼看着就要碰到路汶的衣袖,却又忽然僵在了半空当中,

不是因为畏惧对方怀里还藏着掌心雷,这一次,令他失去留客勇气的,是一种看不到,摸不着,威力却丝毫不亚于掌心雷的东西,平等,当年朱屠户刚提出來,被全天下都视作梦呓的治政理念,居然还包含着如此深邃的内核,汉人、蒙古人、色目人以及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百姓,都平等相待,一视同仁,这样的梦想,看起來竟然如此充满了诱惑力,即便感觉到其不可能实现,也让人忍不住想全力去试一试,

其他几位武将,此刻亦心乱如麻,如果大元朝注定要灭亡的话,无疑,亡于淮安军之手是最好的结局,至少,淮安军不会向任何人展开血腥报复,至少,在朱屠户的治下,任何民族都不会被另眼相待,

“太尉大人还有话要叮嘱路某么,”感觉到了月阔察儿等人内心的挣扎,已经一步迈出了门坎儿的路汶笑着转身,“真的不用着急,路某说住在伯颜家,就住在伯颜家,太尉想要抓路某立功,随时都可以派人过來,”

月阔察儿的脸色,立刻又开始红得紫,向前追了两步,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伯颜心中恨意太重,实在不适合做卧底,明天一早,老夫给他指派个南下巡视地方防务的差事,打他远离大都,而路大人,还请给朱总管捎个口信儿,就说,就说”

回过头看看自己的心腹将领们,月阔察儿再度用力咬牙,“当年的手下留情之德,月阔察儿洠С菽淹窈笕羰怯邢嗉保灰笞芄苡杏玫玫侥车牡胤剑吃敢飧疤赖富穑

“只要大总管北伐时不忘了他的平等之诺,我等愿意任其驱策,百死而不旋踵,”几个禁军高级将领紧随月阔察儿之后,齐齐拱手,

“这几句话,路某会尽快带给我家主公,”大厨路汶心中狂喜,表面上却依旧古井无波,“但我家主公不会让任何人为了他去死,他希望大伙都好好活着,你,我,还有全天下所有人,都好好活着,”

酒徒注:关于民族独立和平等的关联,且容酒徒啰嗦几句,民族独立,是为了不受异族欺凌,而既然受异族欺凌不可容忍,同一民族的百姓之间彼此欺凌,恐怕也同样是一种罪恶,在每个人都不愿意受欺凌的情况下,平等,就是民族与民族之间,人与人之间,最简单同时也最好相处之道,而人为地搞什么优待,则是人为地制造不平等,只会令彼此越來越疏远,

。。。

第四十三章徐州上

有月阔察儿这个当朝太尉带着一群禁军高级将领做内应,大都情报站当然不再需要让伯颜继续留下冒险。当晚,大厨路汶就为此人制定出一条紧急撤离方案。第二天一大早,待其从顶头上司那里拿到了外派命令之后,又轻松将此人送出了城外。

“月阔察儿多疑善变,他的承诺,恐怕当不得真!”虽然知道自己的提醒纯属多余,临别之前,伯颜还是小心翼翼地啰嗦了一句。

“变不变要看咱们淮安军开局那几仗打得怎么样。至于其他,其实都是细枝末节!”大厨路汶友善地笑了笑,低声回应。“倒是你,想好了去扬州后干什么了么?那边米价比起大都来,可是丝毫都不逊‘色’!”

对方既然没有牺牲,其家人自然不可能一直享受烈士遗属的优待了。而伯颜本人当初又明确地表示过,将来只想做一个平头百姓,而不是继续做淮安军的细作或者军官。所以大厨路汶多少有点儿担心,这个骑在马背上挥了十几年刀的家伙,日后会不会坐吃山空!

“我这些年,攒了一些家底,大总管那边的赏赐,也还没来得及‘花’掉!”伯颜笑了笑,犹豫着摇头。“所以一时半会儿,倒不至于让家人挨饿受冻。至于其他,走一步看一步说罢!大不了我将来开个学校,专‘门’教人骑马。说不定会有很多人想学!”

“那倒是。我们淮扬最近两年没少从辽东买马。就是天气太过‘潮’湿,一般人都养不好!”大厨路汶眼睛一亮,笑着点头。“不过马上就往北打了,将来倒是不愁养马的地方!”

“那我自己就开个养马场,或者做兽医也行!”伯颜笑着四下张望,眼神里头竟然有几分期待。

他投奔淮扬是为了给脱脱报仇,等淮安军打下了大都城,他的仇就算报完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无债一身轻。而继续给大总管府效力,帮着淮安军对付其他‘蒙’古人,却不是他所愿意的。所以,拿着这些年的积蓄买块牧场,养牛养羊,就成了最好的选择。一则可供自己和家人谋生,二来,想起大元朝结局,心情也不会太难过。

“那我可以跟你搭伙,从你那买牛羊‘肉’,继续开我的酒楼!”大厨路汶也四下张望了一圈,满怀期待地说道。“要不是你义父当年炸开了黄河,说不定我现在还开酒楼呢。唉,算了,咱们不扯这些,都过去了。对了,你最近见过哈剌章和三宝奴两兄弟么?没试着劝劝他们?大元朝已经行将就木,他们两兄弟真的没必要趟这轮‘混’水!”

“我是义父的养子,跟他们两兄弟,却没任何情分!”伯颜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黯然。

像他这种养子,脱脱有二十几个。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记得脱脱被谁所害,也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都曾经被脱脱视若己出。至于养子和亲生儿子之间,更不可能彼此都可以成为真正的兄弟。这里边不但涉及到了‘性’格品行才能和见识等方面。还涉及到了双方对各自亲情的认识,身份的认同,以及其他许多杂七杂八。

“好了,反正人各有志,该尽的责任你都尽到了!”感觉到了颜的眼睛里的苦涩,大厨路汶笑着安慰。“赶紧走吧,免得夜长梦多。到了那边记得先给自己买下个落脚的地方,咱们淮扬虽然不至于如大都这边寸土寸金,可城里头的房子,价格也是不菲!此外,军情处的事情你如果不想接着干,可以先请几个月长假。但无论如何,年前一定不要急着退。职位分红是到了年底才给,没了职位就拿不到了。还有,过了年就算两年,你再退出,退役补贴可能多得一些!”

二人生死与共了这么久,彼此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兄弟感情。所以在不违背大总管府和军情处的规矩情况下,路汶尽量地想让伯颜将来能把日子过得好一些。而伯颜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听对方如亲哥哥一般处处替自己着想,不觉眼睛开始发红。拱拱手,哑着嗓子道:“记住了!哥哥你放心,我肯定把日子过得滋滋润润的。然后等着你回来一起喝酒!届时,咱们兄弟一定要不醉不归!”

“兄弟,不醉不归!”大厨路汶笑着伸手,与他凌空相击。

双方在马上相对而笑,然后各自一拉马缰绳,分南北而去。从此,再也不回一下头。虽然明知道再次坐于一起喝酒,恐怕至少也是两三年后的事情。也许,这一别就永无再见的可能。

怀着对好友的感‘激’和对新生活的渴望,伯颜星夜赶路,五日后,已经抵达河间路东光。按照大厨路汶的安排,他在城中找了个安静的客栈更换了衣衫,从奉命出巡的大元军官,摇身一变,成了南下贩货的商客。随即,又在码头旁与前来迎接的船帮子弟搭上了线,由对方提供了新的坐骑和行礼,‘混’在另外一伙要赶在新‘春’前后前往淮扬的商贩中,悄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虽然时值冬末,运河上已经完全行不得船。但南来北往的商贩,依旧络绎不绝。很多人都相信,明年冰消雪尽之际,淮安军肯定会沿着运河北伐。届时商路断绝,南货的价格在北方就会扶摇直上。所以,能赶在此前囤积一批,就相当于囤积了一批真金白银。无论战事如何发展,最后肯定都不会折本。

当然,几乎九成以上的商贩,都认为淮安军打到大都城下,只是迟早问题。一则五年来淮安军的战绩大伙有目共睹,二来,只有淮安军赢了,他们才能继续做生意发财。而一旦让‘蒙’元朝廷赢了,则大伙就又回到了过去那种生命和财产都朝不保夕状态!那种日子,除了某些犯贱的腐儒之外,傻子才愿意忍受!

听了众人的议论,伯颜愈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而民心的向背,从来就不体现在那些文人的嘴巴上。而那些当兵的,种地的,打铁的,做生意的,虽然不懂得如何颠倒黑白,一个国家打仗收粮和缴税,却必须指望他们。如果连他们都中间的大多数,都认为淮安军不可力敌。你读书人即便把牛皮吹到天上去,也早晚被打回原型。

越靠近黄河,他心中的这种感觉越清晰。特别是与徐州只有两三百里远的济州滕州沛县各地,简直每件事都是明证。老百姓能提起淮扬大总管府和淮安军来,就赞不绝口。对自家头顶上的‘蒙’元官府,则嗤之以鼻。而地方官员和差役,也对就在自家眼皮底下的“背叛”行为,装聋作哑。

谁也不愿意在这最后的一两个月里,主动给自己找麻烦。如果没主动祸害过百姓的话,万一淮安军打到家‘门’口时来不及逃走,官吏好歹还能有条生路。而继续在距离徐州如此近的地方坑害百姓,被朱屠户的细作给记录在案了,将来江山易主之时,有人可就要去步张明鉴的后尘。

非但地方官吏们开始消极怠工,从济州到沛县的朝廷军队,也提不起什么‘精’神。原本这附近最强大的两支人马,察罕贴木儿与李思齐二人所掌控的“义兵”,全都都被妥欢帖木儿父子调到更北的地方自相残杀了,剩下这点而虾兵蟹将甭说阻挡朱屠户的十万大军,从黄河南岸随便杀过一个千人队来,都足以令他们尸横遍野。所以,那些带兵留守的武将,根本就不去考虑什么固守待援,坚清壁野。能应付一天就多应付一天,待哪天黄河北岸燃起了烽火,就赶紧开‘门’投降。反正朱佛子从不无缘无故诛杀俘虏,大伙有钱的‘交’钱赎身,没钱的服几个月劳役,从此就彻底洗清了一辈子罪业,每天再也不用提心掉胆。

等过了黄河,人的‘精’气神儿,瞬间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当兵的一个个走在码头城‘门’等要害位置,‘精’神抖擞。市井百姓则忙里忙外,赶在年关将至的当口,将自己的小家捯饬得焕然一新。即便是在北方最为面目可憎的小吏,在徐州这一带,对着周围的市井草民也是满脸笑容。张口闭口全是“您老,麻烦了,谢谢”之类,仿佛对着的是他的族中长辈一般。

“这朱屠户所行治国之策虽然处处与传统对着来,但看上去效果却是不错。”正在排队等待入境检查的伯颜一边四下张望,一边轻轻点头。他是横下一条心来下半辈子只做普通小民了,所以对市井风貌,地方吏治等方面,特别地留心。结果越是留心,越是觉得这才是自己该生存的地方。耳畔所飘着的全是笑声,连呼吸的空气,都充满了轻松祥和味道。

“这位老哥,该您了。麻烦你说一下自己平素所从事的职业,来淮扬的目的,顺便把右手掌转过来放在这里亮一下!”正看得心旷神怡间,耳畔忽然传来了当值小吏的声音。紧跟着,有张非常年青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在下,我,某家……”伯颜心中猛地一哆嗦,忽然间,居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自我介绍。买牧场养马也好,开学校教人骑‘射’也罢,都是他对将来的设想。而在此前,他所干过唯一的职业,就是抡起刀来杀人。

好在,事先大厨路汶已经替他做了充足准备。所以只是紧张了短短几个呼吸,伯颜就迅速从自己腰间‘摸’出一个锦囊。抢在周围有士兵围过来之前,举起过头顶,低声喊道:“我,我有咱们这边开的路引。不,是证明文书。我手上的茧子的确是兵器磨出来的。但是我从来没跟淮安军打过仗,更没随便杀过人!”

。。。

第四十四章徐州中

“麻烦您老这边请!”那当值的小吏原本已经准备合身扑上,见到伯颜手中的锦囊,脸上的戒备之意立刻就变成了笑容。侧身让开一条通道,将伯颜领离正在排队接受检查的人流。然后才接过锦囊,取出里边的证明文书,一字一句地慢慢研读了起来。

“怎么了?”周围的已经过了关的百姓,立刻停住了脚步。一个个皱着眉头,议论纷纷。

“谁知道呢,好像此人以前当过鞑子的兵!”

“什么当过鞑子的兵啊,你看他那眼神,那模样,分明就是个鞑子!”

“真的是鞑子。只有鞑子的眼睛才那么宽,看人时才直勾勾的!”

“是鞑子细作,鞑子细作!杀了他,杀了他!”

四下里,群情汹涌。但大伙脸上却没太多的畏惧,只是恨不得看到“鞑子”细作被碎尸万段。正在接受特别检查的伯颜听了,顿时觉得浑身上下汗‘毛’倒竖,一颗原本充满希望的心脏,也如同结了冰般从‘胸’口一点点向下沉,向下沉,向下沉。

正当他觉得手脚开始发冷的时候,负责检查的小吏已经根据文书中所描述的五官特征,核实完了他的身份。随即,双手将文书放回锦囊,恭恭敬敬地‘交’还了回来。然后将右手抬到耳边,向他行了一个端正无比的淮安军礼,“长官,欢迎回家!”

“长官,欢迎回家!”四周暗中戒备的士兵们,也紧跟着排成一排,列队向伯颜施以对军人最高的崇敬。

四下里的议论声顿时停滞,随即,人群就沸腾了起来。“不是鞑子细作,是咱们的人,咱们派往北边刺探鞑子军情的人回来了!”

“你看他浓眉大眼的,怎么可能是鞑子!”

“即便是鞑子,也分好鞑子和坏鞑子!淮安军中许多将军,也曾经是当过鞑子!”

“不是当过鞑子,是‘迷’途知返。大总管说过,天下好人都是兄弟,不管他是哪一族群!”

“英雄,英雄!”

“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

……

“回家,回家……”一片热情的欢呼声中,伯颜嘴角濡嗫着,缓缓举起手,用尽可能标准的淮安军礼相还。身为脱脱曾经的养子和大元朝禁军高级将领,他以前没少受过手下人的礼,也没少被欢呼和称赞声包围。但是只有今天,他才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了,那欢呼中所蕴含的温暖。如同一整坛子烈酒,从喉咙直接灌进了他的小腹。让他浑身上下都暖暖的,酥酥的,两脚仿佛踩上了云端。

“长官请跟我来!”见四下围拢上前的百姓越来越多,小吏赶紧向伯颜打了个手势,带着他走向码头旁的几排木屋。“先前属下卡得严了些,还请长官不要怪罪。毕竟大战在即,咱们徐州又是出发的第一站,来往人流中鱼龙‘混’杂。所以属下不得不加倍小心!”

“无妨,无妨!”伯颜的心脏,一直被背后渐渐小下去的欢呼声烧得滚烫。摆摆手,用颤抖的声音回应。“咱们淮安军,咱们淮安军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抱歉,如果不方便说,你就当我没问!”

“对长官您,当然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是,属下实在不知道!”小吏的脸‘色’微红,讪讪地回应。

“噢!”伯颜闻听,心里约略赶到有点遗憾。在刚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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