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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男儿行-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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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刀自刺,弄不好,妥欢帖木儿还真会听从他的提议,将自己跟众喇嘛共享。

“那是自然。”爱猷识理答腊笑着点头,双目当中寒光四射,无论维护皇家荣誉,还是为了他自己的皇位安全,他都不能再留着那些喇嘛们,否则过几年,后宫里冒出一大堆兄弟姐妹,他再想动刀子,恐怕就已经來不及。

“大臣那边,你觉得会如何反应。”既然无路可退,奇氏只好先将对丈夫的怜悯放在一边,转而询问起善后的安排。

“搠思监已经主动來投,秃鲁帖木儿也表示要跟哈麻划清界限,定柱是个糊涂虫,他掀不起什么风浪,至于太尉月阔察儿和汪家奴,他们两个跟哈麻关系太近了,儿臣洠Ц掖虿菥撸鲁芍螅膊蛔急冈倭糇潘恰!卑嗍独泶鹄笆掌鹦θ荩а狼谐莸鼗赜Α

哈麻在朝堂上党羽众多,无须母子二人动手,妥欢帖木儿自己就会清洗掉其中一大半儿,剩下的那些,能用的就暂且对付着用,不能用的,就直接杀掉了账,对母子二人來说,也洠裁纯上А

不过,杀人这种事情,最好讲个名正言顺,于是乎,奇皇后想了想,又低声提醒,“汉臣那边呢,你联系了几个,他们什么态度。”

“汉臣都是摆设,能有什么态度,。”爱猷识理答腊看了她一眼,不屑地撇嘴,“不过,”

忽然,他又摇摇头,展颜而笑,“您记得前些日子被父皇打板子那个韩元善么,这个人很有意思,前几天我去他府邸上探望他,他居然跟我讲了个冒顿单于的故事,说此人在位期间,攻灭东胡,西击月氏,南侵中原,北服浑瘐、屈射,丰功伟绩,可与秦皇汉武比肩,真是有趣,有趣,哈哈,哈哈哈哈。”

第七章药下

“立刻派人杀了他!”奇皇后大惊失色,双眉倒竖起来,如两柄出鞘的匕首。

冒顿单于鸣笛杀父的典故,对熟悉汉家文化的她来说,一点儿都不陌生。为了从他的亲生父亲头曼手中夺取单于之位。冒顿先制作了一支可以发出声音的利箭,命令麾士卒凡鸣镝所向,就万弓齐射。待士卒们听懂了他的命令之后,他就开始将目标从猎物宝马一步步升级到自己最喜欢的姬妾。每一步中,凡是犹豫着不肯放箭者,皆处以极刑。士卒们非常在严刑的逼迫,逐渐被培养成出了一种本能,只要是鸣镝声响起,就不管目的是谁,万箭齐发。最后,冒顿在打猎时,将鸣笛射向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无论中书左丞韩元善是怀着什么目的给爱猷识理答腊讲这个故事,很显然,他已经发觉大都城中正在进行的阴谋。所以,为了保全自己,奇氏就必须让他死,死得越早越好!

谁料太子爱猷识理答腊,却对其母的建议不以为然。摇摇头,笑着道:“一个无胆鼠辈而已,何必因为他而打草惊蛇?就算猜到了什么,他敢去父皇那里出首么?他就不怕他给儿臣讲的那个故事,被父皇当作挑拨离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能保证他会不会像桑哥失里那般一根筋!”奇氏说不过自家儿子,只能拿别人的例子做比方。

“桑哥失里是急着往上爬,韩元善已经是汉臣中的第一人了,还能往上爬几步?”爱猷识理答腊非常有主见,摇摇头,继续笑着反驳,“娘亲且安,此人挑这个节骨眼儿上给儿臣讲鸣镝杀父的典故,无非是想告诉儿臣,他想站在儿臣这一边而已。况且即便他不是这个意思,儿臣也觉得冒顿单于的确干得不错。接任单于之位后,没多久就一统塞外诸部。连汉高祖刘邦都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得不靠和亲进贡,才能保住一夕安枕!而匈奴百姓提起冒顿,只会记得他横扫二十六国,谁会在乎他怎么得到的单于之位?!”(注1)一番话,再度说得奇氏无言以对。鸣镝杀父这件事从私德上来说,的确是违反父子人伦。但是对于当时的匈奴,却明显是一件壮举。匈奴之后五十余年的兴盛,就是明证。而今天她和爱猷识理答腊所谋划的事情,若是能让大元中兴,即便对妥欢帖木儿本人有所亏欠,心里也无须过于内疚了!

正感慨间,又听见爱猷识理答腊冷笑着补充道,“当年奶公曾经说过,大元帝国之所以走到今天这般地步,就是蒙古人身上少了祖宗身体内那种狼性,而汉人身上的羊性却越来越多。只可惜父皇误信谗言,居然生生逼死了他。儿臣即位后若是想中兴大元,恐怕最便捷的方法,就是从恢复族人的狼性上着手!”

所谓奶公,就是大元前丞相脱脱。爱猷识理答腊幼年时,曾经长时间寄养在他家。文武和权谋等各方面的启蒙,都是脱脱亲力亲为。后来爱猷识理答腊迟迟不能被确定太子之位,也是脱脱出马,才说服了妥欢帖木儿,令他定最后的决心。

所以在爱猷识理答腊心目中,脱脱等同于自己的授业恩师,甚至半个父亲。虽然在脱脱落难时,他没有给予任何援手。

“我儿既然有成竹在胸,当娘的自然不能拖你的后腿!”对于逼退了妥欢帖木儿之后该如何治理国家,奇氏心中也没有任何既定之策。听爱猷识理答腊说得似模似样,并且还拉了已故的丞相脱脱背书,就笑着点头答应。

母子二人又展望了一会儿未来,最终打消了全部疑虑,确定一切按照原计划执行。看看外边天色将晚,爱猷识理答腊便起身向自己的娘亲告辞。那奇氏知道自家儿子事情多,也不挽留,命令宦官和宫女点起灯笼,亲自送对方出了广寒宫。走过太液池上的廊桥,转身回返,在掉过头的瞬间,却发现自家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高出了自己大半个头儿。走起路来龙行虎步,早就过了需要人搀扶的年龄。

“犀牛儿——!”奇氏没来由心里一酸,停住脚步,再度侧转身,对着儿子的背影低声呼唤。

爱猷识理答腊的腿顿时绊了,以为自家母亲又要反悔,赶紧转回身来,笑着轻怕胸脯,“娘亲还有事情么?放心好了,儿臣真的会把握分寸。至亲不过父子,高丽也是弹丸之地,对大元没任何用途。”

“不是,不是!”奇氏擦了眼角,轻轻摇头。“娘亲只是想多看你一眼。算了,你走吧。天冷了,小心地上露重!”

“儿臣知道了,娘亲也小心!”爱猷识理答腊也笑着摇头,转过身,昂首阔步而去。

他现在时间不充裕,才没耐心花费在母慈子孝这些琐碎事情上。回到自己的东宫太子府,立刻将手的一众心腹召集起来,重新调整策略。以防事到临头时奇皇后那边又出了问题,影响了整个大局。

成,就是平步青云,败,就是满门抄斩。太子府众人也知道大伙都无路可退,因此很快就拿出了好几种应急方案。只是太子府的实力过于单薄,这些方案看似精密,若是真的失去了奇皇后那边的支持,单独面对妥欢帖木儿的雷霆之怒,依旧胜算甚低。

“臣有一弟,如今在直沽市舶司任水师千户之职,麾有大海船五艘。可为应急之用!”太子府詹事李国凤素来谨慎,见种种策略都不能确定万无一失,干脆提醒爱猷识理答腊预先考虑退路。

“去哪?孤能去哪?若大事不能成,谁又敢收留孤家?”爱猷识理答腊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质问。

做事就怕预留退路,未等开战就先想着逃命。只要开了个头,后果就非常难以预料。所以他一定要果断刹这股歪风。

“这,这。。。。”李国凤被吓得打了个哆嗦,支支吾吾说不出具体去向来。出海的话,最妥当的地方当然就是高丽。然而在大元朝廷的重压,高丽国又怎敢不交出众人的脑袋?

“殿切莫生气,李大人手中的海船,未必不能派上用场。”不忍心看着李国凤被杀鸡儆猴,太子府怯薛副万户伯颜拱了拱手,主动接过话头,“末将听人说,淮贼重利。若是殿派人与朱屠户搭上线儿,即便皇后临阵退缩,有了淮贼派来的死士相助,殿也一样稳操胜券!”

注1:刘邦在公元前200年亲征塞外,被冒顿以优势兵力包围。最后靠贿赂冒顿的妻子,才逃出生天。此后汉军再也无力出塞,刘邦派刘敬送汉朝皇族的公主去给单于当阏氏,每年奉送给匈奴一定数量的棉絮缯酒米和食物,换取和平。直到汉武帝时期,局面才彻底逆转。

第八章暗战上

“什么,你居然要我去勾结朱贼?!”爱猷识理答腊的手迅速搭上了剑柄,双眼目当中怒火翻滚。

支撑着他推翻自己父亲的最大理由,便是他自己登基之后,可以快速中兴大元,扫荡红巾群贼,将罪魁祸首朱屠户千刀万剐。然而,没等夺位成功,他最信任的属下之一居然劝他去向朱屠户求助,如此荒诞的提议,怎么可能不令他怒火万丈?!

仓促之间,其他文武幕僚根本来不及仔细分辨伯颜的提议底合不合理。赶紧快步挡在了爱猷识理答腊身前,同时嘴里大声呵斥:“伯颜,你太过分了!还不赶紧向殿下谢罪!”

“伯颜,你大白天喝酒了么?满嘴说胡话!切莫说朱屠户根本不会帮咱们。即便他真的会派来人马,万一事成之后他的人马不肯离开,你我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

“胡闹!你一介武夫,只管奉命杀敌就是。没事儿干瞎出什么馊主意?!

“是啊,你天天说哈麻勾结淮贼。你引朱屠户的人来大都,此举与哈麻何异?!”

。。。。。。

你一句,我一句,唯恐伯颜理解不了大伙的苦心,继续坚持他的荒诞言论,逼着爱猷识理答腊痛下杀手。

然而那副万户伯颜,却是个拉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脾气。明知道同僚们都是为了自己好,却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咆哮:“你们才糊涂!你们全都是糊涂虫!老子早就滴酒不沾了,怎么会说胡话。老子现在清醒得很。哈麻勾结淮贼,是为了他的一己之私。老子建议太子殿下向淮贼求援,却是一心为国。这两件事情出发点就不一样,怎么可能混为一谈?”

“有什么不样,还不都是勾结?”

“胡说,全是胡说,赶紧跪下,向太子谢罪!”

“滚,滚下去睡你的糊涂觉去,别丢人现眼!”

。。。。。。

众幕僚急得满头是汉,不停地冲着伯颜跺脚眨眼。倒不是他人缘有多好,而是为做事情之前,先杀一大将,实在有损士气。

伯颜却根本不领大伙的情,像吃错了药一般,继续低声咆哮,“当年唐高祖起兵之时,还跟突厥人借过五百狼骑呢。其得了天下后,还不是照样跟突厥人打生打死?谁见到他把大唐江山拱手相让来着?什么叫勾结,狼狈为奸,共谋私利是勾结。借力打力,借刀杀人,是睿智!”

这几句话里头,例子倒也举得恰当。非但让众人刮目相看,爱猷识理答腊紧握在剑柄上的手,也立刻松开了许多。但是,想到自己的心腹大将居然半点而自信都没有,把希望寄托在了敌人身上,他依旧无法咽下这口气。咬了咬牙,冷笑着道:“你想得倒是美?朱屠户凭什么给你派兵?况且朱屠户见到有机可乘,岂不会立刻挥师北上?届时,他派来大都城的死士里应外合,你我就是大元的千古罪人!”

“主公明鉴!”伯颜仿佛早就直到妥欢帖木儿会有此疑虑,又梗着脖子施了个礼,气哼哼地说道,“朱屠户此刻正在八闽与泉州蒲家眉来眼去,哪那么容易掉头杀到北方来?即便知道了咱们事情,也只能隔着几千里的路干瞪眼睛。其二,末将刚才向您提议找淮贼帮忙,却没说跟淮贼借兵。只要那边能派出三五百死士过来助阵,主公您在关键时刻就能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而三五百名死士,却不足以占据大都城以为其他各路淮贼做内应。过后若是他们赖着不走,主公您调遣十倍兵马围上去,杀光他们易如反掌!”

“嗯?”伯颜眉头微微一跳,握在剑柄上的手指又松开了数分。淮安军的战斗力如何?作为大元监国太子的他心知肚明。否则也就不会将中兴大元放在剿灭淮贼之前了。登基之后立刻点起倾国之兵打过去,又能转移群臣和百姓的视线,又能竖立自家威望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摆在首要位置?!

但淮安军的战斗力越是强悍,他将这群虎狼引到大都城内之后,局势失控的风险也就会越大。一个把握不住,好好的黄雀在后,就变成了猎人更在黄雀之后了。到头来白白为朱屠户做了嫁衣!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先前被他质问过的李国凤却扯开嗓子,大声说道:“殿下,殿下当心,此计万万行不得。您逼皇上退位,乃大元朝的内部之争。万一引入了淮贼,就是引狼入室,不,就是认贼作父。即便侥幸得手,也难安百官和将士们之心!”

“啊?”爱猷识理答腊再度皱起眉头,将目光转向李国凤。不过这回,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愤怒。李国凤这厮胆小归胆小,行事却稳重第一。绝不会像伯颜那厮,总是恨不得把头顶上的天给捅出个窟窿来。

“伯颜将军也不要着恼!”抢在伯颜开口指责自己之前,李国凤又朝后者拱了下手,快速补充,“将军先前的提议,也并非没任何可取之处。淮贼之所以战力惊人,无非仗着其火器犀利,铠甲坚固尔。若是能利用海上货运之便,赶在大事发动前,从淮贼那边弄一批拉线手雷和锁子甲来。即便我等的谋划功亏一篑,殿下也可以指挥东宫侍卫杀出大都城去。等到陛下息怒之后,再想办法父子和好如初!”

“嘶——!”“这话,嘶!”“狡兔三窟!”。。。。。。

爱猷识理答腊再度眉头紧锁。其他一众文武幕僚,也纷纷侧过脸去,低声交头接耳。

李国凤这厮讨厌就讨厌在,总是把事情往最坏处想。但他的话,也不能说毫无道理。俗语云,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万一大伙所谋不成,惹得皇上发了雷霆之怒。能先跑到外地躲一躲,总比困在城里等死强。况且妥欢帖木儿素来看中太子,即便发现太子对他无情,气消了之后,却未必真的愿意要了太子殿下的小命儿!

听着周围嘈嘈切切的议论声,爱猷识理答腊好生委决不下。想断然否定这个提议吧,却又怕自家亲娘到时候真的临阵退缩,让自己单独去面对父亲的力量。想依计去联络淮安军吧,又怕对方狮子大开口或者引狼入室。手按着剑柄在屋子里头徘徊了好半晌,终于,把心一横,低声道:“李詹事,令弟国雄能跟淮贼那边联系得上么?现在去买铠甲和火器,是否来得及?”

“时间上应该没问题,大不了,殿下您再偷偷给察罕帖木儿去个信,让他在路上多耽搁几天!”李国凤想了想,郑重回应。“此事关键在于一定要瞒过哈麻。直沽市舶司里头,从上到下几乎都是哈麻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走漏消息。至于联系,倒是不太难。全天下谁不知道淮扬商号的第一大股东就是那个所谓大总管府。只要在直沽港里找到淮扬商号的货船,就不难将殿下的意思带到苏贼明哲那里!”

“根本不用那么费劲,若说通淮,谁能比得上哈麻跟雪雪?。顺着哈麻家在大都城内的产业捋,肯定能把淮贼的细作翻出来!”伯颜在旁边撇撇嘴,不屑地补充。

“没你的事情了。你退下休息!”爱猷识理答腊被他说得心里好生烦躁,瞪圆了眼睛,大声命令。“马上下去,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再放他进来。下去,马上!”

“末将遵命!”伯颜的脸色红得就像烤熟了的鸡屁股,躬身行了个礼,倒退着走出门外。

爱猷识理答腊懒得在这个莽夫身上多浪费功夫,迅速将目光收回来,继续跟众人商量怎样以最小代价弄到淮贼的武器和铠甲,如何避免淮安军趁机北犯等诸多紧要大事。

众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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