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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男儿行-第3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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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藏身的他们,应该尽量避免火炮之间的对决才是正理。可他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其中必有猫腻…

“注意,注意炮管,小心炸膛…”几名有经验的老炮长,也跳起來,向城头的同行们示警。购自淮扬的火炮,按说都有连续发射三十次不炸膛的保证。但仗打到酣处,谁会还记得三十炮的限制?万一其中某一门除了差错,肇事者可是百死莫赎。

就在这个瞬间,西门右侧的马脸上,猛地传來一阵巨响“轰隆隆…”。紧跟着,脚下的城墙开始來回摇摇晃晃。巨大的烟柱,于距离敌楼近在咫尺处涌起來,浓烈的硫磺味道四下翻滚。

“炸膛了…谁他娘的在操炮。老子剐了他…”陈友谅第一反应,就是六斤炮因为过度使用而炸膛。然而,接下來看到的一幕,却令他肝胆俱烈。几队正在帮忙搬运火药的御林军,忽然从腰间抽出佩刀,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大铳手乱砍。紧跟着,又一大队御林军沿着马道急冲而上,手中火把毫不犹豫,就朝摆在城墙内侧的火药箱丢去。

“轰隆,轰隆,轰隆…”城墙上,马脸内,敌楼旁,火药的殉爆声不绝于耳。毫无防备的大铳手们要么被人从身后砍翻,要么被火药炸得粉身碎骨,一瞬间,血流成河。

第六十四章苦战上

“老匹夫…”张定边的第一反应,就是太师邹普胜要跟反贼倪文俊里应外合,举起钢刀,冲着后者头上猛剁。

太师倪文俊却以与其平素表现绝不相称的敏捷侧身躲入柱子后,一边绕路逃命,一边大声自辩,“不是我,不是我…此事与我无关。赶紧,他们人不多,赶紧想办法除掉他们。免得敌军趁机攻城…”

后半句话,算是救了他一条命。已经两眼通红,准备与张定边一道将他剁成肉酱的陈友谅闻听,立刻放弃了对他的截杀。单手抄起一面盾牌,高举着佩刀翻出敌楼,“给我杀,杀光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

“杀…杀光他们…”亲兵千户王溥带着百余名侍卫,紧随着陈友谅的身影冲出敌楼。见到身穿御林军服色的人,不由分说,兜头就剁。

一些被突发之变惊得不知所措的御林军将士,稀里糊涂地就做了刀下冤鬼。更多的无辜者则嘴里发出一声惨叫,拔出佩刀,拼死自保。

“陈友谅反了,陈友谅反了…”有人浑水摸鱼,大声喊叫。

“是邹普胜,邹普胜带领御林军勾结外贼…”无数人扯着嗓子回应。

混乱迅速沿着敌楼和马脸向南北两个方向蔓延,一些在突然打击下回过神來的陈部将士,纷纷抽出兵器,扑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御林军。令后者无论参与洠Р斡肷比朔呕穑疾坏貌煌ι碛剑

双方在狭窄的城墙上战做一团,彼此眼睛里都写满了仇恨。谁也无暇去辨别是非对错,更无暇去管城外越來越近的敌人。

“不想造反的放下兵器,沿着马道向下退…”关键时刻,又是太师邹普胜率先发现了问睿冢呔僮懦掠蚜鲁S玫奶だ龋驹诘新ゴ翱诖笊嵝眩拔沂亲奁帐ぃ覜'造反…有人冒充御林军炸毁了火炮…大伙不要上当。陈将军,刀下留人。御林军的弟兄们,放下兵器,沿着马道向下撤退…”

“不想造反的,赶紧后退。陈将军,有人冒充御林军,有人冒充御林军…”张定边也如梦初醒,带着自己的一干亲信,冲上敌楼二层,居高临下,大喊大叫。

城墙上的御林军原本就是被迫自保,听见敌楼中的喊声,立刻察觉事情不妙。纷纷掉转身体,或者沿着马道向下飞奔,或者沿着城墙朝南北两侧逃命。很快,留下來继续跟陈友谅拼命者,就只剩区区两三人。

只见这两三百名乱兵,个个臂缠白布,在一名高鼻深目的大食人指挥下,且战且退,每路过一段城墙,必然想方设法将附近的火药箱子引燃数个。哪怕是自己人受到了波及,也在所不惜。

追过來砍杀他们的陈友谅等人,却一次次被火药的爆炸所阻。迟迟无法将叛军清理干净。直到张必先带领另外几百精锐,从叛军的背后绕了过去,将那名大食人一刀枭首,才勉强结束了战斗。

“该死的色目人,养不熟的白眼狼…”陈友谅被累得筋疲力尽,手杵着钢刀,气喘如牛。

站于他所在位置放眼望去,所看到的情景惨不忍睹。被无辜砍死的大铳手和御林军将士的尸体挨着尸体,血流成河。

然而,敌军却根本不给他鼓舞士气的机会,随着爆炸般的一通战鼓声,躲藏在盾车后的倪部将士猛然加速前冲,三步并作两步,就再度冲进了大铳的有效射程之内。

“啊………”有名身穿百夫长袍服的小将惨叫着,将手中大铳尾部狠狠地戳在了地上。另外一只手,则飞快地架起了一个八字型梯子,稳稳地拖住了铳身。

紧跟在他身后的倪家军悍卒,迅速弯腰,将早已准备好的艾绒戳在了引线处。一串猩红色的火花跳跃着钻进铳管,“呯…”数十枚蚕豆大小的铅弹喷射而出,打得城头火花四溅。

二人这种近于自杀式的悍勇,鼓舞了更多的倪家军兵卒。转眼间,就有数十人狂叫着冲出盾牌的保护范围,抢在城头上组织起有效反击之前,架好大铳,点燃引线。

“呯…”“呯…”“呯…”“呯…”“呯…”。。。。。。。,硝烟弥漫,无数铅弹冰雹般砸上城头,打得守军浑身上下全是弹孔。于此同时,更多的倪家将士冲上來,快速支起更多的铳口。

“弟兄们,反击,反击,将他们压下去…”城头上,张必先急得两眼冒火,大声催促。

他麾下的弟兄们的确在反击,但是刚刚经历过一轮偷袭,大伙再也无法保持先前那种层次分明的三叠阵。只能根据各自的判断,抢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箭垛,争先恐后地朝敌军喷射弹丸。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硝烟弥漫,正在城下发射大铳的倪家军精锐,像割麦子般被纷纷割倒。但在弹雨的遗漏范围,却有无数支同样规格的大铳,继续朝城头攒射。将防守一方也打得死伤惨重,苦不堪言。

“啊………”城头上,一名冲上前补位的大铳手惨叫着倒地。胸前密密麻麻布满了弹孔,血流如注。他身边的另外几名大铳手动作开始变得僵硬,仓促射出的弹丸或者洠浣勘晁诜段В蛘哂胫芪У钠渌箫ゲ降髅飨酝呀凇A畛峭獾摹鞍踩恪痹絹碓蕉啵渖铣峭返牡暌苍絹碓矫芗

毕竟都是追随倪文俊四下转战多年的精锐,城外的叛军很快就把握住了机会。更多的人冒着被轰成筛子的危险冲上前,或者将自家的大铳用铁架子支在地上,朝城头倾斜弹丸。或者用艾绒点燃先前被遗弃的大铳,令后者再展神威。一时间间,城墙上,箭垛两侧,甚至敌楼中,都有数不清的弹丸四下飞舞,凡是被弹丸击中的人,轻者血流如注,重者当场气绝,下查惨不忍睹。

“泼张,泼张,你干什么吃的…”陈友谅的脑袋上也挨了一下,虽然被精良的铁盔挡住,但铅子中残留的巨大动能,依旧令他头晕目眩。“居高临下还被人打成这熊样子,要是。。。。。。”

“他们人多,并且个个悍不畏死…”张必先拎着一个染满鲜血的盾牌,冲到陈友谅面前,大声汇报,“姓倪的这次把全部家底儿都亮出來了,带头进攻的都是他的亲兵。咱们这边刚才被内鬼杀了个措手不及,连火药都供应不上。。。。”

他的话音,旋即被一连串爆炸声吞洠А!昂洹洹洹薄昂洹洹洹笔园偌频幕鸸庠诔峭飞炼鹨┤忌沼科鸬呐ㄑ陶谔毂稳铡

不是炸膛…天完帝国打造的大铳,虽然洠в谢窗簿幕鹕咕迹膊恢劣诓欧⑸淞思嘎志涂汲膳膳恼ㄌ拧J浅峭猓峭饽呶目∮稚バ牟】竦厥钩隽诵碌纳闭小=奘湃反蟮牡瑁┱寡跖琢松蟻怼

“主公小心…”站在敌楼顶层的瞭望哨及时地冲下來,大声向陈友谅示警,“蒙古人,蒙古人也也上來了。他们,他们在箭杆上绑了火药包…”

话音刚落,数支拖着红星的利箭,猛地窜上了城墙。“啪”地一声钉在陈友谅身后的敌楼的横梁上,微微颤抖。

紧跟着,绑在箭杆前端的火药包轰然炸裂,将细碎的铁砂如瘟疫般向四下散发开去。

“叮叮当当当当当当当…”尽管被两名亲兵舍命压在了身下,陈友谅依旧听到了一阵雨打芭蕉般的声响。那是铁砂与他头盔撞击的声音,虽然力道远不如铅弹大,却胜在细密。令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无数杆鼓槌敲打过了一般,随时都可能炸成一个血葫芦。猛然间将嘴巴一张,“哇…”早晨和中午所吃的东西,全都从嗓子里喷了出來。

“举盾,举盾,快下去拿盾牌…”张必先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反复回荡。随即,又是一阵“叮叮当当”声。有的來自四下飞射的铁砂,有的却來自雕翎羽箭,打得张必先等人不得不蹲身自保,半晌都无法组织起有效反击。

当外边的敲击声渐渐停止,陈友谅推开自己的亲兵,从一片狼藉中爬起身。两名忠心耿耿的亲兵都洠в械背∷廊ィ鞘直邸⒉本薄⑿⊥鹊确彩菦'有被铠甲保护的地方,都被铁砂炸得黑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几处箭伤淌出猩红色的血水,火药余烬混在一起,淅淅沥沥地顺着靴子往下淌。每挪动一寸,脚下就是一个巨大的血洼。

“将,将军…”这两名亲兵却好像已经失去了对疼痛的感觉,咧开嘴,双双给了陈友谅一个憨厚的笑容,“洠露瑳'事儿,鞑子的火药箭不顶用。都是,都是一些皮外伤。”

“主公,主公小心,别太靠近垛口。这帮,这帮王八蛋根本就是乱射,蒙上一个,蒙上一个算一个,并且箭上还抹了。。。。。。。”

说着话,二人的声音就慢慢低了下去。勉强半跪起來的身体软软栽倒,转眼间气若游丝…

“张定边,张定边!”陈友谅心里又气又痛,抄起一面盾牌举在手里,冲着附近的自家袍泽大喊大叫,“张定边,去调掷弹兵,调掷弹兵上來对付他们。我就不信了。。。。。”

“掷弹兵上不來,大铳手也上不來。鞑子,鞑子这次玩真的了…”素有天完第一勇将美誉的张定边跌跌撞撞冲上前,声嘶力竭的汇报,“弓箭手,数不清的弓箭手。弟兄们被压得根本无法露头…”

第六十五章苦战中

“怎么可能…”陈友谅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单手用盾牌护住自己的身体,定神细看。只见薄暮笼罩的城墙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蒙元官兵,数以万计的角弓被拉满,将冒着红星的火药箭和闪着寒光的破甲锥,一波波地射上城來。

“三哥小心…”张定边一个虎扑,将陈友谅压在了箭垛后。手中盾牌向上斜举,在身体和箭垛之间,勉强遮蔽出一个狭小的掩体。

“叮当叮当叮叮当…”破甲锥砸在盾牌上的声音,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随后,二人脚边不远处,就跳起了密密麻麻的爆炸声。不似炮弹爆炸那样响亮,却胜在规模庞大。震得二人骨头发颤,五腑六脏都往嗓子眼处钻。

“快走…”趁着一轮爆炸刚刚结束的间隙,张定边扯起脸色惨白的陈友谅,跌跌撞撞朝马道处冲去。“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咱们哥俩,死在这里不值得…”

陈友谅力气远不如他大,被拖着接连踉跄了十几步,一只脚转眼就已经踏上了马道边缘。然而他却猛地一扭腰,用手中盾牌死死卡住了城墙,“不走!你自己走,老子不走…老子不能把弟兄们全都丢在这儿…”

话音未落,天空中又响起了一阵细细的风声,紧跟着,一片黑压压的彤云急坠而下。数以千计精钢箭簇,在彤云里闪着妖异的寒光。

“走啊…”张定边急得大叫,猛地一扯陈友谅,带着他顺马道朝城内翻滚。

黑色的羽箭紧跟着他的动作落到城头,跳起,迸发出一团团暗蓝色的火花。守城的士兵们接二连三倒在了箭雨下,血顺着城墙的砖石缝隙转眼汇聚成溪。

“轰…轰…轰…”“轰…轰…轰…”夹在在羽箭中的火药箭接二连三炸裂,将死亡的阴影于城头上尽情播撒。

蒙元将士和他们的祖辈们一样,从不拒绝杀人利器。当年能自西域引进回回炮,如今就能毫不犹豫地接受火药,并且充分利用自己的特长,因陋就简,将其威力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铁砂打在精钢护甲上,效果几乎为零。

铁砂打在牛皮甲上,效果也会被抵消大半儿。

然而,无论是造价高昂的精钢护甲,还是价格相对普通的牛皮护甲,在城头守军中都远远洠Т锏饺耸忠患谋曜肌

大部分士卒只有布甲护身,只要被铁砂和弹丸波及,就是千疮百孔。而蒙元火药箭的配方当中,显然混入加了一些剧毒之物。凡是伤口面积稍大一些的兵卒,无论被伤到躯干还是四肢,都很快出现了抽搐和昏迷症状,转眼就彻底丧失了抵抗能力。

“啊…呃,呃,呃。。。。”一名百夫长像喝醉了酒般,摇摇晃晃从陈友谅头顶跑过。脚下猛地一滑,仰面朝天栽倒,黑色的血浆,从嘴巴、鼻孔和耳朵成股成股的往外喷。

“箭上有毒,箭上有毒…”另外两名正互相搀扶着下撤的伤兵尖叫着停下脚步,拔出刀,砍向各自被破甲锥射中的胳膊。然而,一切为时已晚。洠У雀值队肷媳劢哟ィ侨淼牧ζ丫欢疽┏樽摺;ハ嗫戳丝矗淼梗舱龅乃恐行绰瞬桓省

“是,见血封喉,是见血封喉…”猛然间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名字,陈友谅大叫着推开张定边,举起盾牌继续逆人流而上,“有甲的人跟我來,洠Ъ椎娜巳鲁罚沧釉诩夏思夂怼

不用他提醒,城墙上的守军也在纷纷后撤。无论是身穿板甲的将领,还是身穿布甲的普通兵卒。生活在长江沿线的他们,对“见血封喉”这个四个字都不陌生。传说此毒产于四川行省的一种古树的汁液,而答矢八都鲁麾下的兵马,恰恰來自四川。(注1)

“洠状┑亩枷氯ィ刑琢粝隆背掠蚜孪窀龇枳影悖绦孀湃肆飨蛏铣濉!疤孜溃孜溃辖羯铣恰8媚忝怯妹氖焙虻搅恕

正在沿着马道下撤的人群中,有几名身穿铁甲的将领愣了愣,迟疑着放慢了脚步。高价购自淮扬的全身甲,无论对铁砂还是对破甲锥,都有极强的防护力,这一点在刚才的混乱中已经被证明。然而,就这么几个穿铁甲的人,怎么可能挡住城外数万大军?即便不被火药箭和破甲锥攒射而死,等敌军爬上城头,也会活活被剁成肉酱。

“老子是陈友谅,执金吾陈友谅…”陈友谅不敢回头看身后到底有多少人跟着自己,脚步却片刻都不肯停留,“老子种过地,打过鱼,还当过狱卒。可老子就是在投了徐大帅之后,才终于活得像个人样……”

正在仓惶下撤的人群又出现了停顿,几名百夫长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吐沫,咬着牙转身。徐寿辉这个天完皇帝的确做得很不合格,但他对弟兄们却着实不错。特别对这些远道赶回來保护他的弟兄,用“待若上宾”四个字來形容也不为过。

“老子是陈友谅,执金吾陈友谅…老子好不容易才获出个人样來,老子今天就要死出个人样來。而你们。。。。。。”回头用刀尖随便指了指,你们今天跑了,这辈子就只配给人当奴才。你们的儿子、孙子和你们一样,永远都是当奴才的命,永远不得超生…”

更多身穿铁甲的将领停了下來,咬着牙转身。那些只有皮甲和布甲的小头目和普通兵卒,则自动让开一条狭窄的通道,供前者能迅速跟陈将军汇合。陈将军是个混蛋,但至少他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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