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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男儿行-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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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聊着聊着,宾主之间就会爆发出一阵阵愉快的笑声。聊着聊着,宾主之间就大生知音之感。真恨不得能早上十几年相遇,以弥补所有鹤立鸡群之憾。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发黑。施耐庵偷偷给罗本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身,大声道谢:“今天能听到如此多的奇闻异事,让施某眼界大开。这杯茶,施某就借花献佛,祝大总管战无不克,祝沈兄财源滚滚…”

“啊…”沈富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礼。赶紧端着茶杯站起來,讪笑着说道,“借花献佛,借花献佛。沈某也祝大总管武运久长,早日一统天下…”

“那朱某也祝沈兄和施先生在扬州诸事顺利…”朱重九缓缓站起身,笑呵呵地回应。

四人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然后抱拳惜别。朱重九亲自将客人送到了门口,看看头顶上星星的位置,笑着说道:“朱某还有些杂事,就不送得太远了。清源,你也留下,关于开办织造作坊的具体细节,我还需要跟你再具体商量一下。”

“大总管留步…”沈富和施耐庵两个赶紧做了个揖,结伴离开。走在扬州城内的断壁残桓之间,彼此的心情,却是天上地下。

沈富自觉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投资机会,志得意满。施耐庵则为了自己的冒失后悔不迭。见好朋友轻飘飘快飞起來的模样,忍无可忍,四下看了看,低声数落道:“我说沈兄,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大?早知道这样,真不该求清源带你去见朱总管。这一晚上,差点洠О盐腋罨钕潘馈

“你施某人什么时候,胆子变得如此小了?”沈富挥了下手,命令自己的随从保持距离。然后继续笑呵呵地反问,“当年变着法儿地给朝廷添乱,劝人杀官造反的时候,怎么就洠Ъ愕ㄗ有」磕侨四昙痛罅耍嵌鞣炊交钤剿趿嘶厝ィ俊

“你才越活越往回缩呢…”施耐庵气得两眼冒火,咬牙切齿地回敬,“怪不得人都说你沈万三是属王八的,逮到个机会,就咬住不放…”

“多谢施兄夸赞,神龟在东倭那边,可是福寿无双的象征…”沈富心情大好,根本不在乎施耐庵的冷嘲热讽,“只不过与神龟为伴的人,行运都比较迟缓而已。像那姜子牙,当年在渭水河畔,钓的就是乌龟,结果一钓就钓到了八十多岁,急得头发胡子全都白了。”

“你。。。。。”施耐庵被人戳破了心事,气得挥拳欲砸。沈富的体形虽然胖,腿脚却异常灵活。一个侧步躲到旁边,然后继续笑着说道:“别急么,施兄你可是读书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当街打架,万一被巡夜的士兵发现把咱俩都给抓了去,你那宝贝徒弟可是吃不了的瓜落…”

“你,你这无耻狗贼…”施耐庵最怕的,就是拖累自家得意弟子罗本。通过今晚的近距离观察,他早已认定了朱重九日后至少能做一方诸侯。而罗本作为淮扬体系内第一大城的知府,今后前途也必然不可限量。如果因为自己一时糊涂给耽搁了,那将來即便做弟子的不抱怨,自己这个做老师的也永远都无法心安。

“行了,一个玩笑而已,施兄你何必如此生气?”见已经把施耐庵给耍弄的差不多了,沈富拱拱手,笑着开解。“反正你已经六十多了,到八十岁也用不了几年。而令徒,过了今晚之后,恐怕在朱总管眼里,比你我先前想象得还要受重视。非但不会因为沈某的冒失,而受到大总管的责怪。甚至还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你,你这话从何而來?”施耐庵愣了愣,已经举起來的拳头,慢慢放回了腰间。虽然博览群书,足迹踏遍千山万水。但本质上,他还是一个意气书生。对人心的揣摩和察言观色方面,距离沈富这个大奸商,差了可不止一点半点。

“施兄请仔细回想一下,今晚朱总管的话语中,说得最多的两个字是什么?”存心考校施耐庵的本事,沈富毫不客气地卖起了关子。

“今晚?”施耐庵皱起眉头,仔细回忆,“今晚朱总管一直跟你谈生意经,好像他也是做了多年买卖的豪商一般。什么股权,期权,什么利益最大化,什么风险系数,还有什么合作共赢,还有什么边缘效应,什么品牌形象,这些词,我大多数都听不懂。不过。。。。。。”

又极力冥思苦想了片刻,他继续用怀疑的声音补充,“不过好像说得最多的,就是规矩…应该是,他提到的每一件事情,好像都非常强调规矩…”

“施兄果然大才…”沈富笑了笑,佩服地拱手,“的确,规矩。这朱总管之所以能杀了那么多人,却还是被称为佛子,就是因为他做什么事情都讲规矩。让扬州几十万人天天喝稀饭过活,持续两三个月却洠С鍪裁创舐易樱彩且蛭饫锕婢厍宄葱衅饋碇蝗瞎婢夭蝗先恕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施耐庵狠狠瞪了沈富一眼,不屑地反问。

“关系极大。沈某今天之所以胆子大,就是因为他讲规矩。施兄请想一想,这扬州城的各类文告中,说过火炮只卖给红巾军。但是,说过其他人连问都不能问一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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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沈某当面问他可否购买大炮,是否坏了规矩?”沈富看了他一眼,问得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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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令徒身为扬州知府,想方设法去开辟粮源,以求最大可能地让百姓活下來,坏了规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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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那当沈某的目的说出來之后,令徒是站在了淮扬大总管府那边,还是站在了你我这边?”

“他吃人俸禄,当然要忠人之事…”施耐庵又愣了愣,回答的声音里头有些心虚。罗本当时做得很明显,既想维护淮扬大总管府的利益,又不想让自己这个当师父的感到尴尬。两头都欲兼顾,结果最后很可能是两头都不讨好。

“你啊,书写得那么好,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沈富又看了他一眼,惋惜地说道,“就这样还想成为帝王师?依照哥哥我的意思,你还是写一辈子书算了…毕竟文章才是千古之事,做官只能富贵一时…”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施耐庵就像被人剥光了一般,满脸尴尬,用颤抖的声音质问。他此番來扬州,的确有择主而事的想法,但是一直洠в忻靼椎乃党鰜怼1疽晕约翰氐们擅睿礇'想到,早就被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如果你是扬州大总管,你是愿意用一个为了前程,就毫不犹豫跟授业恩师一刀两断的人,还是用一个知恩图报,有情有义,宁可被上司不喜,也要给恩师一个台阶,给恩师的朋友一个活命机会的人?”

“当然是知恩图报的那个,否则,谁能确定他日后会不会也捅施某一刀…”

“那就对了么?像令徒这样遵守规矩,心怀百姓,又知恩图报的官员,如果朱总管不能用之,才是个睁眼瞎子呢…施兄,你看那朱总管,像是个瞎子么?”

“当然不是…”施耐庵被说得洠Я似⑵⒆呕赜Α5娜繁簧蚋凰抵辛耍⑾肿约赫娌皇且桓鲎龉俚牧献印U庑┕俪∩献罴虻ゲ还牡览恚尤灰坏愣疾欢

然而,很快,他就敏锐地发现了另外一个大问睿鹗謥恚缸派蚋坏谋亲雍暗溃骸吧蛲蛉憬裢碓谧吧怠憬裢砀緵'那么害怕,你早知道朱总管不会动你一根汗毛是不是?…你今晚一直在装傻,是也不是?是也不是?…”

注1:朱元璋平定云南的时候,沈万三已经将近一百岁,所以清史上所载,沈万三捐助修南京城的城墙,触怒朱元璋,被发配云南,纯属污蔑。事实上,张士诚占据吴会时,沈万三已经亡故。但沈家败落,也的确是因为政治问睿>呶饨刂荆蛲蛉牧礁龆樱群蠖啻卧嗣椎酱蠖肌2⑶矣胝攀砍舷嘟簧鹾瘛K哉攀砍媳鼙簧焙螅蚣业陌苈湟彩潜厝弧6蚣胰戎杂谡瓮蹲剩纱丝杉话恪

注2:果瓦、僧伽罗,就是现在的果阿与锡兰。元末时期,属于伊斯兰文明和古印度的交汇处,比较繁荣。盛产各类宝石和香草。中国商人曾经到达这两个地方,并留有文物。

第二百七十一章普天之下上

“嘘…”沈富将手指竖在唇边,低声回应,“兄慎言…大总管龙行虎步,沈某一介商贩岂能一点儿都不怕?只是,呵呵。。。。”

想了想,他得意的搓手,“越是这种真正有远略的大英雄大豪杰,行事越懂得收敛。只要你不刻意去触他的逆鳞,他又何必为了某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坏了自家名声?…”

“你沈万三如果是小人物,那天底下的商贩岂不都成了蝼蚁?…”施耐庵白了他一眼,垂头丧气。太残酷了,太受打击了。枉自己在旁边还想着怎么才能救沈某人一命,谁料沈某人从一开始,就站在了某个安全的所在,根本不会被伤到一根汗毛。

“施兄真的过誉了…”沈富收起笑容,轻轻摇头。“怕是有点儿怕的,只是不像你看到的那般厉害了吧。特别是在朱总管戳破粮食來自占城之时,沈某的魂魄都差点儿洠Х傻教焱馊ァ5堑搅撕髞恚炊荒敲磁铝恕!

“这又是为何?”施耐庵听他说得古怪,忍不住低声询问。

“全天下知道占城在哪里的人,你见过几个?并且他据说起事之前,还从洠Ю肟熘荨鄙蚋贿至讼伦欤叭怀ぬ尽U獠攀亲盍钏醯每只诺牡胤剑皇且蛭熘鼐盼桓呷ㄖ兀膊皇且蛭窗簿柯碜场U獗沧樱腥ㄓ惺魄沂治罩乇拇笕宋锛枚嗔耍醺Mㄔ谀冢母黾对龉渥陨淼氖右爸猓慷ǘ乐熘鼐牛堑勒汲牵缆砝凹眩踔粱固嵋樗淤凉郝虬滓土蚧牵邮ㄗ庸郝蚰竟嵌际说南笱篮突平稹獠皇翘焓谥攀鞘裁矗克葲'出过海,又不是豪商巨贾,怎么会对万里之外的事情都清清楚楚?

“对啊?”施耐庵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半生流离,交游广阔。但接触的所有的奇人异士当中,居然找不到第二个像朱重九这么渊博的人來。仿佛肚子里装着几万册书一般,随便拿出一本來,都是万金难求的经典。

“沈某怕他,是怕他的无所不知。沈某后來之所以又不怕了,是因为有所凭恃…”沈富想了想,又非常清醒地总结,“而今天晚上,第一,沈某并洠Щ邓墓婢亍5诙绻胍鄙蚰常谖铱谘驶鹋谥保丫钋妆焉蚰惩瞥鋈チ耍趾伪馗裁茨敲炊嗨祷暗幕帷U獾谌矗绷松蚰常斓紫滤褂斜臼赂獊砟敲炊嗔甘常俊

“怪不得你生意能做到那么大…”施耐庵越听越佩服,叹息着摇头,“跟你这等人物比起來,施某简直就是一个傻子…”

“施兄也不必过谦,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沈富咧嘴一笑,继续低声补充,“涉及到钱的问睿希蚰车男乃迹苁腔嶙每煲恍5ㄆ不岵恢痪醯乇浯蟆!

“嘿…”施耐庵气得直撇嘴,内心深处,却不得不承认,沈富的话有一定道理。

“你也别忙着笑我。”沈富想了想,非常认真的说道,“你自己将來如何,也该做个决断了。总不成六十多岁的人了,还整天东躲西藏,把那满肚子学问本事,最后全随你自己一道埋进棺材里头去……”

“嗨。。。。。。”施耐庵低低叹口气,沉吟不语。來扬州之前,他的确对此行有许多期待。在扬州这几天,通过多方面了解,他也的确坚信对方非徐寿辉、布王三、方谷子等草莽所比,值得自己毛遂自荐一回。但经历了今晚的一番折腾之后,他却又忽然发现自己的出仕之心已经不像先前那般重了。总觉得当个写书匠也洠裁床缓玫模辽俨换嵋蛭凰夭停⑽罅吮鹑说氖虑椤

“施兄你不会是受打击了吧?”那沈富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从施耐庵的叹息声中,猜到了几分端倪。

“谈不上打击…”施耐庵咧嘴苦笑,“只是遇到了朱总管和你沈富,施某才知道自己从前坐井观天,是何等的可笑而已…”

“兄台可千万别这么说…”沈富闻听,赶紧摆着手安慰,“所谓商场如战场,你听说过么?沈某还给它加了一句,战场如官场。这经商、做官,本质上都跟打仗一样,乃是天底下最磨砺人的事情。施兄以前是闲云野鹤一枚,只看到别人如何如何,自己却从洠Ы。瑳'有过任何历练。所以跟我们在一起时,才总会被表面上的假象所蒙蔽。真的下场历炼几回,哪怕就是三、两个月时间,就会像令徒一样脱颖而出了…”

“沈兄果然会说话…”施耐庵摇头苦笑。心里多少觉得舒服了些,但士气依旧不是很高。

“不然,依沈某之见,那淮扬大总管幕府,未必洠阋幌亍鄙蚋蝗词侨狭苏妫浅W邢傅靥嫠治觯澳阆胂耄熳芄苁掷镒芗撇庞屑父龆潦槿丝捎茫啃熘萜鹗率保峙赂腋藕旖砭坏谰俚兜亩潦槿瞬换崽喟伞鸥龆嘣虑霸诨窗部凭伲舷窳钔侥茄崃诵悦鲁〔话训模兰埔彩橇街话驼凭褪霉齺怼6缃袼盗铰芬桓兀馄菊庑┤嗣Φ霉齺砻矗咳羰谴笏疗粲玫笔可鹱拥埽衷趺幢Vつ切┤瞬换峁唇崞饋恚凵下飨拢克裕缃裰剩袷┬终庋皇鼙北吖俑耐鈦砘В炊撬罡曳判拇蟮ń幽傻摹N匏豢赡芙岬秤蕉选?銮宜炙匚攀┬值牟琶!!!!!

“有那一阕《沁园春》在头上悬着,谁敢自称有才?”施耐庵想了想,继续苦笑。今天受到的打击实在有些重,让他一时半会儿很难缓过元气來。

“反正沈某准备在扬州开几家铺面,施兄不妨陪着沈某多停留一阵子,别急着离开…”见施耐庵始终提不起什么精神,沈富只好先施展缓兵之计。虽然朱重九说过,会一视同仁。但按照他以前的经商习惯,每在一地展开经营,肯定会想方设法先跟当地官府打好关系。而前程远大的扬州知府罗本,就是沈家下一个重点结交对象。有施耐庵这个老师在,无论如何,罗某人也会对沈家念几分香火之情。

当然,这些细枝末节上的东西,就不能公开宣之于口了。免得施耐庵书生脾气犯了,拂袖而去,伤了彼此之间情分。

施耐庵大半辈子都写书为生,哪里猜得到这么多弯弯绕?听沈富留得热情,便又叹了口气,低声答应:“也好,清源毕竟有官职在身,我住在他那里,久了难免会惹人闲话。干脆就继续叨扰沈兄,反正以前已经欠你人情许多了,不在乎再多欠一些…”

“欠什么欠,沈某求之不得…走,走,先喝碗酒去。我听说这边有一种特制的烧春,明澈得如白水一般,入口却如刀子一样火辣…”沈富立刻一把扯住施耐庵的胳膊,笑得就像一只刚刚偷吃到鸡的狐狸。

兄弟两个也是老交情了,客气的话洠П匾堤唷;ハ嗖蠓鲎抛呓患一乖谟档男【乒荩懔艘缓ǘ阑窗材懿陌拙疲辛思父霾耍粤硕俦惴埂H缓笤级说诙炫鐾返氖奔洌愦偶阜肿硪飧髯陨⑷ァ

待回到了自己临时居住的客栈,沈富却换了另外一幅形象。把自己的长子沈茂叫到身边,先关着门,把今天在大总管府内的经历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用不容质疑的语气命令,“你明天一早就坐船离开…回去之后,立刻把手头的事情都交给阿福,你再上船出海,把先去旧港那边跟你梁叔联络,让他想方设法收集粮食和木棉,保证下一波货物的交割。然后你就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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