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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清山变-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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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也认为恭亲王所言极是臣还想请皇上的旨意:此番校验英人所带的火炮,是不是可以招天津镇总兵,大沽炮台管带同至校场,这些人所处皆我天朝海防、路上要冲,能有的放矢的建言”

“臣弟也以为李大人所言极是而且,便是英人火炮使用细节于我天朝兵士略有未识之处,也可以就便探讨”

“这倒是个好办法长瑞、隋道远等人皆是长于兵伍,让他们进京来的时候,带上麾下熟识火炮发射的兵士,就近向英人探讨一二”

“喳”

“还有一节,就是牛痘种植之法……”

第二卷第2节杞忧

更新时间:201183015:33:56本章字数:4924

第二卷第2节杞忧

听闻皇帝要把刚刚出生一年来的大阿哥载澧作为天朝第一个种植牛痘的孩童,不但是孩子的母亲,已经进封为瑾妃的阿鲁特氏心下惴惴,就是很少过问国事的静皇贵太妃钮钴禄氏,对此也颇有微词。

皇帝每天中午照例请午安的时候,精奇嬷嬷抱着襁褓中的大阿哥正在听太妃和阿鲁特氏等人说话:“……老太妃,您的话皇上总是听的。不如,您找机会劝劝万岁爷?就这样把孩子交给那些红眉毛绿眼睛的洋人,万一有个差错好歹,大阿哥的一条小命,怕就难以保全了”

钮钴禄氏摇摇头,耳畔梳理着流苏来回摇晃着。她说:“这什么牛痘之法,很要紧的吗?若是要紧的话,不如就和皇帝说,不要让英人对大阿哥来行此危险之事吧?……不如?”她有心想说,找一个不是天家的子弟来做第一个实验者,话到嘴边,又觉得有失宽厚,便咽了回去:“你们……谁知道这牛痘是怎么回事?”

“还是朕来给您老人家解释吧。”说着话,皇帝迈步进到慈宁宫中,摆摆手,让行礼的众人站起来,自己在太妃身边坐下:“母妃有所不知,这牛痘之法是根绝天花时疫最有效,也是最简单的方法,而且,一点也不会有危险。”

他伸过手臂,从身边随侍的精奇嬷嬷怀中接过了孩子:“具体的做法嘛,就是在孩子的胳膊上扎上一针,疼痛自然是难以避免,不过事后休养几天就可以了。”

“就是这样?这样就可以根治天花时疫?这么简单?”

“是啊。就是这么简单。”皇帝低头望着儿子乌溜溜的双眼,轻声哄弄着。孩子大约也猜到在说他,张开只长了一颗门牙的小嘴,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可是,皇帝啊。”钮钴禄氏还是有点不放心,继续问道:“把孩子交给那些洋人,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大阿哥是皇帝唯一的子嗣,可要派遣专人负责照管啊。”

“母妃放心,这一层儿子也想到的。其实不但是母妃您老人家,刚才和六弟见面的时候,他也提及此事。六弟还请旨,请求让他家的载澂代替大阿哥,做第一个实验者。不过儿子以为,医者父母心,不但可以用在我天朝人身上,英人也算是文明之国,他国中的医生,也应该是有这样的心肠才是。所以,儿子驳了他所请,这件事,还是让大阿哥来吧。”

“既然皇帝已经有了定案。那,可是要请英人到这内城中来吗?”

“这可不行,母妃,朕刚才来的时候想了一下,给大阿哥种植牛痘之事,还是在宫外进行较好。具体是哪里,朕还没有想好,左右还不用很……急。”说着话,皇帝游目四望,眼神落在了坐在太妃身边的金佳氏身上,眼前立刻一亮。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和世泰的府上,一年之后,在这慈宁宫中又见到了?

金佳氏坐在那里,觉察到了皇帝灼灼的目光,清秀白皙的面庞微微一红,不敢和他对视,局促不安的坐在那里。“舅太太也来了?”

听到皇帝问自己,金佳氏不能不答话了。起身跪倒答说:“是。奴才此次进宫,是为探老太妃身体不适而来的。”

“嗯,宗室之中你、六弟妹都是母妃她老人家愿意多见的,今后多进宫来,陪老人家说说话,也可以将一些趣闻进献,让老人家开开心。”

“喳。奴才记下了。”

两个人一说一答,旁的人没有流露什么,瑾妃和兰嫔却有点吃味了。皇帝几次和金佳氏相遇,表现出来的不自在是很多人都看在眼里的。也都知道这位年少风流的天子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只不过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一尝所愿而已。今天听皇帝居然要金佳氏多多进宫来,不用问,这是在为和她亲近打基础了

对皇帝两个人不敢说什么,看向金佳氏的目光,却就不是那么友善了。

军机处和皇帝见面迁延良久,待到转交内阁,明发天下的邸抄传出,杜受田已经退值回府了。不过他虽然不在朝房,杜翰却是在的。

自从户部盗案发生之后,有言官参劾他以银库郎中,犯有‘失察’之过,皇帝为了保全计,这份弹章给他留中不发,不过面子上却还是得做一做,免去了他银库司官的职务,改任詹事府少詹事。和银库郎中比较起来,这属于文学侍从的天子近臣,照例有建言之权。倒是更让旁人觉得,杜氏父子大用之期不远了。

再加上今天皇帝进封杜受田为文华殿大学士,分管两部事物,还允许他仿效宋朝文彦博例,每十日入朝一次,更加是让人心中明白,皇帝这是在行酬庸之策了。

一时间到朝房中来向杜翰道喜的同僚络绎不绝,杜翰也是心中得意,带着笑容和众人应承着,只说天恩浩荡,做臣子的,只能是更加忠恳,勤劳王事云云。

胡乱的应付了一番差事,退值之后坐轿回府,到府门前落轿就是一愣:照他想来,老父受恩如此,府门前一定是车水马龙,喧嚣如集市一般,孰不知却是冷冷清清,一派萧索?

听差上前去正要推开院门,突然听见门内传来一阵猛烈的犬吠之声:“汪汪汪汪汪汪汪”

杜翰也给吓了一跳,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大门打开,府里的下人一边开门一边回头呵斥:“别叫了是少爷回来了。”

杜翰举步入内,只见门房门口处用铁链子拴着两条硕大的黑狗,体型甚是雄伟,半蹲半坐在地上,正在呲着亮白色的犬齿,向自己吠叫不止呢“这……是哪里来的?”

“回少爷话,这是老爷命管家德福到西城犬市刚才买回来的。20两银子一条呢”门上人弯腰在两条狗的头上揉了几下:“这是少爷,不要叫了,知道吗?”

杜翰顾不得理他,又问:“知道老爷为什么要买狗吗?”

“这,小的不知。”

“那,老爷在哪里?”

“老爷在书房。”

杜翰知道和他问不出什么,转身进厅,直奔书房而来。进到书房,先给父亲请了安,站起来看看,只见杜受田戴着老花镜,正在伏案疾书,一边写一边和儿子说道:“正好,你回来了。着德福准备轿子,等一会儿陪我进宫去。”

“进宫去?爹,宫门已经下钥了,您有什么急事要现在进宫?明天不行吗?”

“明天?”杜受田放下笔,抬头瞟了一眼儿子,又低下头去:“今天便是再晚也不能算晚。到了明天,便是再早也不能算早了。”

“爹这样说话是什么意思?”杜翰脑筋一转,已经猜到了大概,却又心中不服,亢言说道:“便是皇上有如当年高庙之想,爹也非张衡臣那般颟顸之愚臣可比的吧?”

“混账”杜受田勃然大怒,指着杜翰骂道:“你怎么敢口出如此大逆之言?我等身为臣子的,受皇恩如此之重,自是要恭敬行事。高庙纯皇帝一代雄主,又岂是你能妄加评判的?”

看老父真的动怒了,杜翰不敢多分辨,跪了下来:“这不是只有爹和儿子在这里吗?”

“你的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岂不闻暗室欺心,神目如电?”杜受田恨恨不休的一顿痛骂,看儿子伏地不起,碰头请罪,这才止住了话头:“你既然心无君父,等一会儿也不必陪我去了。自己在家中多多默念几遍圣人之言,也好改一改你那浮躁的性子。”

虽然杜受田不让儿子跟随,做人子的又怎么能不在身边陪伴?好话说了一箩筐,总算哄得老人点头,让下人备下暖轿,父子同乘一轿,直奔宫门而来。

进到轿子中,放下轿帘,杜受田叹息了一声:“其实啊,你能见识到这一层,总算平日里的读书功夫没有白费。”

“爹的意思是说?”

“既然你提起高宗年间张衡臣之事,当也还记得刘延清上书攻张衡臣、鄂毅庵吗?”不等儿子回答,他又说:“这一次皇上封赏,为父不但要亟亟上表谢恩,还想……”

“还想什么?”

“过几日,爹就想上表请辞差事了。”

“为什么?爹的年纪不是很大,正是为国出力,正色立朝的时候,怎么请辞差事呢?”

“皇上践祚之初,便骤施雷霆,将陈孚恩、穆彰阿、祈隽藻等人或逐或贬,虽是手段稍嫌狠辣的一点,却总算还顾及一点君臣情谊,只是将这些人赶出庙堂就算了事。两年下来,内无权臣,外无悍将,可称英明果决。如今遍数朝堂,也只有为父多年来久历衡文,门生故吏众多,渐成尾大不掉之势,若是我还不能自识的话,雨露之后,怕就是雷霆加身了。”

杜翰低头唯唯应着,心中真的是为父亲觉得委屈。教育出来的学生如此薄情寡恩,想来实在是让人齿冷便是不提元谋辅佐之功,只是这十几年来师弟情谊,到今天居然如此相试?胡乱的想了想,他又问道:“爹,您让德福出去买两条狗来做什么?”

“不买两条狗来,难道要让这府中变成如朝堂一般众人云集之所吗?”杜受田嘿的一笑:“有些事啊,要是等到旁的人说话、上折子再上表请罪,那就实在是太晚太晚了”

父子在轿子中说着话,感觉轿身停稳,轿帘打起,已经到了大清门外了。

第二卷第3节君心莫测

更新时间:201183015:33:57本章字数:5865

第二卷第3节君心莫测

皇帝当天晚上就看到了杜受田的谢恩折,也听内侍说起了父子两个赶在宫门即将下钥之时到宫门口请安,望阙叩头一番之后离去的经过

听完之后,皇帝楞了好大一会儿,恩赏之前,他没有想得那么多,只是觉得杜受田是自己的老师,又是有大功于朝政之人,方才封赏有加,杜受田年齿德行俱高,加不算是滥邀只是,杜受田父子这般忧谗畏讥,不等到第二天上朝房的时候谢恩,偏要赶在今天到宫门口望阙叩头,其中就大有深意了

不提皇帝在后世的时候曾经大约的知道一些清史中这方面的内容,只是在上书房读书的十几年间,对于本朝掌故就都做到了然于胸他知道,杜受田这是以高宗朝名臣张廷玉为教训,行用行舍藏之计了为人臣子者,于君上封赏如此顾忌,把朕想成什么人了?

他心中想的是高宗年间一桩轰动朝野的大案子,也是一桩绝大的政治风潮张廷玉三朝老臣,累受皇恩,最后却弄得个灰头土脸,虽然史谈到这一节的时候都是用为尊者讳的春秋笔法,却也架不住天下众口籍籍,都说乾隆帝失于宽厚

这件事是这样的:乾隆十年过后,张廷玉自感身体日渐衰老,上表章请求皇帝允许他辞乡归里,乾隆留了几次,张廷玉求卧之意甚坚,乾隆也就不再挽留谁知道张廷玉又上了一道表章,向皇帝询问身后之名——应该说,这件事是张廷玉做得冒昧了

当年乾隆登基的时候,在照例发赏的亲亲之诏中有一条是:‘鄂尔泰、张廷玉配享太庙,缮入遗诏’张廷玉上章请求皇帝明确表示的,就是这件事

配享太庙是一个臣子所能得到的最高荣光,一般只有佐命之臣方可获得雍正十三年中,只有怡贤亲王允祥获此殊荣张廷玉以汉臣,不过之役,不曾有过什么上阵杀敌、出生入死的殊勋,不曾有过舍生护主的大功劳,能够得到这样的恩宠,也可以猜得出来,在雍正朝,特别在雍正即位这件事上,他确实是出了很大的力的

同样的,荣誉越大,说明他心中所知,于先皇的臧否之事也就越多乾隆始终不愿意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内,未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考量可惜的是,张廷玉见不及此,最后终于落得个身败名裂

表章封奏而上,乾隆心中的郁闷可以想见,不过考虑到自己登基之初便有恩诏,此事也是在在言明的,也不好收回,当下便勉从所请了同时又作诗一首以赠,命人到张府传旨

张廷玉喜出望外,可能有一点得意忘形,便做了一桩很错的事:他命自己的儿子张若澄代替自己到宫门口请安这一下,乾隆大怒命军机处拟旨,让张廷玉明白回奏

得到军机处众人的回报,张廷玉吓坏了,第二天赶忙在儿子的陪伴下到宫门口请罪,孰不知加落入乾隆的毂中皇帝立刻拟了一道上谕,大意是说:既然张廷玉今天能够到宫门谢恩,昨天为什么不来?朕昨日让军机处拟旨,着张廷玉明白回奏,而今天一早,便到宫门请安谢罪,可见军机处中有人与张廷玉朋比为奸,暗通消息,揣摩上意,如何可以忍受?

这篇诘问的上谕非常有名,把个乾隆对臣下临之以威的态度明白无误的表露的出来,最后,他又草拟了一份历朝配享太庙的名臣的名单给张廷玉,让他自己端详,可有与之相比的吗?

张廷玉这才知道坏事,求荣反辱已不可免,若还不能见机,不但自己受辱,会有家门之祸,于是又是上表,又是请罪、求饶最后乾隆命廷臣公议,得出的结果是‘不应配享’

至于到了乾隆十五年,张廷玉以大学士衔致仕,回桐城老家养老之后,又因为一件旁的事情给朝廷抄家这件事不在范畴之中,略去

拿着杜受田谢恩的折子看了好半天,年轻的皇帝心中苦笑:旁的人还没有怎么样,自己的老师,却先有了畏惧之心了这件事倒是要好好的处理一番,也免得人人把朕当做寡恩阴鸷之君呢

第二天叫起的时候,还不等议及正事,皇帝先让人把杜受田父子招到御前

等了一会儿,杜翰搀扶着杜受田到了养心殿门口,唱名而入赛尚阿几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一边呆呆的看着

皇帝高坐在御座上,待杜受田父子行礼完毕,少有的没有让老人起身:“杜受田,朕看过你的谢恩折了”

杜受田跪在地上,感受着咫尺天威,却还不明白到底是哪一点出了纰漏,胡乱的思考着向上碰头:“臣不敢”

“朕当年践祚之初,即有上谕:社稷,公器也便是朕,也不可私相授受此番于你有恩旨,也是看在你为朝廷出力多年,且是年齿、德行俱高的份上,绝对不是滥施恩典,你明白吗?”

杜受田眨了眨眼,心中半通不通的,再一次碰头答说:“臣……请皇上天语教诲”

“你这份谢恩折啊不但你我皆知其中深意,便是这天下臣民,也无不通晓其中缘故”皇帝的手把折子来回的翻开又合上,表情很和煦,说出的话来却句句都是诛心之言:“朕不是那等寡恩之主,你也不是那等心怀一些不可对人言之事的臣子所以,这种忧谗畏讥之心,朕劝你还是早早的收起来了”

十月的天气里,杜受田汗湿重衣一则以惧,一则以羞,“老臣糊涂,以小人之心度圣上君子之腹,老臣……昏悖,请皇上降旨责罚,以为天下臣工戒”

“倒也不必那么郑重其事,你是朕的开蒙师傅,朕与你恩情与别不同,所以,今天特为叫你进来,也是为一陈乌私之忱”看杜受田吓得满头大汗,皇帝心中一软:“杜翰?”

杜翰也给吓到了,闻言赶忙收拢精神:“臣在”

“将你父搀扶回去朕和几位大人还有些话要说”

“是”杜翰爬起来,搀起父亲,两个人出殿而去

待到殿中恢复了平静,皇帝叹了口气:“有些事啊,若是不能说在前面,总会有人认为朕是那等阴鸷之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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