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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7章

清山变-第697章

小说: 清山变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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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鼎芬无可奈何地苦笑,“不如此,又如何?”他问:“莫非去奔竞钻营,还是痛哭流涕?”

出语就有愤激之意,文廷式越发摇头:“星海,遇到这种地方,是见修养的时候,有时候故示闲豫,反显悻悻之态。你最好持行云流水,付之泰然的态度。”

“我本来就是这样子。”梁鼎芬说,“‘白眼看他世上人’,是我的故态,亦不必去改他。莫非一道严旨,真的就教训了我,连脾气都改过了。”

看两人谈话有些格格不入的模样,龚夫人便来打岔,“梁顺,人是靠得住的,就有一样不好,说话跟他的名字相反,不和不顺。”她叹口气说:“你的脾气又急,主仆俩象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真教我不能放心。”

“不要紧的。”梁鼎芬安慰她说,“我总记着你的话,不跟他生气就是。”

“到了天津就写信来。”龚夫人又说,“海船风浪大,自己小心。”

“我上船就睡,睡到上海。”

“洋人有种治晕船的药,很有效验,你不妨试一试。”

“喔,”梁鼎芬问:“叫什么名字?”

“药名就说不上来了。”文廷式说,“到了天津,你不妨住紫竹林的佛照楼,那家栈房干净,人也不杂。你找那里的伙计,他知道这种药。”

“好,我知道了。”

絮絮叨叨说了良久,文廷式说完了,龚夫人又说,两人多番叮咛,无非劝他此去明哲保身,自加珍重。爱妻良朋的殷殷情意,梁鼎芬不能不接受,但不知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身处局外,象是在听朋友夫妇规劝似的。

送行回城,文廷式心里很乱,又想回家,又不想回家。一直等车子进了栖凤楼胡同,他才断然决然地吩咐车伕:“上麻线胡同。”

盛昱的意园在麻线胡同,相去不远,是文廷式常到之处。门上一见他,笑着说道:“真巧了!我们家大爷一回来就问,文三爷来过没有?正惦着你呐,请进去吧!大概在书房里。”

听差引入院中,只见盛昱穿一身棉布衫裤,趿着暖靴,正在看书,抬头看到文廷式,只招呼一声‘屋里坐!’依然在烈日下埋头检书。文廷式知道,那部书在盛昱视如性命,是宋版的《礼记》,与苏黄谷璧的《寒食帖》,刁作胤的《牡丹图》,合称意园三友。因此这时他连朋友都顾不得接待了。直待摊检妥帖,盛昱方始掀帘入屋,“星海走了?”他问。

“是的。”文廷式答说,“我刚送他回来。”

“今天署里考官学生。”盛昱指的是国子监,他是国子监的祭酒,“我不能不去,竟不能跟星海临歧一别。”

“彼此至好,原不在这些礼节上头讲究。”文廷式说,“其实免去这一别也好,省得徒然伤感。”

“怎么样?”盛昱问道:“星海颇有恋恋之意?”

“当然。他也是多情的人。”

这所谓‘情’,当然是指友情,盛昱叹口气说:“人生会少离多,最是无可奈何之事。何况星海又是踽踽独行!”

文廷式没有答话,内心深深悔恨,自己做了一件极错的事,当初应该劝龚夫人随夫同归,即令做不到这一层,亦不应该接受梁鼎芬托妻之请。

“今天没有事吧?找几个人来叙叙如何?”

文廷式当然表示同意。于是盛昱坐书桌后面,吮毫伸纸,正在作简邀客时,听差来报有客。也是个熟客,就是立山。

立山虽是意园的常客,但文廷式却并不熟,知道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担心他们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话说,因而便问主人:“我该避一避吧?”

“避什么?”盛昱答说:“豫甫人还不俗,你不妨见见。”

立山的仪表,却真不俗。穿一件蓝纺绸大褂,白袜黑鞋,潇潇洒洒地走了进来,看见盛昱,一甩衣袖,抢上两步请个安,步履轻快,衣幅不动,仿佛唱戏的‘身段’似的,漂亮极了。“豫甫!”盛昱指着文廷式说,“见过吧?萍乡文三哥。”

“久仰,久仰!”立山连连作揖。

于是彼此通了姓名,立山很敷衍了一阵,才向盛昱谈到来意。是为重修清漪园而来。这件事很麻烦,清流为梁鼎芬和吴峋之事而钳口,但民声也不可不畏,朝廷正在打仗,皇帝却要重修园子,即便是以‘布新’为借口,但天下众口籍籍,又岂是能瞒得过去的?

肃顺找立山说了几次,认为要找一个人出来说说话,开解一番,立山想了想,认为此事非盛昱莫属!他是肃亲王之后,天潢贵胄,同时又是清流名士之一,他要是肯从旁建言的话,应该能够起到作用;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办的,盛昱对于皇上要修园子,颇多微词,能不能说动他,还在未知。

“豫甫!”盛昱听他说完,沉吟半晌,问道:“修园子的工款多少?”

这是问到机密之处,也是触及忌讳之处,立山略想一想答道:“还没有准数目,看钱办事。”

立山对于修三海的工程费数目,始终不肯明说。盛昱知趣,不再往下追问,文廷式当然更不便插嘴,所以这个话题,并无结果。

为了敷衍盛昱,立山虽是个大忙人,却好整以暇地一直陪着主人闲谈。盛昱不好声色,立山便谈字画古玩,这恰恰中了他之所好,谈得非常起劲。然后话锋突地一转,谈到近来为忧时伤国之士所关注的海军一事。

大清的南北两洋海军在两线和日军作战,虽然结果是令人高兴的,但过程中暴露出来的问题重重,也无一不受到举国关注。

日本海军总吨位在三十一二万吨上下,而大清海军则接近八十万;更不必提大清海军肇建、训练早于日本多年,战斗之后,南北洋海军的湖字级、山字级、远字级战列舰、铁甲舰几乎无一不幸免,全部带伤,这样的战果很难说让人满意,清流讨伐之声甚嚣尘上,弄得沈葆桢苦不堪言,最后还是皇帝出面,算是把这件事压了下去,但对于朝廷在十余年间投入超过一万万两银子打造而成的两线海军的作战能力,质疑之声始终不绝。

“这件大事,”立山毫不经意地说,“照我看,也是因人成事而已。”

‘因人成事’这四个字很有味。盛昱看着文廷式,“你以为如何?”

文廷式笑笑不答。他要引出立山的话来,不肯胡乱附议,如果表示同意,则一切尽在不言,没有什么消息好听了。

“听说张制军预备大张旗鼓干一下子。”立山说道:“我跟张制军不熟,不敢瞎批评,只觉得他是热心人。”

张制军自是指张之洞。李鸿章之后他接任了闽浙总督,他和专司办理海军事的新任福建巡抚左宗棠都是和李鸿章不和的,听立山话中有因,盛昱便即问道:“你是说他不切实际,还是纸上谈兵?”

“我不敢这么说……”

“但说无妨。”

“那我就信口雌黄了。”立山慢吞吞地说:“不但是不切实际,而且是纸上谈兵,实是两者兼而有之。”

“你说因人成事,自然是指大办海军,必得依仗荃帅所留。然而,何以张制军就不能有所主张?”

这就有点为张之洞辩护的味道了,立山很机警地笑笑:“我原是信口雌黄。”

盛昱颇为失悔,自己的语气有咄咄逼人之势,吓得立山不敢再往下说,当时便放缓了语气解释:“豫甫,你别误会我是站在张制军这面,有意回护他,就事论事,不妨谈谈。你刚才所说的话,必是有所据而云然。上头是怎么样一个意思?你总比我们清楚得多,试为一道!”

“是!”立山放出平静从容的词色:“我先请问,张制军奉旨‘广筹方略’,他是怎么个主张,熙大爷知道不?”

“他好象还没有复奏。我不知道。”盛昱说道:“不过以他的为人,就如你所说的,当然主张‘大张旗鼓’干一下子。”

“是的。我听说张制军已经先有信来了,他认为我中华幅员辽阔,海军不办则已,一办就要办四支:北洋、南洋、闽洋、粤洋。每支设统领一员,或者名为提督,由海军衙门统辖四支。光是这一层,就见得张制军还没有摸着门道。”

“这话怎么说?”

立山又是笑笑,“这我就不敢瞎猜了。”他说,“再论经费,一条铁甲舰就要两三百万银子,更不必提山字级、湖字级;熙大爷,你想想,四支海军该要多少?”

说铁甲船每艘要两三百万银子,未免过甚其词,咸丰十二年的时候确实是这个价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向德国定造的即将驶来中华的尚未命名的最新一级战列舰两艘,每艘造价不过一百六十万两银子。另外第三艘还在德国船厂紧急施工,但据总署衙门那边说,这种最新型的战列舰的造价也不过贰佰三五十万两银子,更不必提之前所产的炮舰了。但话虽如此,若是真照张之洞所奏的,四洋并举,也得千万以外,朝廷现在固然有钱,但要一时之间筹措这么巨额的银子,还是很麻烦的。

“然则上头是怎么个意思呢?”盛昱问道:“大办海军是圣上的主意,总不能敷衍现成的局面啊!”

“我也是听来的消息,不知真假,上头的意思,正就是敷衍现成的局面。”

“怎么会?”

“东瀛用兵,不足半年,银子已经水一般的淌了出去,前数日见到翁同龢,听他说,数十年积攒的家当,如今都快见底儿了。”

盛昱一惊,“花了这么多吗?”

立山苦笑点头,“咱们这位主儿啊!”

盛昱识趣的不再多问,“如今总算兵事休止,只看两国和谈进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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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节身后之名

更新时间:201291112:28:21本章字数:3950

~《》~第186节身后之名

盛昱看看时已近午,命人准备,在正厅安席,主客三人,围着一张大理石面的红木圆桌,成鼎峙之势,无上下之分,谈的自然是闲话,然而也不免月旦人物。不知怎么,提到左宗棠,在惋惜中表示失望,说起来,也算是左季高自取其辱——。

左李二人,一直是冤家对头。多少年来明争暗斗,到了这年五月间日本悍然入侵台湾,终于到了算总帐的一天。

用兵东瀛,分南北两路,在左宗棠想来,李鸿章以闽浙总督做南路军统帅,自己身为辽宁巡抚,虽不是翰苑出身,但论及胸中所学,犹胜于他,因此,自己做一个北路军统帅,总不会是很大的问题;不想朝廷选了朱洪章,令他好生不快:朱焕文一介武夫,懂得什么兵事了?于朝廷的政令,他还不敢过于有所妄议,而且很快的,朝廷派他接任李鸿章的遗缺,做了闽浙总督。

这更让左宗棠不快,天下那么多督抚,做哪里的不好?偏偏让自己接李鸿章的遗缺?难道李鸿章还会给自己留下什么好基业吗?这样的话传到李鸿章耳朵中,自然要想办法有所行动,等到海战正式结束,皇帝点了刘铭传为福建巡抚兼任剿贼大臣,过海赴台,专司办理剿灭西乡隆盛的数千登岛日军之事,战事进展得非常顺利,这是因为西乡隆盛自知为祖国惹下滔天大罪,不等清军来到,就先一步剖腹自杀了。

或抓或杀了日本士兵,岛内南部地区为之一靖,外患将息而内争渐起,首先发难的是刘铭传,防守基隆的一段时间中,他受够了台湾道刘璈的肮脏气。刘璈是左宗棠嫡系,驻扎台南,勒兵扣饷,处处跟在前敌的刘铭传为难。由于左宗棠督办福建军务,杨昌浚当闽浙总督,刘铭传无可奈何。不过,他的委屈经由李鸿章的传达,朝中完全明了,只以强敌当前,毕竟要靠左宗棠保障闽海,不便降旨整饬纪律,自乱阵脚。如今外敌已退,自然可以动手了。

当然,这也要怪刘璈太不知趣,禀请左宗棠拨发一百万两,办理台湾善后,而且派委员到福州坐提。刘铭传得到消息,一个电报打到北洋,随即转到京里。奕得报大怒。海战刚刚结束,皇帝心气儿正盛,要趁这个机会彻底解决日本的威胁,可谓是处处都要花钱,而日军登岛时日毕竟很短,而且因为人数的限制,也不可能对岛上造成很大的伤害,台南各地未经兵燹,并且刘璈径收厘金,绝少接济刘铭传,库中应有大笔款子,居然还要找朝廷要钱?简直是毫无心肝了。

因此,发了一道电旨,严饬左宗棠不准擅发。这还罢了,坏的是还有一段告诫的文字:“左宗棠到闽后,每于调人差委,未经奏明,辄行派往,殊属非是。嗣后遇有用人拨款等事,务当先行奏报,候旨遵行;不得再涉轻率,致干专擅之咎!”接着又有一道电旨,命左宗棠和杨昌浚,查明两省藩库,还剩多少?“迅奏候旨,不得轻率拨用。”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明明见得左宗棠的圣眷已衰。

于是刘铭传不客气下手了,以‘奸商吞匿厘金,道员通同作弊’的理由,运用福建巡抚的权力,将刘璈撤任查办,同时飞章入奏。这一招虽狠,却还是试探,所以对刘璈只是‘撤任’。朝廷复旨:“着即撤任,听候查办”,这是充分支持的表示,那就更可以放心大胆地穷追猛砍了。刘铭传紧接着便又狠狠参了刘璈一本,指他‘贪污狡诈,不受节制,劣迹多端。开单列款,请革职查办。’

结果,不仅‘革职查办’,竟是‘革职查抄’。军机处承旨,连发两道‘廷寄,一道给刘铭传:“刘璈革职拿问,交刘铭传派员妥为看守,听候钦派大臣,到闽查办。”刘璈在任所的资财,责成刘铭传派廉干委员,严密查抄。一道是给湖南巡抚,张佩纶的第二位老丈人卞宝第,去抄刘璈在原籍的家。

此外还有一道明发:“命刑部侍郎锡珍,驰驿前往江苏,会同卫荣光查办事件。”向来钦差大员查办要案,多用假地名隐饰,明明是往四川,偏说到湖北,象这样的障眼法,原是瞒不住人的,明眼人一望而知是查办刘璈。

左宗棠当然要展开反击,上奏攻讦刘铭传弃基隆的详细情形,指他丧师辱国之罪,过于徐延旭、唐炯。不想碰了个大钉子,所奉到的复旨是:“刘铭传仓猝赴台,兵单粮绌,虽失基隆,尚能勉支危局,功过自不相掩。该大臣辄谓其罪远过徐延旭、唐炯实属意存周内,拟于不伦。左宗棠着传旨申饬,原折掷还。”

卧疾的左宗棠,受此羞辱,病势剧变,不能不再一次奏请开缺。当然,一道温旨是少不了的,准他交卸钦差大臣的差使,不必拘定假期,尽管回湖南安心静养。又恭维他“夙著勋勤,于吏治戎机,久深阅历。如有所见,随时奏闻,用备采择。”

这道惓惓于老臣的温谕,寄到福州,左宗棠神明已衰,无从感念圣恩了。延到七月二十七子时,一瞑不视,当时由福州将军穆图善、浙江、福建两省的巡抚会衔出奏。奏折慢,电报快,福建营务处电致北洋衙门,到第二天中午,京里就得到消息了。

这是意外,然而亦非意外。左宗棠到了福建,诸事不甚顺手,他虽以诸葛武侯自命,只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志节,或者差相仿佛,但宁静致远的修养却差得多。抑郁难宣,因而肝火极旺,终于神智昏昏,经常在喊:“娃子们,出队!”左右亦就顺着他的话敷衍。这些情形,京中亦有所闻,料知他不久人世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总是国家的重臣之一,皇帝一向优礼老臣,自然伤感。因此,左宗棠的饰终之典极优,虽不如曾国藩,却远过于官文,官文追赠太保,左宗棠追赠太傅;官文入祀贤良祠,左宗棠入祀昭忠祠、贤良祠,并准在原籍及立功省份建立专祠。谥法就更不相同了,官文谥文恭,这个恭字只对谨饬驯顺的大臣用得着,不算美谥,而且于左宗棠的为人亦不称。

因此,拟谥便费周章。谥典照例由礼部奏准后,行文内阁撰拟,由侍读二人,专司其事。照规则,凡第一字可以谥文的,只须拟八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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