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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清山变-第3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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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记上一笔,却是板上钉钉的,更不用提奉承好上官,只要上面的人松松手,落袋的银子,就足够一年浇裹了。

三个女孩儿哼唱着刚刚学会的新曲子,献宝一般跑进皇后的寝宫中去了,皇帝由惊羽搀扶着,在一边落座,“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朕?”

惊羽脸色羞红,小声说道,“奴才在皇上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主子是如此的多才多艺呢!”

“哈!”皇帝得意的一笑,“你不是吧?不过是一首小曲,就值得你如此前倨后恭?告诉你吧,公子这多的没有,满满一箩筐还有富余!”

这番话是当年两个人在秦淮河边二次见面的时候,皇帝拿她打趣的说话,时隔多年,重又在耳畔响起,惊羽一愣之下,双目含情的望着这个早已经将自己芳心俘获的男子,却又自怜卑贱的叹了口气,“皇上?”

“…………”皇帝嘀咕了几句,惊羽听不清楚,“皇上,您说什么?”

“朕在说,今年是咸丰十年,明年是咸丰十一年,后年是咸丰十二年,是不是?”

这是不消问的,惊羽有点不明白,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是。”

“朕不能做食言而肥之人,故而就是心中再想,也只好强自忍耐,等到后年,惊羽,朕和你这番相思情债,你就从朕吧?”

惊羽失声而笑,“您这人?”

用过晚膳,天气依旧燥热无比,行宫不比大内,更加比不上圆明园中那般的殿阁高阔,装潢上虽然有所相近,但论起居住的舒适,就望尘莫及了。

由惊羽和六福伺候着,洗了热水澡,也不过暂缓一时,呆不得多久,又是一身热汗,听行宫外树上,知了的鸣叫之声响彻耳边,皇帝呼的坐了起来,“吵死了!走,出去转转。”

“万岁爷,快天黑了。”

“怕什么?”皇帝理也不理,一个人迈步走了出去。

出到行宫的外面,迎面正看见肃顺,领着几个人,手中各自拿着竹竿、梯子、抄网等物,在院子里张罗布置,“肃顺,你在做什么?”

肃顺回身一看,赶忙跪了下来,“奴才叩见皇上!”

“朕问你,这是做什么?”

“奴才……心知皇上最不喜知了……”肃顺停顿了一下,大约是觉得‘知了’一次有辱圣听,便换了一句,“皇上最不喜闻听蝉鸣之声,这不,奴才带人来,想爬上树去,把树上的蝉虫全数捉了来,另行放生呢。”

皇帝心中一热,不枉自己多番保全,肃顺这个狗才,只是这片见微知著之心,朝堂之上,就没有几个人能够比的上!

肃顺似乎能够猜到皇帝的心思,接着说道,“皇上,其实,这不是奴才所能想到的,是经人提醒,方才有所悟的。”

“哦?是谁啊?”

肃顺笑着回身招手,“小成子,你过来。”

一个身着六品官服的年轻人低头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奴才成祥,恭请皇上圣安。”

“他是?”

“皇上,他叫成祥,是同文馆第三期生员之一。入值总署衙门之后,多得文大人、李大人等的赏识提拔,才识过人,办事干练。这一次皇上出京,他也跟从办差了。”肃顺为他说了几句好话,转而神秘的一笑,“主子,说起来,成祥不是外人。主子可还记得善奎吗?”

“善奎?哪个善奎?”

“就是承继了和公爷爵位的那个善奎啊?金佳氏?”

“啊!”皇帝想起来了,“善奎,又怎么了?”

“成祥便是善奎之子。”

皇帝于善奎也只是当年在热河招对过几次,并不熟悉,只是觉得这个人言语失节,面目可憎,若不是看在金佳氏一再求恳的份上,这样的人,见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想见第二次了。倒是想不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他的儿子了?“你叫成祥?今年多大年岁了、”

“回皇上话,奴才是道光二十二年壬寅年出生,今年十八岁。”

“抬起头来。”皇帝望着成祥,心中赞叹:善奎一副窝囊相,他的这个儿子,倒是一表人才。而且英俊之中暗藏妩媚,昂藏男子,竟是生了一副女儿的面容,“嗯,刚刚十八岁,就做到六品职衔,可见你还是稍有才情的。”

“奴才不敢!奴才下下之才,不敢当皇上天语褒奖,只是多承本部大人提携,方有今日。”

“这也罢了,身在总署衙门那边,公务繁重,又怎么弄这些取巧媚上的动静呢?”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想,皇上为国事操劳,日理万机,身为奴才的,除为君父分忧节劳之外,政事之余,我等身为奴才的,便是要让主子能够静养休息,故而奴才想……”

“行了。”听了他几番奏答,皇帝不置可否的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忙吧。肃顺,你陪朕走几步。”

顺答应着,给成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接掌差事,自己则快步跟了上去。

皇帝举步在前,肃顺差着半个身位,弓着腰,亦步亦趋的从着,“肃顺,总署衙门那边的事情你也管了吗?”

“奴才不敢。奴才上一次在京中,碰巧文中堂带成祥到军机处来,奴才见成祥很觉得面善,询问之下,方才知道是故人之后。”肃顺急忙答说,“皇上当年于奴才有训示,着奴才好生与善奎交往。而往来之下,奴才心知,善奎为人粗鄙,不为同僚所喜。这府中的日子嘛,也过得很是艰涩。奴才就想,友朋有难处,能够帮一把的,总要伸出援手,帮衬帮衬。因是之故,这数年来,奴才府上和和公爷府上,亦多有往来。只是在奴才出京之后,便短于问候了。”

皇帝想起当年老和公爷过世,自己亲自过府吊唁,还曾经亲见肃顺和荣禄叔侄在一边忙碌,这样说来,这个奴才所说的,倒也未必是假话,确实有一颗守望相助之心呢!点点头,口中说道,“旗人如今大多为即将开始的北迁之事,上蹿下跳,只求能够规避一时,像荣禄、棉宁、还有今天这个成祥这样的,能够尽心竭力为朝廷、为君父着想的,终究是不多。”

“圣明无过皇上,荣禄、成祥等,都是心中长存忠孝之年的。”

皇帝转过身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么卖力给成祥说好话?不会是有感而发的吧?”

肃顺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奴才这点小心思,原也不敢欺瞒圣主。奴才上年回京之后,与和公爷府上的问讯又勤了起来,还是善奎的婆娘,一再托请奴才,奴才实在碍不过情面,方才答应下来的。”

说着话,他跪了下去,“奴才交通臣僚,自知有罪,请皇上处置。”

“既然你都说了,朕也就不以为非。朕当年行以峻法,只是因为先皇年间,朝臣结党,蔚然成风,心中只顾着党同伐异,全不理国是日非!”他说,“至于朝臣之间,以友朋往来,难道朕也会不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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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4节抵省

更新时间:201221320:53:44本章字数:7153

七月初十御驾出京,八月初六日,到了距离太原府二十里之外的三营店驿站。新任山西巡抚张集馨、藩司彭玉麟、臬司朱光第、学政翁同龢、粮道允云、省内司道府县各级官员在初四日的早上便齐至三营店,准备接驾事宜。

咸丰九年的六月间,肃顺述职完毕,回省视事,把皇上的话和彭、朱、翁等员做了一番交代,当彭玉麟听说不必在太原府内新行肇建行宫,心中大喜!他任职三大宪之一,深知省内这数年来,虽然比之道光年间略有丰盈,但要是在一年之内,建起一座大大的行宫,所要花费的,绝不在少数,更不必提鸩工集材,劳动民夫,伤时害农,所干非细。。只不过肃顺打着孝敬皇帝的大旗,自己万万难以说出一个‘不’字来。此次皇上顺天应人,免去晋省一番靡费之举,自然令他欢喜莫名了。当下由衷的赞佩,“皇上圣明,怜惜我晋省百姓,真正是圣君本色啊。”

“是啊,是啊。”肃顺附和了几句,转而说道,“不过,行宫虽不必肇建,但帝后等各位主子到来之后,驻跸之所,总要找一处景致秀丽,往来通行又能够顺畅,最好是距离府内最繁华之地,片刻可达的地方。还有,便是内市!我这一次回京,和皇上说起此事,皇上也大为意动。故而,行宫可以不要,内市一定要建起来!而且要建的好,让皇上,皇后等看过之后,心中满意!”

“是,抚台大人说的是,这件事,倒是要好好谋划一番才是的。”省内有大工动作,藩司自然是份当其责,无可推诿的,“职司想来,皇上驻跸的行宫,倒还容易——太原府中,多有富豪之家的别业,选好地方,征用一番,也就是了。”

“这件事我来做。”肃顺抢着说道,“我看,丰泽号主家所有的晋景园,就很不错。听说是嘉庆年间修建的,时候仍算不上很久,即便有一些有碍观瞻之处,着人整饬一下也就是了。”

翁同龢在一边忽然插话道,“我倒以为不妥。”

众人都知道,翁同龢是皇上面前有数的红人之一,帝眷仍自厚重过外放江南的崇实,与肃顺相比,也不在以下。便如同山西学政之职,这个职衔权利并不是很大,却胜在荣光无比,在省内和督抚大员都是平起平坐,相见的时候,也是行平礼的。而且,学政一职,权虽不大,油水倒很多,旁的不说,只是每到相视之年,来自所取的门生例有的贽敬,就相当可观了。故而连肃顺也很是敬畏几分。“哦?叔平老弟有何高见?”

“若真是选用民间庄园为天子驻跸之地的话,只怕日后御驾回銮之后,这片园子,亦当荒废了!”

翁同龢的话给众人提了醒,诚然,皇上、皇后用过的园子,还有哪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再行入住?若是那样的话,晋景园这片庄子,岂不就是要真的荒废了吗?到时候即便曹家人畏惧官府的势力不敢追讨索要,百姓又当如何说?肃顺用不到多久就会历任内用,彭玉麟、朱光第,乃至翁同龢几个,都是以君子正色立身的,在山西迎驾,到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如何能够甘心?

肃顺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此事和皇上请旨,由内府拨出一笔银子来,当做赔累,交给曹家。至于晋景园嘛,不如该做官学?”

“改做官学?这个办法好!”

“是,确实是好。”翁同龢也大声表示附和,他主管一省教化,开启民智之事,自然是能够得到他的响应。

“然后嘛,就是内市。关于此事,”肃顺又说,“列位可有什么高见吗?”

内市在前明和本朝高宗时候,都是有过先例的,不过那时候的内市和这一次要在山西搭建的,另有不同。首先说,当时不论买卖双方,全都是由宫中太监、宫婢、甚至六部司员假扮而成,目的是哄皇帝一笑;第二,内市肇建,都是在京中、圆明园中寻一片地基,随即搭建而成,而以上种种,在山西都是不能原样照搬的。

“我想,是不是就让小民百姓,省内众家商贾,到内市售卖?”

“这怎么行?白龙鱼服尚且易为鱼虾所戏,更不用提明知道真龙在前,若是真有奸宄之徒,伺机发难,这份责任太大了!”朱光第摇头摆手一起来,“此事毋庸议!”

“杏簪兄稍安。”彭玉麟说道,“皇上的脾气,本就是喜欢热闹,当年在金陵,也是有过前例的。与其皇上在行宫中呆得腻了,只带着几个仆从宫外……”他不敢说‘冶游’,话到嘴边,又改成了,“到宫外体察民情,安危不能保,我等身在朝堂,魂梦不安;反倒不如就按抚台大人的话来办。最起码,能够在内市之中做售卖的,都可以经由各级衙门三察五审,等到天子驾临的时候,更是有御前侍卫、善扑营、本省府道各级衙门的官人扈从,岂不是比之前要安稳得多吗?”

朱光第为他的一席话说得沉默不语,半晌才说道,“那,商贾审查之事,又当如何?”

皇帝的脾气肃顺和翁同龢摸得最清楚,立刻接口道,“穿用之物自然不必提,只要多多派人,认真盯防,料无大碍;倒是入口之物,不论是何等营生,都要派员日夜监看。便是那些自称祖辈传承而下的,更是要亲自验看过古方之后,方准进驻。”

“大人这话莫不是说笑?旁的人不说,美和居老陈醋,距今已有五百年,古方一辈一辈传承而下,密不示人。你又如何验看?”

“叔平兄这话才真是笑话呢。清徐陈醋,本也是供奉大内之物,其时难道就不曾为朝廷验看过古方了吗?顺治初年,山西巡抚以老陈醋进献朝廷,十三监不也派人到晋省来,验看过古方之后,方才准予以内廷供奉的吗?”

看两个人有流于意气之争的征兆,彭玉麟两个赶忙在一边劝解,“二位老兄所言皆无舛错,美和居不愿以古方示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左右不献出方子来,就不让他们到内市站一席之地罢了,何必为此伤了和气?”

肃顺眨眨眼,也不再多说,“正事有了着落,就请两位多多辛劳吧。”

“不敢。”彭玉麟和朱光第客气了几句,起身告辞。

肃顺想了想,吩咐一声,“来人?拿我的片子,请曹庆福曹老兄到府衙一叙!”

听巡抚大人派人来请,曹庆福不敢耽搁,把店里的事情料理一下,跟着来人进到巡抚衙门,“给老公祖请安。”

“曹老兄,本官听说,这一年多来,你的日子过得很不顺心啊。”肃顺脸上满是促狭的笑意,开声问道。

曹庆福脸一红。自从上一年,他迫于肃顺威慑,不得已进言自家主母,央求曹寡妇为丰泽号祖产,为曹家上下数百人丁打算,北上京中,以色事君。最后因为有皇上的话,肃顺不敢再问,此事也就这样黑白不提的过去了。谁知道曹庆福在其中妄作小人的事情给曹杨氏身边人透露出来,他这般小人行径,为人不齿,总算念在他伺候过曹家两任主子,不好把事情做绝,让他到太原府,担任分号的掌柜,一直到今天。

听肃顺言语揶揄,曹庆福有火也不敢发作,赔笑说道,“大人说笑了。”

“这可不是本府在和你开玩笑。本来嘛,我知道你本心是为保全祖产计,奈何给府中的那些小人算计,居然以为你有背主求荣之心?又借机将你赶出府来,分号掌事,说起来好听,说白了,还不就是下等伙计?”

“大人圣明。只是,曹某势穷力蹙,又能如何?”

“不行!”肃顺是一派急公好义的神色,“老兄总算是为肃某受过,这件事肃某不能不管!”

曹庆福不知道他是作伪还是真的有心为自己出头,心中暗道:若是早想为自己打抱这个不平的话,一年前自己为族中各房赶出来的时候,怎么又不说话了?这样看来的,还是作伪的居多。当下也不说话,只是听着。

“曹老弟,本官知道你心中委屈,如今就有一条为你自己出气,也为本官有大好处的路子,你走不走?”

曹庆福落到这步田地,心中委屈到了极点!自己不过是要牺牲曹杨氏一个人,却可以保全和族祖产,如今反倒为这些自己本来要保全的人和声共气的哄出本族,如何能够不气,“大人您怎么说?”

“皇上即将西幸晋省,此事你知道吗?”

“知道。”曹庆福点头,“听说,还要在太原府肇建行宫呢?”

“不!行宫之事,蒙皇上垂怜晋省百姓,已经给免除了。不过,本府和省内大员商量了一下,想把曹家所有的晋景园拿过来,整修一番之后,以为皇上、皇后娘娘、后宫各位主子,以及随扈而来的几位小主子驻跸之用。”

肃顺要言不烦的把此事和曹庆福说了一遍,“不过,”他说,“晋景园为御驾驻跸之后,怕就不能再做你曹家人别业之用了——你想想,就是还了给你们,难道你曹家人还敢入内居住、使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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