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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清山变-第2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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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臣妾的嫂子说,广科痛悔往日之非,想请皇上赏他一个稽勋司的差事,也好为国报效,为皇上分劳。”

若不是皇后多年来为自己敬重怜爱,皇帝几乎忍不住要大笑了。忍住笑已经不容易,说话却结巴起来,“他……想为朕分劳?到稽勋司去?好啊,先让他把辖内的本分事做好再说。若是真有起色,朕会想着他的。”

夫妻两个说了会儿话,皇后沉沉睡去,皇帝却瞪大了眸子,无半点睡意。心中放不下白天处置到一半的折子,躺在榻上向外问了一句:“惊羽?”

“惊羽在。”

“西暖阁那边,可点有炭盆吗?若是没有的话,去命人点来几个,朕等一会儿过去。”

“回皇上话,有炭盆的。暖阁中暖和着呢。”

“进来,伺候朕更衣。”

惊羽答应一声,撩起门帘进到阁中,皇帝轻手轻脚的撩起被子,给皇后盖好,自己则1uo着身子,坐到榻上,hún不当回事的望着惊羽,“怎么了?”

惊羽暗骂自己不懂规矩,皇帝在养心殿招寝不是第一次了,她虽仍是处子,却也多有所见,不合晚上帝、后行**之事时,柳青青和她在外间听用,姐妹间一番谈心,让女子心中绮念升腾而起!

在柳青青以为,惊羽伴驾多日,早为皇上临幸过了,却全不知内中关窍,听惊羽羞红着娇靥,把皇上当初和她说过的话复述一遍,柳青青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你啊,真是糊涂!难得皇上爱你重你,怎么……就会荒怠了呢?”

惊羽和柳青青原是主仆,现在却以姐妹相称,听她话里有怨怼之意,心中没趣,不过夜色深沉,倒不怕柳青青目有所视,“那,依姐姐之见呢?”

“若是换作了我的话啊,呵呵……”柳青青笑了一下,突然改了话题,“前数日,主子娘娘和我说,皇上圣心之中怎么想的,做奴才的不能多问,不过,既然决意将你我二人从江南带到北地,想来也不会只是为了宫中少了两个听用之人吧?”

惊羽心中奇怪,当年秦淮河边的赛香君,容颜俏丽,不知道引得多少富豪公子、府城大员倾心爱慕,yù求一夜之欢,都给她以种种手段推拒在外,怎么到了京中,进到御苑,反倒是这样一番形容了?难道当年所做,都是佯装出来的吗?

正在思忖,柳青青黯然叹息一声,“好妹妹,你感莫是心中瞧不起姐姐?”

“啊,姐姐误会了,不论到了何时,姐姐在妹子心中,都是那清节可风的……”

“清节可风?天下又有哪一个乐户之家的女子,是可以称得上这四个字的?总算姐姐清白未失,幸遇真龙,方有今日处境,否则的话,能够当得了一时,难道还能当得过一世吗?”柳青青自嘲的笑道,“若是左右难免,何不将这清白身子jiao付一国之尊?能够得皇上宠幸,不总比那贩夫走卒,满头疮痢之人胜强万倍吗?”

惊羽给她的话说得xiong口烦闷yù呕,“好姐姐,不要再说了,太让人难过了。”

“妹子,你朝夕陪伴皇上,便没有求凰之心吗?姐姐可是不信哦?”

柳青青出言调笑,令惊羽大羞,转念想想,她的话并非无礼,当初在秦淮河边初见,不过以为是一个满口荒唐的北地乡下汉子,谁料多次往还,言语调笑无忌中,竟不知不觉让自己一缕柔情,全数系在他的身上,到后来,陪着他和自家xiao姐一起到御用车厢之中‘探险’,眼见事败在即,终于不克忍耐,在车厢中倾吐真情……,现在想想,他那时候一定会以为自己是个浑不要脸的轻薄女子吧?

正在胡思1uan想,听见暖阁中皇帝的声音,女孩儿赶忙进来,伺候皇上穿上了衣服,在他身前掌着烛光,到了对面的西暖阁中。

“六福,多多的调一点朱砂,朕今天晚上要用的。惊羽,你去泡一壶酽茶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完备差事,皇帝就着灯光,开始阅看日间未曾看完的折子。除了第一项的劝慰苗人学汉人耕种水田之外,吴振棫的另外六项条陈分别是:设义学,教诲苗人子弟;令苗徭砍伐树木,刈除草莱,以平险阻;多制火器,示威苗徭,并以资固守;苗疆文武官员驻扎之处,请量给帑项收储,而广为积蓄,以备急需;苗疆之地仿照沿海之例,令居民团结守望,以固边圉;还有最后一项:苗徭犯罪逃匿,应立法悬赏擒献,务期必获也。

这样的一份奏折,提纲挈领,通观全局,不过,正如吴振棫在折子的最后所奏陈的那样,是yù‘富之以田亩,教之以礼仪,绳之以法度,示之以军威,you之以利益’,达到‘虽无可近功,总冀渐臻于纯良’的目的,但奏折中于各种所闻所见,及苗疆之地与内地中原之别,及cao行之间的种种繁杂,却无一言以答对。

如‘设义学,教诲苗人子弟’一项,吴振棫只是说,‘苗徭劫抢凶横,皆缘僻处万山,未睹礼让之风,聆诗书之训,以致肆为盗劫,拒捕官兵,若再不为化诲,则是终属野人,而驯良无日也’。

文中所议,仅此而已,全无半分能够有的放矢的建设xìng意见,nong得只好由皇帝在行批中详加料理!‘安设义学,讲读律令,并导以尊君亲上,孝亲敬长之义,四五年间,即可大见功效。若果教化有成,则该馆中生员量加议叙,以示鼓励。’

最开始的几节,皇帝还能压下xìng子来逐一批示,到了后面,仍自如此,就让他分外觉得不满意了。吴振棫是怎么回事,存心要把难题抛给朕,让朕来为他寻一个解决之道吗?若是这样的话,朕要这个云贵总督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把折子翻到最后一页,濡湿了笔端,在留白处快写道,“该员糊涂!凡此种种,皆为该员任上所料、所知,所厘清之事。今全数呈递御前,是意yù使朕行一省总督事职权耶?若系如此,尔亦毋须留任,自寻你的去处吧!”

放下笔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着该员于任内通详苗情,行文再报,钦此。”

抬头看看多宝格中放着的西洋自鸣钟,已经过了23点,皇帝精神正好,又拿过崇实上的折子,认真看了起来。

注1:‘行批’也叫‘夹批’,一般而言,是指奏折的文字分为不同的段落,大臣书写之时,预先留下空白,为皇帝批示方便而准备的——和其对应的,是总览文字之后所做的‘总批’,和行批比较起来,总批的文字会比较短,大约是一些规定的句式,例如‘知道了’、‘jiao部议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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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风起云涌

更新时间:201110112:34:43本章字数:5823

第61节风起云涌

正月十八开衙之后,各省奏报纷至沓来,两湖所属、江浙一带、山东直隶各省纷纷上书朝廷,请求仿照两江故事,在省内开始分定界址,修建铁路,特别是湖南巡抚龚裕,在折子中说,“臣捧读主子咸丰七年九月十二日于江宁城中所颁上谕,痛悔之下,更深悟己非。铁路大工利国利民,实为功在当代,利于后世之善政。臣虽愚钝,亦倾慕上古圣人‘见贤思齐’之益,湘省、两江方域虽殊,人情不远。比户皆有世业,毋庸更为筹划。臣公务闲暇。长思上报君恩,请君父俯准微臣所请,并训示施行。则天下幸甚,湘省百姓幸甚矣。”

其他各省的折子大同xiao异,也皆是希望朝廷允准,在省内修建铁路工程的,军机处奏报到御前,皇帝特意把户部二堂并总署衙门属员都叫到了养心殿中,“阎敬铭,你是户部尚书,从咸丰四年至七年铁路竣工,户部共支出多少工程款银?”

“回皇上话,铁路工程,立时三年方始告竣,其中种种hua费,总计费银一千六百九十六万三千三百零七两整。其中户部拨款九百四十九万零四十八两七钱六分。剩余之数,为两江藩库并各省捐资而成。”

柏葰静听阎敬铭说完,立刻跪倒奏答:“皇上,奴才以为,一条三百余公里长的铁路,用时四年,耗资千万!这还是江宁至上海,道路整齐,地势平缓之区,湖南、湖北山脉纵横,修建铁路,更是苦难重重。故而奴才想,不如驳回龚裕所请,改为在直隶、山东之地施行铁路大工,一来可使该省之地纵横贯通,二来,也可大批收容兵制汰撤的弁伍之人。是为一举两得之法。”

皇帝不置可否,“你们呢?你们议一议,认为柏葰的话怎么样?”

奕碰头答说,“皇上,臣弟以为,事缓则圆。铁路大工一旦动兴,则承建各省,定然是一派蒸腾之景。而山东、直隶之地的文武百官,全无兴工经验,便是征调民夫,亦费力伤时。故而臣弟想,不如将各省奏报,逐一还,等到时机成熟,再做研判,岂不是更合乎天理人心?”

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陈奏御前,皇帝丝毫不觉得难以取舍,倒似乎很感兴趣似的,“嗯,老六是持与柏葰相反的观点,还有谁?有什么与之不同的意见吗?”

肃顺张张嘴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柏葰和奕都是心中恨妒皆有的朝中大员。奕不用说,他身为皇帝的弟弟,累受提拔,如今更是领军机大臣,名副其实的朝中辅,肃顺虽自问圣眷不衰,却也是比不过的。

而柏葰,大年初一在翁府相会,他还做了一诗讥讽自己——肃顺虽不懂诗,但门下数子,自然深喻,听他回府之后复述了一遍,给他解释:这是拿他比作唐玄宗时代的杨国忠——有了这样一遭,朝物之间,彼此更相凿枘,肃顺心中记恨,总想找个什么机会,狠狠地报复他一番,只不过未有缘由,隐而不罢了。

旁人不说话,皇帝主动点将,“翁心存,两江之地是你桑梓所在,铁路同行之后,可有什么家书往来吗?于铁路怎么看?”

皇帝问到,翁心存不能不说话了,“回皇上,臣上年有幸随扈江南,又门g皇上恩旨,回乡探访,其间与桑梓畅谈良久之下,皆言,铁路一物,虽平生仅见,然体如巨龙,蜿蜒不绝,更全不需用人力,拖曳之际,轰鸣大作——百姓以为怪物。但等通行之后,百姓切身体会,深有所悟,以为朝廷拨重金修建铁路,使往来行商坐贩,升斗xiao民再不复往日雨雪载途之苦,虽乘车hua费不菲,但思及朝廷所hua重金,造福于民,百姓也就心甘情愿了。”

“你们有谁知道,新铺设而成通车的火车,多少钱乘坐一次?”

“回皇上话,车票每人限价三两五钱。”阎敬铭心算极快,“每趟共计载客六百五十人,每天四列,便是九千一百两整。朝廷所hua费的银子,用不到三年,即可全数收回——在此之后,每日、每年所得,就俱是赚头了。”

皇帝扑哧一笑,“这不过是我等君臣在养心殿中异想天开的算法,实际上,收入之数远不及此。铁路沿线所征用的土地,给百姓的补偿、铁路经营之中所hua费的煤炭、公用、损耗,还有,百姓乘坐铁路,多为贪图新鲜,等到风头过去,乘数必然减少,此消彼长,一一算起来的话,能够在十年之内收回铁路成本,就已经是邀天之幸哩。”

“那,奴才以为,不如将票价上扬,改为……”

“呸!”皇帝笑骂了一句,“你真以为朕下旨建造铁路,是为了与民争利吗?没出息的东西!”

肃顺挨了骂,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奴才糊涂,请皇上教诲。”

“铁路之用,主要是两条。第一是可以增进流通,无远弗届——这是要在天朝各省铁路越次铺开之后的事情,到时候,从天府之国到鱼米之乡,百姓乘坐铁路运行,旦夕可至,不比顺江而上,既安全又快得多?还不用提两地货物流通,又是何等便捷快?”

“第二,便是为天朝武备之力,可以通达四周!所谓兵贵神,就是这个意思了——这一层,用不到朕多说,上一年和英夷jiao兵之时,历历可见。你们想想,若是能够有一条贯通南北的铁路,从龙兴之地调兵至东南半壁,虽是朕明知道英夷绝不敢以火炮轰击广州城,但城中人心惶惶,物价飞涨,终究是不可免的吧?”

皇帝停顿了一下,“扯远了。还是回到刚才翁心存的话中来,百姓xiao民,一开始见到火车,骇异之下以为怪物,但等通行之后,受惠其中,也就乐见其成了。至于刚才柏葰和老六说的话,都不是没有道理。hua费如此巨大,动用民夫动辄百万,一旦从田间chou调的话,必然伤时害农——治一经损一经的事情,朕是不做的。”

“皇上圣明。”肃顺碰头答说,“奴才也以为,该当选择农闲之时,或者从兵制新法推行之后,以各省汰撤而下的绿营兵士为主,到大工之中修建铁路,也好收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道理。”

皇帝没理他,问奕道,“老六,英使也快来了吧?”

“是,奥德里奇子爵及巴夏理领事一行人年前从京中南返之后,始终未见归来,间中有电报来,请求我朝宽免数日,称将于咸丰八年,会同外相格莱斯顿阁下,并被俘之天朝兵士共同北上,一举完成换俘及两国停战事宜。”

“哦?”皇帝问了一声,“他们不是很急的吗?怎么居然主动拖延了?”

“这,臣弟也并不全然知晓,不过,听在京各国公使说,天朝兵士在香港羁留期间,饱受欺凌!眼见彼国兵士在我天朝受到更多照应处,奥德里奇等人心中惭愧之外,更怕将来换俘之际,为我方攻讦。故而拖延数日,待兵士形状恢复如初之后,再行彼此jiao换。”

“这件事确实吗?”

“道听之言,臣弟也不能辨真伪。不过想来,英夷自诩文明之邦,这样的事情,怕是不耻为之的。”

柏葰答说,“皇上,奴才以为,便是英人自诩有道,也不可不防下面的兵士胡作非为。想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此事,总要向英人讨要一个说法才是的。”

“真相不明,谈什么说法?再说,香港之地,距离京中万里之遥……”

皇帝打断了两个人的争论不休,“行了。不要再吵了。”他说,“这件事也容易解决,日后兵士到京,朕将亲见,是不是有凌辱之事,一问便知。若是没有,一切休提;若是有,总要让英国人付出代价!”

“是。皇上明见万里,事情真伪,等待我方军士回京之后,一经问答之下,即可知晓。若是真有其事的话,奴才想,不等皇上追讨,从奴才这里,就饶不过这些人,定要详加追询,一振国威!”

皇帝端起御案上的nai子,啜了一口,“现在还谈不到这个,一切等事情安稳下来之后再说吧。”他说,“崇实在任上给朕上折子了,提及苗疆扶绥办法及苗人生计办法。朕详加批示,jiao军机处议奏——此事,等一会儿朕让人给你们拿过去,该怎么办,是不是按照崇实折子中提及的办法来行,还是另有谋划,军机处这几天拿出一个办法来,朕等着要。”

奕心中打鼓,崇实是很得皇上宠信的近人,而且腹有锦绣,不比肃顺那样的不学无术,上一份整顿苗徭的折子,不用问,定是有居为奇货的心思,一旦折子中有太多过jī言行,自己可要认真对待了。一边思考着,口中答应一声,“是。”想想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崇白水乃族中大才,更在皇上身边经圣上调教多年,此番新硎初,其锋可知——原折臣弟虽尚未见到,但亦可想见其中颜色了。”

“他终究是年轻人,有时候会有想当然的心思,诉诸笔端,难免荒唐。奕不提,柏葰、翁心存、孙瑞珍和曾国藩几个都是他的师长辈,于他奏折中不妥之处,不必隐晦,针砭一番,也是顺乎君子爱人以德的本意嘛!”

看众人诺诺的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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