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名著电子书 > 孤儿寡母 --第2部 >

第23章

孤儿寡母 --第2部-第23章

小说: 孤儿寡母 --第2部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队员颇有几分神似。到站后,两人蹲在地上看别人打牌。到了夜晚,气温骤然降低,他们不停地跺着脚,向铁路方向张望。弟弟看着看着,竟然意外地发现了妈妈。她拎着笤帚,正朝这里走来。弟弟赶紧跑过去问妈妈道:〃你怎么又来了?〃妈妈笑着说:〃我来给你扫煤底了。〃弟弟皱着眉头说:〃我一个人就行了,这么冷的天你还跑出来干什么啊?快回去,快回去吧……〃说着,使劲儿地推着妈妈。妈妈不再言语,她在寒风中蜷成一团,脸被冻的发紫,但表情坚毅,根本就不容弟弟再讨价还价。弟弟推妈妈的手渐渐垂了下去。他不再勉强妈妈,因为他知道,妈妈对他的挂念是难以用语言表述的,如果强迫她回家,就算她躺在炕上也会不停地想着他。弟弟找个避风的土坡,和妈妈坐在下面聊天,妈妈不厌其烦地告诫弟弟上下车要小心。最后,她充满担心地说:〃一定要在火车启动之前下来,就算扫不到煤也不要去冒险。〃弟弟使劲儿地点着头,说:〃妈,你就放心吧。〃 
  正在这时,就听前面有人喊道:〃火车来了。〃周围的人把牌一丢,抓起工具疯狂地跑了过去。弟弟年轻力壮,冲在最前面。他飞也似的窜下护坡,跳过几条交错的铁轨,第一个爬上火车。他跳进车厢,脚下满是冻的结结实实的煤层。他甩开膀子刨了起来,镐头与车厢撞击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粘着冰渣的煤块满车厢飞舞,弟弟直刨的汗流浃背。他打开厚重的车门,把大堆的煤块推了下去。回过头,再刨,再往下推,他整个人处在一种高度兴奋之中,身体里迸发出用不完的力量,他埋头干活,几乎忘掉了周围的一切。妈妈跟着弟弟跑了过来,她在车厢下焦急地找着弟弟的身影。当火车快要开动时,她总算见到了弟弟,她扯着嗓子喊道:〃江江,快下来……〃弟弟听到妈妈的叫声,一脸茫然,车山还有大量的煤都未动,怎么能下去呢?突然,他觉得脚下一晃,就像地震了一样。他猛地意识到火车启动了。他打开车门,果然看到地面的参照物在缓慢地后移。他赶紧把工具推下去,自己以最快的速度爬上车厢,寒风凛冽,铁板冰冷刺骨。他用尽力气从车厢里翻过去,抓住上面的扶手,小心翼翼地爬下来。爬到最下面的扶手时,车速已然飞快,弟弟瞅准机会纵身一跳,重重地摔在石子上面。他伏在地上,火车呼啸着在他旁边飞驰而过,地面在剧烈地抖动着。 
  弟弟爬起来,大腿突突直跳,他张开手掌,上面鲜血淋漓。妈妈从后面扑过来,死死地抓住弟弟,面如死灰,她气急败坏地责骂道:〃你这个孩子,数耗子的,撂下爪儿就忘,我刚才告诉你什么了?〃说着,扬手要打弟弟。弟弟噤若寒蝉,不敢还手,妈妈的胳膊停在半空,终归还是没有落下。妈妈擦掉额头冒出的汗珠儿,心有余悸地说:〃不爬车了,我们扫点煤底算了。〃弟弟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他们走回一段路,见宋二叔在铁轨旁站着,他扬手道:〃林江,这是你的煤。〃 
  弟弟过去一看,地上竟然堆着一大摊煤块儿,乌黑油亮,质量绝对上乘。宋二叔树起大拇指道:〃这孩子,真能干,就这么一会儿,扫了也有半吨煤。〃弟弟重新兴奋起来,他掏出袋子,将煤装好,然后扛着满满的煤袋,雄赳赳气昂昂地爬上护坡。那一堆煤,弟弟往返足足有十多趟。最后,他累的气喘吁吁,浑身上下粘满了煤灰。妈妈蹲在地上,仔细地清扫着石块儿里的煤面。 
  弟弟拉着妈妈说:〃妈,别扫那些东西了,塞在石头缝里,多费劲啊。〃 
  妈妈仰头,心疼地看着弟弟,说:〃那都是你在车上扫下来的啊。〃 
  弟弟用袖子擦着汗,吐掉嘴里的煤渣,自豪地说:〃妈,我肯定是这些人里最能干的。〃 
  妈妈吃力地站起身,给弟弟系上大衣扣子,弟弟悄悄地将手背到身后,他不想让妈妈看到上面的伤口。他弯腰背起最后一袋煤,和妈妈一起爬到护坡上面。 
  再来车时,弟弟看了妈妈一眼,还是跑了过去,妈妈没有拦他,只是在他后面大声地喊着:〃江江,一定要小心。〃弟弟回头看妈妈一眼,然后消失在护坡下面。妈妈小跑着跟了过去,她站在护坡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弟弟。那一晚,弟弟扫了整整一吨煤。最后,他累的精疲力竭,头上冒着虚汗,身体竟然瑟瑟发抖。天亮时,宋二婶赶着小车来拉煤,往返竟然拉了十几趟。 
  回到家,弟弟只是洗了洗脸,吃点饭就睡着了。这样的日子像枷锁一样套在他身上。钱是赚多了,但没几天,弟弟便明显地消瘦下去。无论白天怎么补觉,晚上那超负荷的体力劳动还是让他急剧地衰老。 
  一天晚上,弟弟正在土坡下睡觉。北风扫过衰败的枯草,发出呜呜的声响,弟弟却浑然不觉,睡的正香。突然有人踢了他一下,他睁眼一看,面前站着的竟然是矮胖子。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使劲儿地揉着眼睛。矮胖子看着弟弟的眼神也有颇多意外。矮胖子从口袋里抽出一只烟,点着,大口大口地吸了起来。弟弟发现他的表情异常凝重,同往日嘻嘻哈哈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的心不由地揪了起来。他问道:〃怎么了?〃矮胖子把抽了半截子的烟朝地上狠狠摔去,咬牙切齿地吼道:〃我们都被那个姓王的混蛋给骗了。〃弟弟忙问:〃他没给你们钱吗?〃矮胖子面目狰狞地说:〃何止是没给钱,咱们有两个老乡被撂在了那儿,再也回不来了。〃弟弟瞪大眼睛看着矮胖子。矮胖子吸了口冷气,说:〃林江,你回来算是对了,不仅救了你,也救了我自己。〃弟弟听的有些糊涂。原来,在他离开后,矮胖子便干起了混沙工,虽然也很辛苦,但毕竟危险程度降低了下来。几天前的一个深夜,矮胖子正在宿舍睡觉,熔炉突然就爆炸了。他穿着裤头跑出去,外面的场景残不忍睹。十多米高的厂房被炸出了巨大的窟窿,玻璃碎片散落一地,事故现场鲜血淋漓,十几个工人倒在地上,旁边的混沙工惊的呆若木鸡。这些工人没有经受过任何培训,他们一点应急的经验都没有。王厂长从梦中醒来,他指挥着人们把伤员送到医院,交完部分押金后就失踪了。可怜那些农民工,他们终日被关在工厂里,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还没拿到一分钱的工资,直到此时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在山西。他们可怜巴巴地等着王厂长,事到临头,他们依旧把他当作老乡,当作他们最可信赖的亲人。当他们最终明白自己受骗时,那些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报了警,而工商管理部门压根就没有批准过这个工厂,公安机关介入侦查却没有丝毫线索。也许,王厂长只是在收废品时收购了这批旧机器,找人修理修理就偷偷办起了铸造厂。他对外收购着各种各样的废旧钢材,在他的暗示下,村里的半大小子四处偷铁,有的去偷建筑队,有的干脆到附近的铁路上去卸零件,更有甚者,一个上小学的孩子居然把自家的秤砣也当废铁卖了。这个人没有丝毫的社会责任感,满脑子都是肮脏的东西。他来者不拒,无论是钢筋还是井盖子,他将它们统统丢到熔炉里化成水。他生产的东西很简单,就是圆铁炉,已经销往了很多地方,虽然它的质量没有任何保障。他赚够了钱,出了事便跑掉了。没有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这些受了伤的农民工只有自己掏医疗费,两个人不治身亡,遗体被运回家里,自然是一片悲切的哭声。矮胖子讲到这里,含着眼泪说:〃有个人家里真可怜,两个小孩儿呢,孩子整天盼着爸爸回家过年,谁知就盼来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深夜,弟弟听完这个凄凉的故事,默不作声。矮胖子也不再言语,一根接一根地吸烟。就这样,两人一直坐到天亮。最后,矮胖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说:〃走,我们回家。〃弟弟抬头,想到那些共同生活过的工友,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悲痛。两人一路无话,在村口分开后,弟弟低头回家。他突然觉得这个清晨如此寒冷,连空气都是粘的。他想淡忘掉自己的记忆,但那些工友的头像却在他眼前再度鲜活起来。他开始怨恨自己,阿姨已经告诉他王厂长可能是个骗子,而自己为什么不及时告知他们呢?当初他只是认为姓王的可能会骗他们钱,但苦于拿不出任何证据,却没想到他连他们的命都给夺走了。也许,他已尽力了,他多次来到工厂,但根本无法靠近那些工人。而此时,无论找到多么充分的理由,他都无法原谅自己,毕竟两个活生生的人已经去世了。他在路上慢慢走着,冷风吹过额头,他的脸渐渐麻木了。然而,他并不知道,一场更大的灾难就在后面等着他们。 
  37 
  田小青与爬子将车站当成了聚敛财富的工具,在他们的宣传与鼓动下,十里八村的人们纷纷来到这里扫煤,甚至部分厂矿的外地民工也争相辞职,一个个拖家带口,在附近安营扎寨。人越多爬子他们收取的管理费也就越多,但煤则越来越不好扫。太阳刚刚落山,车站周围便聚敛了黑压压的人群。火车刚刚停下,人们便一窝蜂地冲上去。往往一节车厢里就会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同时挥舞着镐头,黑灯瞎火中竟然发生了好几起人刨人的惨剧。而且在那么混乱的场面里人们经常会因为认错煤堆而相互大打出手。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年富力强的小伙子们开始发挥出自身的优势,他们不等火车停下就爬上去。他们先跑到车站前面的岔道口,火车在即将进站时总会减速,只要它速度稍微放慢他们便像猴子一样窜上去。等车在站内停下时他们早已将煤收拾好,直接推到下面就算完事。这项工作虽然能抢占先机,但同时也存在着巨大的风险,大秦铁路线上跑的全部是电动机车,它们全速行驶的时候可谓是风驰电掣,即使进站后速度略微放慢也只是相对而言。人在爬车之前要先在火车下跟着它全力奔跑,他们踩着松动的石块儿,稍微站立不稳就有被卷入车轮的危险。雄壮威武的火车轰鸣而过,个人在那个庞然大物面前显得那样渺小,生命也显的无比脆弱。但残酷的竞争将一个个血肉之躯推向了死亡的边缘,他们明知道这样做的巨大风险,但还要义无返顾地冲到前面。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扫煤赚的这点钱实在是微不足道,但就是这点蝇头小利却注定要让一些人付出血的代价。 
  弟弟在某种程度上是幸运的,虽然他刚刚加入这个队伍,却无形中受到诸多眷顾。他还未认识林福增时,林福增就已经认识了他,他总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帮忙。只是林福增自己在那段时间生活的很忧郁,经常一个人在野地里游荡,就像一个迷路的幽灵。田小青也从未难为过弟弟,有一次,田小青还和弟弟聊了会儿天。 
  他问弟弟道:〃你大哥是学律师的?〃 
  弟弟点点头,说:〃是。〃 
  田小青笑笑说:〃律师不错,我姑姑就是律师。〃 
  弟弟不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是漠然地陪着笑脸。田小青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弟弟对这个话题并无兴趣,只好怏怏地走开了。弟弟埋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他虽然不喜欢和这种人接触,但也同样不想去招惹他们。弟弟经常和矮胖子在一起,两个人在不知不觉中熟悉起来。弟弟发现矮胖子人很真诚,活的很简单,他没有什么大的理想,是一个过了今天就不想明天的人,他从来不奢望发财,但也从不会自己难为自己。弟弟和他在一起,觉得很轻松。随着扫煤日益艰难,人们之间的关系也变的冷淡起来。没有谁会在你睡觉的时候叫醒你,每个人都有自私的心理,在火车停下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希望醒着的只有他自己。弟弟和矮胖子合作的还算愉快,他们交替睡觉,互相提醒。弟弟已经很长时间不和宋二叔在一起了,虽然宋二叔并不算老,但以他的腿脚已经不敢再去爬那高速行驶的火车了。妈妈经常跟在弟弟身后,每次弟弟爬车都会将她吓出一身冷汗。她无数次死命拽住弟弟的衣服,哀求着他不要去了,但弟弟总是对妈妈微微一笑,流露出自信的表情,安慰妈妈道:〃妈,你放心,我才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我会注意安全的。〃说完,掰开妈妈的手指,同矮胖子一前一后向岔道口走去。妈妈失神地在后面注视着他的背影,眼睛里显现出惊恐的表情。 
  一个深夜,天灰蒙蒙的,下着小雪。弟弟裹着大衣在坡下睡觉。突然感觉有人踢了他一脚,弟弟睁开惺忪的睡眼,见矮胖子正对着他比比划划地喊道:〃快,车来了!〃说完,头也不回便跑了。弟弟急忙翻身,拣起工具朝岔道口冲去。 
  一辆火车轰鸣着驶向车站,车灯射出耀眼的强光。弟弟站在铁轨旁,呼啸的冷风吹的他脖子发凉。他背着工具,随着火车跑动。他发现这辆车速度飞快,他已然累的气喘吁吁竟然还是没有追上。就在他即将放弃之际,火车的速度突然有所减慢。弟弟瞅准机会,一把抓住车厢上的扶手,整个人顿时悬在半空,他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重重地撞到车厢上。两节车厢之间的空气形成强烈的对流,它们之间的合力使劲儿地吸着弟弟的双腿。此时,弟弟高度紧张,他咬着牙,扳住扶手,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胳膊上,拼命地往上攀登。他的两条腿渐渐下垂,摸索到下面的扶手,全身紧紧地贴在车厢上。 
  最危险的过程总算过去了,弟弟长长地出了口气。他开始往上爬,但只爬了一半儿,他觉得越来越吃力,今天的火车怎么会越跑越快?他甩脸往后看,天啊,这辆火车居然在站里没停,刚才的减速也仅仅发生在一瞬之间!现在火车正全力加速,以每小时几百公里的速度狂奔。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天气里,弟弟手握着冰冷的铁扶手,冷风在他耳边呜呜地吹着,没多久,他的身体就麻木了。他死死地抓着扶手,拼命地往上爬,他想只要自己跳到车厢里面就安全了。然而,当他爬到顶端时,自己彻底的绝望了。风越来越大,而他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他在上面苦苦挣扎,却死活也跳不进去。在那时,他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冷静,此时生死就在一线之间。他明白在这样高速行驶的火车上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时间在慢慢地流淌,弟弟觉得每一秒钟都过的无比艰难。他贴在扶手上的手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他拼命地用力,却不能确定力量是否传到了手上。他的耳朵、脸、额头在狂风的吹刮下钻心地疼痛。他闭上眼睛,几乎绝望了。此时此刻,他真切地体味到死亡的临近,他的心里是那样的难过。他的大脑无比清晰,他知道自己现在也许只是垂死挣扎,用不了多久整个人就会被冻僵,然后像个冰坨子一样摔在地上。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弟弟心头一热,他听出来那是矮胖子的声音。原来矮胖子就在弟弟前一节车厢上,他此时的位置和弟弟完全一样,他正在试探性地找着难友。弟弟大声地答应着,但所有的声波都被逆向吹来的狂风给卷走了。矮胖子没有听到一点声响,但他确信弟弟离他不远。他不断地说着话,开始的时候他依旧放荡不羁,哈哈的笑着,打趣道:〃林江,我们这次算是免费坐车了,我还从来没有象模象样地坐过火车呢。〃渐渐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那张嘴还是不闲着,他开始大骂弟弟道:〃林江,你这个混蛋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你离我没多远,我们在一块儿聊聊天也好啊。〃弟弟转过脸,对着前面拼命地吼叫,大风吹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