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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旧唐书 作者:[后晋]沈昫-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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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四难曰:所称今《三礼》行于代者,皆是郑玄之学,请据郑学以明之。曰虽云据
郑学,今欲以景皇帝为始祖之庙以配天,复与郑义相乖。何者?《王制》云:“天子七
庙。”玄云:“此周礼也。”七庙者,太祖及文、武之祧与亲庙四也。殷则六庙,契及
汤与二昭二穆也。据郑学,夏不以鲧及颛顼、昌意为始祖,昭然可知也。而欲引稷、契
为例,其义又异是。爰稽邃古洎今,无以人臣为始祖者,惟殷以契,周以稷。夫稷、契
者,皆天子元妃之子,感神而生。昔帝喾次妃简狄,有戎氏之女,吞玄鸟之卵,因生
契。契长而佐禹治水,有大功。舜乃命契作司徒,百姓既和,遂封于商。故《诗》曰: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此之谓也。后稷者,其母有邰氏之女曰姜嫄,
为帝喾妃,出野履巨迹,歆然有孕,生稷。稷长而勤于稼穑,尧闻,举为农师,天下得
其利,有大功,舜封于邰,号曰后稷。唐、虞、夏之际,皆有令德。故《诗》曰:“履
帝武敏歆,居然生子,即有邰家室。”此之谓也。舜、禹有天下,稷、契在其间,量功
比德,抑其次也。舜授职,则播百谷,敷五教。禹让功,则平水土,宅百揆。故《国语》
曰:“圣人之制祀也,功施于人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契为司徒而人辑睦,稷勤
百谷而死,皆居前代祀典,子孙有天下,得不尊而祖之乎?
    其五难曰:既遵郑说,小德配寡,遂以后稷只配一帝,尚不得全配五帝。今以景皇
帝特配昊天,于郑义可乎?
    其六难曰:众难臣云:“上帝与五帝,一也。所引《春官》:祀天旅上帝,祀地旅
四望。旅训众,则上帝是五帝。臣曰,不然。旅虽训众,出于《尔雅》,及为祭名,
《春官》训陈,注有明文。若如所言,旅上帝便成五帝,则季氏旅于泰山,可得便是四
镇耶?
    其七难曰:所云据郑学,则景皇帝亲尽,庙主合祧,却欲配祭天地,错乱祖宗。夫
始祖者,经纶草昧,体大则天,所以正元气广大,万物之宗尊,以长至阳气萌动之始日,
俱祀于南郊也。夫万物之始,天也。人之始,祖也。日之始,至也。扫地而祭,质也。
器用陶匏,性也。牲用犊,诚也。兆于南郊,就阳位也。至尊至质,不敢同于先祖,礼
也。故《白虎通》曰:“祭天岁一,何?天至尊至质,事之不敢亵黩,故因岁之阳气始
达而祭之。”今国家一岁四祭之,黩莫大焉。上帝、五帝,其祀遂阙,怠亦甚矣。黩与
怠,皆礼之失,不可不知。夫亲有限,祖有常,圣人制礼,君子不以情变易。国家重光
累圣,历祀百数,岂不知景皇帝始封于唐。当时通儒议功度德,尊神尧克配彼天,宗太
宗以配上帝。神有定主,为日已久。今欲黜神尧配含枢纽,以太宗配上帝,则紫微五精,
上帝佐也,以子先父,岂礼意乎!非止神祇错位,亦以祖宗乖序,何以上称皇天祖宗之
意哉!若夫神尧之功,太宗之德,格于皇天上帝,臣以为郊祀宗祀,无以加焉。
    其八难曰:欲以景皇帝为始祖,既非造我区宇,经纶草昧之主,故非夏始祖禹、殷
始祖契、周始祖稷、汉始祖高帝、魏始祖武皇帝、晋始祖宣帝、国家始祖神尧皇帝同功
比德,而忽升于宗祀圆丘之上,为昊天匹,曾谓圆丘不如林放乎?
    其九难曰:昨所言魏文帝丕以武帝操为始祖,晋武帝炎以宣帝懿为始祖者。夫孟德、
仲达者,皆人杰也。拥天下之强兵,挟汉、魏之微主,专制海内,令行草偃,服衮冕,
陈轩悬,天子决事于私第,公卿列拜于道左,名虽为臣,势实凌君。后主因之而业帝,
前王由之而禅代,子孙尊而祖之,不亦可乎?
    其十难曰:所引商、周、魏、晋,既不当矣,则景皇帝不为始祖明矣。我神尧拔出
群雄之中,廓清隋室,拯生人于涂炭,则夏禹之勋不足多;成帝业于数年之间,则汉祖
之功不足比。夏以大禹为始祖,汉以高帝为始祖,则我唐以神尧为始祖,法夏则汉,于
义何嫌?今欲革皇天之礼,易太祖之庙,事之大者,莫大于斯,曾无按据,一何寡陋,
不愧于心,不畏于天乎!
    以前奉诏,令诸司各据礼经定议者。臣干忝窃朝列,官以谏为名,以直见知,以学
见达,不敢不罄竭以裨万一。昨十四日,具以议状呈宰相,宰相令朝臣与臣论难。所难
臣者,以臣所见独异,莫不胜辞飞辩,竞欲碎臣理,钳臣口。剖析毫厘,分别异同,序
坟典之凝滞,指子传之乖谬,事皆归根,触物不碍。但臣言有宗尔,岂辩者之流也。又
归崇敬、薛颀等援引郑学,欲芜祀典,臣为明辩,迷而不复。臣辄作十诘十难,援据坟
籍,昭然可知。庶郊禘事得其真,严配不失其序,皇灵降祉,天下蒙赖。臣亦何顾不蹈
鼎镬?谨敢闻达,伏增悚越。
    议奏,不报。
    至二年春夏旱。言事者云:太祖景皇帝追封于唐,高祖实受命之祖,百神受职,合
依高祖。今不得配享天地,所以神不降福,以致愆阳。代宗疑之,诏百僚会议。太常博
士独孤及献议曰:
    礼,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凡受命始封之君,皆为太祖。继太祖已下
六庙,则以亲尽迭毁。而太祖之庙,虽百代不迁。此五帝、三王所以尊祖敬宗也。故受
命于神宗,禹也,而夏后氏祖颛顼而郊鲧。缵禹黜夏,汤也,而殷人郊冥而祖契。革命
作周,武王也,而周人郊稷而祖文王。则明自古必以首封之君,配昊天上帝。唯汉氏崛
起丰沛,丰公太公,皆无位无功,不可以为祖宗,故汉以高皇帝为太祖,其先细微也。
非足为后代法。
    伏惟太祖景皇帝以柱国之任,翼周弼魏,肇启王业,建封于唐。高祖因之,以为有
天下之号,天所命也。亦如契之封商,后稷之封邰。禘郊祖宗之位,宜在百代不迁之典。
郊祀太祖,宗祀高祖,犹周之祖文王而宗武王也。今若以高祖创业,当跻其祀,是弃三
代之令典,尊汉氏之末制,黜景皇帝之大业,同丰公太公之不祀,反古违道,失孰大焉?
夫追尊景皇,庙号太祖,高祖、太宗所以崇尊之礼也。若配天之位既异,则太祖之号宜
废,祀之不修,庙亦当毁。尊祖报本之道,其坠于地乎!汉制,擅议宗庙,以大不敬论。
今武德、贞观宪章未改,国家方将敬祀事,和神人,禘郊之间,恐非所宜。臣谨稽礼文,
参诸往制,请仍旧典。
    竟依归崇敬等议,以太祖配享天地。
    广德二年正月十六日,礼仪使杜鸿渐奏:“郊、太庙,大礼,其祝文自今已后,请
依唐礼,板上墨书。其玉简金字者,一切停废。如允臣所奏,望编为常式。”敕曰:
“宜行用竹简。”
    贞元元年十一月十一日,德宗亲祀南郊。有司进图,敕付礼官详酌。博士柳冕奏曰:
“开元定礼,垂之不刊。天宝改作,起自权制,此皆方士谬妄之说,非礼典之文,请一
准《开元礼》。”从之。其年十月二十七日,诏:“郊礼之议,本于至诚。制礼定名,
合从事实,使名实相副,则尊卑有伦。五方配帝,上古哲王,道济烝人,礼著明祀。论
善计功,则朕德不类,统天御极,朕位攸同。而于祝文称臣以祭,既无益于诚敬,徒有
渎于等威。前京兆府司录参军高佩上疏陈请,其理精详。朕重变旧仪,访于卿士,申明
大义,是用释然。宜从改正,以敦至礼。自今已后,祀五方配帝祝文,并不须称臣。其
余礼数如旧。”
    六年十一月八日,有事于南郊。诏以皇太子为亚献,亲王为终献。上问礼官:“亚
献、终献合受誓诫否?”吏部郎中柳冕曰:“准《开元礼》,献官前七日于内受誓诫。
辞云:‘各扬其职,不供其事,国有常刑。’今以皇太子为亚献,请改旧辞,云‘各扬
其职,肃奉常仪’。”从之。
    十五年四月,术士匡彭祖上言:“大唐土德,千年合符,请每于四季月郊祀天地。”
诏礼官儒者议。归崇敬曰:“准礼,立春迎春于东郊,祭青帝。立夏日迎夏于南郊,祭
赤帝。立秋后十八日,迎黄灵于中地,祭黄帝。秋、冬各于其方。黄帝于五行为土,王
在四季,土生于火,用事于木,而祭于秋,三季则否。汉、魏、周、隋,共行此礼。国
家土德乘时,亦以每岁六月土王之日,祀黄帝于南郊,以后土配,合于典礼。彭祖凭候
纬之说,据阴阳之书,事涉不经,恐难行用。”乃寝。
    元和十五年十二月,将有事于南郊。穆宗问礼官:“南郊卜日否?”礼院奏:“伏
准礼令,祠祭皆卜。自天宝已后,凡欲郊祀,必先朝太清宫,次日飨太庙,又次日祀南
郊。相循至今,并不卜日。”从之。及明年正月,南郊礼毕,有司不设御榻,上立受群
臣庆贺。及御楼仗退,百僚复不于楼前贺,乃受贺于兴庆宫。二者阙礼,有司之过也。
    
      志第二 礼仪二    
 隋文帝开皇中,将作大匠宇文恺依《月令》造明堂木样以献。帝令有司于京城安业
里内规兆其地,方欲崇建,而诸儒争论不定,竟议罢之。炀帝时,恺复献明堂木样并议
状,属迁都兴役,事又不就。终于隋代,季秋大享,恆在雩坛设祀。
    高祖受禅,不遑创仪。太宗平定天下,命儒官议其制。贞观五年,太子中允孔颖达
以诸儒立议违古,上言曰:“臣伏寻前敕,依礼部尚书卢宽、国子助教刘伯庄等议,以
为‘从昆仑道上层祭天’。又寻后敕云:‘为左右阁道,登楼设祭。’臣检六艺群书百
家诸史,皆名基上曰堂,楼上曰观,未闻重楼之上而有堂名。《孝经》云:‘宗祀文王
于明堂’。不云明楼、明观,其义一也。又明堂法天,圣王示俭,或有翦蒿为柱,葺茅
作盖。虽复古今异制,不可恆然,犹依大典,惟在朴素。是以席惟飐秸,器尚陶匏,用
茧栗以贵诚,服大裘以训俭,今若飞楼架道,绮阁凌云,考古之文,实堪疑虑。按《郊
祀志》:汉武明堂之制,四面无壁,上覆以茅。祭五帝于上座,祀后土于下防。臣以上
座正为基上,下防惟是基下。既云无四壁,未审伯庄以何知上层祭神,下有五室?且汉
武所为,多用方士之说,违经背正,不可师祖。又卢宽等议云:上层祭天,下堂布政,
欲使人神位别,事不相干。臣以古者敬重大事,与接神相似,是以朝觐祭祀,皆在庙堂,
岂有楼上祭祖,楼下视朝?阁道升楼,路便窄隘,乘辇则接神不敬,步往则劳勚圣躬。
侍卫在旁,百司供奉。求之典诰,全无此理。臣非敢固执愚见,以求己长。伏以国之大
典,不可不慎。乞以臣言下群臣详议。”侍中魏征议曰:“稽诸古训,参以旧图,其上
圆下方,复庙重屋,百虑一致,异轸同归。洎当涂膺箓,未遑斯礼;典午聿兴,无所取
则。裴頠以诸儒持论,异端蜂起,是非舛互,靡所适从,遂乃以人废言,止为一殿。宋、
齐即仍其旧,梁、陈遵而不改。虽严配有所,祭享不匮,求之典则,道实未弘。夫孝因
心生,礼缘情立。心不可极,故备物以表其诚;情无以尽,故饰宫以广其敬。宣尼美意,
其在兹乎!臣等亲奉德音,令参大议,思竭尘露,微增山海。凡圣人有作,义重随时,
万物斯睹,事资通变。若据蔡邕之说,则至理失于文繁;若依裴頠所为,则又伤于质略。
求之情理,未允厥中。今之所议,非无用舍。请为五室重屋,上圆下方,既体有则象,
又事多故实。下室备布政之居,上堂为祭天之所,人神不杂,礼亦宜之。其高下广袤之
规,几筵尺丈之制,则并随时立法,因事制宜。自我而作,何必师古。廓千载之疑议,
为百王之懿范。不使泰山之下,惟闻黄帝之法;汶水之上,独称汉武之图。则通乎神明,
庶几可俟,子来经始,成之不日。”议犹未决。
    十七年五月,秘书监颜师古议曰:
    明堂之制,爰自古昔,求之简牍,全文莫睹。始之黄帝,降及有虞,弥历夏、殷,
迄于周代,各立名号,别创规模。众说舛驳,互执所见,巨儒硕学,莫有详通。斐然成
章,不知裁断。究其指要,实布政之宫也。徒以战国纵横,典籍废弃;暴秦酷烈,经礼
湮亡。今之所存,传记杂说,用为准的,理实芜昧。然《周书》之叙明堂,纪其四面,
则有应门、雉门,据此一堂,固是王者之常居耳。其青阳、总章、玄堂、太庙及左个、
右个,与四时之次相同,则路寝之义,足为明证。又《文王居明堂》之篇:带以弓蜀,
祠于高禖。下九门磔禳以御疾疫,置梁除道以利农夫,令国有酒以合三族。”凡此等事,
皆合《月令》之文。观其所为,皆在路寝者也。《戴礼》:“昔周公朝诸侯于明堂之位,
天子负斧扆南向而立。明堂也者,明诸侯之尊卑也。”《周官》又云“周人明堂,度九
尺之筵,东西九筵,堂一筵。”据其制度,即大寝也。《尸子》亦曰:“黄帝曰合宫,
有虞氏曰总章,殷曰阳馆,周曰明堂。”斯皆路寝之征,知非别处。大戴所说,初有近
郊之言,复称文王之庙,进退无据,自为矛盾。原夫负扆受朝,常居出入,既在皋库之
内,亦何云于郊野哉?《孝经传》云“在国之阳”,又无里数。
    汉武有怀创造,询于摚穑月鄯兹唬瘴薅ň荩肆⒂阢胨隙陟胙桑髌
不拘远近,无择方面。孝成之代,表行城南,虽有其文,厥功靡立。平帝元始四年,大
议营创。孔牢等乃以为明堂、辟雍、太学,其实一也,而有三名。金褒等又称经传无文,
不能分别同异。中兴之后,蔡邕作论,复云明堂太庙,一物二名。郑玄则曰:“在国之
阳,三里之外。”淳于登又云:“三里之外,七里之内,丙巳之地。”颍容《释例》亦
云:“明堂太庙,凡有八名,其体一也。”苟立同异,竞为巧说,并出自胸怀,曾无师
祖。审夫功成作乐,理定制礼,草创从宜,质文递变。旌旗冠冕,古今不同,律度权衡,
前后不一,随时之义,断可知矣。假如周公旧章,犹当择其可否;宣尼彝则,尚或补其
阙漏。况郑氏臆说,淳于謏闻,匪异守株,何殊胶柱?愚谓不出墉雉,迩接宫闱,实允
事宜,谅无所惑。但当上遵天旨,祗奉德音,作皇代之明堂,永贻范于来叶。区区碎议,
皆略而不论。
    又上表曰:“明堂之制,陛下已发德音,久令详议。但以学者专固,人人异言,损
益不同,是非莫定。臣愚以为五帝之后,两汉已前,高下方圆,皆不相袭。惟在陛下圣
情创造,即为大唐明堂,足以传于万代,何必论户牖之多少,疑阶庭之广狭?若恣儒者
互说一端,久无断决,徒稽盛礼,昔汉武欲草封禅仪,博望诸生,所说不同,莫知孰是。
唯御史大夫倪宽劝上自定制度,遂成登封之礼。臣之愚诚,亦望陛下斟酌繁省,为其节
文,不可谦拒,以淹大典。”寻以有事辽海,未暇营创。
    永徽二年七月二日,敕曰:“上玄幽赞,崇高而不言;皇王提象,代神功而理物。
是知五精降德,爰应帝者之尊;九室垂文,用纪处天之业。且合宫、灵府,创鸿规于上
代;太室、总章,标茂范于中叶。虽质文殊制,奢俭异时,然其立天中,作人极,布政
施教,其归一揆。朕嗣膺下武,丕承上烈,思所以答眷上灵,聿遵孝享,而法宫旷礼,
明堂寝构。今国家四表无虞,人和岁稔,作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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