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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旧唐书 作者:[后晋]沈昫-第3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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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尘台鼎,年序颇久,绩用无闻,负乘之败已彰,覆餗之咎俄及。而天与之疾,福过生
灾,自今日卯时以来,稍加困重,针灸不及,药饵奚施。奄然游魂,终当就木,冥冥残
喘,岂忍辞天!号呼涕零,侧息心断,反风结草,誓报深恩,虽死犹生,岂孤素愿。无
任感恩,呜咽痛恨之至。”德宗尤悼惜之,废朝三日,册赠太子太傅,赙帛五百端、米
粟四百石,令鸿胪卿王权充册吊使。
    元亮官至左司郎中、侍御史知杂事卒。次子全亮,官至侍御史、桂管防御判官。元
亮兄宣亮、弟承亮,皆以门廕授官。
    韦伦,开元、天宝中朔方节度使光乘之子。少以廕累授蓝田县尉。以吏事勤恪,杨
国忠署为铸钱内作使判官。国忠恃权宠,又邀名称,多征诸州县农人令铸钱。农夫既非
本色工匠,被所由抑令就役,多遭箠罚,人不聊生。伦白国忠曰:“铸钱须得本色人,
今抑百姓农人为之,尤费力无功,人且兴谤。请厚悬市估价,募工晓者为之。”由是役
使减少,而益铸钱之数。天宝末,宫内土木之功无虚日,内作人吏因缘为奸,伦乃躬亲
阅视,省费减倍。改大理评事。
    会安禄山反,车驾幸蜀,拜伦监察御史、剑南节度行军司马,兼充置顿使判官,寻
改屯田员外、兼侍御史。时内官禁军相次到蜀,所在侵暴,号为难理;伦清俭,率身以
化之,蜀川咸赖其理。竟遭中官毁谮,贬衡州司户。属东都、河南并陷贼,漕运路绝,
度支使第五琦荐伦有理能,拜商州刺史,充荆襄等道租庸使。会襄州裨将康楚元、张嘉
延聚众为叛,凶党万余人,自称东楚义王。襄州刺史王政弃城遁走。嘉延又南袭破江陵,
汉、沔馈运阻绝,朝廷旰食。伦乃调发兵甲驻邓州界,凶党有来降者,必厚加接待。数
日后,楚元众颇怠,伦进军击之。生擒楚元以献,余众悉走散,收租庸钱物仅二百万贯,
并不失坠。荆、襄二州平。诏除崔光远为襄州节度使,征伦为卫尉卿。旬日,又以本官
兼宁州刺史、招讨处置等使,寻又兼陇州刺史。
    乾元三年,襄州大将张瑾杀节度使史翙作乱,乃以伦为襄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山
南东道襄邓等十州节度使。时李辅国秉权用事,节将除拜,皆出其门。伦既为朝廷公用,
又不私谒辅国。伦受命未行,改秦州刺史、兼御史中丞、本州防御使。时吐蕃、党项岁
岁入寇,边将奔命不暇。伦至秦州,屡与虏战。兵寡无援,频致败衄,连贬巴州长史、
思州务川县尉。
    代宗即位,起为忠州刺史,历台、饶二州。以中官吕太一于岭南矫诏募兵为乱,乃
以伦为韶州刺史、兼御史中丞、韶连柳三州都团练使。竟遭太一用赂反间,贬信州司马、
虔州司户、隋州司户、随州司马。遇赦,旅寓于洪州十数年。
    德宗即位,选堪使绝域者,征伦拜太常少卿、兼御史中丞,持节充通和吐蕃使。伦
至蕃中,初宣谕皇恩,次述国威德远振,蕃人大悦,赞普入献方物。使还,迁太常卿、
兼御史大夫,加银青光禄大夫。再入吐蕃,奉使称旨,西蕃敬服。朝廷得失,数上疏言
之。又为宰相卢杞所恶,改太子少保,累加开府仪同三司。泾师之乱,驾幸奉天。及卢
杞、白志贞、赵赞等贬官,关播罢相为刑部尚书,伦于朝堂呜咽而言曰:“宰相不能弼
谐启沃,使天下一至于此。仍为尚书,天下何由致理?”闻者敬惮之。从驾梁州,还京,
又欲擢用卢杞为饶州刺史。伦又上表切言不可,深为忠正之士所称叹。以年逾七十,表
请休官,改太子少师致仕,封郢国公。时李楚琳以仆射兼卫尉卿,李忠诚以尚书兼少府
监,伦上言曰:“楚琳凶逆,忠诚蕃戎丑类,不合厕列清班。”又表请置义仓以防水旱,
择贤良任之左右。又言吐蕃必无信约,专须防备,不可轻易。上每善遇之。
    伦居家孝友,抚弟侄以慈爱称。贞元十四年十二月卒,时年八十三,赠扬州都督。
    贾耽,字敦诗,沧州南皮人。以两经登第,调授贝州临清县尉。上疏论时政,授绛
州正平尉。从事河东,检校膳部员外郎、太原少尹、北都副留守。又检校礼部郎中、节
度副使,改汾州刺史。在郡七年,政绩茂异。入为鸿胪卿,时左右威远营隶鸿胪,耽仍
领其使。大历十四年十一月,检校左散骑常侍、兼梁州刺史、御史大夫、山南西道节度
使。
    建中三年十一月,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山南东道节度使。德宗移幸梁州。
兴元元年二月,耽使行军司马樊泽奏事于行在,泽既复命,方大宴诸将,有急牒至,言
泽代耽为节度使,而召耽为工部尚书。耽得牒内怀中,宴饮不改容。及散,召樊泽,以
诏授之曰:“诏以行军为节度使,耽今即上路。”因告将吏使谒泽。牙将张献甫曰:
“天子巡幸山南,尚书使行军奉表起居,而行军敢自图节钺,潜夺尚书土地,此可谓事
人不忠。军中皆不伏,请杀樊泽。”耽曰:“公是何言欤!天子有命,即为节度使矣。
耽今赴行在,便与公偕行。”即日离镇,以献甫自随,军中乃安。寻以本官为东都留守、
东畿汝南防御使。
    贞元二年,改检校右仆射、兼滑州刺史、义成军节度使。是时淄青节度使李纳虽去
伪王号,外奉朝旨,而心常蓄并吞之谋。纳兵士数千人自行营归,路由滑州,大将请城
外馆之。耽曰:“与人邻道,奈何野处其兵?”命馆之城内,淄青将士皆心服之。耽善
射好猎,每出畋不过百骑,往往猎于李纳之境。纳闻之,大喜,心畏其度量,不敢异图。
九年,征为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耽好地理学,凡四夷之使及使四夷还者,必与之从容,讯其山川土地之终始。是以
九州之夷险,百蛮之土俗,区分指画,备究源流。自吐蕃陷陇右积年,国家守于内地,
旧时镇戍,不可复知。耽乃画陇右、山南图,兼黄河经界远近,聚其说为书十卷,表献
曰:
    臣闻楚左史倚相能读《九丘》,晋司空裴秀创为六体;《九丘》乃成赋之古经,六
体则为图之新意。臣虽愚昧,夙尝师范,累蒙拔擢,遂忝台司。虽历践职任,诚多旷阙,
而率土山川,不忘寤寐。其大图外薄四海,内别九州,必藉精详,乃可摹写,见更缵集,
续冀毕功。然而陇右一隅,久沦蕃寇,职方失其图记,境土难以区分。辄扣课虚微,采
掇舆议,画《关中陇右及山南九州等图》一轴。伏以洮、湟旧墟,连接监牧;甘、凉右
地,控带朔陲。岐路之侦候交通,军镇之备御冲要,莫不匠意就实,依稀像真。如圣恩
遣将护边,新书授律,则灵、庆之设险在目,原、会之封略可知。诸州诸军,须论里数
人额;诸山诸水,须言首尾源流。图上不可备书,凭据必资记注,谨撰《别录》六卷。
又黄河为四渎之宗,西戎乃群羌之帅,臣并研寻史牒,翦弃浮词,罄所闻知,编为四卷,
通录都成十卷。文义鄙朴,伏增惭悚。
    德宗览之称善,赐厩马一匹、银采百匹、银瓶盘各一。
    至十七年,又撰成《海内华夷图》及《古今郡国县道四夷述》四十卷,表献之,曰:
    臣闻地以博厚载物,万国棋布;海以委输环外,百蛮绣错。中夏则五服、九州,殊
俗则七戎、六狄,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昔毋丘出师,东铭不耐;甘英奉使,西抵条支;
奄蔡乃大泽无涯,罽宾则悬度作险。或道理回远,或名号改移,古来通儒,罕遍详究。
臣弱冠之岁,好闻方言,筮仕之辰,注意地理,究观研考,垂三十年。绝域之比邻,异
蕃之习俗,梯山献琛之路,乘舶来朝之人,咸究竟其源流,访求其居处。阛阓之行贾,
戎貊之遗老,莫不听其言而掇其要。闾阎之琐语,风谣之小说,亦收其是而芟其伪。
    然殷、周以降,封略益明,承历数者八家,浑区宇者五姓,声教所及,惟唐为大。
秦皇罢侯置守,长城起于临洮;孝武却地开边,障塞限于鸡鹿;东汉则哀牢请吏;西晋
则裨离结辙;隋室列四郡于卑和海西,创三州于扶南江北,辽阳失律,因而弃之。高祖
神尧皇帝诞膺天命,奄有四方。太宗继明重熙,柔远能迩,逾大碛通道,北至仙娥,于
骨利干置玄阙州。高宗嗣守丕绩,克广前烈,遣单车赍诏,西越葱山,于波刺斯立疾陵
府。中宗复配天之业,不失旧物。睿宗含先天之量,惟新永图。玄宗以大孝清内,以无
为理外,大宛骥录,岁充内厩,与贰师之穷兵黩武,岂同年哉!肃宗扫平氛昆,润泽生
人。代宗刬除残孽,彝伦攸叙。
    伏惟皇帝陛下,以上圣之姿,当太平之运,敦信明义,履信包元,惠养黎蒸,怀柔
遐裔。故泸南贡丽水之金,漠北献余吾之马,玄化洋溢,率士沾濡。
    臣幼切磋于师友,长趋侍于轩墀,自揣孱愚,叨荣非据,鸿私莫答,夙夜兢惶。去
兴元元年,伏奉进止,令臣修撰国图,旋即充使魏州、汴州,出镇东洛、东都,间以众
务,不遂专门,绩用尚亏,忧愧弥切。近乃力竭衰病,思殚所闻见,丛于丹青。谨令工
人画《海内华夷图》一轴,广三丈,从三丈三尺,率以一寸折成百里。别章甫左衽,奠
高山大川。缩四极于纤缟,分百郡于作缋。宇宙虽广,舒之不盈庭;舟车所通,览之咸
在目。并撰《古今郡国县道四夷述》四十卷,中国以《禹贡》为首,外夷以《班史》发
源;郡县纪其增减,蕃落叙其衰盛。前地理书以黔州属酉阳,今则改入巴郡;前西戎志
以安国为安息,今则改入康居。凡诸疏舛,悉从厘正。陇西、十地,播弃于永初之中;
辽东、乐浪,陷屈于建安之际。曹公弃陉北,晋氏迁江南,缘边累经侵盗,故墟日致堙
毁。旧史撰录,十得二三,今书搜补,所获太半。《周礼职方》,以淄、时为幽州之浸,
以华山为荆河之镇,既有乖于《禹贡》,又不出于淹中,多闻阙疑,讵敢编次。其古郡
国题以墨,今州县题以硃,今古殊文,执习简易。臣学谢小成,才非博物。伏波之聚米,
开示众军;酂侯之图书,方知厄塞。企慕前哲,尝所寄心,辄罄庸陋,多惭纰缪。
    优诏答之,赐锦彩二百匹、袍段六、锦帐二、银瓶盘各一、银槪⒙硪黄ィ
魏国公。
    顺宗即位,检校司空,守左仆射,知政事如故。时王叔文用事,政出群小,耽恶其
乱政,屡移病乞骸,不许。耽性长者,不喜臧否人物。自居相位,凡十三年,虽不能以
安危大计启沃于人主,而常以检身厉行以律人。每自朝归第,接对宾客,终日无倦。至
于家人近习,未尝见其喜愠之色,古之淳德君子,何以加焉!
    永贞元年十月卒,时年七十六。废朝四日,册赠太傅,谥曰元靖。
    姜公辅,不知何许人。登进士第,为校书郎。应制策科高等,授左拾遗,召入翰林
为学士。岁满当改官,公辅上书自陈,以母老家贫,以府掾俸给稍优,乃求兼京兆尹户
曹参军,特承恩顾。才高有器识,每对见言事,德宗多从之。
    建中四年十月,泾师犯阙。德宗苍黄自苑北便门出幸,公辅马前谏曰:“硃泚尝为
泾原帅,得士心。昨以硃滔叛,坐夺兵权,泚常忧愤不得志。不如使人捕之,使陪銮驾,
忽群凶立之,必贻国患。臣顷曾陈奏,陛下苟不能坦怀待之,则杀之,养兽自贻其患,
悔且无益。”德宗曰:“已无及矣!”从幸至奉天,拜谏议大夫,俄以本官同中书门下
平章事。
    从幸山南,车驾至城固县,唐安公主薨。上之长女,昭德皇后所生,性聪敏仁孝,
上所钟爱。初,诏尚韦宥,未克礼会而遇播迁;及薨,上悲悼尤甚,诏所司厚其葬礼。
公辅谏曰:“非久克复京城,公主必须归葬,今于行路,且宜俭薄,以济军士。”德宗
怒,谓翰林学士陆贽曰:“唐安夭亡,不欲于此为茔垅,宜令造一砖塔安置,功费甚微,
不合关宰相论列。姜公辅忽进表章,都无道理,但欲指朕过失,拟自取名。朕比擢拔为
腹心,乃负朕如此!”贽对曰:“公辅官是谏议,职居宰衡,献替固其职分。本立辅臣,
置之左右,朝夕纳诲,意在防微,微而弼之,乃其所也。陛下以造塔役费微小,非宰相
所论之事。但问理之是非,岂论事之大小!若造塔为是,役虽大而作之何伤!若造塔为
非,费虽小而言者何罪!”帝又曰:“卿未会朕意。朕以公辅才行,共宰相都不相当,
在奉天时已欲罢免,后因公辅辞退,朕已面许。寻属怀光背叛,遂且因循,容至山南。
公辅知朕拟改官,所以固论造塔,卖直取名。据此用心,岂是良善!朕所惆怅者,只缘
如此。”贽再三救护,帝怒不已,乃罢为左庶子。寻丁母忧,服阙,授右庶子,久之不
迁。
    洎陆贽知政事,以有翰林之旧,数告贽求官。贽密谓公辅曰:“予尝见郴州窦相,
言为公奏拟数矣,上旨不允,有怒公之言。”公辅恐惧,上疏乞罢官为道士,久之未报。
后又廷奏,德宗问其故,公辅不敢泄贽,便以参言为对。帝怒,贬公辅为泉州别驾,又
遣中使赍诏责窦参。顺宗即位,起为吉州刺史,寻卒。宪宗朝,赠礼部尚书。
    史臣曰:贾魏公以温克长者,致位丞相,拒献甫之请,畋李纳之郊,则器略可知矣!
韦郢公慷慨节义,困于谗邪,命矣夫!赵丞相区分检裁,求为雅士,以争权而陷陆贽,
则前时以德报怨,其可信乎!公辅一言悟主,骤及台司;一言不合,礼遽疏薄,则加膝
坠泉之间,君道可知矣!
    赞曰:元靖訏谟,真谓纯儒。手调鼎饪,心运地图。姜躁赵险,并跃天衢。哀哉韦
公,终困谗夫。
    
      列传第八十九    
 ○陆贽
    陆贽,字敬舆,苏州嘉兴人。父侃,溧阳令,以贽贵,赠礼部尚书。贽少孤,特立
不群,颇勤儒学。年十八登进士第,以博学宏词登科,授华州郑县尉。罢秩,东归省母,
路由寿州,刺史张镒有时名,贽往谒之。镒初不甚知,留三日,再见与语,遂大称赏,
请结忘年之契。及辞,遗贽钱百万,曰:“愿备太夫人一日之膳。”贽不纳,唯受新茶
一串而已,曰:“敢不承君厚意。”又以书判拔萃,选授渭南县主簿,迁监察御史。德
宗在东宫时,素知贽名,乃召为翰林学士,转祠部员外郎。贽性忠尽,既居近密,感人
主重知,思有以效报,故政或有缺,巨细必陈,由是顾待益厚。
    建中四年,硃泚谋逆,从驾幸奉天。时天下叛乱,机务填委,征发指踪,千端万绪,
一日之内,诏书数百。贽挥翰起草,思如泉注,初若不经思虑,既成之后,莫不曲尽事
情,中于机会;胥吏简札不暇,同舍皆伏其能。转考功郎中,依前充职。尝启德宗曰:
“今盗遍天下,舆驾播迁,陛下宜痛自引过,以感动人心。昔成汤以罪己勃兴,楚昭以
善言复国。陛下诚能不吝改过,以言谢天下,使书诏无忌,臣虽愚陋,可以仰副圣情,
庶令反侧之徒,革心向化。”德宗然之。故奉天所下书诏,虽武夫悍卒,无不挥涕感激,
多贽所为也。
    其年冬,议欲以新岁改元。而卜祝之流,皆以国家数钟百六,凡事宜有变革,以应
时数。上谓贽曰:“往年群臣请上尊号‘圣神文武’四字,今缘寇难,诸事并宜改更,
众欲朕旧号之中更加一两字,其事何如?”贽奏曰:“尊号之兴,本非古制。行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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