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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旧唐书 作者:[后晋]沈昫-第2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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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不可不收揽人心也。”上深然之,出思复疏以付崇。崇乃请遣思复往山东检蝗虫
所损之处,及还,具以实奏。崇又请令监察御史刘沼重加详覆,沼希崇旨意,遂箠挞百
姓,回改旧状以奏之。由是河南数州,竟不得免。思复遂为崇所挤,出为德州刺史,转
绛州刺史。入为黄门侍郎,加银青光禄大夫,代裴漼为御史大夫。思复性恬澹,好玄言,
安仁体道,非纪纲之任。无几,转太子宾客。十三年卒,年七十馀。
    子朝宗,天宝初为京兆尹。
    曾孙佽,字相之,少有文学,性尚简澹。举进士,累辟籓方。自襄州从事征拜殿中
侍御史,迁刑部员外。求为澧州刺史。岁满受代,宰相牛僧孺镇鄂渚,辟为从事,征拜
刑部郎中,转京兆少尹,迁给事中。出为桂州观察使。桂管二十馀郡,州掾而下至邑长
三百员,由吏部而补者什一,他皆廉吏量其才而补之。佽既至桂,吏以常所为官者数百
人引谒,一吏执籍而前曰:“具员请补其阙。”佽戒曰:“在任有政者,不夺所理;有
过者,必绳以法。缺者当俟稽诸故籍,取其可者,然后补之。”会春衣使内官至,求贿
于邮吏,三豪家因厚其资以求邑宰,佽悉诺之。使去,坐以挠法,各笞其背。自是豪猾
敛迹,皆得清廉吏以苏活其人。未几,诏置五管都监,计所费尽一境地征,不足饱其意,
佽特用俭约处之,遂为定制,君子以为难。开成二年,卒于官,赠工部侍郎。
    张廷珪,河南济源人,其先自常州徙焉。廷珪少以文学知名,性慷慨,有志尚。弱
冠应制举。长安中,累迁监察御史。则天税天下僧尼出钱,欲于白司马坂营建大像。廷
珪上疏谏曰:
    夫佛者,以觉知为义,因心而成,不可以诸相见也。经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
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此真如之果不外求也。陛下信心归依,发弘誓愿,
壮其塔庙,广其尊容,已遍于天下久矣。盖有住于相而行布施,非最上第一希有之法。
何以言之?经云:“若人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以用布施,及恆河沙等身命布施,其福甚
多。若人于此经中受持及四句偈等为人演说,其福胜彼。”如佛所言,则陛下倾四海之
财,殚万人之力,穷山之木以为塔,极冶之金以为像,虽劳则甚矣,费则多矣,而所获
福不愈于一禅房之匹夫。
    菩萨作福德,不应贪著,盖有为之法不足高也。况此营建,事殷木土,或开发盘礴,
峻筑基阶,或塞穴洞,通转采斫,辗压虫蚁,动盈巨亿。岂佛标坐夏之义,愍蠢动而不
忍害其生哉!又役鬼不可,唯人是营,通计工匠,率多贫窭,朝驱暮役,劳筋苦骨,箪
食瓢饮,晨炊星饭,饥渴所致,疾疹交集。岂佛标徒行之义,愍畜兽而不忍残其力哉!
又营筑之资,僧尼是税,虽乞丐所致,而贫阙犹多。州县征输,星火逼迫,或谋计靡所,
或鬻卖以充,怨声载路,和气未洽。岂佛标随喜之义,愍愚蒙而不忍夺其产哉!且边朔
未宁,军装日给,天下虚竭,海内劳弊。伏惟陛下慎之重之,思菩萨之行为利益一切众
生,应如是布施,则其福德若南西北方四维上下虚空不可思量。夫何必勤于住相,凋苍
生之业,崇不急之务乎!臣以时政论之,则宜先边境,蓄府库,养人力;臣以释教论之,
则宜救苦厄,灭诸相,崇无为。伏愿陛下察臣之愚,行佛之意,务以理为上,不以人废
言,幸甚幸甚。
    则天从其言,即停所作,仍于长生殿召见,深赏慰之。景龙末,为中书舍人,再转
洪州都督,仍为江南西道按察使。
    开元初,入为礼部侍郎。时久旱,关中饥俭,下制求直谏昌言、弘益政理者。廷珪
上疏曰:
    臣闻古有多难兴王、殷忧启圣者,皆以事危则志锐,情迫则思深,故能自下登高,
转祸为福者也。伏见景龙之末,中宗遇祸,先天之际,凶党构谋,社稷有危于缀旒,国
朝将均于绝綖。陛下神武超代,精诚动天,再扫氛沴,六合清朗。而后上顺皇旨,俯念
黔黎,高运璿衡,光膺宝箓。日月所烛之地,书轨未通之乡,无不霑濡渥恩,被服淳化。
十尧、九舜,未足称也。明明上帝,照临下土,宜锡介祉,以答鸿休。
    然属顷岁已来,阴阳愆候,九谷失稔,万姓阻饥,关辅之间,更为尤剧。至有樵苏
莫爨,粮籺靡资,不复聊生,方忧转死。偶会昌运,遘兹难否者,臣窃思之,皇天之意,
将恐陛下春秋鼎盛,神圣在躬,不崇朝而建大功,自籓邸而陟元后,或简下济之道,独
满雄图之志,轻虞舜而不法,思汉武以自高。是故昭见咎征,载加善诱,将欲大君日慎
一日,虽休勿休,永保太和,以固邦本也。斯皇天于陛下睠顾深矣,陛下焉可不奉若休
旨而寅畏哉!臣愚诚愿陛下约心削志,澄思励精,考羲、农之书,敦素朴之道。登庸端
士,放黜佞人,屏退后宫,减彻外厩,场无蹴⻊匊之玩,野绝从禽之赏。休石田之远境,
罢金甲之悬军,矜恤茕嫠,蠲薄徭赋。去奇伎淫巧,捐和璧隋珠,不见可欲,使心不乱。
自然波清四海,尘销九域,农夫乐其业,馀粮栖于亩。则和气上通于天,虽五星连珠,
两曜合璧,未足多也;珍祥下降于地,虽凤皇巢阁,麒麟在郊,未足奇也。或谓天之炯
戒不足畏者,则将上帝凭怒,风雨迷错,荒馑日甚,无以济下矣。或谓人之穷乏不足恤
者,则将齐甿沮志,亿兆携离,愁苦势极,无以奉上矣。斯盖安危所系,祸福之源,奈
何朝廷曾不是察!况今陛下受命伊始,敷政惟新,卿士百僚,华夷万族,莫不清耳以听,
刮目而视,延颈企踵,冀有所闻见,颙颙如也。何可怠弃典则,坐辜其望哉!
    再迁黄门侍郎。时监察御史蒋挺以监决杖刑稍轻,敕朝堂杖之,廷珪奏曰:“御史
宪司,清望耳目之官,有犯当杀即杀,当流即流,不可决杖。士可杀,不可辱也。”时
制命已行,然议者以廷珪之言为是。俄坐泄禁中语,出为沔州刺史,又历苏、宋、魏三
州刺史。入为少府监,加金紫光禄大夫,封范阳男。四迁太子詹事,以老疾致仕。二十
二年卒,年七十余,赠工部尚书,谥曰贞穆。廷珪素与陈州刺史李邕亲善,屡上表荐之,
邕所撰碑碣之文,必请廷珪八分书之。廷珪既善楷隶,甚为时人所重。
    王求礼,许州长社人。则天朝为左拾遗,迁监察御史。性忠謇敢言,每上封弹事,
无所畏避。时契丹李尽忠反叛,其将孙万荣寇陷河北数州,河内王武懿宗拥兵讨之,畏
懦不敢进。既而贼大掠而去,懿宗条奏沧、瀛百姓为贼诖误者数百家,请诛之。求礼执
而劾之曰:“此诖误之人,比无良吏教习,城池又不完固,为贼驱逼,苟徇图全,岂素
有背叛之心哉!懿宗拥强兵数十万,闻贼将至,走保城邑,罪当诛戮。今乃移祸于诖误
之人,岂是为臣之道?请斩懿宗以谢河北百姓。”懿宗大惧,则天竟降制赦之。
    契丹陷幽州,馈輓不给,左相豆卢钦望请辍京官两月俸料以助军,求礼谓钦望曰:
“公禄厚俸优,辍之可也。国家富有四海,足以储军国之用,何藉贫官薄俸。公此举岂
宰相法邪?”钦望作色拒之,乃奏曰:“秦、汉皆有税算以赡军,求礼不识大体,妄有
讼辞。”求礼对曰:“秦皇、汉武税天下,虚中以事边,奈何使圣朝则效?不知钦望此
言是大体耶!”事遂不行。
    时三月雪,凤阁侍郎苏味道等以为瑞,草表将贺,求礼止之曰:“宰相调燮阴阳,
而致雪降暮春,灾也,安得为瑞?如三月雪为瑞雪,则腊月雷亦瑞雷也。”举朝嗤笑,
以为口实。求礼竟以刚正,名位不达而卒。
    辛替否,京兆人也。景龙年为左拾遗。时中宗置公主府官属,安乐公主府所补尤多
猥滥。又驸马武崇训死后,弃旧宅别造一宅,侈丽过甚。时又盛兴佛寺,百姓劳弊,帑
藏为之空竭。替否上疏谏曰:
    臣闻古之建官,员不必备,九卿以下,皆有其位而阙其选。赏一人谋乎三事,职一
人访乎群司,负宠者畏权势之在躬,知荣者避权门而不入。故称赏不僭,官不滥,士皆
完行,家有廉节,朝廷有馀俸,百姓有馀食。下忠于上,上礼于下,委裘而无仓卒之危,
垂拱而无颠沛之患。夫事有惕耳目,动心虑,作不师古,以行于今者,盖有之矣。伏惟
陛下百倍行赏,十倍增官,金银不供其印,束帛无充于锡,何愧于无用之臣,何惭于无
力之士!至于公府补授,罕有推择,遂使富商豪贾,尽居缨冕之流,鬻伎行巫,咸涉膏
腴之地。
    臣闻古人曰:“福生有基,祸生有胎。”伏惟公主陛下之爱女,选贤良以嫁之,设
官职以辅之,倾府库以赐之,壮第观以居之,广池膋以嬉之,可谓之至重也,可谓之至
怜也。然而用不合于古义,行不根于人心,将恐变爱成憎,转福为祸。何者?竭人之力,
人怨也;费人之财,人怨也;夺人之家,人怨也。爱数子而取三怨于天下,使边疆之士
不尽力,朝廷之士不尽忠,人之散矣,独持所爱,何所恃乎?向者鲁王赏同诸婿,礼等
朝臣,则亦有今日之福,无曩时之祸。人徒见其祸,不知祸之所来。所以祸者,宠爱过
于臣子也。去年七月五日,已见其征矣。而今事无改,更尚因循,弃一宅而造一宅,忘
前祸而忽后祸。臣窃谓陛下憎之矣,非爱之也。
    臣闻君以人为本,本固则邦宁。邦宁则陛下夫妇、母子长相保也。伏惟外谋宰臣,
为久安之计以存之,不使奸臣贼子以伺之。臣闻微不可不防,远不可不虑。当今疆场危
骇,仓廪空虚,揭竿守御之士赏不及,肝脑涂地之卒输不充。而方大起寺舍,广造第宅,
伐木空山,不足充梁栋,运土塞路,不足充墙壁。夸古耀今,逾章越制,百僚钳口四海
伤心。夫释教者,以清净为基,慈悲为主,故当体道以济物,不欲利己以损人,故常去
己以全真,不为荣身以害教。三时之月,掘山穿池,损命也;殚府虚帑,损人也;广殿
长廊,荣身也。损命则不慈悲,损人则不济物,荣身则不清净,岂大圣大神之心乎!臣
以为非真教,非佛意,违时行,违人欲。自像王西下,佛教东传,青螺不入于周前,白
马方行于汉后。风流雨散,千帝百王,饰弥盛而国弥空,役弥重而祸弥大。覆车继轨,
曾不改途,晋臣以佞佛取讥,梁主以舍身构隙。若以造寺必为其理体,养人不足以经邦,
则殷、周已往皆暗乱,汉、魏已降皆圣明;殷、周已往为不长,汉、魏已降为不短。臣
闻夏为天子二十馀代而殷受之,殷为天子二十馀代而周受之,周为天子三十馀代而秦受
之,自汉已后历代可知也。何者?有道之长,无道之短,岂因其穷金玉、修塔庙,方得
久长之祚乎!
    臣闻于经曰:“菩萨心住于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即无所见。”又曰:“一切有
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臣以减雕琢之费以赈贫下,是有如来之德;息穿掘
之苦以全昆虫,是有如来之仁;罢营构之直以给边陲,是有汤、武之功;回不急之禄以
购廉清,是有唐、虞之理。陛下缓其所急,急其所缓,亲未来而疏见在,失真实而冀虚
无,重俗人之所为而轻天子之功业,臣窃痛之矣。当今出财依势者尽度为沙门,避役奸
讹者尽度为沙门;其所未度,唯贫穷与善人。将何以作范乎?将何以役力乎?臣以为出
家者,舍尘俗,离朋党,无私爱。今殖货营生,非舍尘俗;拔亲树知,非离朋党;畜妻
养孥,非无私爱。是致人以毁道,非广道以求人。伏见今之宫观台榭,京师之与洛阳,
不增修饰,犹恐奢丽。陛下尚欲填池堑,捐苑囿,以赈贫人无产业者。今天下之寺盖无
其数,一寺当陛下一宫,壮丽之甚矣!用度过之矣!是十分天下之财而佛有七八,陛下
何有之矣!百姓何食之矣!虽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役不食之人,使不衣之士,犹尚
不给。况资于天生地养,风动雨润,而后得之乎!臣闻国无九年之储,国非其国。伏计
仓廪,度府库,百僚供给,百事用度,臣恐卒岁不充,况九年之积乎!一旦风尘再扰,
霜雹荐臻,沙门不可擐干戈,寺塔不足攘饥馑,臣窃痛之矣!
    疏奏不纳。岁馀,安乐公主被诛。
    睿宗即位,又为金仙、玉真公主广营二观。先是,中宗时斜封受官人一切停任,凡
数百千人,又有敕放令却上。替否时为左补阙,又上疏陈时政曰:
    臣尝以为古之用度不时,爵赏不当,破家亡国者,口说不如身逢,耳闻不如眼见,
臣请以有唐已来理国之得失,陛下之所眼见者以言之。惟陛下审之听之,择善而从之,
则万岁之业,自可致矣,何忧乎黎庶之不康,福祚之不永!
    伏以太宗文武圣皇帝,陛下之祖,拨乱反正,开阶立极,得至理之体,设简要之方。
省其官,清其吏,举天下职司无一虚授,用天下财帛无一枉费。赏必俟功,官必得俊,
所为无不成,所征无不伏。不多造寺观而福德自至,不多度僧尼而殃咎自灭。道合乎天
地,德通乎神明。故天地怜之,神明祐之,使阴阳不愆,风雨合度。四人乐其业,五谷
遂其成,腐粟烂帛,填街委巷。千里万里,贡赋于郊;九夷百蛮,归款于阙。自有帝皇
已来,未有若斯之神圣者也,故得享国久长,多历年所,陛下何不取而则之?
    中宗孝和皇帝,陛下之兄,居先人之业,忽先人之化,不取贤良之言,而恣子女之
意。官爵非择,虚食禄者数千人;封建无功,妄食土者百馀户。造寺不止,枉费财者数
百亿;度人不休,免租庸者数十万。是使国家所出加数倍,所入减数倍。仓不停卒岁之
储,库不贮一时之帛。所恶者逐,逐多忠良;所爱者赏,赏多谗慝。朋佞喋喋,交相倾
动。容身不为于朝廷,保位皆由于党附。夺百姓之食,以养残凶;剥万人之衣,以涂土
木。于是人怨神怒,亲忿众离,水旱不调,疾疫屡起。远近殊论,公私罄然。五六年间,
再三祸变,享国不永,受终于凶妇人。寺舍不能保其身,僧尼不能护妻子,取讥万代,
见笑四夷。此陛下之所眼见也,何不除而改之。
    依太宗之理国,则百官以理,百姓无忧,故太山之安立可致矣;依中宗之理国,则
万人以怨,百事不宁,故累卵之危立可致矣。顷自夏已来,霪雨不解,谷荒于垄,麦烂
于场。入秋已来,亢旱成灾,苗而不实,霜损虫暴,草叶枯黄。下人咨嗟,未知赒赈;
而营寺造观,日继于时,检校试官,充台溢署。伏惟陛下爱两女,为造两观,烧瓦运木,
载土填坑,道路流言,皆云计用钱百馀万贯。惟陛下,圣人也,无所不知;陛下,明君
也,无所不见。既知且见,知仓有几年之储,库有几年之帛?知百姓之间可存活乎?三
边之上可转输乎?当今发一卒以御边陲,遣一兵以卫社稷,多无衣食,皆带饥寒。赏赐
之间,迥无所出,军旅骤败,莫不由斯。而乃以百万贯钱造无用之观,以受六合之怨乎!
以违万人之心乎!伏惟陛下续阿韦之丑迹,而不改阿韦之乱政。忍弃太宗之理本,不忍
弃中宗之乱阶;忍弃太宗久长之谋,不忍弃中宗短促之计。陛下又何以继祖宗、观万国。
    昔陛下为皇太子,在阿韦之时,危亡是惧,常切齿于群凶。今贵为天子,富有海内,
而不改群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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