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村宁次-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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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地,然后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向西,16日占领上富镇,突进到中国第183师的防线;
一路则转而向南,16日突破184师在水口井的防线后,继续南下。18日,日军占领了
高安北部的前街、斜桥和祥符观,从三面完成了对高安的包围,并与在会埠一线的
日军,形成了对中国第60、第58军的包围。在情势十分危急之时,第60军遂从前街
冲出日军尚未完成的包围圈,向宜丰方向集结。第58军则且战且退,18日晚渡过锦
江,向西往凌江口方向转移,与在宜丰集结的第60军从南到北形成一道新的防线。
19日晨,中国第32军弃守高安。薛岳闻知后,严令该军会同前来增援的第74军
夺回该地。当日晚,两军开始高安争夺战,战至22日,中国军队克复了该地。其后,
日第106师团又西攻上富,中国第183师及第15师合力阻击,双方激战中,日军大量
施放毒气,中国军队中毒官兵甚多,被迫后退。日军继续西进,占领横桥、甘坊。
中国军队以攻为守,调集几个师的兵力向甘坊一带反击,以达到消耗该部日军兵力,
阻滞其西进鄂南、呼应湘北的目的。25日至27日,第184师由南向甘坊攻击,第15师
在甘坊西与敌战斗,第183师在甘坊西北的九仙汤、刘庄一带与日军激战。这3个师
的攻势遇到顽强抵抗,未能收复甘坊,但也拖住了日第106师团不能远行。
薛岳想再创一次万家岭大捷,吃掉这个当时险遭全军覆灭的日军特设师团,遂
令罗卓英增调第72军和第74军的第57师,连同第183、第184师,将日第106师团包围
于甘坊。但是,该师团居然于10月3日冲出重重包围,并继续西进攻下大瑕街、石街,
达到预定的赣北西行最远点。5日,薛岳再次电令罗卓英、高荫槐、王陵基督饬所部,
将日第106师团全歼。结果,当中国军队发起进攻时,该师团以反突击再次冲出重围,
退至武宁据守。
闻知第106师团屡创奇迹,冈村宁次在咸宁的军战斗指挥所里兴高采烈地对幕僚
们说:“过去曾被某些人指责不顶用的这个师团,从南昌作战以来,发生了与前判
若两人的变化,使我愉快,也使我放心。”他看来还是时常不忘回击一下大本营内
曾经同自己作梗的人。不过,尽管该师团拼命打了几次漂亮仗,给冈村争回了面子,
东京大本营还是在同年底将这个特设师团调回国内复员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冈村
也只好遵命服从。此事不提。
在赣北、湘北战场相继开战后,9月21日,日军粕重太郎中将指挥的第33师团又
在鄂南发起攻势,开辟了这次长沙会战的第3个战场。冈村此举是企图从东边避开中
国军队沿新墙河、汨罗江设置的两道防线,与湘北日军主力夹击关麟征的第15集团
军于平江地区。
日军第33师团是1939年2月才在日本仙台编成的,属警备专用三单位制师团,下
面没有旅团建制,直辖7至8个步炮联队,实力比常规师团略弱。该师团编成仅五个
月后即开赴华中战场,编入第11军的战斗序列。中方驻守鄂南的是杨森的第27集团
军,但编制员额不满。9月21日,粕重太郎率所部向中国第140师米山、官田、土幻、
大圆沙堆的阵地发起进攻,次日即占麦市西北的高冲、塘湖市、鲤港;23日,又围
攻麦市,第140师伤亡过重,撤出麦市,协同第134师与日军激战于麦市以南地区。
27日,粕重太郎又以一部正面攻击杨森第27集团军之第20军福石岭阵地,师团主力
则绕过该阵地攻下龙门厂,战斗由鄂南扩大到湘鄂赣边区。
薛岳接到杨森报告后,担忧这股日军与湘北日军形成对第15集团军的夹击,速
调第8军前往增援,同时命令湘鄂赣边区游击总指挥樊崧甫,以大湖山、九宫山方面
的部队由南向北尾击并由东向西侧击日军。因中国军队在外线居高临下,占据了有
利地势,日第33师团进入汨罗江上游河谷后前进困难,加上杨森各部在薛岳的严令
督饬下拼死命阻滞,使粕重太郎始终未能与湘北日军主力会合。
再说湘北正面战场。薛岳和关麟征将部队从新墙河一线,撤至汨罗江南岸后,
准备利用既设阵地进行抵抗。但薛岳同时想到,如果各部队死守该线,还会给日军
造成聚歼的机会,莫如边抵抗边撤退,把因连续进攻已有重大消耗的当面之敌诱至
长沙郊区,或可全歼这股凶悍的日军主攻部队。
这一点,远在重庆的蒋介石似乎也想到了。当他接到薛岳关于在“长沙郊区与
敌决战”的方案报告后,立即首肯并电示薛岳:“着准备6个师兵力,位置于长沙附
近,亲自指挥,乘敌突入长沙之际,侧击而歼灭之。”
薛岳得令,指示第52、第70军各留两团兵力在汨罗江阵地阻击掩护,其余部队
全部退到长沙附近及以北地区。此时,赣北和鄂南战场的中国军队也阻滞了日军第
101、第106及第33师团与湘北日军会合,薛岳觉得围歼湘北正面战场上日军主攻部
队的时机更成熟了。于是,他将战区司令部紧急拟制出的《在长沙以北地区诱敌歼
灭战之指导方案》通晓各部:“……战区以一部埋伏于福临铺、桥头堡附近及其以
北地区,以有力部队控制于金井及福临铺逸东地区,俟敌进入伏击区域,突起包围
敌人而歼灭之。”
同时,他将战区部队划分为野战、警备、决战、预备兵团四种,并规定各兵团
任务:1.野战兵团以游击战术,破坏敌交通、通信,袭击敌辎重,断绝敌补给,以
达尾击之任务。2.警备兵团,以逐次诱击,节节抵抗之战法,达成诱敌至我伏击区
之任务。但敌如前进迅速,则必须迟滞其行动至一周以上,使其携行之粮弹用罄为
止,而后归还为决战兵团之预备队。3.决战兵团之伏击部队,运用伏击战法,先按
其入伍前之职业及个性,分别化装为士农工商,潜入伏击区,俟敌进入后,突起猛
袭,捕杀敌各级指挥官,破坏敌通信,使敌混乱,不能作有计划的行动,积极协同
我侧击部队,内应外攻,以达成歼灭战之任务。4.决战兵团之侧击部队,以侧面攻
击之战法,乘敌遭我伏击混乱之际,猛力侧击包围敌人,以达成歼灭战之任务。5.
预备兵团以要点防御战法,达成守备后方要点之任务;如决战失败时,所备之要点
为新阵地之骨干,于决战兵团要加强力量时,仍可使用于决战方面。
薛岳早在北伐战争和屡次与红军交战中,就深知民众在战争中的伟力。他在该
指导方案中,特别重申了会战前所制定的民众组织、交通、通信、城垣破坏及物资
藏匿的方法:
民众组训方面。第一,将战地民众以保为单位,分别组为侦探、交通、救护、
输送、宣传、慰劳等队,并分别授以侦探、通信、道路破坏、修筑、看护、输送等
常识;第二,当日军进入战地时,所有青年壮丁男女均分任侦探、交通、救护、输
送、宣传、慰劳等工作,老幼者一律离开公路、铁路及驿站30华里以外山中安全区
内,使敌深入后,不见一人,如盲人瞎马,无从探悉我军情况及交通状况。
发动民众对交通、通信及城垣进行破坏。第一,将预定作战区之公铁驿路彻底
破坏,使之通塘、通河、化田、蓄水、还山;第二,部队转进时,将通信迅速撤收,
或彻底破坏,使敌不能利用;第三,将预定作战区之城垣彻底拆除,使敌占领后,
毫无凭借。
动员民众实行坚壁清野。将预定作战区之物资,竭力向后方疏散;民众之必需
品,亦须藏匿至距公铁、驿路、水路30华里以外之安全山中,使敌深入后,一无所
获。
方案下达后,薛岳将自己的指挥所由长沙迁至株洲,只等冈村宁次来钻。
最先与日军接火的还是关麟征集团军所辖的第52军。
9月26日晚,该军第195师开往福临铺进入伏击阵地,准备在这里阻滞日军以掩
护主力撤退。次日中午,师长覃异之派出便衣侦察敌情,即与渡过汨罗江的日军第
6师团先头部队遭遇,便衣队长牺牲。傍晚,日第6师团大队人员到达福临铺附近。
28日清晨,当淡淡的雾气消散之后,在掩体里露宿了一夜的官兵们刚刚醒来,
便听到一阵清脆而纷乱的马蹄声,他们忙抬头望去,只见日军步骑兵组成的搜索队
正逼进阵地。
官兵们起身一通猛烈扫射,日军顿时人仰马翻。个把小时后,又一个联队的日
军赶到,向第195师阵地发动进攻,激战到下午两点多,仍未突破守军阵地。
恼差成怒的稻叶师团长,再次增兵向对方阵地分头攻击,并按照日军步炮空协
同作战的战术,架设大炮轰击并唤来飞机助战,但仍然没有看到自己的部下占领阵
地。
他指挥日军以同样的攻击方式进攻其他阵地,尽管造成了守军的重大伤亡,但
始终没有击溃对方。
当晚,覃异之师长率队主动撤退到上衫市一线,日第6师团跟进追击,又遭到罩
部伏击,被歼700余人。但上杉市还是被该师团占领。
30日上午,稻叶四郎中将令工兵在捞刀河上架设浮桥,渡河中,师团大部分人
马虽被阻击于北岸,但仍有两个联队冲到南岸,并直扑长沙以北60华里的永安市,
击溃守军后将该城占领。这是日军自湘北南侵,所达最远的地方。日军自新墙河北
岸开始攻击,进军的直线距离达260华里以上,长沙以北的湘北地区,大部为其占领,
但沿途不断遭到中国军队的阻抗、伏击,损失颇重。中国军队不再死守阵地,而是
采取且战且退较为灵活的方式。日军原定“捉捕敌军第9战区主力部队,将其歼灭于
湘赣北部平江及修水周围地区”的作战计划,显然也成泡影。
冈村宁次是日军高级将领中有名的“中国通”,就任第11军司令官以来,也潜
心研究了他的主要对手第9战区部队的诸方面特点。但是,有一点却不曾被他所真正
认识,那就是湘北战区中国老百姓的力量。千千万万的中国民众在当地政府和中国
军队的组织下,把新墙河至捞刀河之间广大地区上的公路和马路翻成了新土,将这
一地区的铁桥、木桥甚至石头桥也炸了个精光。他的部队进攻得越远,运送补给就
越困难;而就地搜寻给养,又因当地百姓坚壁清野,几乎使日军什么也得不到。他
不明白中国腹地湖南省老百姓的性格。此战结束后,他返回武汉忙中偷闲捧起了神
田正雄著的《湖南省要览》,其中对“湖南人之性格”一节亲自摘录如下:自尊心
强,排外思想旺盛,富于尚武风气,信仰释、道,笃于崇拜祖先,淡于金钱,反抗
心理强,迷信思想深,有嫉妒、排挤风气,多慷慨悲歌之情……
不考虑当地社情、民情的因素就采取行动,历来是进攻者的大忌。这一点,他
犯了一忌。
同时,他还过于低估中国军队的力量了。冈村是攻打武汉的主将,他认为经过
武汉会战后,中国军队战斗力已日趋下降,不堪一击了,南昌攻防战就是一例。在
制订这次战役作战计划时,他的作战课一反通常以一个联队等于中国军队一个师来
计算战斗力“的稳妥做法,竟然以为一个大队(相当于中国军队一个加强营的人数)
就足对付得了对方的一个师。从以往作战实践看,杂牌军一个师确实很少能打败日
军的一个大队,但是这次湘北正面战场上参战的中国军队,几乎均是中央直系军队,
官兵素质和装备粮响远胜过杂牌军。对作战课的失误,冈村发牢骚说:“本会战期
间,最早任军司令部作战主任参谋的宫崎周一大佐调任去了北满,自第11军建立以
来,曾参与本军作战的幕僚,至此已全部调走,使我有不胜寂寞之感。”而那些补
缺进来的新手,骄横有余,稳妥不足,冈村也有失察之责。
下一步该怎么办?日军主攻部队已越过了中国军队号称坚固的新墙河、汨罗江
防线,占领了湘北广大地区,他冈村的指挥刀可以直指长沙城了。但是,赣北、鄂
南的两路助攻部队始终未能与湘北部队连接成线,而湘北主攻部队的后勤补给线又
几乎被切断,尤为严重的是中国军队步步南退长沙,显然是在有秩序地退却集结。
咸宁战斗指挥所内,冈村整日思索着,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军用地图上,一个口
袋的形状突然呈现在他精明的脑海之中,他这时猛然醒悟,对方已设下圈套让自己
钻。薛岳且战且退,是以长沙城为诱饵、为中心,摆开一个口袋阵,正张大口要吞
噬他的精悍之师。
10月5日,冈村竭力克制着怅然若失的情绪,下达命令:“全线撤退!”
狡猾的狐狸最终没有钻进猎人设下的圈套,令兴师动众的薛岳在长沙城下空等
了一场。
10月7日,冈村将咸宁指挥所撤回武汉,所有部队也都纷纷返回会战前的驻地。
其中,湘北的第6师团回到新墙河北岸阵地,与跟进来的中国军队依然呈夹河对峙状
态。
历时近1个月的第一次长沙会战究竟谁胜?谁败?中日双方当时即有截然不同的
说法。冈村在其回忆录中,连把此次会战冠之以“长沙会战”名称,都认为是不准
确的。他说第11军的作战原案中并没有一定要占领长沙,而是在赣江与湘江之间打
击中国军队,顺利的话则适情况攻占长沙,因此,如何有他兵败长沙一说?在他那
里,这次会战被称为“赣湘会战”,并认为他是胜利者。
如今,流逝的岁月已使人们对战史的评论愈益公允和客观。著名民国史专家张
宪文主编的《中华民国史丛书·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一书中写道:“……此次会战,
从日军进攻开始,至日军主动撤退告终,战场全局的主动权基本上操之于日方。中
国方面参战的有32个步兵师、3个挺进纵队,约24万人;日军参战的有4个师团、2个
步兵联队、2个炮兵联队、1个工兵联队,共约10万人,并有海空军配合。战斗结束
时,中方伤亡、失踪达40293人;估计日军伤亡约3万人(此是中方宣布的数字,日
方公布仅伤亡3600人——作者注),物资损失双方均严重。战斗结果,两军都回到
原有阵地。因此,就会战局部而言,双方未分胜败。但从抗战的全局而言,却是对
中方有利。日军要消灭第9战区主力的目的未达到,反而消耗了自己不少兵力和武器,
并退回原阵地。而中国方面判断日军将进攻长沙,为此作好了‘万一长沙不守’的
多种准备,故将日军未能攻到长沙而退却视为胜利。”
当时在第9战区司令长官部参谋处任作战科长的赵子立先生,也撰文认为:“此
次会战,据实而论只能算是一个平局。”但这一仗使日军上层认识到中国军队不可
侮,“中央直系军队的战斗力,尤其中坚军官强烈的抗日意识和斗志,绝对不容轻
视,而且可以看出其中央的威令是相当彻底的”。
在日本军队的战争辞典里,与支那军作战打个平手就等于是失败。当重庆的宣
传机器开足马力,一浪高过一浪地庆祝“长沙大捷”、薛岳等人频频在各界祝捷会
上风光亮相的时候,冈村却怀着一脸愁绪,呆在武汉等着东京大本营对自己的转任
安排。再说,华中派遣军撤消后,新成立的中国派遣军司令部成了第11军的直属领
导机关,西尾寿造和坂垣征四郎成了冈村的顶头上司。论资历,他与坂垣是陆士的
同期生,在关东军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