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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亦喜亦忧集-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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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直到解放以后,所写的《鲁迅的故家》、《鲁迅小说中的人物》,即在
靠卖鲁迅吃饭时,仍在损害鲁迅,恶毒地将现实主义的鲁迅拉下来变成自然
主义的鲁迅。所有这些,聪明的论客们在宣扬周作人如何这好那好的“客观”
研究文字中,何尝点明过一个字?善于抉发“文心”的评论家们对周作人“文
心”的核心部分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是舔嘴抹舌地叹赏他的智慧和境界,以
此为“真赏”,真不知其玄机所在。

至于鲁迅的文心,那真是再清楚不过的。他一生都为民族和人民的解放
而战斗。为此,他必然要不妥协地站在残民媚外的国民党反动势力及其帮凶
帮闲们的对立面。如上所言,当时代表人民力量的主流并非是一尘不染,无
可訾议的。在文艺方面,既有苏联“拉普”的坏影响,又有当时斯大林在政
治上主张的“中间势力最危险”的“左”的指导思想的危害,这种危害侵入
文艺领域,由瞿秋白、冯雪峰等党的代表播送和影响鲁迅。在当时的理论水
平下,在当时的斗争形势中,即使两害相权取其轻,鲁迅也只能选择代表人
民利益的革命力量的一方,维护其权威。直到“两个口号”之争,宗派主义
的猖獗实在使鲁迅不能容忍时,才有《致徐懋庸》那封有名的信所表示的和
错误倾向不妥协的态度,坚持其独立思考的勇迈精神。这是鲁迅的深沉的痛
苦,也显示了他的发光的良心。而在这以前的一段时间里,如对“第三种人”
的争论,都是为维护“左联”的权威,即某种意义上的“遵命文学”。今天
看来似乎不无可议之处,或可视为带有宗派关门主义的偏颇。但这主要是由
瞿秋白、冯雪峰等人为代表的当时成问题的路线影响所导致的。解放后冯雪
峰曾著《党给鲁迅以力量》一书,如以当时的某些斗争来说,以瞿、冯为代
表的影响实在是损害了鲁迅的。当然,责任也不在瞿、冯,这是那时“国际”
和上面的路线。在当时复杂的很不明朗的斗争环境中,鲁迅也如他所说的看
人要看其大节一样,只能站在代表人民利益的政治势力一方,配合其战斗,
别无选择。何况,“第三种人”确也对进步文艺阵营进行干扰,对“左联”
冷嘲热讽,态度并不友好;其中一些成员的社会性行动和文学倾向也确有毛
病,这些都在鲁迅的批评中可以看到。再说,鲁迅就他们的文学倾向进行批
评,在正常的文学批评中也是应该的,只是人们习惯于将当时的文学论争都
当作政治斗争来看,问题的性质就沉重起来了。纵然如此,认真读一下鲁迅
批评“第三种人”的文章,也可以发现和他对待国民党御用文人的诛伐有所
区别,并不采取势不两立的敌对态度,鲁迅是掌握分寸的。至于文笔的辛辣,
乃是其一贯的风格使然,鲁迅批评同一阵营的战友亦复如此。对老朋友,如
数度分合、最后也并未彻底决裂的林语堂,鲁迅的批评也是很不松和的,收
于《且介亭杂文二集》中的《题未定草二、三》,反复用以其人之文反治其
人的辛辣尖刻可以为证,但究竟只是看问题的见解之争,和对敌人的诛伐究
竟不同。

鲁迅热烈地爱,也热烈地恨,对于有害的事物,对国民性的痼疾,鞭挞
固然不留情面;对于某些不良倾向,并非构成大患的,他也常义愤溢于言表,
或因爱深而责重,如严父师之责子弟,其实出于对人生的爱心,但很多人以
为未免太“偏激”。凡对陈腐的中国社会的死样活气的习俗有痛切感受的人,
却会觉得他“偏激”得可爱,觉得中国文化多么需要鲁迅式的反中庸、反乡
愿的“偏激”呀!鲁迅是人,当然也有缺点,如要吹毛求疵,有的是碴可找,
但“偏激”绝非缺点,正是他的生命的华彩部分。

鲁迅的“偏激”是对事不对人的。要伤着人,那是因事而伤人。比如,


最近还有人因他批评梅兰芳一事而啧有烦言,呶呶不休。鲁迅与梅兰芳何怨
何尤?他是评现象而及人。鲁迅讽刺“男人扮女人的艺术”难道错了么?这
种扭曲人性的丑陋的传统宝贝有什么值得肯定?去年6 月17 日的《光明日
报》,刊有沈阳市取缔男扮女装的模特表演的消息,试问这类恶劣的表演也
取缔错了么?我们是否还应该称颂男子留辫女子缠足呢?那些玩艺以前不也
是被当时人啧啧称美的么?这里所涉及的是一个社会问题,美学问题,当然
也是“国民性”的问题,岂止是批判一个具体的对象而已!

当然,习惯于欣赏“男人扮女人的艺术”的人们是不喜欢这些逆耳之言
的,他们习惯于这种“永恒的艺术”之美妙,不自觉自己的精神之被扭曲。
天真地喊出皇帝是光屁股的孩子是讨人嫌的,鲁迅不正是以人性之本然揭示
了这种“艺术”之扭曲人性么?而且,鲁迅还不知趣地揭了底,揭出这种艺
术“男人眼里扮女人,女人眼里男人扮”的欣赏者的心里的隐秘呢!当然是
无可饶恕的“偏激”、“不识相”和“可恶”了。

鲁迅从来就为卫道的君子们所敌视,为屠伯们所痛恨,为“死的说教者”
所嫉忿,为形形色色的帮凶帮闲们所疾首,为“蒙大旗作虎皮”的帮朋派友
们所忌惮,也为讲究“中庸之道”的“中正和平”的人们所不满。而且正如
鲁迅所自陈,他的“坏处,是论时事不留面子,砭锢弊常取类型,而后者尤
与时宜不合。”(《伪自由书·前记》)分明是抨击某一现象,因为所取的
是标本,便被疑为专对私人,各就自己的疮疤与图像对号入座。不少读者也
往往只注意鲁迅“骂”了某人,而不察鲁迅指摘时弊的秉持公心。由于时间
的距离,情况的隔阂,新一代的读者更难以就彼时彼地彼事的具体情况判明
是非,连就事论事也难以办到;何况还有许多对鲁迅的重重曲解,在给读者
以误导呢!

诚然,有《鲁迅全集》在,不存偏见的认真的读者可以从中认识鲁迅;
从事鲁迅和现代文学、现代中国研究的人,也有巨帙的《鲁迅研究学术资料
汇编》,搜集着与鲁迅论战过的几乎全部文字,可供参比,藉这些文献判明
鲁迅和论战对手们的曲直所在。可是,这毕竟不是一般读者所能细读和泛览
的。房向东先生积数年之力,勾稽了鲁迅和曾与之有过干涉的人物的材料,
并广采研究者的有关评论,写成《鲁迅与他“骂”过的人》一书,对当年的
一场场公案作了集中的描述,分人成篇,颇似传统的“学案”体的格式,扼
述这些与鲁迅有过干涉的人物的简况和他们与鲁迅的关系史,对未曾与鲁迅
直接交往过的人也扼叙了对象的基本性状,提供了鲁迅之所以要“骂”的背
景材料。对几起重要的论战,则扼要引录了双方论旨的原文。对论争双方的
是非或作出自己的评价,或援引了研究者的见解。即使直叙事象,作者本人
的倾向也鲜明地流露在客观的叙述之中。对于理解鲁迅,理解现代文学和文
化史乃至理解现代中国,我想该书都是很有用的。

不管作者在书中对人物和事件的评价是否得当,乃至我自己也未必完全
同意他的有些见解,但这些意见都是作者独立作出,没有怀着别的不光彩的
目的去解读鲁迅,这一诚实的态度就值得肯定。作者盛情约我作序,故就平
时对鲁迅的一点想法写出如上。鲁迅至今还活着,并将随着历史永远活下去,
研究鲁迅的工作也将永远做下去。凡是认真而又诚实的研究者,必将获得读
者的感佩,我相信该书及作者也是。

1996 年10 月


鲁迅的不可及

鲁迅逝世已整整六十周年,他的伟大的一生早已盖棺论定,下葬时覆盖
在遗体上的“民族魂”三个大字,最精当地表明了人民对伟人的崇高评价。
在中国,是没有第二个人能承当这三个字的庄严谥法的。

这里想举一个看似并不重要的事实来证明鲁迅的不可及,其实却是考验
一个人的人格的。那就是,在鲁迅,从他从事创作生涯起,历年所有的著作,
没有一篇是不能公之于世、让天下人覆按的。这事看来很平常,但求之于并
世名家,乃至其声名威望几乎和鲁迅相埒的人,敢将自己的全部文章收编在
集子里的恐怕很少。特别是与鲁迅有过瓜葛的人,如化名杜荃、绍伯之类的
人,有胆量将那些不成样子的大作收入他们的全集么?这不是一般文人“愧
少作”的问题,“愧少作”,不过如鲁迅所说,只是“忸怩于当年的幼稚,
如婴儿时的照相那样,重新翻出来看时自觉可笑”罢了。而有些先生的文章,
如果此人还有点滴良知的话,重读时是要羞惭无地,悔恨莫及的。为了爱惜
自己的羽毛也要百般隐瞒藏匿,惟恐别人知道。

顺便说说,在50 年代以后的历次运动中,有许多人做应声虫,对别人慷
慨声讨,热烈诛伐,说了不少胡说八道的话,到晚年要编文集时,也只有隐
没摒落的一法。

但鲁迅,哪怕片纸只字,无不可公之于众。日记、书简,一无需隐蔽;
更不用说曾经刊载过的文章了。因为他诚实,表里一致,心口一致,没有丝
毫两重人格和“做戏的虚无党”的恶德。你能说这是简单轻易的事么?

鲁迅常被人认为喜欢“骂人”,常被人责为“尖酸刻薄”,“绍兴师爷
刀笔作风”(近年来则委婉其辞称之为“偏激”了),这纯然是无知妄谈。
只要认真读鲁迅的文字,同时也翻一下和鲁迅同时代的各派各路人等对鲁迅
的攻讦文字,便会觉得鲁迅较之于他的论敌们是何等宽容厚道。一般说,鲁
迅打的都是反击战。除了指摘时弊,鞭挞黑暗外,凡针对某个人的文字,鲁
迅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且其用意一秉公心,不很涉及私忿。他的笔
锋诚然犀利,具有穿透力,使论敌无所遁形,但都是据理发挥,诚如他自己
所说:“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而看看别人攻讦他的那些文字,人身攻
讦者有之,无理取闹者有之,造谣诬蔑者有之,破口大骂者有之,有些文章
读起来真令人恶心。鲁迅从不与论敌一般见识,他的反击是致命的,然而却
是高格调的。人们倘愿意验证,可以翻一翻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的《1913——1983 鲁迅研究学术论著资料汇编》中同时代人对鲁迅的攻难文章。当
然,此书的有些介析性的文字观点十分“正统”,即带有50 年代文坛掌权人
士的冬烘偏见,要善于鉴别,但6 大本丰富的资料却很有用。

因此,那些攻讦鲁迅的文字的作者,在编自己的文集时,是不敢将某些
文章编入的;而鲁迅,不但自己的文字全部无需藏匿,他还希望编一部《围
剿集》,将论敌的脚法手气,连同他们的嘴脸心术,一一呈示世人,使读者
自己辨认。那自信的气魄,也无人能及。

1996 年10 月19 日


镝贯四章
——纪念鲁迅(1881—1981)诞辰百周年

镝贯灵台血永新,凝成药石愈斯民。
伊怀义愤连肝胆,乃吐文章慑鬼神。
三立皇皇真不朽,千秋荡荡莫能名。
神州破浪扬帆日,亿兆心香荐巨人。

荷戟文场百战身,但凭热血见精神。
揭穿做戏虚无党,扫荡维新白相人。
独运铁肩担险闸,唯求孺子有前程。
春风化雨润华夏,青史无愧民族魂。

怒面刀丛寻色相,收来笔下起风云。
奇文专为邓当世,讽世偏称隋洛文。
千古悲凉怜叔夜,终生事业迈灵均。
身同黎庶共休戚,合对君王表二心。

圣代崇文事不疑,苍生百炼亦难欺。
流年不惧交华盖,老谱堪援辨魍魑。
薄俗争谀财主赵,横眉独疾大王旗。
沉渣要泛由他泛,须信河清会有期。

1981 年9 月20 日


杂说之什

中国宗法制论略

世界各民族在封建制时期虽有大体相同的阶级关系和社会结构,但由于
历史文明渊源,又有不同的存在形式。不同的特征导致其社会发展的不同走
向,并将其影响遗留至后世。西欧是封建农奴制,印度是封建种姓制,中国
是封建宗法制。相应的后果是,封建农奴制发展为殖民地奴役和国际性的奴
隶买卖,城邦领主的爵位使市民革命以后的民主社会仍遗留着贵族爵位和封
号;封建种姓制使现代印度仍然遗留着贵贱等级攸别的居民隔阂,并和宗教
的、民族的矛盾交叉而成为社会的离心力;封建宗法制则使宗法伦理和家族
姻亲的血统纽带触处成为民主政治和法治的顽固阻力。大革命或被称为天翻
地覆的变动也难以斩断千丝万缕的遗传链条,这是值得深思并动用各种物质
的和精神的力量,持久不懈地予以克服的。

中国宗法制余风遗习表现得最露骨的是,直20 世纪六七十年代,还有“龙
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之类的血统论沉渣浮起并鼓噪一时。至
于封建帝制推翻以后连绵不绝的军阀割据,什么嫡系、旁系、杂牌的派系斗
争,亲属继承、裙带关系等等从上层统治到基层社区的权力组合和人际关系,
无不从宗法制这一总根发脉;渗透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诸领域的门生
故旧、乡里情谊、师徒传承等网络也莫不是宗法伦理的延展。有些现象其他
国家也有,但不及中国的普遍和宗法气息之浓重。宗法制以其本色和变形影
影绰绰地笼罩着社会,以至不了解中国的封建宗法制,就无法把握中国的历
史与现实,不足与言中国。

中外学者对中国的封建宗法制有过不少论述,社会学家大抵从民族风习
的角度探讨,历史学家通常将宗法伦理的作用铺散于论析具体历史事实的印
证之中;其他学科的论著也各有侧重,概言之,这些论述充其量只将宗法制
视为中国社会有形的或精神现象上的构成因素之一;集中而系统的专论少
见,更没有将宗法制、宗法伦理揭露为中国社会结构的灵魂,即凌驾于各种
文化因素之上的驱动力和制约力。而正是在这个问题上,人们才能发现中国
社会的核心的核心。

统治中国人思想的周孔儒家学派的核心就是宗法伦理。儒家学派虽曾遇
到过挑战,如被孟子斥为“无父无君”的杨墨之学,主张归返自然的道家学
说——无父无君当然是反宗法伦常的,归返自然也是以宗法伦理为支架的政
教制度的否定,但建立在宗法制基础上的儒家学说终于战胜了异端。中国人
传统思想中的所谓“异端”,归根结蒂就是不符宗法伦理的意识形态。外来
思想如印度佛教和早期的耶稣教,要想在中国的土地上立足,就不得不向宗
法伦理妥协,以至演为外来学说和运作形式的中国化,实际上就是宗法伦理
化;所谓中体西用的体,也就是中国社会灵魂的宗法伦理。中国历来的以仁
义治天下,以礼治天下,以孝治天下,也即是以宗法制治天下。

宗法制的实质和总枢纽就是血统关系,追究它的原始状态就是生殖器崇
拜。权力分配上的家长制、宗主制、世卿制、子弟分封制等固然是赤裸的血
统原则,中古以后以门第族望任官的九品中正制,属吏委质制,部曲制,以
至后世的封赠制,任子制,无不以血缘关系为准。这些还仅是见诸典章明文
规定的,实际上的血缘授受更遍及整个社会网络。维持社会正常人际关系的


“五伦”,也以血统为纲:父子是直系血统,君臣(主仆)是父子关系的模
拟,夫妻是绵延血统的配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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