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离婚报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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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申云龙家里,他家的房子是很大的,有一百四十多平米。屋子收拾得很整洁,我进来时,也许是紧张也许是什么原因,忘了换鞋,申云龙的母亲坐在客厅的藤椅上,脸上的神色很严肃,她看了一眼我的脚,什么话也没说,可是那种严肃的神色令我全身不自在,我反应过来了,要去门厅换鞋,他母亲却把我叫住了,说不要了,就这样吧。
我想尽量做得得体一点,但是没用。申云龙的母亲太严厉了。她很少说话,只是不经意地问两句,然后就一口一口地喝着小茶碗里的龙井,我准备的很多话都没法说,因为她似乎并不想和我有太多的交流。而申云龙这时表现得非常地让我不满意,他把我介绍给他妈妈后就不再管我们,他拿起桌上的一本《汽车之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他似乎是太相信他的妈妈,要不就是太相信我了。他似乎认为只要安排我们见了面,剩下的就没他的事了,他却忘了,其实这时候是需要他来出面缓解气氛。
申云龙的母亲后来不经意地问了问我的家庭,我如实地回答了我的父亲母亲的工作单位和年龄,正在我考虑是不是要把父母离异的事告诉她时,申云龙的母亲突然出其不意地说:“你家的事云龙都告诉我们了,我们云龙是个很单纯的孩子,他喜欢什么人,我们不会干涉,未来的生活路很长,希望你们能互敬互爱一些,日子是要两个人过的。”
这话说得从字面上看没什么毛病,可是她说话时的那种语气,那种口吻不知为什么让人觉得不舒服。我不知如何回答。她又问我现在的工作,我告诉她我现在在电台主持情感板块,每天上夜班。她就皱了皱眉说:“这不好,女孩子家天天上夜班,怎么好?云龙也小,他还需要照顾。天天熬夜,是不行的,等找人,调调工作吧。”
我很反感,是的,我突然对这种话很反感,于是,我马上应了一句:“我喜欢这行,我不想换工作。”
他母亲脸上神色变了变,什么也没说。气氛很紧张,申云龙也感觉到了,他不再看书了,看着我们,似乎不知该说什么,他母亲最后说了声:“你们出去走走吧。我去找你爸去。”这次会面就这样结束了。
后来我才知道,申云龙的妈妈从一开始就是不认可我的,她想让申云龙和她老邻居——一个单位的老领导的女儿处,可是申云龙选择了我,她不喜欢我离异的家庭环境,也不喜欢我这种出头露面的工作,她想让他儿子找的是一个能相夫教子、勤俭持家的传统妇女,她当然不会喜欢我了。
我后来也把申云龙带到我们家去了,我妈妈看了看说不错。但是后来爸爸知道了,他让我把云龙带来给他看,我做了。爸爸的意见却和妈妈不一样,爸是经过很多风雨的人,他看问题其实是比较透的。他说申云龙和我并不般配,他说我的个性太强,而申似乎又太弱,性格太弱的人是很容易被别的人别的事所左右的,爸的话后来证明是很有道理的。可是我不听。就像申云龙没听他妈的一样。
申云龙的母亲后来来了电话,她对我说,申云龙从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现在还在等着他,问我介不介意这件事。我从她的字里行间听出了她的用意,她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呢。我说:“这事如果云龙介意,我就介意,他不介意,我也不介意。”我认为我答得很得体。
我们订婚时双方父母见了面,场面并不热烈,爸看见云龙的母亲时表现得很得体,话不多,但句句都到肉,申云龙的父亲和母亲也表现得很礼貌,但大家都很冷淡,这里有一种压抑的空气使我的心里很不安,可是云龙竟然不觉,他那天似乎有点兴奋过度,最后竟喝多了。我看见爸的眼中有一点点轻轻的担忧。
结婚那天,仪式结束后,闹新房的朋友们也走了。剩下云龙和我,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用一种得意非凡的口气说:“我的哥们儿个个看着你动心,最后还不是我的。”
坦率地讲,那一刻我看着云龙喝得发红的眼珠,和满嘴的酒气,还有难以抑制的得意之情,突然全身打个寒战,难道这就是我要厮守一生的人吗?
婚后的前半年,我住在申云龙的家里。这半年留下的基本都是痛苦的回忆。云龙在婚后才暴露出了很多的缺点,首先是他很懒,经常日上三竿才起床,再就是他并没有什么责任心。他对工作没兴趣,只对跑车感兴趣,我们之间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我是个要强的人,一心想在工作上出人头地,他则得过且过,反正他家有钱,也不比别人过得差。云龙的这些问题并不是影响我们的主要问题,关键的是,云龙的母亲瞅我一直不顺眼,这回和她生活在一起,我有很多地方都和她的生活习惯相抵触,于是我们的矛盾不可避免了。
我和云龙母亲的矛盾都是小问题,但积少成多,就成了大问题。比如早晨一起床,问题就出现了,我在电台上班,下午做节目,经常十点钟以后才会回来,的确是很累,于是早上就总想多睡一会儿。申云龙的母亲对她儿子几点起从来不管,但是对我晚起就很有意见。她总是故意早早起来收拾屋子,把吸尘器、接水、擦地的声响弄得很大,吵得我不得不起来。我上午经常不上班,不上班的时候我喜欢看书,在网上聊天什么的,而他母亲认为我在闲着的时间应该做些家务,我不会做饭,也不喜欢上街买菜,她对此也很不高兴。她其实是一个传统的人,而我则比较现代,我少年时家庭离异,后来又在深圳呆了一年多,个性比较独立,也比较强,我们就注定在很多事情上发生冲突。
橘红色灯光下的错觉第7节 难缠的婆婆与不懂事的丈夫(2)
我最初一直在忍受。但是后来终于无法忍受了。申云龙的母亲对他太在意了,简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私有财产。这样的女人,在内心深处是不允许有别的女人与她一起分享她的儿子的。于是,我和申云龙之间的关系既让她嫉妒,也让她总是产生无名的火气。我和申云龙有时在他们面前表现得亲热一点,她的脸就会拉下来,自己赌气。后来,更过分的是,她竟然教申云龙藏钱。
我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有时买个菜买个东西的总是不在意。申云龙和我一样,也是大手大脚的人。可是他母亲后来怕我把她儿子的钱都造光了,就偷偷地告诉她儿子,以后要控制我花钱的数量,而且,她还偷偷地背着我,把她儿子的工资拿走,存进一个我不知道的存折里,只让他交我少许的生活费。此事,后来我都知道了,是申云龙无意中让我发现的,我很生气,但申云龙这时却像我父亲说的那样,表现出一种男人不该有的软弱,他没办法,只是让我迁就。
我长这么大就没有迁就过别人。于是,我和他母亲的斗争后来在一次爆发后终于摆上了桌面。那次也是因为生活费的问题。申云龙和我的工资在当时都不高,我们本来是定期交生活费的,但是有一次我们的工资因为领导出差无法签字而拖欠了,又赶上那个月我给自己买了一辆电动自行车,花了三千多元钱,钱很紧,于是就让申云龙和他母亲说一声,生活费先暂缓一个月交,这本来是个很小很容易谅解的事,但申云龙的母亲当时就冷言冷语,趁我出去时又和她儿子说,我心眼儿多,让申云龙以后聪明点儿,钱别让人都拿了去。这本是背着我说的话,但是那天我出去时忘了东西,又回来,恰好听见这句话,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和他母亲理论起来,于是我们的关系就崩了。
关系闹僵后,我一天也不愿意在他家呆下去了。我和申云龙商量,是不是搬出去住,可是这时申云龙非常让我失望的是,他不愿意,理由是怕出去后没人做饭,还要天天自己收拾屋子。我气坏了,和申云龙大吵了一架。申云龙拧不过我,于是就和他妈妈谈了谈,他妈妈当然不同意儿子搬出去,还趁机说了我不少坏话。可是我主意定了,一周内就找到了房子,我告诉申云龙,要么一起搬,要么就他自己留下,我搬出去。
申云龙没有办法,于是答应和我一起搬。他妈妈对此气坏了,我们走的时候,连出门送都没有送一下。我们找的是一间七十平米的小房子,开始想租,后来有人劝我,趁着房价还没涨,用按揭贷款的形式买下来,以我们当时的收入,加上单位的房补、住房公积金,负担也并不很重,于是我们就贷了款,把这小房子买了下来。
买房的那天,我激动地搂着申云龙,跳呀叫着,我们去吃麦当劳,晚上去酒吧喝酒,去迪厅蹦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夜里我兴奋得睡不着觉,我有家了!我终于有家了!躺在简陋的小床上,我打开了申云龙在我过生日时给我买的小台灯,一片橘红色的光芒照在我幸福的脸上,照在申云龙英俊的带有孩子气的脸上,我用手轻抚着灯光下的他的脸,我想,我有家了,我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家了,真好!
为了实现有家的梦想,我开始投入全部精力去装修,从东城到西城,我和申云龙开上车去买装饰材料,找装修队儿,快乐而忙碌得像一个转不停的陀螺,我们家从房顶上的一根钉子到墙角边的一个橱子,都是经我的手我的脑按部就班地设计出来的,申云龙就是一个甩手大爷,他什么意见也不拿,也不管,只做我的司机和劳工,那时候,我们是快乐的,因为眼瞅着一个空空如也的家愈发地有了家的温馨。
三个月后,新家落成了。我请了申云龙的父母和我的父母来吃饭,他们都来了。申云龙的母亲这次没有说什么怪话,她至少在表面上表现得很随和,和我父母很有礼貌地寒暄。临走的时候,她用手轻抚着申云龙的头发,叮嘱他以后要早睡早起,不要把精神弄得很差。说这话时,我看见她眼中有泪花闪烁,那一刻,我的心有些震撼,我想也许每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都是自私的,我对她,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橘红色灯光下的错觉第8节 爱不是那盏橘红色的灯(1)
新家的装修很成功,雪白的墙壁,一间小书房里都是紫檀木的书架和桌椅,卧室里有粉红色的床罩和闪着亮漆的木质地板,一间不大的客厅里坐落着有抽象艺术的酒柜和电视柜,家里的灯光,我都弄成了橘红色的,灯光一闪,房间如同笼罩着一层轻纱,优雅,古朴,素气,我那时经常光着脚坐在木地板上,打开音响放一段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憧憬着美好的生活。
但是,现实毕竟不是梦想。这个家的出现,却并没有带来我想要的东西。
申云龙在和我一起生活的日子里,越来越多的是不和谐的东西。他的爱好很少,或者说与我的爱好大相径庭。我喜欢文学,喜欢看那种眼泪汪汪的艺术电影,但申云龙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很懒散,这一点在后来非常让我头疼,他只喜欢车,每天都要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看《汽车之友》、《汽车》杂志,而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有他的朋友圈子,大都是高干子弟,他们在一起,比吃比穿,研究今年新款的车型是什么样子,我都很反感。我自己的朋友圈子,申云龙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我们开始搬进新家时,有说不完的话,但时间一长,什么话也不想说了,因为一方的话对另一方来说都没什么兴趣。
说来也怪,从前和他家人一起住的时候,我总是盼着他的父母快点离开,我好能和申云龙单独在一起,可以放心大胆地躺在他的腿上,看书看电视,或是听着动听的音乐与他亲吻,但是一旦这个梦想实现了,却又发现这一切都提不起劲来了。
后来我在电台开始参与“安然热线”活动,我们的矛盾升级了。
“安然热线”是电台新开的一个午夜情感倾诉节目,很受欢迎。我是这台节目的撰稿人,是台柱子之一。我喜欢这种倾诉类节目,所以做得很辛苦也很开心。因为这个节目,我要多半天的时间在台里,从下午一直到黑夜。因为工作的原故,我对申云龙照顾的就少了,申云龙一开始表示全力支持我的工作,但时间一长,他就有点受不了了。他开始抱怨,对于每晚上要来接我这事,颇有微词,有一次甚至提出,要我改行不做这个工作,我当然不答应,我们就大吵了一架。
我们在后期吵架成了经常事,我工作压力太大,个性又强,脾气不好,遇点小事就发火,作为一个男人,申云龙从小也是娇生惯养,没受过屈,真应了那句老话,针尖对麦芒,我们经常争吵,每次都是为了谁为谁付出多少这种事。有一次,我一生气半夜跑了出去,那天晚上,申云龙急坏了,他开着车跑遍了整个城市,后来一遍遍给我打手机,我不接,他一遍又一遍发了短信,每一个短信都写着同一句话:“原谅我吧,我爱你!”我后来心软了,回了家,在楼下看见家里的橘红色灯光,一阵激动,打开门,看见申云龙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即使在睡梦中也是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我用手轻轻抚着他脸上的泪痕,眼泪掉了下来,可是心中还是一片温暖。
婚后的一年时间,我和申云龙就是这样度过的:经常为了一个小事争吵,每次吵过后双方都会非常后悔,互相道歉,重归于好时发下许多重誓,再不这样了。但是没过多久,又会因为一些事情进行新一轮的争吵,到后来,这种不间断的争吵竟然令我们都麻木了,经常是吵完后各自又去干各自的事,没有眼泪,也没有道歉和忏悔,一切都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平淡无奇周而复始。
对每一个刚进入婚姻的人,我奉劝你不要忽视夫妻之间的吵嘴,当它成为一种生活习惯时,对夫妻感情是非常有害的。
我的工作成绩越大,我和申云龙之间的分歧就越大,申云龙后来在他父母的运作下,由厂子里的一名普通技术员调入到供销科,这是一个很有油水的部门,每天要和客户、生意场的人打交道,饭局不断,小钱常拿。而这时,申云龙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滑向了另一个极端,他开始进入到他所一直向往而未曾介入的圈子——生意人的圈子,并且迅速同化。
我们之间的志趣爱好与表达方式越来越不同。我后来做了“安然热线”的嘉宾主持,开始与倾诉者直接接触,并且挺受听众欢迎,每天与婚恋中的失败者接触,我的情绪也经常处在一种迷惘而幻灭的状态里,但申云龙却天天活得兴高采烈丰富多彩,而这时,一个可怕的嗜好悄悄地接近了他,那就是酗酒。
在有这个嗜好之前,我和申云龙也有矛盾,但那时的矛盾并没有危及婚姻。我是一个很喜欢情调的女人,我劳累了一天,听了一天写了一天别人的伤感故事,回到家里就想看见暖暖的灯光,爱人在灯下微笑的脸庞,还有整洁的屋子和香香的饭菜,但是事实却是每天到家都是一片脏乱的景象,申云龙无精打采地打开电视,除了泡方便面就没别的吃的,我想对申云龙也是一样,他也想要一个风情万种体贴入微的女人,而不是一回家就接受一个精神疲倦困顿劳苦做爱做到一半都睡着了的女人,我们那时的主要矛盾是这种需求的不能满足,但这并不是致命的,我们之间很少交流。但不是没有交流,可是自从申云龙喜欢上了酒以后,这种交流就都没了。
橘红色灯光下的错觉第9节 爱不是那盏橘红色的灯(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