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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琢玉-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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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
作者:如果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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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白云飞,绿叶飏,蝶舞花香,小桥旁,流水低唱。

缎般水面,跳动着碎银,映着树荫,和着花影。

转过湖石绕过花丛,便见一座大殿,气势雄伟,大殿檐下蓝青底、金色雕边的匾额,上书金字:鸿蒙。殿前有几株玉兰,白紫两色花朵相继开放,散发出醉人的甜香。

隐约的琴声,似从叶间花丛中漾来,一曲终了,稍微歇上一歇,第二曲便又奏响。琴声悠扬,撩人遥想。

花影深处,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疾速向那大殿穿去。

眨眼工夫,白光便在大殿月台上落定,显出形来,却是一名白衣女子。没有片刻停留,那女子转身就又欲推开大殿侧门,不曾想被旁边袭来的一道青光裹住,旋了几旋才定住身形。

“青渊?”白衣女子抬头仰望,那青光此时已化作一名青衣男子,正将她拥在怀中。

男子含笑,凝视怀中佳人,那脸庞如象牙雕般细腻,微微蹙起的柳眉黑得发亮,水灵灵的大眼睛总是那么美,那么惹人爱怜。

“玉潋,怎的这般冒险?”男子应声又牵了女子的手,后退几步,推开侧门旁的小窗。

“暮远替我弹琴,我方可抽身,如今他们都在逍遥阁议事,应是无暇照看此处,半炷香时间已足够,我今日定要改了那金榜!”玉潋一边快速随男子从窗口跃入大殿,一边说道,“我一人行事便可,你又为何来此?”

“我若不来,你已坏事。”大殿内,红毯上,青渊停下脚步,回身怜惜地捋了捋玉潋鬓边发丝,“废旧立新并非你一人之愿,如今你欲为仙界涉险,我又岂能独善其身?”

两人对望了然一笑,就欲继续往前。

突然,铿铿锵锵,琴声震响,清越激昂,犹如天边霹雳,头顶闪电,预兆着狂风骤雨即将来临。玉潋浑身一震,回头向殿外张望,脱口唤道:“暮远!”

琴声嘎然而止。

“来不及了!”青渊将身边的人猛然向窗口处一推,自己化作青光冲向殿中央的朱漆大案,掀翻案头上的文卷。

“怎么不在这里?”他显出身形,在文卷中匆忙翻找,“往日便是在此处……”

“青渊——”玉潋转身又往殿中扑去。

“孽障!”随着一声厉喝,大殿四周门窗兀然大开,射入刺目金光,晃得殿内两人俱都睁不开眼……

“青渊,暮远,你二人觊觎金榜,可知该当何罪?”

耳边传来威严的斥问,玉潋放下遮在面前的手臂,努力睁大眼睛,却只看见一片朦胧。猛地冲出好几十步,也未能碰到一物,于是终于明白,自己已被禁锢起来。她无力地放下双手,头渐渐垂向胸前,整个人形如一座玉雕,纹丝不动。

“仙界开辟已久,万物更新交叠多世,而律令依然陈旧,早难有效制约。既已形同虚设,为何不能改而替之?”是青渊的声音,玉潋猛地抬起头。

“大胆孽障,还敢狡辩!”

“如不及时思变,仙界迟早将沦为魔境!”还是青渊。

“放肆!”那威严的声音大发雷霆,一声拍案巨响后,余怒不减,“来人,将这二人带上斩仙台,剔去仙骨,打入茕池!”

“不——!”听到这判决,玉潋整个人募然呆住。

仙界茕池,堪比冥界炼狱,一般仙人堕入茕池,都被洗去修为再投生从头来过,而若是被剔去仙骨者,便是受尽折磨也永世不得超脱。

青渊与暮远本打算从长计议,是她认为今天机会绝好,一意激进。其实她也是有所倚仗,却未曾想一来就被禁锢,想好的说辞套路全部无法用上。

暮远,话虽不多,但向来都最能明白她心思。

青渊,不论怎样,一直给她坚定的支持。

与他二人,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为了能改动金榜,他们鼎立相助,而如今,却走到这步。她明白,自己是真的不能就这样独善其身!

普普通通十尺见方的平台中央,有一块紫色晶石,那便是能剔除仙骨的卸龙石。晶石前立了两个身影,正是青渊与暮远。而平台旁边密密麻麻布满了仙兵。

青渊看了看暮远,拂袖就准备将手放在晶石上。暮远神色平淡,环顾一圈后,也伸手靠向那晶石。

这时,地面猛地一晃,远出暴起一团强光,跟着,漫天的大雪便飘扬而下。

两人脸色顿变,齐齐看向那团白光。

仙界从来是晴天,狂风都不会有,更别提雨雪。为何此刻会下雪,他们心中自有猜想,但都不愿意承认,只希望能从那白光中看出些线索来否认自己直觉的判断。

白光持续不衰,雪花越来越密集,片刻便积满了斩仙台,四周的温度骤降。所有的仙兵都哆嗦起来。

起初,紫色晶石隐隐射出莹洁的清光,使得雪花基本无法挨上它。但随着这雪花越下越大,那些清光也被掩盖,最后晶石完全被埋在雪里,然后冰封。

喀哒,喀哒,连着几声轻响,仿佛玻璃爆裂,卸龙石已然冻碎,面上的冰甲也张开了不少细碎绵长的口子。青渊与暮远浑身一僵,相互看过一眼,便明白,自己担心的事终是发生了。

“反了,反了!”威严的声音中透出些焦虑,正往这边过来。

“兄弟,我先走一步!”青渊神色肃然,说着,就纵身跃入台下茕池。

暮远走出几步,又回身掰开卸龙石上残冰,取出一小块紫晶碎片,再从地上捧起一大团白雪,牢牢握在手心,跟着也跳了下去。

“孩子。”两人消失在茕池中后,凭空里响起一声柔柔的叹息。

十八万年后。

流洲,花朵般的陆地,中心有两座白色山峰相对而立,高约千余丈,中间夹一幽谷,谷中由内向外发出了五股白色水流,河水奔腾不息翻滚出大量泡沫。

一名素衣男子,凤目剑眉,自谷中走出。他神色凝重,对着河水发了一会儿怔,而后仰天叹息,“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

“公子,等等我!”一名红衣女子随后飞出,却只能望着空中远远遁去的光影兴叹。

又八十年后。

凌晨,无人街头,凭空里红光一闪,随即便传来一阵婴儿啼哭。

不多时,仁爱福利院的莫院长站在门口,抱着刚刚有人送来的弃婴,转身轻哼。多一个孩子多一张嘴,院里那么多孩子,已经够他张罗。若非看在这是他老婆留下的摊子,真想撒手不管。

进了门,莫院长唤过一个半大小子,“恒驹,把你的床收拾收拾,让给这个小不点,你去跟曜峻挤一挤!”

又十八年后。

雨后的天空,虽已近暮,却也明朗,几乎没有一丝云,叶尖上垂挂的水珠发出淡淡绿光。

校园一隅的林荫道旁,翩翩美少年,长身玉立,眸光闪亮,微微卷曲的深褐色短发,有一缕垂眉际,面庞犹如带露百合,淡红的唇角轻扬。似乎是察觉到偶尔路过的女孩艳羡的目光,他稍挪了挪,避到一棵大梧桐树旁。

他是在等待自己心中的太阳。

想起那个快乐的身影,桃花眼中笑意更浓。

有一句话,他想了好久,就准备今天对她讲。到时她会是怎样的表情和心情?想想都觉得心里象涂了蜜糖。

正偷笑着,他突然面色一肃,眼望前方,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而那前方,不见一人。

“劝你最好快快走开!”他还在对着空气说话。

“你放手!”

仿佛被什么东西拽住,他话音还未落,整个人就消失不见。梧桐树孤单地立在那里,夕阳斜斜打过,树缝间筛落淡泊光影,照着地面刚被踏弯的小草上。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又在原地出现。但已面色煞白,双目失神,身子摇摇欲坠,不得不一只手扶上旁边的树干。

“风——!”顺着这声轻快的呼唤,他看到了林荫道那端飞奔过来的娇小身影,却痛苦地合上双眼,俊美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第一卷 错

第一章 不是穿越

幽蓝苍穹,繁星闪烁,偶尔一颗流星拖曳着青尾划过天际,消失在西边的山巅,紧随其后,又有了几条稍细小的轨迹。天象幻奇,我却无意欣赏,此刻,全世界只剩下风与我的对话,萦绕在耳际,挥之不去。

“樱樱,你真有心脏病?我想……,我们还是就此为止吧。”

“医生说,能治好的!”

“也许,现在还不算晚……”

……

从来没有想到,那青花瓷般剔透的声音,也会导致琉璃心的碎裂。我还未说完,他就转身离去,毅然决然,不曾回首也不曾停留。那背影融在朦胧夜色里,依旧绝美无双,却生生刺痛我双眼,摧垮了心底的玫瑰园。

身后的梧桐树,叶端还挂着黄昏时分的新雨。无力后靠,便振得珠玉洒落,漏在眉际,滴在额角。树干上的湿意,穿过薄衫透入肌肤,冰凉,刺骨。

如果不去想,是不是就不会痛?但我还是没法控制自己,一遍遍去回忆,为何就成了这样?

是,我是有心脏病,那是先天的。还在襁褓中时,我便被人在街头捡到,送到福利院,莫院长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叶樱玉。

在一次保健检查中,医生查出我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说是心脏很多应该封闭的地方都长了孔洞,然后做过手术,但还得等到二十岁左右,再视情况施行根治术。而现在我十八岁,还没有做根治术。可我觉得自己并没有问题,而且,不是还有根治的希望吗?

我从来不甘愿,因为这先天的疾病,就得失去与人平等的权利。但现在,你却因此弃我不顾……

回到宿舍,昏沉睡去。翌日晨光中,室友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将我吵醒。

“哎,听说西边的山上昨晚出怪事了呢!莫名其妙地,好多蛇虫成片成片的死了。”

“误吃老鼠药了吧?”

“很多啊,很恐怖的!”

“别是集体自杀。”

“哈哈哈哈——”

“哎呀,还闲聊什么,快走快走,别迟到了!”

无心参与,蒙头听着楼道里急促的脚步声远去后,我才起身收拾。也曾想过,去找他谈谈,但又被我自己否掉。既已如此,谈有何用?

把他送我的,都装进一个大箱子,留了纸条让晓霖中午送到男生宿舍楼去还给他。然后,用冷水泼了泼脸,反正上午也没课,先出去走走。

走,就到唐城去散散心吧。

辗转坐上了去唐城的中巴,靠右边的窗前,刚启动不久,车内就有一阵骚动。“快看,快看,那人在干什么?”

望向车外,就见一人跟在中巴后面跑,边跑边挥手还喊着什么。我摇了摇头转身坐正,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

两条腿毕竟比不上四个轱辘,几分钟后,那人被中巴甩远。

到达唐城时已近正午。七月不算旅游旺季,今天也不是周末,来唐城的游人不多。我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到了沉香亭,看着里面供游客穿戴的琳琅服饰,风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樱樱,你看那套紫色的,你穿应该很好看哦。”

是呵,上次来他就是这样说过。心头苦笑,鬼使神差地上前取出那套紫装。随意照了几张后,又去了观月亭。

观月亭上的雕梁画栋仍然很细腻,红花绿叶彩蝶翠鸟,无一不韵含盛唐的风采,那略有些班驳的朱红阑干,显现出它曾经历过的风风雨雨。依着亭柱,不由回想起那日也是在此,他对我说的话,“樱樱,你可知道,无论怎样,你都是我心中唯一的仙子……”

转而又自我解嘲地嗤笑,甜言蜜语果然都有保质期。

无意间低头,却突然看见亭子阑干外的草丛中有一条死蛇!心里一惊,想起早上宿舍里听到的闲聊,再看看旁边的草丛,居然还有一只死蟾蜍!

环顾四周,也没看到跟我一起来的唤作小陈的女子。直觉有点不妙,赶快转身欲离开这个地方。

刚走了两步,就感觉自己的心猛跳了一下,象要蹦上喉头,然后再往下一坠,接着就紧紧攥成团,仿佛有一只手使劲在捏,捏得我透不过气来,浑身冒着冷汗。

一会儿便觉得头晕脑胀手脚乏力,当下无瑕再顾及其它,只得扶着亭中石几缓缓坐了下来。心口的疼痛一波接一波,迫得我匐在石几上,仍不得多少缓解。

呼吸越来越急促,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也越来越漂浮……,恍惚中,好象有人来扶我,耳边传来男子叹息声,缥缈虚无,“难道每次我寻到最后,都要如此收场?”

得救了吗?我心头一松,就晕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意识缓缓恢复,一股茉莉花香沁入心脾。试着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粉色锦缎的百摺床顶,四周饰以浅粉紫百摺垂幔,然后看到镶金边的红木雕粱床楣,再看到身上盖着的,也是质地良好的月白底色碎花织锦被,空气中弥漫的正是茉莉香。

“姑娘,你醒啦!”一侧头,床边一个古装小美女,十六七岁模样,正冲着我笑。

看着面前这个梳着玲珑髻的小美女,我不知所措。而这时,珠帘一掀,脆玉叮咚,有人缓行入室,带入一股松香。

眼看为首之人,一袭蓝衣,慈眉善目,飘飘的青髯让我联想起一个成语:仙风道骨。他身后,还有一位美妇,风姿绰约,大方端庄。

那仙人男在床前坐定,优雅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姑娘,老夫姓岳,是这处府第的家主。”仙人男说道,又指了指身后美妇,“这是拙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岳老爷,岳夫人好。我姓叶,名樱玉。”我仍是半梦半醒。

“呵,叶姑娘。” 岳老爷抿了一口丫鬟奉上来的香茗,“你现在身处仙界——”

简单的半句话,却似重磅炸弹,以我的认知根本无法接受。我猛地跳下床往门口冲过去,只想逃离。屋里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于是无人阻拦。一片叮咚乱响声中,我又在门口撞上了一个人。

跟着,便听到充满关切的磁性声音:“没有事吧?”

意外抬头间,却看见了——唇似点朱,目如寒星,眉似墨画,鬓如刀裁,面若中秋之月,色似春晓之花……

而不待我说话,来人已单手搂了我,很快飘回房内将我扶坐在床边。他的手臂温暖结实,这感觉非常真实。心头懵懂,岳夫人上前轻语:“叶姑娘你放心,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这语音温润平稳,由耳入心,仿佛水波一般缓缓漾开,与心神共振,形成一片祥和,把不稳定的情绪都涤荡开去,使我的心情不由得平静下来,不再惊慌。

后来才知道,这便是音慑。

“叶姑娘不必惊慌,这也是因你的七窍玲珑心而结下与我府之缘。”岳老爷看着我,语调平和。

“七窍玲珑心?!”而我却是大吃一惊。

岳老爷微笑着,用拇指和食指捋了一下胡须,“具备七窍玲珑心之人悟性极高,天生惠根,遇事一点就通。只是,人界不了解这七窍玲珑心之妙,与心脏病混为一谈。不过就连仙界,也鲜有听闻,凑巧老夫还能辨识。”

这话简直是天外福音,我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可他接下来的一句,却立刻又将我打入冰窟,“当日我见你,似是被施了摄魂术,但未完全得成,同时又察觉你的命盘有被改的迹象,此番带你回来,也是想好好查访此事。”

什么?!我居然连命都被别人篡改,这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震撼感觉,让我恐惧,心头一阵发慌,手脚都开始无力。

“叶姑娘,那日老夫还见得些死蛇虫……”

“好啦,老爷可别吓着人家。叶姑娘,你就暂且在这里安心住下,其它的事不用担心” 看着我惊惧的神情,岳夫人截住了他的话头。

这番话,跟方才所说的语调相近,听起来只觉得亲切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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