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传-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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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旅,较抵津之初增加一倍半,达7万人,分布在天津及津浦、京奉两线。张作霖有意造成的这些事件,是在用实力逼迫冯玉祥让开直隶省,乃至津浦线。不给冯玉祥出海口,把他逼往荒凉的西北。对此,冯玉祥在实力不如奉军的弱势情况下,只得忍耐待时。
11月12日,在李景林的授意下,直隶省议会及各公团,以直人治直为标榜,推举李景林为直隶保安司令并继王承斌任省长职。到此,直隶地盘完全归奉系所有。当天上午,张作霖、冯玉祥分别拜访段祺瑞,表示愿意服从指挥。下午,段祺瑞在私宅设宴款待奉军将领,张作霖借故未到。段祺瑞表示,京奉、津浦两线完全归奉军驻守。这是段祺瑞在向奉军示好。他甚至有意让李景林代替鹿钟麟任京畿警备司令,但没有成功。
关于这次天津会议,冯玉祥在他的回忆录《我的生活》里有一些记载,可供参考。他是应段祺瑞之邀赴津的。段祺瑞曾拍发数电,邀请他赴津。他知道这次赴津是要“讨论政治机构改进的问题”。他本来希望等孙中山到达天津之后,他再赴津。可是,仅过了一天,段祺瑞即特派一位陆军部的军需司长去京,邀请他去。他想,如果坚执不去,必生猜疑而生误会,就决定去了。他是10月9日赴津的。
他写道:“与段先生见面,他表示得非常诚恳。事先他已在离他的住处不远的地方替我预备了一处寓所。此时就请我到那边去住。一日,请李景林、张学良、杨雨霆、张宗昌、梁鸿志等大家吃饭,饭闭先照一相,边散坐着商议时局的整顿。这伙家伙,在曹吴未倒,大敌当前的时候,谁都表示得光明磊落,但这时事过境迁,当时的诺言也就抛到九霄云外,全不承认,又重新勾心斗角,只从个人私利着眼了。他们都怀着鬼胎,在言谈之间,对于真诚欢迎中山先生北上的国民军,常常流露出歧视之情。其中,吴光新坐在席上,老是把头低着,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贸然说道:‘孙岳是个共产党!我们大家都要小心他。’我知道这般小子的居心,在他们的心意,凡是诚意欢迎中山先生北上来主持国政的人,都当加上一个共产党的头衔。我就滑稽地说:‘你把孙二哥看得太高了,他每天要吸二两大烟呢,有这样的共产党吗?’这话说完,大家便你一句我一句的随便谈笑起来,每人都带着一副假面具,听不见半句真话。大家这样胡扯了一顿,便算结束了一场会议。”①
这里提到的吴光新,是段祺瑞的妻舅。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炮兵科毕业。1914年,任陆军第二十师师长。1917年,任长江上游总司令部司令。此时,任奉军第六军副军长。段祺瑞任临时执政时,他任北京政府陆军总长,陆军训练总监。吴光新突然说孙岳是共产党,这是对冯玉祥的一个挑衅。在北京政变时,冯玉祥、胡景翼、孙岳是紧密的三角同盟,没有孙岳顺利地打开北京城门,政变是否能够成功,殊难预料。对此,筵席上的诸位是心知肚明的。但吴光新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偏要给孙岳扣上共产党的帽子,就是要使冯玉祥难堪。但冯玉祥在实力不如人家的情况下,也只得忍气吞声地巧妙辩白。本来,这次宴会也邀请了张作霖。但张作霖却没有出席,可以看出,此时的张作霖不是彼时的张作霖了。
冯玉祥对奉军的言而无信、咄咄逼人,非常不满。不仅在天津会议上奉军表现如此,在会下奉军更是不讲信义,居然把冯军的部队缴了械,甚至逼迫冯玉祥的副总司令王承斌辞职。冯玉祥气愤地写道:“在天津,最令人气愤的一件事,便是王承斌的被迫出走。首都革命的计划,王本可算是一个预谋者,如今张作霖竟违背不进兵关内的诺言,把王用武力驱走,岂非是十足的马贼行为!”奉军的种种表现,使冯玉祥大失所望。他在天津呆了几天,北京传说他被刺或被扣,他为了消释这些揣测,便回北京去了。
其实,张作霖的部下在此次会议中间,也确实在酝酿刺杀冯玉祥。有一次,奉军将领李景林、张宗昌等拟乘冯玉祥赴宴之机,中途设伏,暗中刺杀。此事被张作霖的副官长杨毓珣得之,向冯玉祥告密,冯玉祥有了戒备,才没有遇害。主要的是张作霖不同意他们的做法,此事也就被压了下去。
天津会议解决了两个问题。
其一,两派军阀共同推举出了一个国家首脑。11月15日,张作霖、卢永祥、冯玉祥、胡景翼、孙岳通电推戴段祺瑞为中华民国临时执政,到北京主持政务。为什么拥段为临时执政呢?因为段祺瑞是一个各方面都可以接受的人物。北洋军阀元老有所谓一龙、一虎、一狗,龙是王士珍,虎是段祺瑞,狗是冯国璋。当时,冯国璋已死,王士珍做了名流,只剩下了段祺瑞。此时的北洋军阀控制着北京政府,它分为三大派。奉系是一派,冯军是一派,长江流域是一派。
奉系的张氏父子和奉军的一般高级将领,对段祺瑞都很尊重。他们对拥段持积极态度。张作霖原来是袁世凯所属36镇的第二十七镇,虽然不是小站练兵出身的北洋正统,但也属于北洋体系。因此,段祺瑞和张作霖属于北洋军阀的老关系。不但如此,段祺瑞是亲日派,张作霖也是亲日派,在对日的关系上,他们也是利益一致的。同时,在1928年秦皇岛奉军的截械,事先也是段祺瑞的大将徐树铮,向他的日本士官留学的同学杨雨霆密报消息,才得以成功。事后平分了军械,从此段祺瑞和张作霖成了亲密的伙伴。1920年直皖战争,张作霖虽然参加了倒段之战,和曹吴共同瓜分了段派的家底。但段祺瑞暗中是欢迎的,因为如果张作霖不参与,曹吴将要独占段祺瑞的家底,并且独霸北京政府。这对段祺瑞的东山再起是不利的。在第一次直奉战后,张作霖和段祺瑞的联系更加紧密。他们中间的主要联系人就是段祺瑞的妻舅吴光新。因此,张作霖拥护段祺瑞是“铁定不移”的。
冯玉祥读过三民主义小册子,对孙中山非常景仰,最先提出孙中山北上主持国家大计。但是,冯玉祥与孙中山的联合,也有增强自己力量的含义。因为冯玉祥同张作霖和段祺瑞相周旋,深感实力不足。有孙中山这一条线牵着,他也可以增加一些砝码。但是,在天津会议上,他已经陷入了张作霖和段祺瑞的包围之中。这个包围,是实力上的,也是舆论上的。他深感势单力孤,有恨难泄。在会上,他没有大胆地提出自己对孙中山的态度,知道处境险恶,自身难保,只好唯唯诺诺,装出好像对提出段祺瑞任临时执政,全无成见的样子。这是他迫不得已的。他随机应变,把原来主张孙中山北上改为联张拥段。
而长江流域的直系实力派是拥护段祺瑞的。他们原来的领袖曹吴倒台,必须另找靠山。毕竟都是北洋一系,他们愿意北洋元老段祺瑞出山。“段以北洋元老的资格,对于北洋军阀,无论哪一个,虽然都吸不住,却都罩得下”。11月10日,长江流域的直系实力派齐燮元、萧耀南、孙传芳、刘镇华、杜锡珪、周荫人、蔡成勋、马联甲、李济臣、李炳之自南京联名通电,拥护段祺瑞出山以维大局。这一天,正是天津会议第一次召开。12日,江苏督军齐燮元在南京召集苏、浙、皖、赣、鄂、豫、陕、闽、川、湘十省同盟会议。议决:保境安民;不承认摄阁;一致拥段。
因此,拥段上台,就成为北洋军阀当时三大派的共识。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段祺瑞就重新登台了。段祺瑞面对咄咄逼人的张作霖和冯玉祥,玩弄着他的平衡术。对长江流域的直系军阀实力派,他寄予希望。他把他们当作对付张作霖和冯玉祥的一个重要砝码。
其二,两派军阀重新瓜分了地盘。段祺瑞为了在张作霖和冯玉祥之间搞好平衡,在分配地盘上,真是费尽心机。经反复折冲,最后决定:“自津浦沿线一带以至长江下游地区,主要为张作霖的范围,所以任命李景林为直隶督办、张宗昌为苏、皖、鲁三省剿匪总司令。而以京绥线及京汉线方面给予冯玉祥,所以任命孙岳为豫、陕、甘三省剿匪总司令,胡景翼为河南督办军务善后事宜,张之江为察哈尔都统,李鸣钟为绥远都统,并特任冯玉祥为西北屯垦督办。”这一瓜分,张作霖占有了富庶之地。冯玉祥原来基本没有地盘,现在有了自己的地盘,但仅是荒僻之野。这个瓜分结果,显然有利于张作霖,不利于冯玉祥。可是,基于张作霖的强大实力地位,冯玉祥也只能承认这个现实。
11月24日,中华民国临时执政府在北京成立。段祺瑞就任“临时总执政”。临时执政的权力很大:临时执政总揽军民政务,统帅海陆军;临时执政对外代表中华民国;临时政府设置国务员赞襄临时执政处理国务;临时执政命国务员分长外交、内务、财政、陆军、海军、司法、教育、农商、交通各部;临时执政召集国务员开国务会议。
名为临时执政,其实兼有总统和总理的双重权力。
当天,冯玉祥做出惊人之举,通电宣布解除兵柄,决心下野,所有部下军队如何处置,完全听命于国家。这是冯玉祥的一个以退为进的政治手腕。
这一天,张作霖偕卢永祥、鲍贵卿等入京。张作霖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先派李景林到京妥为布置。李景林安排奉军第一军进驻丰台,第二军进驻马厂,津浦线自天津至德州驻军约有六万人。这就保证了奉军在北京万无一失。事后证明,张作霖这一军事部署,不是杞人忧天。如果没有这个安排,他们张氏父子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大约就在这一天,冯玉祥的部下准备刺杀张氏父子。
事情是这样的。张学良是于11月22日,随同段祺瑞、冯玉祥等一同自天津先到北京的。现在,张氏父子都在北京,踌躇满志,得意忘形。
当时,胡景翼正在河南彰德同地方军阀李倬章(济臣)打得激烈,胡景翼一再电催冯玉祥调兵支援。冯玉祥拟调胡部岳维峻、邓宝珊去,可他们都不肯去。冯玉祥说:“笠僧(胡景翼)请兵甚急,你们两位为什么不去应援?”他们回答道:“我们不去!那方面的事小,我们此时有更大的责任!”冯玉祥不解地问:“什么更大的事?”他们慷慨激昂地说:“处置张作霖父子是件大事!今天晚间我们就预备暴动,把他父子俩捉住枪决,以快人心,再戡祸乱!日本人已替我们探听清楚,他们这回入京,带的兵不多。只要总司令允许,我们马上就去动手。”冯玉祥听了大为吃惊,当即和他们说:“这事无论如何不能实行!就算你们能把他俩捕获,京外奉军必然激起异动,演成混乱之局,那时不等两方分出胜负,日本就会乘机进占东三省。日本人帮忙,绝不会怀好意的。”冯玉祥虽然这样说了,他们仍然固执地坚持原来的主张。并说,奉军多为乌合之众,若收拾了张氏父子,则奉军将领之识大体者必然愿随我们走。冯玉祥坚决不答应,双方僵持很久,直到深夜3点多钟,才慢慢说服了他们。次日,就接洽车辆,把他们派到河南去了。
这次刺杀阴谋没有得逞,其主要原因是张作霖事先在京外做了充分的军事布置,以便应付突发事件,说明他对冯玉祥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同时,冯玉祥也不同意他们采取这种刺杀的方式来消灭政敌。
后来,见到了张作霖,冯玉祥说道,他精神不好,要上山修养。张作霖假装很动感情,跳起来说道:“你可不能走!我若让你走了,我就是混账王八蛋!”这是张作霖惯用的口是心非的手段,冯玉祥自然完全知道。他向部下说明上山修养的衷曲,得到谅解,就到北京西郊天台山去了。
与此同时,冯玉祥邀请的孙中山先生正在向北京进发。
中山北上
10月25日,冯玉祥等电请孙中山北上主持大计。在孙中山、段祺瑞未到之前,由黄郛组织摄政内阁,行使大总统职权。10月27日,孙中山分别电复冯玉祥、段祺瑞,答应立即北上。给冯玉祥的复电称:“义旗聿举,大憝肃清,诸兄功在国家,同深庆幸。建设大计,亟应决定,拟即日北上,与诸兄晤商。”给段祺瑞的复电谓:“公老成谋国,定有远谋,文拟即日北上,晤商一切。”从这两封电报中,可以看出,此时的孙中山还没有认识到皖奉军阀的本质,对于第二次直奉战后的北方形势过于乐观。因此,11月8日,他对日本记者说道:“余与张、段间之意见,现已大致相同,余当与段、张提携,解决国是。”孙中山自己认为,他和段、张之间的主张,“现已大致相同”,其实是南辕北辙,相去甚远。
孙中山之所以应邀北上,其主要目的是谋求国家的和平统一。这是孙中山一生追求的崇高目标。他认为此时“是十三年以来一个最难得的机会”,他决定抓住不放。因此,毅然决然地“单骑到北京,就是以诚恳的意思,去同全国人民谋和平统一”。
11月1日,冯玉祥、段祺瑞、张作霖等再次电请孙中山早日入京。4日,孙中山分别复电冯玉祥、张作霖等,数日后即轻装北上。同日,冯玉祥特派代表马伯援赴粤迎接孙中山。
11月10日,孙中山发表《北上宣言》,重申反对帝国主义和反对封建军阀的政治立场,提出对外废除不平等条约、对内召开国民会议的政治主张。认为实现国民革命的关键在于人民掌握武器,提出“第一步使武力与国民相结合,第二步使武力为国民之武力”;认为国民革命“不仅在推倒军阀,尤在推倒军阀所赖以生存之帝国主义”。因此,要“取消一切不平等之条约及特权”;要“召集国民会议,以谋中国之统一与建设”。必须说明的是,召开“国民会议”的口号,是中国共产党在1923年6月提出的。孙中山接受了这个政治口号。他在北上的途中,不断地宣传他在《北上宣言》里的政治主张。11月25日,他在日本神户出席东京、大阪、神户各埠国民党人联合举行的欢迎会,并发表演说。表示希望中国早日实现和平统一,“不过要以后真是和平统一,还是要军阀绝种;要军阀绝种,便要打破串通军阀来作恶的帝国主义;要打破帝国主义,必须废除中外一切不平等的条约。我这次到北京去的任务,就是要废除中外不平等的条约。”①
这一切,都说明孙中山的北上,是具有坚定而鲜明的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军阀的政治立场的。
而与此相反,段祺瑞、张作霖等军阀欢迎孙中山北上,是在做表面文章,是在欺骗舆论。他们一方面做出欢迎孙中山北上的虚假姿态,另一方面却在紧锣密鼓地召开段祺瑞、张作霖、冯玉祥等北方军阀的最高级会议,准备在孙中山到京之前,把全国军政最高权力首先抓到手里,把孙中山排斥在国家政权之外。
因此,在孙中山于11月10日发表《北上宣言》的同时,段祺瑞、张作霖、冯玉祥就已经在天津召开了天津会议。在会上,段祺瑞假惺惺地表示,非俟中山北上不商建国大政。他对联军统帅及国民军元帅均不便就职,非受全国拥戴不受任何名义。明眼人不难看出,这只是封建军阀惯用的欺骗人民的伎俩而已。
果然,11月15日,张作霖、卢永祥、冯玉祥、胡景翼、孙岳通电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