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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时计馆の杀人 钟表馆幽灵-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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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他曾出现在客厅里,从表情来看,他似乎是一个与世隔绝,整天徘徊在梦中的人。他认为姐姐就在身边,他曾对着客人说:“你们是来欺负我姐姐的吧?”那时他的眼里充满了敌意。他甚至说过“我要杀死他”。他说:“……要是那样我就干掉他。凡是欺负姐姐的,我都要杀死他。”
  如果,他要是知道姐姐的死因,他要是能够理解这件事……他如果不像人们想像的那么疯?
  难道是他……他想否定自己的假设,从照片上转移开视线。但是,已经产生的怀疑,无论如何以否定不掉了,疑问反而越来越重。
  接着,他的思绪又飞向了已死的摄影师的散乱的底片。罪犯是为了处理底片才杀死他的,但是那上边到底拍摄了什么呢?
  突然,一个解释浮现在脑中。内海可能在无意之中拍摄了一个人,那是个不应走进旧馆的人。很可能就在第一天夜里,他拍摄大家谈笑的场面时,正巧把一个悄悄窥视大厅的人也拍了进去。不,或者实际并不一定拍上了,主要是那个人感到了闪光灯的光亮。他觉得自已可能被拍上。如果是这样,动机也就成立了。
  如果这个推测正确,——那罪犯就
  正在这时,从开着门的寝室里,突然一个黑影跳出来,那人把手举到头顶上。瓜生眼角的余光看见了那个黑影,他大惊失色,放下照片,站起身来,刹那间,瓜生瞪大双眼,不知所措。
  那黑色的“灵袍”头上蒙着布,脸上戴着青白色的假面具。
  瓜生心里明白,这就是罪犯。他举起自己麻痹的手想祗抗已经迫近的袭击。但是,由於药力作用,他的动作十分迟缓,一个拨火棍似的铁器已经更快地落下来,一下砸在瓜生头上。他甚至喊不出一声“救命”,便推翻椅子,跪倒在地板上。这沉重的一击几乎使他失去视觉,顺着额头流下来温乎乎的液体。他意识到这是血。他用尽力气举起双手防备再次的袭击。
  杀人者的再一次重击,打在了前头部。与此同时,外面走廊上的挂钟齐鸣,敲响了凌晨一点钟。钟声压过了音乐盒内持续放出的“结婚进行曲”。 江南好不容易才把小早川扶起来,又好歹把他安顿到椅子上。一面哄着他,不让他再反抗,一面把扎在他手和脚上的玻璃片拔出来。小早川不断嘟嚷:“钟的声音真讨厌,不让我睡觉。”“我不想死。”“放我出去!”“不是我杀的。”说着说着又要发作。江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按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於安静下来,疲惫地伏在桌子上。江南这才留下上司,走出大厅。四周响起“一点”的报时钟声,似乎在催促他。他迅速朝瓜生去的“钟摆轩”走去。
  鹿谷……,在长长的走廊上,江南一边跑一边想起鹿谷来。心中不断呼唤他的名字。
  鹿谷,鹿谷……
  他深切感到,要是鹿谷在这里该多好。虽然说不清他能帮上多大的忙,但他觉得在鹿谷面前,即使处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也可以推心置腹地商量对策。在三年前的那次事件中,他俩一起东奔西跑,那段回忆好像是发生在幼年时代一样,既遥远又令人怀念。
  他跑到“钟摆轩”,打开门,一跨进去,立刻惊叫起来,“瓜生君!”
  在屋子中央偏左处的书桌前面躺着满脸是血的瓜生民佐男。
  “瓜生君!”也许江南此时应当想到,杀害瓜生的罪犯还潜伏在附近,必须警惕。但是,事情来得太快。江南不顾一切地跑到瓜生身旁,跪在了他那裂开口子的脑袋旁边。
  “瓜生!喂——”没了反应。闭着的眼睛,半开的嘴唇,都没有一丝的微动。
  他把耳朵贴到瓜生的嘴边,呼吸已经停止。摸摸脉搏,体温还和活人一样,却完全没有心脏的跳动。
  “——多么残忍!”
  尸体旁边躺着椅子,江南把手放在座位上,仍有体温的感觉。可能他死前一直坐在这个椅子上吧。
  他眼睛转向桌上。红色的天鹅绒小盒子开着,这大概就是那个音乐盒,但并没有声音。好像发条已经扭断。
  江南起身去看那盒子,好奇怪呀,里面依旧放着银的头饰与胸针,却不见了那张照片。
  这是为什么?这意味着什么?
  他立即发现:仰面朝天躺着的瓜生,右手正紧握着那张照片。江南重又俯下身去,略略踌躇之后,他掰开了那尚未僵硬的手抬,拿出那张已经折弯的相片。
  他猜想,瓜生是坐在椅子上打开盒子,正在看照片的时候,遭到袭击的。可是……
  看来瓜生头部的伤不是来自身后,是从正面打的。在看见罪犯冲过来的一刹那,瓜生一定作了抵抗。在那种时刻却紧紧握住这张照片,显然有点奇怪。
  想到此,江南一愣,他吸了口气。很可能是瓜生在遭到罪犯袭击之后,断气之前,有意识地拼命抓住这张照片的。他是要表示一种想法。这不就是推理小说中常说的“留下临终告诫”吗?
  江南又看起照片来。坐轮椅的永遠身旁站着由季弥,照片的背景是这个大厅。照片上只有美丽的姐弟二人。到底瓜生要通过照片暗示什么呢?他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一个十分简单的答案,正要出现在他睡魔纠缠的混沌不清的头脑时,突然,他的脖后受到了猛烈一击。不知何时悄悄溜到身后的杀人者,使用杀害瓜生的同样凶器,又打倒了江南。他来不及回过头去看一下,只发出一声短暂的呻吟,便倒在了地板上。正好和瓜生并成一排。这一摔,口袋中那个倒三角形的怀表也从灵袍中跳了出来,滚到地板上。
  他听见暴风雨中混着一个人的叹息声,接着失去了知觉。这也许是幸运吧。
  凌晨两点半的钟声,使小早川茂郎清醒过来。
  由于知觉恢复正常,他感到周身疼痛难忍,这都是玻璃片扎破的伤口,沾满全身的半乾的血迹也同样十分难受。
  他坐在椅子向四周环规一下,地上扔着躺倒的装饰柜,破碎的玻璃,还有砸毁的钟表。
  “我到底干什么啦?”这个自问,实际只是自我掩饰而已。
  虽说失去理智,但并不是完全的发疯,也不是大醉得失去知觉,并没有歇斯底里发作得失去人格。自已在这里干了些什么,虽然有些模糊之感,但在内心深处仍有记忆。他明白,以理智的目光来看,自己的行为非常愚蠢,应当羞愧。
  他不愿积极承认自己做出的丑态,所以在稍稍恢复平静之后,他故意自我掩饰,反覆自问:“我干什麽啦?”他感到十分空虚,紧紧地抱住了头。
  在四周的钟表报出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在那些钟表发出的奸笑声的漩涡之中,我失去了勉强保持住的理智。於是,自己……。
  现在,大厅中除自己以外,谁也不在,既没有说话声,也不见人影。
  “江南——”小早川叫起部下的名宇。
  “江南——瓜生——”
  没有人回答,听到的只有敲打屋顶的雨声,怒吼的风声和那些幸存的钟表发出的窃窃私语。
  “江南——瓜生——”又叫了一遍,他才忽然想起来——噢,他们去寻找跑出去的小梢了。
  “我也去追他们吗?”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马上又摇了摇头。那么黑的长廊,一个人过去,他可没有这种勇气。
  过一会儿他们会回来的。在这里老实等着吧。要不然,还是把自已关进屋子去吧。
  小早川叹息着,又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仰起头来。半球形的天花板上,排列着天窗,就像一个钟表盘一样。十二块厚厚的有色玻璃,包围着漆黑的夜色。
  他突然想到能不能从那些圆窗出去呢?
  要设法从那里出去!
  这是刚开始讨论逃跑计划时,大家已否定的方案。因为每个窗子的直径只有二十公分左右,就是五、六岁的孩子也很难钻出去。但是——
  就没了办法吗?
  小早川就像即将淹死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一样,继续盯着那漆黑的窗子。
  总之,应当先打破窗户。那样,旁边的灰泥就会脱落下来。只要一点点地扩大口子,就能勉强把头伸出去呼救了。
  “对,只有这一个出路了。”可是,即使能够那样呼救,声音能否传到外人的耳中呢?时间这么晚,外面下着暴风雨,成功的希望,几乎是零。——不过,现在的小旱川已顾不得冷静思考这些,“总之,要先打破窗子!”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现在的心理活动和刚才在大厅砸毁钟表时的情况完全一样。
  小早川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重新穿上丢到一边的拖鞋。他想起储藏室内有个长柄的拖把,用它肯定能够达到目的。
  他急忙从小梢寝室的隔壁那间储藏室拿来拖把,爬上桌子。拿着拖把柄手,可以不费力地够到天窗。他双手紧握住柄手的一头,用另一头对准上面的一块玻璃,猛力一捅。第一次没捅上玻璃,只掀起一块边上的水泥。第二次还是不成。可能身上还有酒精作祟吧,脚跟不稳,目标老对对不准。
  第三次,好不容易打中了玻璃。“叭”地一声,手上震了一下,深绿色的玻璃出现了裂痕。
  他擦擦头上的汗,重新握紧拖把,继续捅下去。
  又不知捅了几卜,终于一下子使玻璃片哗哗啦啦掉下来,他不由得闭上眼睛急忙向旁边躲闪。这一下可坏了,刹那间脚已离开桌边,咕咚一声,横躺着掉在地板上。
  有几秒钟,小早川好像失去了知觉。睁开眼时,头部和肩头感到剧烈疼痛。可能自己咬破了舌头,他尝到一股铁腥的血味。小早川喘着气,使劲要站起身来。
  伸出去的左手按在一件软绵绵的东西上。扭过头一看,渡边的尸体就在睑旁。盖着的毛毯已被掀掉,被打破的头颅露在外边,白色的鼓出来的眼睛,充满怨恨地瞪着自己。可能尸体已开始腐烂,散发出一股奇特的臭味。
  小早川慌忙抽回手来,他连滚带爬离开尸体。一阵恶心,带着酒气的胃液冲上口中,他受不住,重又爬伏在地板上。
  一阵翻肠倒肚地呕吐之后,小早川慢吞吞地抬起头来。
  “啊?”突然,就在他刚刚掉下来的桌子下边,他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束西。他一下呆了。
  “这是什麽?”那桌子是圆形的,上面有个钟盘,小早川钻到桌下趴着去看,他想这可能是钟的机械部分。中央是四方形的盒子,盒子的侧面贴着黑色的小东西。这是什麽呢?
  他伸手去摸,想弄清究竟。正在这时,露在桌子外边的腰部遭到猛烈的一击,一直震到脑部。小早川立时发出凄惨的、杀猪般的叫声,同时扑倒在地。接着同一个地方又连续被打了几下,衣服下的皮肉顿时裂开,骨头已经断裂。
  他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小早川在难以忍受的疼痛与恐怖之中,尽管已经绝望,还是把身子缩成一团,从桌子下面滚了出来。
  “别打啦!”
  泪水模糊的眼睛终於看见了袭击自己的黑影。疼痛与害怕,使他站不起身来,小早川叫着:“别打了!救命啊!”
  但是,杀人者毫不留情,重又高举起带血的凶器,朝着爬来爬去妄图逃命的小早川头顶狠狠砸去。
  几分钟之后。
  “混沌”杂志的副总编一命呜呼了,杀人者把视线从小早川身上离开,抬头看着天花板。排在钟表盘上的一个圆个已被打破了。
  该干的事情还有许多,收拾起来相当费力吧。不过……
  那个人又把毫无表情的目光落在桌面的大钟上,看一看时间。
  凌晨二点四十分。完全来得及。
  第十四章 失眠的功过
  福西凉太关上灯,上了床。可是怎么也睡不着。暴风雨已经停息,整个宅院处在寂静之中,和几个小时前大不一样了。这种寂静反而妨碍了睡眠。
  三人离开钟塔书斋时已是深夜三点半左右。回到新馆的大厅之后,纱世子又端来白兰地,说是喝了可以快些睡觉。鹿谷表示十分感谢,立即喝了下去。可是福西却不想喝,他几乎没沾一口。不一会儿,到了四点,他回到昨天住过的这间屋子。疲劳不堪的身子一下就倒在床上。
  可是,辗转反侧,过了好久还是睡不着。他只好作罢,索性打开台灯坐起来。
  书斋中发现的那张纸片——古峨伦典日记上的那段文字总是浮在眼前,难以消失。这是他在失去爱女的悲痛与愤恨之中写下的文字,其中竟有我们四个人的姓名。
  瓜生民佐男
  河原崎润一
  渡边凉太
  樫早纪子
  从这段日记写下的时间来看,古峨伦典早就知道十年前那个夏天来过这里的四个孩子的姓名。这么说来,福西好像也记得那天由树丛中送那少女回到家时,在这个宅院确实看见过一个男人。他大概就是父亲。他曾问过我们的姓名。但是,当时并未仔细说明,他为什么会知道四个名字的汉字写法呢?
  仔细想想,只有一个答案。
  他曾怀疑,或者确信,造成女儿死亡原因的林中陷坑,就是那四个孩子挖的,于是把他们当成杀害女儿的“嫌疑犯”进行调查。结果便查明了一切。
  “我不能不恨他们。”福西咀嚼着最后的这行文字,黯然摇头。伦典对我们的憎恶,恐怕不是这点文字所能表达的吧?他大概想杀死我们吧。
  鹿谷门实对新发现的这段文字未作任何评论。他也许因为看到福西紧张的神情,有意回避的吧。他只说了句,“今天该休息了,明天再慢慢谈。”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福西坐在床边上,从床头的靠背柜上拿来眼镜重新戴上。他朝窗子看了看,这窗子面向后院,从白色的遮阳帘缝隙中露出漆黑的夜色。外面一个路灯也没有。
  瓜生和河原崎他们在干什么呢?他们是否也想到了我们过去的行为给这个家庭带来的不幸呢?也许在光明寺美琴(寺井光江)说出暗示的话后,他们已回忆起过去了吧?但想到哪些内容呢?福西的目光离开窗子,他闭上眼睛,极力想把刚才在塔内书斋里想起的片断思绪重新拉回来。
  十年前,一九七九年夏天,小学校放暑假不久,他参加学校举行的夏令营活动到了镰仓,那时大概刚过七月二十九日,他们计划住三个星期,一直住到八月上旬。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四个人在林中遇到过永远。这段记忆是十分清楚的。
  在七月下旬的一天,时间已记不清,大概——噢,对拉,是最后一个星期日的下午。
  在昏暗的树林中,他们看见一个白衣少女,他们和少女对话的片断也想起来了:“你是谁?”,“非常好玩”,“从哪儿来的?我们……”等等都是极平常的没有什么意义的交谈。
  噢,对啦。
  不知为什么,那少女突然变了脸色,嘴唇发抖,喊着:“瞎说,我不信……”当时她脸色苍白,呼吸困难,我们都很害怕,所以一直把她送回到这座房子里。
  当时为什么她会生气呢?另有一点也可以肯定,造成永远早逝的陷坑确实有过。
  在那个林中挖坑的确实是我们。可是当时为什么要挖坑呢?往下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他仍旧闭着眼睛。过去的事情好像是包在一个硬壳之中,怎么也打不开它。
  “不行。”福西嘟囔着站起身来,他点上大灯,移坐到窗边的桌前。
  也许一下子深入事情的核心去思考反而想不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有个意外的机会,反倒很容易联想起来。
  还是先想别的事吧。先放下对过去的追忆,想想这三天来自始至终发生的事情,也许整理一下思绪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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