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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木炭-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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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的数量也不少。
    当时的形势是,清廷在南京附近屯兵,由向荣指挥,称江南大营,在扬州附近屯兵
,由琦善指挥,称江北大营。江南大营的战斗对象是太平军的李秀成,江北大营的敌对
方面,是太平军的陈玉成。
    林玉声,就是李秀成麾下的一名高级军官,他的日记,也就是在如何与向荣的江南
大营血战开始,其中的经过,写得十分详尽,两军的进退、攻击,甚至每一个小战役,
都有详尽的记载。这些,当然是研究太平军和清军末期交战的好资料,但是对本篇故事
,并没有多大关系,所以只是约略一提就算。
    真正有关系的是在四月初八那一天开始。那一天,林玉声的日记中记著如下的事件
(我将之翻译成白话文,仍保留林玉声的第一人称)!
    忠王召见,召见的地点在军中大帐,当时我军在萧县以北,连胜数仗,俘向荣部下
多人,有降者,已编入部队,其中满籍军官三十七人,被铁炼锁在一起,扣在军中,拟
一起斩首,忠王召见,想来是为了此事。
    及至进帐,忠王屏退左右,神情似颇为难,徘徊踱步良久,才问道:“你看天国的
前途如何?”我答道:“击破江北大营,可以趁机北上,与北面被围困的部队会合,打
开新局面。”
    忠王苦笑:“怕只怕南京城里不稳!”我闻言默然。天王在南京,日渐不得人心,
虽在军中,也有所闻,但不便置喙。
    忠王又问:“如果兵败,又当如何?”我答道:“当率死士,保护忠王安全!”忠
王长叹:“但愿兵荒马乱之后,可以作一富家翁,于愿足矣!”我不作答,因不知忠王
心意究竟如何。
    忠王又徘徊良久,才道:“玉声,你可能为我做一件事?”
    我答:“愿意效劳!”
    忠王凝视我半晌,突然大声叫道:“来人!”一名小队长,带领十六名士兵进帐来
,我认得这十七人,是忠王的近身侍卫,全是极善斗之人。忠王等他们进来之后,指著
我道:“自现在起,你们拨归玉声指挥,任何命令,不得有误!”
    全体十七人都答应著,忠王又挥手令他们出去,然后取出一幅地图来,摊开,置于
案上,指著地图一处:“这里叫做猫爪坳,离我们扎营处,只有四里,翻过两座山头可
到!”
    我细审地圃,心中疑惑,因为这小山坳进不能攻,退不能守,于行军决战,毫无用
处,不知忠王何以提及。
    忠王直视我,目光炯炯。忠王每当有大事决定,皆有这种神情,我心中为之一凛,
心知忠王适才要我为他办的事,决非寻常。
    忠王视我良久,才道:“玉声,你是我唯一可以信托之人。”
    我忙道:“不论事情何等艰难,当尽力而为。”
    忠王道:“好。”随即转身,在一木柜之中,取出一件东西,那是一只径可五寸,
长约三尺的圆筒,两端密封,筒为铁铸。
    我看了不禁大奇,因从未在军中得睹此物,于是问:“这是甚么?洋鬼子的新武器
?”
    因为这时,有洋鬼子助清廷,与我军对抗,是以才有此一问。
    忠王笑道:“不是,这铁筒内,全是我历年来,在戎马之中所得的财宝。”
    我闻言,大吃一惊。忠王戎马已久,转战南北,率军所过之处,皆东南富庶之地。
军中将领,莫不趁机劫掠,贤者不免。为讨好上峰,颇多择其中精良罕见的宝物,价值
连城者,奉献上峰。忠王位高,又素得部下爱戴,可知此一圆筒之中,所藏的宝物,一
定价值连城,非同小可。
    我面上色变,忠王已洞察:“玉声,这筒中,有珍珠、翡翠、金刚钻,颇多稀世之
宝,我曾粗略估计,约值银三百万两之谱!”
    我不禁吸气:“如此,则兵荒马乱之后,岂止一富家翁而已!”
    忠王笑,神情苦涩。我道:“若是要我找人妥为保管这批宝物--”
    忠王挥手,截断我话头:“不然,我已找到一妥善地方,收藏此物!”
    我恍然大悟:“在猫爪坳?”
    忠王点头道:“是。月前我巡视地形,经过该处,发现某地甚为隐秘,古木参天,
我已想好收藏这批宝物的方法,找其中一株大树,以极精巧之方法,将树心挖空,然后
将圆筒插入树心之内,再将挖伤之处,填以他株树上剖下之树干,用水苔、泥土包扎-
-”
    忠王讲到此处,我已明白,击案道:“好方法,不消一年,填补上去的树干,会和
原干生长吻合,外观决不能觉察!”
    忠王笑道:“是,而原树一直长大,宝物在树心之内,绝无人知!”
    忠王讲到“绝无人知”之际,我心中已暗觉不妙。此事,他知、我知,而且非一人
可办,何得谓绝无人知?然而当时又未暇细想。
    忠王又道:“玉声,我派你带适才一队士兵前往,不可告知任何人,去办此事。办
完之后,更不可对任何人提及。不幸兵败,取宝藏,远走高飞,当与你分享!”
    忠王语意诚恳,我听了不胜感动惶惑,忙答道:“愿侍候王爷一生!”
    忠王笑拍我肩,将有关猫爪坳之地形图交予,嘱明日一早行事,出发之前,先到他
帐中,取收储宝物之圆筒。忠王虽曾一再叮嘱,不可将此事与任何人提及,但我向有日
记之习惯,是以归营之后,将与忠王之对话,详细记载,或有后人观之,我固未曾与任
何人提及也。
    (才在册子上看到这一段记载,我心中已经骇然。原来林子渊的上代,在太平军的
地位相当高,而且,曾替忠王李秀成进行这样一件秘密的藏宝任务!)
    (林玉声在日记中提到的那个圆筒中宝物,忠王自己的估计,是“约值三百万两”
,这真是骇人听闻。当年约三百万两,是如今的多少?而且,近一百年来,稀有珍宝的
价值飞涨,这批宝藏,是一个天文数字的财富!)
    (我想,林子渊一定为了这批珍宝,所以才动身到萧县去的。)
    (我的想法,或许是对的,但是当我再向下看那本册子中所记载的事情时,我发现
,这种想法,就算是对的,也不过对了一部分。)
    (林子渊到萧县去,那批珍宝,只是原因之一,因为后来事情发展下去,有更怪诞
而不可思议的事在!)
    (让我们再来看林玉声当年的日记。那是他和忠王对话之后第二天记下的。)
    昨宵,一夜未眠,转辗思量,深觉我军前途黯淡,连忠王也预作退计,我该当如何
,实令人浩叹。
    往忠王帐,兵士与小队长均在帐外,进帐,忠王将圆筒交予,在铁筒外,裹以黄旗
一面。我接过,忠王又郑重付托,说道:“玉声,此事,你知、我知而已。”
    我道:“帐外十七人--”
    我语未毕,忠王已作手势,语言极低:“帐外十七人,我自有裁处,你可不必过问
。”
    我听忠王如此言,心中一凉,已知忠王有灭口之意,但骇然之情,不敢外露,免遭
忠王之疑,只是随口答应:“如此最好。”
    忠王送出帐来,队长已牵马相候,我与队长骑马,十六名士兵,八人一队,列两队
前进。
    一路上,我和队长闲谈,得知队长张姓,江苏高邮人,沉默寡言,外貌恭顺,但我
察知其人阴骘深沉。然此际共同进退,绝未料到会巨变陡生。
    自军营行出里许,略歇,停息于山脚下一处空地之中,士兵略进乾粮,我不觉饥饿
,但饮清水。于其时,我问队长:“忠王所委的事,你必已经知道?”
    出乎预料之外,队长答:“不知,王爷吩咐,只听林六爷令。”
    我不禁略怔,由此看来,忠王真是诚心托忖,当我是亲信。当时,知遇之感,油然
而生。队长也不再问,我道:“到达目的地之后,自当告知!”
    休息片刻,继续前进,进入地图所载之猫爪坳之范围,且已圈中其中一株树木,按
图索骥,来至树前,随行士兵,多带利器,剖树挖孔,甚易进行。
    至天将黑,树心已挖空,我抖开黄旗,将圆筒取出,置于树心之中,再在它树剖取
一截树干,填入空隙,裹以湿泥,明月当空。
    队长及众士兵,在工作期间,一言未发,当我后退几步,观察该树,发现已不负所
托之际,长吁道:“总算完成了!”
    队长面上,略现讶异之色:“没有别事?”
    我道:“是,这事,王爷郑重托付,不可对任何人提及,你要小心!”
    队长道:“是,是,我知道这事,一定极其隐秘--”
    队长说到此际,月色之下,隐见他眉心跳动,神情极度有异,我忙道:“王爷派你
跟我来办事,足见信任,要好自为之。”
    队长答应一声:“林公,我蒙王爷不次提拔,始有今日,王爷若有任何命令,自当
一体遵行!”
    我尚不以为意:“自然应当加此!”
    我话才出口,队长陡地霍然拔刀出鞘。月色之下钢刀精光耀目,我见刀刃向我,不
禁大惊,竟张口无声,队长疾声道:“林公,此是忠王密令,你在九泉之下,可别怪我
!”
    队长疾喝甫毕,刀风霍然,精光耀目,我急忙转身,待要逃避,但背上已经一阵剧
痛,我在剧痛之中,扑向树身,双臂紧抱树干,身子也紧贴在树干上,但觉得背上剧痛
,身子像已裂成两半,眼前发黑,耳际轰鸣。所想到唯一之事,是我命休矣!忠王竟先
杀我灭口,枭雄行事,果异于常人!
    我一想到此际,已然全无知觉,但奇在倏忽之间,眼前光明,痛苦全消,身轻如无
物,心静若悟禅。最奇者,眼前景物,历历在目,但竟不知由何而视。耳畔声响,一一
可闻,但也不知是何而闻。首先看到者,是我自己,仍紧抱于树干之上,背后血如泉涌
,神情痛苦莫名,其时,我只觉得心中好笑,根本无痛苦,何必如此神情痛楚?
    继而,听到惨呼声不绝,旋又看到,十六名士兵,八人一队,正在呼喝惨斗,其中
八名,旋即倒地,有扭曲者,有负伤爬行者,血及污泥交染,可怖之极,无异阿修罗地
狱,惨叫之声,惊心动魄。
    尚余之士兵,仍在狠斗,长刀飞舞,不片刻,一一倒地,只余队长一人,持刀挺立

    我看到队长来到众士兵之前,一一检视,见尚有余气未断者,立时补戮一刀,直至
十六名士兵尽皆伏尸地上,队长向我抱在树上的身体走来,扬刀作势欲砍,但扬起刀后
,神情犹豫,终于长叹一声,垂下刀来,喃喃道:“上命若此,林公莫怪!”
    我听得他如此说,又见他转身,在鞋底抹拭刀上之血迹,心知他回营之后,必遭忠
王灭口,想出言警告,但竟有口不能言,而直到此际,我才发现自己,有口乎?无口乎
?不但无言,亦且无身,我自己之身,犹紧抱在树干之上,但我此际,分明已超然于身
躯之外,与身躯已一无关系可言,直到此时,我方明白:我已死!我已死!魂魄已离躯
壳,我已死!
    (当我看林玉声的日记,看到这里之际,实在骇异莫名。说不定是心理作用,我竟
觉得酒店房中的灯光,也黯淡了许多!)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第一个直接的反应,是逻辑性的:林玉声既然“已经死了”,如何还会将他的
经历写下来?在册子上所写的文字来看,笔迹一致,分明是一个人所写的。如果说他死
了之后还会执笔写字,当然不可能。)
    (其次,我感到震惊的是,林玉声在记述他“已死了”的情形时,用的字句,十分
玄妙,他说自己没有口,没有眼,没有耳,连身子也没有,但是,他却一样可以听,可
以看,而且还可以想!)
    (我的手心不由自主在冒汗,我看到这里,将手按在册子上,由于所出的手汗实在
太多,所以,当我的手提起来之际,册子上竟出现一个湿的手印!)
    (我定了定神,我知道再看下去,一定还可以接触到最玄妙不可思议的事情,我真
要好好镇定一下,才能继续看下去。)
    (林玉声写在册子上的“日记”,继续记述著以后所发生的事。)
    我已死!魂魄已离体,想大叫,但无声。目睹队长离去,欲追队长,但发现不能移
动。也非绝不能移动,我自觉可以动,可以上升,可以下沉。
    可以左、右横移,但移动不能超越大树树枝的范围。
    可以一直移至大树最高的树梢之上,望到远处,望见队长在离去之际,开始尚一步
一回头,神情极痛苦茫然,但随即走出山坳之外。
    我又下沉,沉到自己的身体之前,犹可见自己痛苦扭曲之脸,紧贴于树干之上。
    至此,我更恍然大悟,我之魄魂,离开身躯之后,已进入大树之中,依附于大树,
不能离开大树范围之外,我在大树之中!
    我实在不愿在大树之中,更不知此事如何了局,我竭力想叫唤,但自己也听不见自
己发出之声音,我竭力挣扎,想脱出大树之范围。
    我无法记忆挣扎了多久,事后,一再追忆,恍然若噩梦,只有片段感觉,清楚在忆
,其余,散乱不堪。我只忆及在挣扎之间,陡然眼前剧黑,背部又是阵阵剧痛,张口大
叫,已可闻自己之声,背部剧痛攻心,令我全身发抖,张眼,见树皮在眼前,低头,见
双手紧抱树身,我竟又回到了自己躯壳之内!
    背后之剧痛,实难忍受,我大声呻吟,甚盼再如刚才之解脱,但已不可得,剧痛继
续。幸久历军伍,知伤残急救之法,勉力撕开衣服,喘息如牛,汗出如浆,待至紧扎住
背后的伤口,已倒地不起,气若游丝。
    当时,唯一愿望,是再度死亡,即使魂魄未能自由,千年万年,在所不计,适在片
刻之间,眼前光明,痛苦全消之境地,犹如亲历,较诸如今,满身血汗,痛苦呻吟,不
可同日而语。虽夭死可怨,我宁死勿生,生而痛苦,何如死而解脱!
    我已知人死之后,确有魂魄可离体而存,又何吝一死?但此际,求死而不可得,痛
苦昏绝,及至再醒,星月在目,已至深夜。
    我不知何以会死而复苏,想是张队长下手之际,不够狠重,一刀之后,猝然而亡,
魂魄离躯,但心肺要脉未绝,又至重生。或是由于我当时竭力想挣扎离开树中,以致重
又进入躯壳之中,是则真多此一举矣。
    醒转之后,难忍痛楚,重又昏绝,昏后又醒,醒后又昏,一日夜之中,昏绝数次,
每当醒转之际,剧痛攻心,口乾舌燥,痛苦莫名,直至次日黄昏时分,在大声呻吟之中
,才挣扎站起,倚树喘息。
    我魂魄何以会进入大树之中,真正难明,其时,只盼魂魄能再离躯,思索若其伤重
不治,又可解脱,内心稍觉安慰,但当日中午,适有樵夫经过,骤见遍地尸体,大惊失
色,继闻我呻吟声,将我扶住,又召来同伴,将我抬出三里之外。
    十日之后,伤已大有起色,可以步行,削树为杖,持杖告别樵民,回至营地,大军
已拔营而起,唯我所住的营帐还在,想是忠王心有所愧,未敢擅动。进帐之后坐定,帐
内物件,一一还在,无一或缺,人言“恍若隔世”,我是真如隔世矣!
    大军虽起行,但尚留下不少食物,在帐中,独自又过一月有余,伤已痊愈,背镜自
顾,背后伤痕,长达尺许,可怕之极。
    帐中养伤,早已想定,一旦伤愈,自然不能再从行伍,当急流勇退,而忠王对我不
仁,我也对他不义,树中宝藏,自当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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