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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天下风雷-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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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回小夫人心疼的眼泪都落下来了,护理老爷真是尽心呢。要说小妹妹的心也确实在老爷身上。这现在想来,一个个的做鬼的做鬼,离家的离家,剩下我们这些半死不活地,就这么混日子吧。”

“啐啐。不吉利,大过年呢。”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砰”的一声爆竹响。就在窗根上,震得窗棂乱颤。

五姨太心扑腾腾乱跳了凑到门口喊了句:“谁呀!”

就听一阵银铃般咯咯的笑声。几个孩童地背影跑出去,跑在后面那个穿绸缎夹袄的踩了雪地摔了个马趴,咧咧地哭了起来。

“哎呀,乖乖,小乖儿你这是跑得什么?”五姨太和二姨太忙出去哄抱起摔得一身积雪的小乖儿。

杨大帅正在养神。这闭目养神的习惯还是当年他追随袁大帅时培养的。闭目后睁开眼的那一霎那,目光灼人如利剑般地威慑夺魂。

“大哥。”顾夫子推门进来,“我去打了个电话催问了一下,于远骥已经到了北平,汉辰先他几天出来,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了。”

杨焕豪呵呵的冷笑两声:“那畜生,回不回来由他去吧,哪个记惦他?不回来也免得你我兄弟见了他生气。”“大哥。”顾无疾声音含了嗔怪,但还是耐心的说:“这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这些个月风餐露宿在荒郊野外也吃尽了苦。就是有再多的不是,汉辰也快是孩子的爹了,大哥就是再怪他。也不急在春节这几天。”

杨焕豪苦笑了摇头。

“大哥,前些时候。你又不是没看到。那庄家的肘腋之变怎么生的。庄督军那儿子是不该去纳那个妓女做小妾,可庄督军也不该把个三十多岁的儿子那么吊打。这倒好。一步错步步错,父子反目兵戎相见了。儿子造反兵败自杀了,死前还把自己地几个儿子都崩了,说是让他老子断子绝孙。你说这

杨焕豪当然明白顾无疾的意思,怕他强硬的手段会逼得汉辰迟早同小七一样一去不返。

“小于子来信时说,龙官儿上个月在草原还吐了回血,寻了个大夫看过倒是见好。这回回家,让他娘给他补养补养吧。”杨焕豪所答非所问地一句话,顾夫子释怀的笑笑,知道杨大哥多少听进去了他地劝告。如果杨大哥同汉辰地关系再这么发展下去,今日的社会形式在大喊“自由”“民主”,年轻人早已非比他们年轻时不敢越礼法半步地谨慎了。杨家不允许再出第二个小七了,因为汉辰已经是家中惟一可以依靠的男儿。

“都是让那些该杀的舞文弄墨的酸腐文人把好好的风气给带坏了。撺掇了学生娃去闹学运,自己在后面让孩子们去喊了反对政府不说,还发些什么狗屁不通的文章!”杨焕豪哼哼的骂了几句,翻出一本从汉辰屋里搜来的《新青年》杂志,翻开一页给顾夫子指点说:“你且看看,多么混账的言语。”

文章是《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顾夫子不由扫视了几行,上面写:“我不曾教你生我。并且给我的是一种什么日子?我不要他!你拿回去罢!”

“父子之间没有恩,这说得是什么屁话!”杨焕豪斥骂说。

忽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胡管家人还没进来,就已经大声在喊:“老爷,老爷,大少爷回来了。”

杨焕豪倏然从榻上跃起,又镇静的坐回榻边:“喊什么喊,还有没有规矩。”

门口传来汉辰跺脚抖积雪的声音,随即门帘一挑,汉辰一身戎装带了室外积雪的寒气进了屋。飞扬的眉宇,轮廓分明的五官,几个月不见显得愈发的挺拔英俊。杨焕豪正在贪婪的打量着儿子,汉辰却已是持着一脸温和的笑屈膝跪倒叩头。

“父帅,师父,汉辰回来了。”汉辰恭恭敬敬的给父亲和师父磕头叩拜。

“嗯,回来了?”杨焕豪敛住神色,换上一脸的不屑,沉了声问。

第四卷 第107章 团圆夜

“是,儿子回来了。”汉辰似乎并不介意父亲的冷漠,被父亲吩咐起身后,规矩的立在一旁。

“还以为你野在外面都找不到家门了。”

“哪里能,汉辰无时无刻不想了父亲和家里的亲人。”

“什么时候也学得跟你七叔一样油嘴滑舌口是心非了?”杨焕豪嗔怪了一声,脸上的寒意也退了几分,温和的说:“吃饭了吗?去看看你娘,吃点东西。”

下午,汉辰陪父亲来到大姐夫储忠良和日本人合开的沧浪汀。

泡池里,杨焕豪搭了条毛巾闭目养神。汉辰也不敢作声,静静坐在池里,蒸腾的热气朦胧着眼睛,暖暖的令人生了困意。

父子俩除去沉默,实在没有什么话题可聊。汉辰也觉得好笑,想想平日里,仿佛除去军务政局的话题,父亲同他的谈话就剩下对他这个逆子不厌其烦的教训了。

杨焕豪睁开眼,伸手接过汉辰递过的养气枣茶,却顺手放到了一边,目光上下打量着汉辰,看得汉辰锋芒及背般眼光都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胖了些,也显得比走前结实了。”杨焕豪感叹说,伸手拍拍汉辰平宽的肩膀。

两个搓澡的伙计进来,拖鞋踩在水地上带起一阵轻轻的水声。今天换换,你给我儿子去搓。”杨焕豪吩咐着蹲在身后一个白净清秀的搓澡的伙计,又对汉辰说:“小青子他手法好,让他照顾你一下。”

这显然是父亲把专门伺候他搓澡的伙计让给自己了。那个叫小青子的伙计识趣地笑盈盈走近汉辰:“少爷,大帅对你可真是疼爱呢。”

“小青子。这大过年的,你也没回家吗?”杨大帅问。

“是想回去,但店里生意紧缺人手。也不能让西田先生作难。而且过年这些天工钱是加倍的,我爹他是希望我多挣些钱回去。明年也好给我哥娶媳妇盖房。”小青子对父亲自然地谈吐,汉辰也惊讶一个小伙计居然面对父亲如此坦然。

听了杨大帅同情的感叹两句,小青子释怀地笑道:“天下这么大,比我家境不如的多着呢。跟了西田先生和储大官人能吃饱穿暖,一年还有两天假歇。四季有衣服发,这就是天大福分。我爹来信叮嘱我说,这人要学会惜福。”边说,边舀起一瓢温热的水从汉辰的肩头淋下,拧干了手巾开始为汉辰擦背,边说:“天下有几人能和大少爷这样有服气,投胎到大帅家做公子呀。。奇#書*網收集整理。”

“哎呀!”汉辰忽然痛苦的呻吟一声,惊得小青子住了手,杨焕豪也侧头询问:“怎么了?”

汉辰呲牙咧嘴地说了声:“别碰那里。搓不得。”

“少爷,对不住,小的该死了。”急得小青子后悔得眼泪都出来了。抽着自己的嘴巴:“我还当是块胎记呢,没看到是块儿疤。”

“你别。我没怪你。”汉辰制止着青子自责的行为。

杨焕豪起了身。按了汉辰仔细看,才发现后腰上一片粉红新愈的疤痕。因是几个月前新伤加旧伤,皮肤伤得难以复原显得比旁处的薄嫩,被小青子用力一搓疼痛起来。

“怎么还没大好?这么久了。”

“回父帅,不妨事。褥疮伤了皮肉,草原极地寒冷又冻到了,已经好多了。”

杨大帅的手就在汉辰伤痕累累的背上抚弄一阵,拍拍他没说话就又躺回原地。

返回家时,院里已经有了过年火热的气氛,爆竹声此起彼伏,杨焕豪吩咐大家不必拘旧礼,凑在一桌热闹。

小辈一般是不同长辈入席地,面对父亲今天的“殊宠”汉辰反显得不安。

饭桌上,气氛太冷清了。

顾师父笑了讲了几个不痛不痒的笑话,大家只是干涩笑笑。家里再没有往年过年父亲图吉利“大赦天下”时兄弟几个地开心放肆。往年最逗笑的是七叔,总在饭桌上说笑些让人喷饭地笑话。汉辰心里一阵落寞,其实他本想过托辞不回来过年,逃脱这一切。如果他今天不回来,怕家里又是一番如何冷落地场景呢。

汉辰忽然放了筷子,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指了封妈妈刚盛来地鸡汤对母亲和师母说:“娘不是问汉辰外蒙的趣闻吗?看了鸡汤倒是想到一桩。是学生和记者团来酬军,学生们好心去帮伙夫烧鸡汤。”汉辰说到这里抿嘴一笑,明媚的笑容略带出些许的调皮,是杨焕豪从来没见过的。就听汉辰接了说:“等汤烧好了一掀锅盖,把伙夫乐跌过去。那真是鸡汤了,一只整鸡连毛都没褪,五脏六腑俱全的扔进了水锅里煮的汤。于司令开玩笑说这叫野鸡洗澡汤,又有人说是“鸡屎汤”。”

女眷们逗得大笑起来,平日不苟言笑的顾师父都笑得抿嘴。杨焕豪笑笑,就不由得看了得意笑着的儿子汉辰,仿佛出去几个月,汉辰开朗活跃了很多。而此刻汉辰正在想了因为他一句“鸡屎汤”的定义,气得哭着跑了的陈美仑小姐。沉闷的气氛活跃起来,汉辰开始给大家讲了外蒙古遇到的趣事,屋内虽然比往年少开了席显得空旷,但是气氛却是暖融融的,连伺候在一旁的妈子们都乐得合不拢嘴,不停的说:“大少爷说起笑话也这么有趣呢。”

“嫂嫂,吃豆豆。”娴如身边的小乖儿指着盘子里的豆子。

杨焕豪毫不犹豫的将那碟蚕豆换到了小乖儿面前,杨家的孩子从来不许这么骄纵的,汉辰看得出爹对乖儿的偏爱不是一般。杨焕豪看了汉辰迟疑地神色,自嘲的笑笑:“乖儿就喜欢豆子,其它的菜他都不合胃

汉辰不做声。默默地吃着米饭,仿佛每盘菜都如毒药般令他难以下筷子。

“怎么不吃菜?”父亲忽然问,居然舀了一勺豆子送去汉辰碗里。汉辰慌忙起身拿碗来接,那动作十分的紧张。反让周围地人都放了筷子看。

“家里的白米饭真是好吃,还是南方的米好。在草原多久没吃到米了,都是烤肉当饭吃。”汉辰忙找个理由胡乱搪塞说。

大太太心疼的落了泪:“这孩子,连米饭都是好东西了,不然走的时候从家里带些米过去。”

汉辰嗔怪地叫了声“娘。哪里见过打仗自带干粮的呀。我就是好意思带,也怕于司令笑掉大牙呢。”

“就是米饭好吃,也不能不吃菜。回头让厨里给你拌个爽口的白菜心吧。”杨焕豪看看汉辰说:“都要当孩子的爹了,还这么任性不行。”

杨焕豪慈爱的目光落到娴如挺着的大肚子上:“明年的大年,就多了个孙儿绕膝了。“嫂嫂生个小侄儿。”乖儿大声说,汉辰狠狠瞪了乖儿一眼,怎么这孩子又把这事想了起来。

清晨起来,汉辰正在洗漱,二牛子在书房帮他整理被褥时惊喜的叫起来:“唉。少爷,压岁钱!”

汉辰猛的近前去看,一个红色地纸封里。放了张金箔的猴子,是父亲往年给孩子们统一发的压岁钱父亲不会给孩子现钱。让子弟有机会挥霍。这金箔地生肖即别致又值钱,还便于收藏。

汉辰想想昨天自己虽然没有守夜。但看过书睡得也很晚了,父亲是什么时候进来书房在他枕头下面放的压岁钱?居然他都没觉察到。想想昨日父亲在浴池和晚饭时不时呆望他时那温情眼神,汉辰心里就在乱跳“银票”二牛子捡起掉在地上地银票,眼睛瞪得如铃铛般:“乖乖呀!我地天!六千大洋。少爷,老爷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别说二牛子惊愕,汉辰也觉得奇怪。

虽然汉辰还没到二十,不及行冠礼,可有了孩子他就是成人了,也不该再收什么父母的压岁钱。本来啼笑皆非地金箔猴子就让他觉得有趣,再加上这张莫名其妙的银票,汉辰在笑话父亲匪夷所思的举动时,不由想到父亲是不是为家中小辈稀少而拿他充数呢。

汉辰趁了给母亲拜年时,就将银票交给母亲:“娘,你帮我把这银票还给爹吧。汉辰用不到,也别为我坏了家里的规矩。”

“龙官儿,你爹跟我说过,你如今大了,出门在外少不了要花钱。饷银你都如数寄回家,你手里总要有些活钱吧?”

“那娘收着用吧。”汉辰将金箔猴子和银票连同那红信封推到了母亲面前。

大太太愣愣的看着儿子,眼泪倏然的流了下来:“龙官儿,你这心里到底是做的什么打算,真就想跟你爹这么别扭下去?”

“娘,你想哪里去了。儿子能有什么打算,都要当爹的人了,还要什么压岁钱,没脸呢。”汉辰解释说。心里却不由一阵心酸,又说:“十岁那年过大年,师娘给了汉辰和七叔一人两块银元做压岁钱,还不让爹和师父知道。那年真是开心了,七叔带我去集市偷偷的吃小吃,买连环画书、洋画,整整一版《封神演义》的洋画,五颜六色的漂亮极了,睡觉我都藏在枕头下舍不得拿开。”汉辰美美的回忆着童年趣事。

大太太反是更伤感了:“都怪娘,怕惹你爹不痛快就亏了你。早些年要是多给你些,怕也能让你多高兴高兴。现在大了,怕再给什么也是多余的了。”

“娘,不是还有小乖儿和娴如肚子里的孩子吗,日后娘哄了他们玩就是了。汉辰都这么大了,总不能再同乖儿一般趴在地上弹弹球、拍洋画儿吧?”

汉辰心里一阵酸楚,早些年失去的一切该有的美好回忆,怕如今时过境迁是难以补回的了。

第四卷 第108章 家国天下

奉天大帅府,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

大青搂前新添了尊青铜大鼎,同俄式的楼宇建筑显得格格不入,又有些挡路。

但小爷胡子卿却立在这尊镌刻了“功在社稷”的大鼎前打躬作揖的迎来送往,一口一句“叔叔、大爷”的叫得亲热。

“我说小顺子,你这是闹得哪出?”一位父亲身边的老人拍拍子卿的头:“你爹废止了压岁钱,你小子又在这里讨钱。好!给小顺子钱,大爷高兴。孩子说吧,你建这个什么小学校,要多少钱,大爷给你掏。办私塾让孩子读书是正经事。”随行的人也频频往鼎里扔钱。

起先对这个鼎看得一头雾水的人也明白了原来胡少爷这是要给教育募捐,虽然觉得新奇好笑,但也觉得此举不无道理。

江省长赞许的拉了子卿说:“子卿呀,你可是给江叔叔很大压力呀,看来过了年这教育拨款要增加呀。”

胡子卿引了众人来到客厅,同胡大帅寒暄拜年过后,江省长直言不讳说:“大帅,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在这里说。”

众人见江省长一脸的正经,都奇怪的静了声敛住了笑,听了江省长的后文。

过去一年,老江对奉天城的治理可谓是功在社稷,办了很多利国利民的好事,而且让百姓对老胡家赞口不绝,为此老江被胡云彪一直奉若上宾般的言听计从。

“江老弟你说,我老胡听了就是。”

江省长笑笑拉过身边的胡子卿。“大帅,子不教,父之过。江某今天是来向大帅告状的。”

一句话吓得胡子卿温润和气的脸色顿然笼了层冬日地冰霜。屋内立时鸦雀无声。

“江叔,怎么了?孝彦没犯错呀。”

“大帅,江某告子卿是因为他这小子。既然有立鼎募资建学堂的好主意,为什么不早献计给省厅呢?可惜呀!我省厅里上上下下这么官员。都没能在这东三省下一代的国民教育上花这份心思和功夫。要想东三省日后国富民强,就要普及教育,让所有地穷娃娃能进学堂认字。日本一个小岛国为什么这么强?就是因为当年明治维新时,天皇三餐从饭碗牙缝里省钱去发展国力军事,同时普及教育。。。依我说。子卿这鼎摆的不是地方,太小!要我说,这鼎应该摆去省厅门口,让省厅上下地官员们好好看看。更应该摆到了饭店妓院的门口,让那些每天大把扔银子花天酒地的博美人一笑的混账们吐点血出来,让东三省的穷娃子们也能读书认字。”

江省长一席话慷慨激昂,落地有声。满座众人都肃穆沉默,似乎在回味着这意味深长地话。

江永盛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对子卿赞许说:“子卿呀。年纪轻轻就有兼济天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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