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档案(电视剧版)-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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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飞依然显得隔岸观火地一笑。
马立凤便继续消费对方的客气：“还有一条，说来也无关紧要，到哪儿他喜欢带上脸蛋好看的女记者，管她是东家女孩还是西家女孩，全不在乎。我估计他想上镜有这样的脸蛋衬托着有点气氛，但实际上影响真不好。”
夏飞脸色稍稍变了，但因为客气只能听着。
马立凤却知道该说的已经说了，站起身：“本来是看你的，怎么闲扯开这些了，你就当耳边风，这耳朵进那耳朵出就行了。还是刚才的意思，天州你以后常来常往，有事要办就打声招呼。龙书记的话，你把天州都当做自己家就对了。”
夏飞站起来：“替我谢谢龙书记白主任的关照。”
马立凤走了。夏飞关上门脸色阴着双手叉腰走了几步，拿起一摞报纸不轻不重往桌上一摔：“妈妈的。”
马立凤从夏飞房间出来后进了电梯。她出了电梯快步在走廊里走着。
（画外音：马立凤知道自己摁夏飞这个关节眼摁得很得力。有的时候对人说话要隐蔽意图；有的时候对方明知你意图，你也要把到位的话说出来。就好像买东西，明知推销商为了推销会讲得天花乱坠，可他讲得妥当还会打中你的心。）
马立凤站在了曹部长房间的门口，理了理头发，摁了门铃。赵平原开门：“马主任来了。”
马立凤说：“看看曹部长，平原，龙书记在吧？”
赵平原把马立凤让进来，一指：“在的多了。”
曹部长房间正热热闹闹围满了人。不光龙福海在，魏国也在，还有魏二猛、龙在田、十来个黑三角开发区的大小头目们。一群人正围着大写字台铺纸倒墨，请曹部长给黑三角题词。
曹部长拿着笔笑呵呵问众人：“题什么好？”
魏二猛弓在一边，一脸滑软的笑：“就请题黑三角开发区前程远大。”
龙福海在一旁挥手说：“这条不错。题完了，在黑三角开发区立个石碑，镀金刻上。”
曹部长有点颤巍巍地一个字一个字写着，写完直起腰看着摇了摇头：“不理想。”
魏二猛把墨迹淋漓的纸慢慢抻到地毯上，赞叹道：“非常好，这幅就这样了，请曹部长再写一幅。”说话人多手杂地又把纸铺在写字台上。
曹部长从容地站在那里，笑问众人：“再写什么？”
魏二猛挠挠头：“就写两个大字，腾飞。”
马立凤这时已走过来，接过话：“龙书记在黑三角已经题过一条‘做天州经济腾飞的龙头’。”
魏二猛连忙说：“重了重了。”
曹部长拿着笔说：“要不就到此结束吧。”
马立凤说：“哪能啊，好不容易求您一回墨宝，一定得多求两幅，不能白请您看戏。”
曹部长同一屋人都开怀大笑。曹部长和蔼地说：“就请立凤说一句吧。”
龙福海极助兴地指着马立凤：“这是曹部长给你表现才能的机会。”
马立凤掠着头发想了想：“您不提腾飞，就题蒸蒸日上吧。黑三角所有的题词中，没有这四个字。”
魏二猛一群人都拍手称好。曹部长说：“那我就写蒸蒸日上四个字，前边再写一行小字，书赠黑三角开发区，各位看如何？”
众人说好。马立凤又哄曹部长和全场高兴：“您可别忘了落款，没落款，这蒸蒸日上也就不值那么多钱了。”
曹部长及满屋人哈哈大笑。龙福海在笑声中一派江山大好地说：“谁也挡不住黑三角开发区蒸蒸日上。”
第六部分扩大会自然是扩大常委以外的人
下午，洪平安匆匆进了病房，罗成已穿整了衣服，和接他的罗小倩等在那里。洪平安说：“罗市长，车已备好。”
罗成说：“先送小倩回家，然后去参加常委扩大会。”
医生看着窗外的暴雨：“罗市长，你应该再在医院里休息治疗两天。”
罗成说：“你们已经多扣了我两天。”
他和洪平安、罗小倩一起往外走。到了住院处门口，叶眉收着雨伞迎面进来。洪平安说：“叶眉，一块儿上车吧。”
洪平安把车开过来，罗成坐前面，叶眉、罗小倩坐后面。车穿过大雨在街上行驶了一段。洪平安一边开车一边说：“罗市长，今天的扩大会整个是围剿你的阵势。”
罗成指了指后面：“当着小孩不说大人事。”
罗小倩说：“我什么都知道。”
罗成看着车窗外没有再说话。车又开了一阵在罗成家停下。田玉英早已打着伞在院门口等着，这时上来接罗小倩。
罗小倩下了车对着坐前排的罗成大声说：“爸爸，你今天别太激动，你体力还没恢复。”
罗成下了车窗：“小倩，今天是你生日，爸爸开完会回来就给你过生日。”
田玉英搂着罗小倩肩膀，关切地看着车中罗成。罗成注意到了：“玉英，你有什么话要说？”
田玉英说：“罗市长，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
罗成看出田玉英话没有说完，看着她等着她。田玉英说：“你不用委屈自己，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胜了好败了也不怕。”
罗成没想到一贯贤淑的田玉英说出这样有力的话，他又盯了她一会儿，关上车窗挥手，让洪平安开走了。
田玉英搂着罗小倩并肩站在伞下看罗成的车开远。
车往市委开的路上。洪平安说：“罗市长，你呆会儿一看会议室的布置，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叶眉坐在后面说：“要调你走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估计你在这个会上会孤军奋战。”
罗成看着前方没说话。
（画外音：罗成莫名其妙地想到烈士上刑场。他聚了聚精神，试着自己能不能扛住这一搏。他又想到大禹。他相信大禹绝不是官僚，而是身先士卒的百姓首领。想着大禹千里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也是一个体魄过人的铁汉。）
田玉英拉着罗小倩在大沙发上相挨而坐。面前的大茶几上放着生日大蛋糕，一个鲜花花篮。罗小倩有些走神地看着眼前：“爸爸也不知会怎么样？”
田玉英安慰地拍了拍罗小倩的手，但她自己也很快陷入恍惚。
车破着大雨到了市委办公楼门口，几个办事人员上来开车门：“罗市长，人都到齐了，就等你了。”罗成一看表，离开会还有十分钟，这真是摆好了阵势等他。
罗成下了车，后面跟着洪平安大步往里走。
叶眉对洪平安说：“我就呆在楼里，等着常委扩大会开完。”
罗成和洪平安穿过走廊，来到会议室。推开会议室门，一屋人早已坐好，见罗成进来都转过脸来，气氛异常。长圆桌首端坐着龙福海，两侧坐着常委们，末端的座位留给了罗成。
罗成坐下，发现一左一右是孙大治贾尚文。龙福海一左一右坐着许怀琴、龚青琏，再过来一左一右是马立凤和纪简明，再过来是范人达、蒋政和。扩大会自然是扩大常委以外的人，副市长魏国、文思奇、阮为民扩大了进来，宣传部长张宣德扩大了进来，还有就是魏二猛、龙在田等三四十个黑三角开发区的大小干部。洪平安、王庆因为罗成事先力主，也被通知到会。
不是常委的人两三层包围了常委会议桌。
罗成注意到龙福海那一头墙上挂了两幅刚裱好的大字，一幅是“黑三角开发区前程远大”，还有一幅是题赠黑三角开发区的“蒸蒸日上”四个大字，落款都是“曹磊”。
罗成心说：这可真是拉大旗做虎皮了。
第六部分要承担一切后果来堵人嘴
龙福海也便拉大旗开始了，他一指身后两幅大字对全场说：“这两幅字大家都看到了，是曹部长亲笔所题。咱们黑三角开发区是天州经济腾飞的龙头，开发区是上马还是下马，是巩固发展完善提高，还是否认它抹杀它取消它，这是一个大事大非。前些天，罗成同志带了几个人去黑三角考察，做出关闭开发区百分之八九十煤井煤窑的决定，还提出开发区体制是否需要存在的问题，开发区广大干部反应强烈，第二天就送来连夜写就的报告，告状的信更是包围了市委，寄到省里的也很多。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紧急召开了常委会，撤消了罗成在黑三角做出的决定。本来，”龙福海一指全场：“问题算解决了，黑三角局势稳定人心安定，煤炭生产蒸蒸日上，不仅曹部长听了汇报翘大拇指高兴，省里观摩天州梆子会演的各部门领导也赞不绝口。但是，罗成同志坚决要求再开常委会重议。据说，还代表尚文、大治二位的意见。”
孙大治、贾尚文坐在那里困难地顶着压力。龙福海接着自己的话：“在这种情况下，我和其余几位常委碰了头，决定不但召开常委会，而且召开常委扩大会。真理越辩越明，与会者都可畅所欲言。”
全场静了一下。魏二猛弓着身站了起来：“我们认为开发区只能上不能下，详细的理由在报告中都写了。今天我特别要重申的是四点。一，认为开发区煤炭生产有安全问题因而必须关井关窑是没有道理的，整个开发区煤炭生产具有完善的安全保障体系。当然，同全世界全国所有的煤炭生产一样，绝对的安全是没有的，我们绝不能因为个把伤亡事故就取消黑三角的煤炭生产。二，开发区成立近三年来，给国家上交税收近两千万，这个贡献是不容忽视的。三，消化了一万多农村剩余劳力，扩大了社会就业。四，开发区是天州的新经济区，难免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应该在前进中解决。”他最后说：“我们的结论是，开发区除了个别煤井煤窑需要整顿再生产，绝大部分煤井煤窑都不能关。在这个经济基础上，开发区要继续发展。”
魏二猛坐下了。
罗成看着气氛紧张的会场：“魏二猛刚才拿黑三角煤炭生产与全世界全国煤炭生产相比，还讲煤炭生产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安全，那我在这里就要说明，煤炭生产有一个数字，叫做万吨煤死亡率，这是衡量安全水平的指标之一。而黑三角开发区近几年来表面上没出现过死伤几十人甚至上百人的大事故，但小事故接连不断，万吨煤死亡人数不仅远远高于国际先进水平，远远高于国内大中型煤矿平均数字，还大大超过中小型煤矿的平均数字。”
魏二猛一指身边一个干部：“我们管理局统计处有人在。”
罗成立刻跟上了话：“你们的统计我看了，全区八百多个煤井煤窑，绝大多数伤亡事故你们都没统计。我做了调查，只要矿主将伤亡事故略做赔偿平了，你们都没有进入统计数字。”
魏二猛说：“不存在这种情况。”
他身旁不远处那位统计处长站起来还没开口，罗成就给了他一句：“你要坚持出伪证，就要承担全部责任。”
那位处长干站了一会儿，坐下了。空气很紧张。龙福海脸色不好。
罗成接着驳斥：“今天讨论黑三角开发区的安全问题，为什么没把天州煤矿叫来？开发区八百多煤井煤窑不仅自身存在重大安全隐患，还因为四面包围天州煤矿打断水层，成倍增加了天州煤矿井下水，一旦发生重大事故，哪位敢承担责任？”
魏二猛身旁的龙在田说：“我们安全处技术处都来了人，他们保证不会发生这类情况。”
罗成指了指龙在田用手介绍的几位：“你们这几位安全处技术处处长，凭什么保证你们的煤井煤窑没打断水层危及天州煤矿？”
几个人嗫嚅道：“我们对各煤井煤窑准许采掘范围做了规定。”
罗成说：“你们下井看了吗？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的一纸规定什么作用也没起呀。”
龙在田嘿嘿了两声，给几位处长补气：“我就下过几个井，没问题。”
罗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龙在田，你在今天这样一个严肃的会上敢妄言，胆子也太大了吧。你说说你下过哪几眼井，看到了什么情况？”他一指记录的秘书：“会议有记录，你要对你讲的每一句话敢于负责。”
龙在田飞快地眨着眼睛，看了看魏二猛不说话了。
龚青琏坐在龙福海身旁昂着小脸讲话了：“我觉得讨论问题要心平气和，要允许大家畅所欲言。”
许怀琴坐在龙福海另一边也说了话：“不能别人一讲话，就拿要承担一切后果来堵人嘴。”
罗成坐下了，面对全场说：“如果是观点，尽可以畅所欲言。如果要讲实证，我再一次重申，每个人务必讲真话讲实话，要对自己的每一句话负责。”他接着说：“刚才魏二猛还讲到开发区近三年上交税收近两千万，准确的数字是一千八百七十七万，难道账仅仅就这么算吗？开发区几个乡在未成立开发区前，也有若干税收，虽然不多，也不能抹掉，最重要的是，三年来税收一千多万，但是破坏的环境旅游资源，我初步估计了一下，价值几个亿。”
龚青琏说：“这可能太夸大其词。”
第六部分罗市长您不该老这样吓唬人
罗成说：“黑三角开发区的几个乡原属女娲县、太子县、西关县，山上植被丰厚，水资源也丰富，现在全遭破坏，要整治如故，没有三四个亿下不来。这一损失我还会请北京来的专家考察组计算。我们不能做一个短见的政府。举个例子，如果我们随随便便将黄河长江搞干枯了，你们说，整个中国从大资源上算损失多少？黑三角开发区同样是这个道理。”他停一停接着说：“黑三角开发区现在有一万多人在挖煤是不错，但是我们开发了绿色经济，同样可以消化剩余劳动力。卖摊位卖准许证是容易的，但容易的事又常常是不负责的事。我们要合理配置资源，组织最好的经济发展模式，才是负责的。这我也就讲到了魏二猛说的第四点，所谓开发区是天州的新经济体制，我要不客气地说一句话，”他面对着全场，也面对着龙福海：“目前黑三角开发区其实就是一个没计划没规划乱卖国家资源摊位的收费处。”
龙福海拍桌子暴怒了：“你说别人岂有此理，你这才叫岂有此理。”
马立凤一看龙福海大盘脸都气歪了，立刻跟话：“罗成同志这样讲话，确实太过分了。”
魏二猛、龙在田等人说：“我们坚决反对这样污蔑黑三角开发区。”
许怀琴说：“这是老龙同志几年来亲自抓的典型，随随便便就全盘否定，太不负责任了。”
龚青琏在她对面也说话：“这种说法确实有点过分。”
龙福海有了帮腔气势足了，也从容了，大手一挥全场：“这不是我龙福海一个人的作为，事关天州市上上下下和开发区上上下下多少人的辛苦工作，怎么能随随便便一风吹呢？”
罗成隔桌对着龙福海说：“我刚才讲话是尖锐一些，关于黑三角的话，我已经憋了好几个月了。”
龙福海冷刺地说：“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罗成说：“确实是憋不住了。”他一指窗外白花花的暴雨：“你们看到这大雨没有，黑三角开发区相当一块地盘就在女娲县，女娲县能出女娲的传说，就因为那是个低涝多水灾的地方。地上闹水灾不是开玩笑，如果天州煤矿井下闹水灾更不是开玩笑，你们不怕承担责任哪。”
龙福海恼火地说：“你满口责任责任，你说话负责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