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纪 作者:辰巳-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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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了后许久，我还坐在岩石上思索着他的那句话，想想也对，横竖早晚都是一刀，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呢！于是，我从袖子里拿出了火凤翎往空中一抛，火凤翎顿时扩大了数百倍，我叹了口气，磨蹭了许久终还是踏了上去。
　　其实；我也不是像想得那么大义凛然地就回了天山，在空中飞行了三天三夜后，当时聚集起的勇气早已被消磨殆尽了。
　　事实上，我在天山附近徘徊了许久，直到确定小娘子已经不在天山上了，我才半掉着心上了山。
　　第一个遇到的便是四师弟，见我回来，他立马跑过来笑着和我打招呼，“二师兄，你回来了啊！”
　　我脸一沉，冷声说道，“你不是不认我这个二师兄了么？”
　　四师弟显然被我的冷言冷语给吓着了，呆呆地望着我，又惊又讶，愣了半天说不出话，过来许久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二师兄，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不认你了？”
　　好小子，你给我装傻，你以为你装作什么都不记得我就会放过你了？
　　“你的魂不是都给那个小娘子勾了去么？”
　　“小娘子？”四师弟的眼神更加迷蒙了，如雾里看花般，“二师兄，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天山不是不允许女人进入的么？哪来的小娘子啊？”
　　我斜眼睨他，再装……就你这小伎俩也瞒得过我？
　　“子幕，你过来。”我招招手，脸色有点严肃。
　　四师弟很听话地乖乖走了过来，我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像在摸一只温顺的小猫，然后手掌悬在他头的上空，屏息凝神，开始读取他的记忆。
　　哼哼哼……我看你待会儿怎么解释……
　　嗯？没有？！
　　真的没有？！
　　有关小娘子上山的所有记忆全都消失了！
　　我不禁眯起眼思索着，脑中又浮现出小娘子那张瑰艳的脸，只是那双媚眼漆黑如谭，怎么也看不透。
　　“看吧！二师兄，记忆也被你读过了，我没骗你吧！”四师弟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见我回眸看他，他又说道，“还有，师叔正在找你呢，你还是快点过去比较好，他好像很生气。”
　　“师叔回来了？那师父呢？有没有回来？”
　　四师弟低头想了一会儿，“应该没有，师叔回来的时候只是一个人。”
　　哦？难怪师叔会生气，“知道了，我马上去。”说罢，我便提步向紫云轩走去，刚走了几步，我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来问四师弟，“对了，十一那小鬼有没有醒过来？”
　　提到十一，四师弟不禁皱了一下眉，“醒了，那龙十一太子发现你不见了之后就大发雷霆，东西砸了满地，还一直追问我们你去哪里了。”
　　“那你怎么回答的？”我忙问，语气也不禁急促起来，万一十一那边我没处理好的话，还是免不了要受师叔的一顿责骂的。
　　“我说二师兄出去帮他找他的龙血了。”
　　我闻言莞尔一笑，眉眼轻扬，流转含笑，“很好，子幕，没想到你这鱼木脑袋也有开窍的一天！”
　　“呃……”四师弟愣了一会儿，许久才开口道，“二师兄，你这是在贬我还是在夸我呢？”
　　我又笑了，“都有，好了，我找师叔去了。”说罢，便大步向紫云轩走去。

　　第二十四章

　　“师叔，你找我啊？”我边喊着边推开门，可刚踏进去，便和师叔的一叠药书来了个亲密接触，随即，耳边便响起师叔狮吼般的声音，“死小子，你又跑去哪里闯祸了？！”
　　我用手轻轻揉着被打的头部，抬起头瞪那张鬼刹脸，语气中带了七分的愤满和三分的委屈，“什么嘛，我出去就一定是去闯祸的么？”
　　师叔闻言斜眼睨我，眼中充满了鄙夷的神色，“你没闯祸又为什么要畏罪潜逃？虽然我回天山的时候天山还是老样子，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流影跟我说去出去散心了我是一万个不相信。”
　　他边说边抚着他的黑猫，衬着他的白衣银发很是突兀，“真搞不懂你的这些个师兄弟是怎么搞的，个个都对你惟命是从，反倒不把我这个师叔放在眼里，连你师父也都……”
　　“喵……”他怀中的黑猫似乎吃痛叫了出来，师叔一愣，手不禁一松，那黑猫就乘机从他怀里窜了出来，逃了开去。
　　“那……可能是因为师叔你的形象过于威严，不易亲近的缘故吧……呵呵……”我干笑了几声，顺带迅速瞥了他一眼，见他的脸色没什么变化，才舒了一口气。
　　“你呀！就这张嘴会贫！”师叔笑道，“对了，那个求仙的呢？我怎么回来就没见过他？”
　　“呃……”我看着师叔，想起了小娘子，全身不禁哆嗦了一下，支支吾吾道，“他……他走了……”
　　“走了？”师叔扬眉，“该不会是被你吓走的吧！”说罢，又笑了起来，一脸的得意，似乎挖苦了我他便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一样。
　　我冷笑。
　　师叔啊师叔，你知不知道，事实上不是我把他吓走了而是他把我吓跑了呃……
　　“那个求仙的……”师叔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盯着杯中的茶水，脸色凝重，微微泛着些苍白，过了许久，终还是问了出来，“是个怎样的人？”
　　“呃……”我顿了顿，“师叔真的要我说么？”
　　他闻言叹了口气，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低声道，“说罢。”双手却将手中的杯子握得很紧，似要捏碎一般，茶水微微溅出。沾湿了他的衣裳，他却浑然不觉。
　　“说实话？”
　　师叔似乎被我搞得不耐烦了，冷冷地横了我一眼，语气有点烦躁，“当然！”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马上劈哩啪啦地说了起来，“他是天底下最卑鄙无耻下流变态，又有严重变装癖和自恋倾向的大混蛋！”
　　呼……一口气骂出来实在是舒服多了……
　　“啪！”师叔的一叠药书又一次重重地落倒了我的头上。
　　“啊！”我吃痛地叫了出来，“师叔你怎么又打我！”
　　师叔又斜眼睨我，脸色已不似刚才般凝重，“说谎之前要打好草稿知不知道，不然没人会信你。”
　　“你说我说谎？！”我立马叫了起来，刚刚骂小娘子的痛快感一扫而空，瞪着师叔不满地喊道，“师叔，我说的可都是事实，要是你自己见到他本人的话你肯定会感慨他比我刚刚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啪啪啪！”又是三下。
　　“他是你师父的故友，品行又怎么会如你说得那么不堪？你师父的为人处事我比你更清楚，不是那种思想道行特别深的人你师父是不会加以理睬的！”
　　我满是诧异地望着师叔，我说……师叔你怎么连师父的朋友都要调查得一清二楚啊？你还真是……算了，不说了，总之我现在很能理解师父离家出走的必然性了，是我的话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回来了。
　　正思索着，一阵清远飘逸的萧声由远及近传来，时而如泣如诉，如思如慕，时而婉转如流水，缥缈如浮云，时而如铁骑刀枪，银瓶炸破……一时间，箫声如花般盛开于整个天山。这是师兄回来的信号，每每他回天山，他都会吹起碧萧，一来是通知众师弟他回来的消息，二来也是他的兴致所致，自娱自乐。
　　“师叔，不要欺负洛师弟！”师兄的一袭青色云裳如同天边残云，那银白如雪的长发更似流泉般倾泻，他矫健地从千雪鹤上跳了下来，衣袂一挥，一阵光芒闪过，千雪鹤被收进碧萧之中，然后，师兄径直向我走来。
　　“师兄现在才回来？”我问道，原本以为他在几天之前就已经回来了，此刻应该在暮风居修炼或冥想。
　　“嗯。”师兄点了点头，极美凤目，流转含情，“路上遇到了些事耽搁了会儿。”他走到我面前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发，眼神在触及我额前的红印时刹那变得心疼不已，背对着师叔又点冷漠地开口，“师叔下手怎么这么重，要是把洛师弟打坏了可怎么办？”
　　师叔满不在乎地一笑，“放心，你的洛师弟耐打着呢！”然后凤眼一眯，盯着我对师兄说道，“更何况若是较真起来，你觉得我打得过你洛师弟么？”

　　第二十五章

　　我瞪了师叔一眼，有点咬牙切齿，感觉这人这次出门没找到师父就开始气急败坏起来，说话一句比一句毒，很显然，我就是他最好的出气筒。
　　师叔见我斜眼瞪他，似乎很满意地笑了起来，笑够了便问师兄，“对了，易轩，你这次出门又是干什么去了？”
　　“总仙会来通知说去西陵探讨关于不久之后召开的仙术大会事宜。”
　　“喔……”师叔会意地点了点头，“算来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知不觉又过了三百年……”他提起紫砂茶壶将茶杯倒满，然后举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即又似乎记起了什么，问道，“那这次讨论的结果是……”
　　“三大灵山必须上交一份仙术报告。”此时师兄已换上了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不似平时那般柳骨柔意，眉目含情。
　　“还是老规矩么，有没有新的？”师叔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茶，仿佛希望那是酒可以将自己灌醉一般，看来这次没找到师父对他的打击很大。师叔原本是嗜酒成性的，可自从师父说烈酒伤身之后，他便滴酒不沾了，于是便落到现在欲醉而不能饮的苦闷地步。
　　“暂时没有。”看到师叔这个样子，师兄也只有皱眉的份，也不是不想安慰，只是清楚地知道千言万语都抵不上师父的一面。
　　“这样啊……那么……习洛！”师叔放下茶杯，揪住了欲偷偷溜走的我。
　　“呵呵……师叔，你有什么事么？”我连忙陪笑，真是的，都相思成狂到这地步了眼还这么尖！
　　师叔又斜眼睨我，“不是我有事，你也听到了，仙术大会又要召开了，按照惯例，你必须交一份仙术研究报告！”
　　“为什么又是我！”我瞪他。
　　“一直以来就只有你！你都写了四五次了，这次当然还是你写。”师叔说得理直气壮。
　　“不能……”我顿了顿，看了看师叔的反应，“不写么？”
　　师叔的脸又开始板了起来，“上次你诬赖昆仑山雪初仙人的坐骑炎鸟将你的报告烧了，借机逃过了一次，但这种把戏玩一次也就够了，你以为总仙会那群老古董都是傻的啊！这次你一定要写！”
　　“师叔你不要逼迫洛师弟，他不想写就不要写了。”师兄过来搂住我，挡住了师叔那吃人的目光。
　　我就说嘛，师兄是最靠得住的！
　　不过……我干笑了一下，师兄你也不必乘机吃我豆腐吧！
　　师叔走过来将我从师兄的怀里拎了出来，冷言道，“难道你希望在那天其它两座灵山的代表都交了报告而你就交张白纸好让其它仙人笑话？你让天山的声名何在？让王仙怎么看我们？沽名钓誉？名实不副？总之你这次一定要写出来！别怪师叔狠心，这也是为你好，还有，易轩，”师叔顿了顿，瞥了师兄一眼，“你不准帮助习洛逃跑，不然我会用更狠的手段对付习洛，你们两个听懂了没有？！”
　　我知道师叔这次是下了狠心的，他甚至将我关入天山南簏的禁闭房，然后，为了确保师兄不会“助纣为虐”，把他关进了天山北麓的禁闭房。
　　没办法，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我还是得写。
　　在禁闭房了呆了三天，师叔终于将我放了出来，然后，我将三天的心血交给了师叔。
　　师叔接过，瞥了一眼标题——《终极奥义·无双之抽》
　　我看到师叔皱了皱眉，嘴角微微抖动了一下，然后很小心地翻开了第一页。
　　抽，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它不是单纯的肌肉抖动
　　而是充满节奏感和音律美的高尚艺术
　　抽，是持续的
　　一旦产生了某个契机让你有幸抽住了
　　它便犹如涓涓溪流，源远流长
　　又似日月江河，滔滔不绝
　　即所谓……
　　师叔很快地扫了一眼，然后抖着手将报告合上，嘴唇哆嗦着问道，“你就打算将这篇交上去在大会上诵读么？”
　　我看了看师叔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可以么？”
　　师叔盯了我很久，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吼道，“如果你想把大会上的所有仙人都读抽掉的话！还不给我回去重写！！”
　　呵，要我再回那个暗无天日的禁闭房？
　　师叔啊师叔，我贼笑，你也太小看我习洛了吧！
　　都出来了你以为我还会乖乖回去？
　　师兄早就帮我准备好后路了，我这就逃到凡间去。
　　嘿嘿……我已经可以想象师叔在看到我留下的那张“我去人间寻找灵感”的字条时暴跳如雷的表情了！

　　第二十六章

　　很久没下凡间了，湖城也越来越繁华了，天子脚下，街道条条，红楼栋栋，凤楼龙阁，朱甍碧瓦，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百里纵横的街道上，雍容华贵，举止不凡的王孙贵族悠悠地走着，穿金戴银，衣金腰紫达官贵人大摇大摆地走着，狮鼻方口人强马壮的地痞恶霸飞扬跋扈地吼着，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地乞丐低声下气地乞讨着……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我收起火凤翎，扬袖一挥，将银发变成黑色，然后轻身翻转，仙袍顿时变成一件石青排穗褂，与常人无异，一阵清风舞过，和黑发缠绵不休，我心情顿时大好，拥有黑发的感觉就是不一般，于是，便大模大样地在街上走了起来。
　　脚步在一家装饰豪华，窗明几净的客栈门口停了下来，那客栈的门口挂了几盏金线锦缎织的梅红灯笼，即是在白天也显得耀眼异常，门口的廊柱上刻着一副镀金狂草对联，黑漆金字，跌宕遒丽，行云流水，龙飞凤舞。
　　上联为“美食美酒美人笑”
　　下联为“佳肴佳酿佳客归”
　　我抬头看了看，“锦香阁”三个金字便映入眼帘，我点头笑了笑，走了进去。
　　不理会小二诧异的眼光，我点了盘豆腐和桂花佳酿便挑了个靠窗的清幽雅座坐了下来，静静地欣赏窗外的暖风薰草，细柳溪桥。
　　我最喜欢的食物莫过于豆腐，特别是这家客栈的豆腐，透着一种诱人的味道，仙界的豆腐就少了那么那么一点点味道，美中不足。而且这家客栈的豆腐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豆蔻年华。
　　豆腐端上来了，雪白如凝脂的豆腐被厨师以高超的刀功均匀地切成了数块，静静地躺在晶莹盆里，清汤如浮云，青葱似翡翠，枸杞若琼花，缠绵于豆腐的四周，阳光透过树影斑斑驳驳地沥在白玉似的豆腐上，伴着光与影的旋律，那豆腐仿佛是月光下一个豆蔻年华的美人，以云为衣，以花为伴，以翡翠为饰，轻垂秦首，楚楚而致，款款而来。
　　我就这样趴在桌上看着那白嫩如雪的豆腐痴笑着，仅仅饰看着，就有一种温馨和满足感洋溢于心头。
　　呵……要是每天都能吃上这样一盘豆腐，当真是比神仙还快活！
　　然而救就在我拿起一支同样晶莹剔透的勺子准备开始享受这块迷人的豆腐时，突然间，一群人猛地从楼上冲了下来，震得整个锦香阁都山摇地动。
　　然后，我的豆腐就在这震波中被震飞了出去。
　　我赶紧一手撑住桌子，然后顺势在空中一个翻身，轻轻地接住了那盘差点面目全非的豆腐。
　　杏眼一眯，我扫了那群人一眼，干什么呢！全都围在客栈的外围旁，扫本仙人雅兴。
　　我不禁皱眉，但在回眸凝视那盘豆腐之时，所有阴云都一扫而光，嘴角又不由得痴笑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我已经品尝完那人间绝品，酒足饭饱，而那群人非但没有作鸟兽散，反而越来越多的人蜂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