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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无玷玉龙续-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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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头到脚一身白,白得圣洁、高雅、白得清秀、脱俗,白得不带人间一烟火气。

  白衣人儿,她国色天香,风华绝代,她玉骨冰肌,清丽绝伦。

  郭燕侠看得不由一呆,呆的是白衣人儿的美,也果的是白衣人儿似曾相识。

  就在他这一呆的当儿,白衣人儿说了话,话声仍是无限甜美,但比刚才那声娇喝,又多了一份轻柔:“您十位请!”

  她十个,如大梦初醒,定过了神,半句话没说、空着廿双手各自腾起,如飞而去。

  只听白衣人儿又道:“我想跟你谈谈。”

  郭燕侠也定过了神,凤目凝注,道:“谈比厮杀拼斗好,我乐于奉陪。”

  白衣人儿颜色清冷,话声一如颜色:“那么,请过来坐!”

  郭燕侠道:“敬遵芳谕。”

  一扔柳枝,潇洒迈步。

  白衣人儿转身进了那家民宅。

  郭燕侠没有一点犹豫,跟了进去。

  渔村人家,房舍简陋,住家一明两暗,进门处即是厅堂,一张方桌,四条长板凳,如此而已。

  白衣人儿轻抬皓腕,欺雪赛霜一般,柔荑修长,玉指晶莹,宛若无骨:“请坐!”

  白衣人儿隔桌而坐,冷望郭燕侠:“你很狂傲,也很自负!”

  郭燕侠淡然道:“有点,不过我这狂傲、自负,由来因人而异。”

  白衣人几道:“你也很会说话。”

  郭燕侠道:“不敢,倒也差强人意。”

  白衣人儿黛眉一剔,娇靥上冷意立浓:“你简直可恶!”

  郭燕侠咧嘴一笑,牙白得让人心跳,这一笑才真可恶:“是么?姑娘。”

  白衣人儿很快的垂下了目光,娇靥上冰意稍退,话声也轻了些:“所以你非管这个闲事不可?”

  郭燕侠笑意微敛:“姑娘,这不是闲事,这件事最正经,最严肃不过。”

  白衣人儿道:“你跟吕、鱼两家,什么渊源?”

  郭燕侠道:“姑娘何不干脆问我,是不是‘汉留’?”

  白衣人儿道:“我正是这意思。”

  郭燕侠神情微肃:“说渊源没什么渊源,说没什么渊源,倒也有渊源,你我跟吕、鱼两家都有渊源。”

  白衣人儿脸色微变,抬起了一双美目,深深一眼:“你真是很会说话……”

  郭燕侠道:“这无关会不会说话,姑娘请自问,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白衣人儿未置是否,道:“你既然懂我的意思,等于还没有答我问话。”

  郭燕侠道:“我不是‘汉留’,但是我不能不承认,我是汉族世胄,先明遗民。”

  白衣人儿道:“你这是骂人不带脏字儿。”

  郭燕侠道:“人各有志,那我不敢,也没有这个必要。”

  白衣人儿脸色又变了一下:“你就是为这个理由,来管这个闲事?”

  “管闲事的理由很多,可以自编,总会沾上一点边,可是这件事不是闲事……”

  “所以理由只有一个?”

  “一个也好,很多也好,只要该管,有一个也就够了。”

  “非管不可?”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想出能让我不管的理由。”

  “我请你不要管。”

  “姑娘,你的立场不够超然。”

  “或许,但是你欠过的情。”

  “郭燕侠目光一凝:“姑娘是指……”

  白衣人儿道:‘崂山’‘南天门’上,你害得我还不够?”

  郭燕侠早就想起为什么白衣人儿看来眼熟了,但是听了这句话,他还是不禁呆了一呆,因为他没有想到白衣人儿会提起这件事,更没想到白衣人儿会拿这事让他抽身收手。

  他沉默了一下道:“姑娘你或许不知道,事后我曾经不避禁忌,跑到贵派去解释。”

  白衣人儿道:“我知道,可是你或许还不知道,你越解释越糟?”

  郭燕侠又为这一怔:“我想知道,因为我,姑娘究竟受到了贵派什么惩罚?”

  白衣人道:“那是‘崂山派’的事,我不能也不愿轻易告诉外人,不过我名节蒙不白之冤,应该是我最大的损失!”

  郭燕侠双眉一扬,道:“如果姑娘这么说,事由我起,我不愿逃避,日后我会为姑娘洗刷不白,不惜一切。但是,现在,我不却不能为着这件事收手抽身。”

  白衣人儿目光一凝:“不要以为你一身武学不错,你还不一定管得了,官家既然决心要这么做,那就一定要得手不可。试问,普天之下,谁能与官家抗衡?”

  郭燕侠道:“姑娘这是算关心,还是算恐吓?”

  白衣人儿娇靥上飞惊一抹酡红:“彼此立场对敌,我为什么要关心你,也没有恐吓你的必要,我只是告诉你实情!”

  郭燕侠道:“无论如何,我谢谢姑娘,不瞒姑娘说,秘密卫队‘血滴子’,甚至于所谓的帝都铁骑,我还没有放在眼里,即便万一我管不了,可是我尽了心,尽了力,也就无疚无愧了!”

  白衣人儿美目中飞闪异采,娇靥上也泛起了异样的神情:“你有没有想到,如果你管不了,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郭燕侠明白她何指,双眉一扬,两眼之中威棱闪身:“我懂姑娘的意思,谢谢提醒,我不会藏,不会躲,只要官家认为有把握对付我,尽管找我。”

  白衣人儿道:“你有没有为你的家人想想?”

  郭燕侠淡然一笑,道:“我都不在乎,我的家人,恐怕更不会在乎!”

  白衣人儿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下:“你既然这么说,似乎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你既自认有这个胆识,有这份能耐,为什么不在‘济南’跟官家斗到底?’”

  郭燕侠当然也知道她何指:“在‘济南’,我是受雇于人,不能不为雇我的人着想,现在,我没有这层顾虑。”

  他没有说实话,他不能,他不愿意把傅夫人胡凤楼牵扯进来,因为他是‘南海’郭家的人。

  白衣人儿目光一凝,那清澈深邃目光,似乎要看透他的肺腑:“你真是受雇于人?”

  郭燕侠道:“姑娘另有什么高见?”

  白衣人儿道:“我不相信你是受雇于人,甚至于相信你姓燕叫侠。”

  郭燕侠道:“姑娘凭哪一点不相信?”

  白衣人几道:“就凭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怎么?”

  “这么个人,不该是受雇于人的人,你这么个人,也不该是让人从没听说过的人。”

  “事实上我确是受雇于人,也确是个让人没听说过的人,不过,现在我已经是小有名气了。”

  白衣人儿沉默了一下:“你既然不愿意对我说实话,我不愿勉强,也无可奈何,我看,你我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

  她缓缓站了起来。

  郭燕侠也跟着站起,道:“就这么算了?”

  白衣人儿目光一凝:“我什么意思?”

  郭燕侠道:“我不认为姑娘这样就能交差。”

  白衣人儿道:“我这样是不能交差,是你不让我交差!”

  郭燕侠道:“我不让姑娘交差,难道姑娘只是奉命跟我谈谈,凭几句话让我抽身而已么?”

  白衣人儿:“我没有奉谁之命,也没有谁指使我这么做,我只是爱惜你是个人才,爱惜你一身所学,不忍你落个谋叛罪名,最后累及你的家人!”

  郭燕侠道:“要照这么说,姑娘应该无所谓好不好交差,不过,像我这么一个江湖莠民,姑娘只是跟我谈谈,我仍然为姑娘的擅做主张担心。”

  白衣人儿凝目望郭燕侠:“套你一句话,你是关心我,还是几讽我?”

  郭燕侠一双目光凝注在那风华绝代,清丽无伦的娇靥上,庄容道:“无论如何,我跟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也正你姑娘所说,我欠姑娘的情,请相信,我还不至于讥讽姑娘。”

  白衣人儿美目中异采飞闪,一袭雪白衣裙也微微抖动了一下,道:“我谢谢你,那你要我怎么样,非跟你动手不可?”

  郭燕侠道:“假如动手对姑娘有所帮助,我劝姑娘不要犹豫。””

  白衣人儿道:“我的武学,在‘崂山派’中可以直追掌门,但是我知道,仍然不是你的对手。”

  郭燕侠道:“我是否能敌得过姑娘,那操之在我,不过我怕那样姑娘并没有什么好处?”

  白衣人几道:“为什么?”

  郭燕侠道:“那样他们会指定姑娘专对付我,我不能老不是姑娘的对手,一旦让人识破,那对姑娘更不好,而且姑娘的不白之冤也就更加增添几分了。”

  白衣人儿道:“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做?”

  郭燕侠迟疑了一下:“就算是因为我欠姑娘销情吧!”

  白衣人儿掠过一丝异样神色,道:“刚才我也不过是那么说说,真说起来,你并不欠我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郭燕侠道:“可是……。”

  白衣人儿道:“你如果真想对我有帮助,只有一个办法,收手抽身,你能么?”

  郭燕侠沉默了一下,道:“姑娘原谅,我不能。”

  白衣人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就要往处走。

  郭燕侠道:“姑娘……”

  白衣人儿停了步,但是没回过身:“你还要说什么?”

  郭燕侠道:“姑娘劝过我了,我也要劝姑娘两句。”

  白衣人儿道:“不用了,我可以告诉你,我跟你一样,甚至于比你还要坚决。”

  郭燕侠道:“姑娘,‘崂山派’弃宗忘祖,卖身投靠,公然与普天下所有的汉族世胄为敌,姑娘是不是也会考虑过后果?”

  白衣人儿一袭雪白衣裙又起轻颤,道:“人各有志,我身为‘崂山派’弟子,自当与‘崂山派’荣辱与共。”

  郭燕侠不知道那儿来一阵激动,忍不住大声道:“姑娘可知道,有人更爱惜你?”

  白衣人儿娇躯猛颤,霍然转过了身,美目圆睁,一双满含震惊、激动,及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神色的目光直逼郭燕侠:“你为什么不明说,是谁?”

  郭燕快更是忍不住,毅然道:“我!”

  白衣人儿美目中泛现闪闪光亮,一袭雪白衣裙抖得更见厉害,香唇启动,欲言又止,终于,她说了一句,只说了一句:“无论如何,我知道了。”

  转身行去。

  郭燕侠想再说,可是他没说,他跟到了门口,跟出了门,眼望着白衣人儿离去。

  白衣人儿脚下轻缓,往村外方向走,走了没几户人家,她拐了弯,很快的,身影被屋角挡住,看不见了。

  郭燕侠站在那儿没动,呆呆的,当白衣人儿走的时候,他就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当白衣人儿的身影被屋角挡住看不见时候,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更浓、更清晰!”

  他自己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自己明白!

  但,她是‘崂山派’弟子。

  她是个三清弟子出家人。

  为什么?

  为什么他生平第一次,会是她?

  为什么她偏偏是“崂山派”弟子?偏偏是个三清弟子出家人?

  为什么?

  他只觉血气上涌,一阵激动,仰天一声袭石穿云的长啸,身躯腾起,人似天马行空,疾射而去。

  一声长啸,没能发泄尽心中的悲愤,一阵没辨方向的狂奔疾驰,停下来、静下来之后,心中的悲愤犹存,但一眼望见面前,一大片烟波水光,他一怔,心神震动,心里的悲愤总算让他暂时搁在一旁。

  烟波水光,这么一大片,难不成这就是“独山湖”?

  转眼四望,一方烟波浩瀚,水光无垠,一方是一大片,黑压压的树林。

  是了,这片水,正是“独山湖”,原来“独山湖”就在树林的这一边,站在那一边的渔村里,“独山湖”被树林挡住了,看不见。

  眼前这片水,就是“独山湖”,鱼壳所在,也可以说仰赖以成名,仰赖以生存的“独山湖”。

  但是现在的“独山湖”,这么一大片水面,这么一大圈湖边,看不见一个人影,听不见一点声息。

  有水,有渔村,应该有船。

  有,渔船却系在岸边,唯一能听得见的声音,就来自水波拍船,叶叶轻响。

  渔壳仗水成名,仗水生存,他总不能住在水里,他总该有个居处,有个家。

  只是,他的家在哪里?

  那帮“血滴子”秘密卫队,及改了俗装的“崂山派”道士,此刻又在何处?

  他正自纳闷不解,正自极目搜寻,忽听身后传来再声异响,那异响,是有人在弹指甲。

  他转身望去,只见两三丈外树林中站着个人,正向他招手。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人正是“江南八侠”里的甘凤池!

  他腾身掠了过去,直落甘凤池面前,道:“三位也到了?”

  甘凤池道:“看样子象比阁下早到了片刻!”

  郭燕侠道:“另两位呢?”

  “找人去了。”甘凤池道:“我们分头找寻,没想到我找到的是阁下。”

  郭燕侠道:“三位也不知道鱼壳住在什么地方?”

  甘凤池道:“只知道在‘独山湖’,心想只要来了,在附近一问一打听,不会不知道,没想到整个渔村没了人影,这帮满虏犬想的真周到。”

  郭燕侠道:“来到以后,三位可会遇见阻拦?”

  甘凤池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郭燕侠微微皱了眉锋。

  甘凤池看了看他,道:“我看阁下一个人站在湖边,想必阁下也在找人。”

  郭燕侠微点头道:“不错,我也正诧异,为什么偌大一个‘独山湖’看不见一个人影。”

  甘凤池道:“这不外两种可能,一鱼壳已遭毒手,他们已经撤了;一是他们也还没找到鱼壳,化明为暗,一方面暗中搜寻,一方面躲在暗处等鱼壳自己出现,或者是等咱们这些人帮他们找鱼壳,以我看应该是后者。”

  郭燕侠心头一震,道:“这么说,咱们只该找他们,不该找鱼壳。”

  “也不!”甘凤池道:“那要看怎么样找法了。”

  郭燕侠道:“鱼壳既然躲起来了,那表示他事先已经听到了风声,既然事先已经听到风声,他会不会早就离开了。”

  甘凤池微一摇头:“鱼壳这个人机灵得很,而且生就一付傲骨,‘独山湖’通‘微山湖’,这么一大片水域,够他躲的,何必离开?”

  郭燕侠道:“甘四快不要忘了,他自己有个女儿,另外还有个晚村先生的后人吕四娘。”

  甘凤池两眼一瞪,道:“对,鱼壳的女儿或许也会水,但吕四娘未必会,而且鱼壳的女儿的水性,也未必能跟鱼壳一样,她们两位一定得躲在陆上。”

  郭燕侠道:“所以鱼壳不能只顾自己,不顾这两位。”

  甘凤池沉吟道:“这么说,鱼壳也有可能已经离开了。”

  忽传来两声轻微的弹指甲声。

  甘凤池轻弹了两声指甲。

  一条人影自树林深处疾掠而至,身躯魁伟,一张红脸,是周浔。

  郭燕侠道:“周二侠不愧‘云龙三现’。”

  周浔号“云龙三现”!

  周浔道:“不敢,比起阁下的绝世身法,周浔只配称泥鳅。”

  郭燕侠失笑道:“周二侠夸奖,也忒谦。”

  甘凤池道:“二哥,有没有什么发现?”

  周浔道:“没有。”

  甘凤池道:“三哥呢?”

  周清道:“没看见,想必也快来了。”

  甘凤池皱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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