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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美人在侧花满堂-花清晨-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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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做什么?!”一声大喝,猛地将美仁从梦中惊醒。
  她瞪大了双眸,回首望着身后正立在门外一脸凶神恶煞的景升,愕然,再回首望着被自己按在床上之人,只是一名小小的婢女,手里正抓着一块湿布,而她的手正按在那小丫头的口鼻之处。
  那小丫头因承受不住美仁的力道,早已昏厥过去。
  啊!她何时又回到这个竹芙园,这小丫头怎么会在她床上?她方才按住的人明明是明景升,怎么会变成这个小丫头?
  美仁慌乱地收回手,跳下床,双手无措,结巴道:“我、我、我在做梦……”
  “做梦?”景升微蹙了蹙眉,步上前,以手在那小丫头的鼻下探了探,还好,只是昏了过去,转过身,反问:“做什么梦用的着杀人?”
  “还不都是因为你——”美仁气急,一时脱口而出,接着便有些懊恼,及时以手捂住了口,贝齿忍不住地轻咬了咬下唇,整张脸红得就象是熟透了的蜜桃。
  景升望着她那副欲言又止的娇羞模样,不禁莞尔。
  又见着他笑,美仁狠瞪了一眼,道:“我梦游,不行吗?”
  刚才想要捂死他的梦境那么真实,那么之前和他亲吻的事也一定是假的。是假的,她怎么可能会和这痨病鬼亲吻,那一定是在梦游,一定是她头疼的厉害,在胡乱做梦罢了。
  当目光落在她半敞的衣襟之处,景升一双炽热的瞳眸瞬间变成了两池深潭,那里正露出了大片雪白诱人的肌肤,那胸前再不似曾经以为那样的平坦,而是……
  轻咳了数声,景升别过脸,轻道一声:“把衣服穿好,到竹心亭,我在那等你。”说罢,他便快步转身离开了屋子。
  “嗯?”美仁一脸莫名。
  当垂首望见自己半敞的中衣,那里面一片空荡,她忍不住地咬住唇,连忙拉紧自己的身上这身刚换下的干净衣服,整张脸在瞬间又涨红了。
  可恶,全被他给看光了。
  是谁给她换的衣服?她用来裹胸的那块布呢?
  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一桶热水之上,尚冒着热气,旁边的竹凳上还有一盆水,已被血水染红了。想来方才那湿热的感觉就是这小丫头帮她在擦拭着身子,难怪她觉得忽凉忽热。
  回首望了一眼那还在昏迷的小丫头,瞥见一块白的刺目的长布条,正是她的裹胸布,正被那小丫头压在身下。轻轻拨开她的身子,抽出那白布条,迅速缠上身,束好中衣,又成了原先平胸的那个她,这下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脑海中又浮现了景升那张脸,尤其是那个薄唇,一直都是在似笑非笑,她就郁结,手在不知不觉中抚上自己的嘴唇,有些微痛。
  那个吻好像不是梦境……但好像真的能抵制住那种疼痛……
  思及,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强装镇定,便开始到处找寻外衣。
  一直收藏于身的那套银针和钱袋,与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放在一起,收起银针与钱袋,当她抖开那套新衣正想穿上身,一时间,怔住了。
  这是一件做工极为精致的女式裙衫,颜色也非常的好看,是她非常喜欢的那种素雅的水蓝色。上好的面料,一流的绣工,衣襟、袖口、腰带以及裙摆之处,都绣着幽雅的兰花,衣表还有银色的光芒时隐时现,那是银线所绣的暗纹。
  除了这些,这件衣服最奇特之处,便是若有若无的散发着一股兰花似的幽雅芬芳。
  在倚笑楼里,她见过,悦姨有一件,是一个客人送的。那客人说这样珍贵的衣裳,只在杭州的无双绣坊才有,一年最多也只能出几件而已。
  因为这些衣服上所用的绣线与普通的绣线不同。
  花正在怒放,花香最浓的时候,将新鲜的花朵采摘下,提取花液精华,将绣线浸入香气浓郁的花液之中,待绣线完全染上花香之后,才用以绣在这衣服之上,这样绣出的衣裳会留有花的香气,久久不散。
  这样的衣裳自然也是千金难求。
  望着这件素雅端庄却不太过于华丽的衣裳,美仁抚了抚微微抽痛的太阳穴。
  是,她是很想穿回女装。
  这样的念头,从她离开萧山之后,她已经强烈地期盼了整整十年了。但是她穿了十多年的男装,一时间让她换回女装,她真的很难以适应,更何况,日后有很多事情将会变得很难办。
  咬了咬唇,望着自己一身素色中衣,若是这样走出去,虽有些难堪,但总比穿了女装后,脱不下来的好,所以,她决定豁出去了。
  转身放下那件衣裳,正瞥见那床上的被面,是那种深蓝色的棉布,灵光一动,一把撕开,整了一下,披在身上,腰间再以布带一束,上身遮住,下身也刚好及膝。
  虽是丑了点,起码还算象个样子。
  亭中,景升在等着她,这让她有些犹豫。
  一想到昕大哥那句“天明之后,你依然还是明家的小姐”,她的心就隐隐作痛。对他来说,一面是要杀他的凶手,一面是凶手之女,这就是他所谓的难言之瘾。原来不愿她受到伤害,是这样的,因为他知道她将会两难。
  两难?而今,让她扯进一场灭门之案的那幕后主使,是她一直不愿承认的亲生父亲与哥哥们。
  何惧两难?
  在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她愤怒,她悲哀,她无奈。所谓新仇加旧恨,无论再奢华再安逸再宠溺的日子,都无法抚平她心中的怒。
  整件事也绝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最终还牵扯着一个人——“韩襄”。
  悦姨到底是让她来杀人还是来救人? 
  她不明白悦姨让她来明家,不为报扏,甚至对圣经的事也绝口不提,那究竟是让她来做什么。
  经过昨夜夷山之北那一战,她的面具在明家应该是完全被撕开了,她的处境也变得很微妙,不承认是“家人”,那么便是敌人。这些事她真的不想去烦,更不想去插手,她只想顺顺利利地拿到那本圣经下卷,回到杭州,回到倚笑楼。
  无缘无故地受了都桓的那一身内力,她只要情绪稍有波动,整个人都将难以控制。
  如今,她什么都不可以往下深思。
  思及,她的头又开始有些隐隐作痛,轻拍了拍太阳穴。
  所有事情弄得一团糟,最可恨的是,还有一个她最亲的亲人——怡素,还在扯着她的后腿。
  她成了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就如昕大哥所说,天一亮,她依旧还是“明家的大小姐”。
  路永远走不完,也永远得走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她挺起胸膛,迈出了屋门。
  
第三十章 月影风清
  出了门,惊觉又是黄昏,她又睡了一天。
  沿着竹廊曲迴,忽然间,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琴韵悠扬,铮铮琮琮,清澈宛转。
  这时,男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伴着那曲调浅唱而起:“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邀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原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忍不住好奇之心,寻着那歌声的方向而去,恰巧是竹心亭的方向。
  当看清亭内抚琴浅唱之人正是景升,美仁顿住了脚步,僵立在竹桥入口处,一脸漠然地望着他。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使我沦亡……” 
  “使我沦亡”这最后一句词消失在景升的唇畔,最后的一个琴音也随着他的手指停止而渐轻渐无,尽显矛盾苍凉的味道。
  听到脚步声,他嘴角轻扬,缓缓抬起头,在见到美仁披散着头发,身着那一身不伦不类的破布后,双眉紧蹙,笑容渐敛,嘴唇抿成了直线,淡淡地道:“我倒是不知你何时加入了丐帮?”
  美仁睨了一眼,踏着沉稳的步调迈上了竹桥。
  立在亭中,望着他坐在琴前俊秀的侧影,她皱了皱眉,应道:“呵,丐帮?或许是我命大福大吧,否则就真的沦落街头,加入丐帮也未尝不可能。所以穷人穷命,那么奢华的衣裳穿在我身上也是浪费了。”
  景升嘴角微动,收回视线,对着那竹桥方向,连击掌三下。
  这时,回廊另一侧出现两名小丫头,端着早已备好的晚膳,莲步轻盈,踏上竹桥,缓缓步来。
  当又一桌丰盛的佳肴出现在美仁的眼前,她的表情微僵。似乎和他在一起,不是吃,便是喝。昨日那壶让她像废人一般的血红樱桃茶,她可是记忆犹新。
  在竹凳上坐下,面对景升,美仁冷笑出声:“景哥哥,谢谢你昨日的樱桃茶,尤其是那西域玄冰的滋味,可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垂着头,景升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不急不慢,方缓缓开口:“如妈自幼生长在西域,二十多年前,是我二叔从西域将她带回中原。”
  淡淡的言语之中,已经道明,那西域玄冰并非他所下。
  闻言,美仁抿紧了唇,思及那黑衣人及时出现并给了她解药,到有可能是他让那黑衣人这么做的,但不论怎样,意图胁迫她留在这园内却是不争的事实。
  咬了咬唇,她忽然想开了,道:“唉,蛇鼠一窝,是谁下的都不再重要。不过你师傅到是有一句教诲的很对,就是这竹芙园里小人甚多,这里的食物随时都可以吃死人。找我什么事?不会就是想让我听你弹琴吧?”
  “嗯?师傅?”景升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双眸迷离,许久才回应:“嗯,一边吃一边听。” 
  斜睨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银针,美仁将所有菜一一验过,夹了好些菜递给他,道:“你先吃。”
  勾了勾唇,景升并未接过碗筷,倒是从怀中摸出那柄带有体温的弯刀之镜,递给了美仁。
  美仁一见,即刻接了过来,打开仔细检查了一番,尔后对着那铜镜照了照,果然,她这副模样真的很像丐帮弟子。
  “那颗珍珠……就当是送予我吧。”
  美仁方想回绝,景升抢着又道:“先用膳吧。一边吃,我一边教你一首曲子,你记得每日都要弹一次这首曲子,或许对你的身体有所帮助。”说罢,他的手再度抚上琴弦。
  这一次,琴音与之前他轻弹浅唱的有所区别,那音色宛如花间鸟鸣,清脆宛转,又如高山流水,清晰悦耳。
  琴声抑而又扬,扬而又抑,或低吟,或温柔。
  这是一种洁净的琴声,能够穿透至人心灵的最深处。
  似在那冰寒的水域之间,宛如一朵婀娜柔美的出水芙蓉,一片清冷之下,流露出来的一丝暖意,让人的整个灵魂为之吸引。
  美仁早已忘了一切,直至那琴音修止,她仍依旧深深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
  “可学的会?”景升这声问话,终于将她拉回了神。
  美仁道:“我听我姨娘说过,江湖上曾有一位奇女子,有一把奇特的琴,她可以用琴声杀人,亦可以用琴声救人。而你弹的这首曲子,是否就是那名女子用以救人的清心咒?”
  “你所说的奇女子应该就是我娘。这把琴名唤清风,是她生前所有。方才我所奏的正是我娘教我的月影风清曲,可宁神静心。”轻轻拨动琴弦,景升又道,“我用这清风换你的珍珠,可好?”
  “嗯?”美仁怔愕,望着那把精致的琴,她好像有点心动了。
  人沉浸在这首月影风清曲里,心宛若受过洗涤一般,若是每日弹奏这首曲子能够驱除心魔,不用再受那血汗之痛,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不管怎么说,总比圣经上记载的那个烂法子要好。
  “你不舒服?脸怎么红红的?”景升疑惑。
  “没有。我跟你换,你再弹一次。”
  不需多时,美仁便学会了这首月影风清。她闭着双眸,指下轻动,一遍又一遍地弹着这首曲子。
  一丝血迹正沿着景升的嘴角缓缓溢出,摸出一方帕子,轻轻地拭去,在这净透人心的琴声之下,他离开了。
  美仁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这首曲子里,就连景升何时走了也浑然未觉,直到有些累了,方停止。
  在见着自己滴落汗滴的瞬间,如同以往一样的透明,她连声喜道:“这曲子果然妙极,不是血汗了,不是血汗了!” 
  当抬眸意识到亭中只有她一人,四处张望,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怪怪感觉。
  她抱着清风回到了屋中,床上那小丫头已经离开了,那桶热水与那盆血水也都没了,一切又回到了原样。
  这时,两名小丫头一人端着备好的晚膳,一人捧着一件新衣进了屋,其中一人便是之前被美仁误伤的小丫头。
  “小姐,请用晚膳。”
  小姐?
  美仁回转身,微微讶异。
  那名小丫头似乎看出美仁的疑惑,恭敬地道:“二公子吩咐,说小姐若是收了琴,就即刻伺候小姐用膳。”
  而那名被美仁误伤的小丫头将一套月牙白长衫呈至她的面前,低垂头,颤着声道:“启禀小姐,这是二公子命奴婢重新给小姐准备的一套男装,小姐是要先用膳,还是要先更衣?”
  小丫头这一说,美仁当下便觉得心慌意乱。
  为何他什么都替她想的好好的?
  今日,他出奇的怪,说话也不似以前一样话中带刺,还送她千金难求的衣裳,教她弹奏能够抑制心魔的月影风清曲,甚至连他娘生前最爱的清风,他都拿来换她的珍珠。
  他究竟想怎样?
  “衣服与饭菜都放下吧,你们都下去吧。”美仁道。
  “是。”两人应声。
  “等一下,你可是叫春香?”美仁叫住那名被她误伤的小丫头。
  “回小姐话,奴婢春香。”
  “那你可是叫秋香?”美仁又问另一名丫头。
  “回小姐话,奴婢秋香。”
  “春香,我问你,二公子何时离开的?走之前还有没有再说什么?有没有说去哪里?”美仁又问。
  因之前差点被美仁给捂死,春香是怕了这位小姐,一想到二公子离开竹芙园那副惨白的模样,吱唔着道:“二公子他……他……”秋香在一旁死命地掐着春香,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若是惹了二公子有何不高兴,她们两人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美仁察觉,挑了挑眉,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说吧,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回禀小姐,二公子重伤未愈,又病发了,约莫是酉时三刻过后戌时不到样子,庄飞庄杰兄弟二人护送二公子回了府。临走之前,二公子只吩咐奴婢们好好伺候小姐休息,其他的……就没有了……”
  抚摸着清风的手指一下子嵌进了两根琴弦之间,除了那铮铮的琴音,似乎还能听见指甲断裂的声音。
  美仁摆了摆手,淡淡地道:“以前怎么称呼,今后就还怎么称呼吧。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春香与秋香齐齐应声,恭敬地退了出去。
  整个屋子是一片寂静,静得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可以数得一清二楚。
  美仁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动作麻利地换下了那身看似丐帮弟子的被面,套上了新衣,拿出银针,将桌上的菜又逐一验了一番,才放心地拿起筷子。
  自凌晨一别,她始终放心不下昕大哥。作了片刻休息之后,她又匆匆离开屋子。
  庄飞庄杰两兄弟又挡在了门外,想问问二人,景升眼下如何,话到嘴边,却改口了:“何须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明知拦不住的。”
  “我们做属下的理当按主人的吩咐做事,今夜若小姐还要出去,请让属下们随行。”庄飞道。
  “随行?怎么?你们家主人也知道看人了,改口了?”美仁嘲弄。
  庄飞与庄杰两人面色异常难看,唯有低垂头立在门前一动不动。
  “若是不放心,或是不好与你们主人交待,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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