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其他电子书 > 细雨湿流光 >

第27章

细雨湿流光-第27章

小说: 细雨湿流光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的下颌抵在我的发丝上,很温暖,很缠绵。我们拥抱了很久很久,久得令我生了痴妄。我抬起头,软软看着他,等他给我一句话。
  他也看着我,有褐色的深情,却不只如此。还夹杂了其他复杂的东西。
  我的心一点点缩,而后笑着说:叫我丫头,只是长辈对小辈的抚慰,这么想你就不会愧疚。他已经很久没叫我丫头了。
  他说:其实我,我——
  一句话似乎要脱口而出,但还是没有跑成功。
  行了。我想。我终于死心了。死得彻彻底底,就像这满地的樱花尸体。
  我抽身而出,跳坐石桌上,晃着腿,给小松打电话。
  听到他的声音。我说:在干嘛呢?
  他说小丛。我很高兴他充满惊喜。他还爱我。
  我鼻子抽了下。他说怎么了?你哭了。
  我说没。我想你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说我也是。
  我手背突然潮湿,发现果然有眼泪。马上擦。他说:你在哭。我又说,我想你,我想回去。他说:好。不要哭,先擦一下眼泪。我擦。他说:下雨了,滂沱大雨,还有打雷,有没有听到?
  他把话筒移到窗口。我真的听到哗啦啦的声音,瀑布一样流泻。想想家乡又入梅了,雨会像便秘一样又臭又长,把人逼疯,便又笑。说:你有得倒霉了。哎,村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他说:阿黄,生了四只——
  我说就那老跟你转悠的母狗,那么老也能生?
  他假装生气,说:小丛,你说话好听点。
  我说好,我错了,侮辱你也不能侮辱狗啊。
  他说小丛我记好了,有种你回来。
  我大笑。说,还怕你哪,回来,你保准什么都忘掉。
  他柔声说:是啊,我就没出息。
  ……
  抬起头,看到孟韬已走远。我想走好了。有种别再理我。可是眼泪又落下来了。我惊悚地发现我内心的秘密。尽管压抑了很久,隐藏了很久,我不得不承认我爱了。但是不能。
  原计划要住一晚,明天回的。我不想住下去了。提出走。他便也走。
  路上很沉默。他抽烟。
  我把车开到我那儿,下车,说,再见。
  他说等一下。
  我听他说。
  他顿了下,说:不要离开我。他拿烟的手有些颤。几秒后,他又说: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我不要求你什么,只希望你留在我身边,留在公司。我每天可以看到。
  有必要么?我嘴角现出一个冷笑。转身走了。

  无望

  自此后,我和孟韬就有些公事公办的样子。当然,我依然焦虑他的身体,却也仅限于在晚上给他一个提醒电话,叫他睡觉,其余并不多话。他有时要与我说,我说我困了,就挂。也一起就餐,但沉默的时候多。各人飘忽在各人的世界。从恍惚中出来,又陌生人一样愧疚地笑。我们都有压抑的心事,与彼此有关,却说不出,隔了千重水万重烟。
  我觉得日子过得很萧索。
  一日逛街。看一件男式风衣很好看,想买。导购问什么号。我张口说。说完方知是孟韬的。想改口,导购已拿过来。便买下。
  又逛,给自己买了一副耳环,又买了条裙子。
  无聊的时候,我开始用消费来刺激自己。
  出门,忽然发现下了滂沱大雨。水泻洪一样流。商场口围了很多人,一辆的士也招不到。
  我等了很久。实在等不住,只好打电话给孟韬。很客气地说:有没有影响你?下大雨,我堵在外面,打不到车。如果有空,劳烦你帮个忙。
  不久后他来了。我上车。说:谢谢你。
  他不搭理我。
  这个城市应急系统不好,一场大雨就让交通瘫痪。我们的车很快就堵住了。因为无聊,我不得不跟他说点话。
  我说:我买了副耳环,好不好看。
  他没看我,却说好看。
  我说:怪无聊的。觉得活得很没劲。这样的日子我一点都不喜欢。当然,你不一样,你有目标有梦想。
  他不说话。
  我继续自言自语:我为什么没有呢?我为什么一点热情都没有?我真的后悔考出来了。外面的世界是比家乡大,可是人活来活去不就那么回事。
  孟韬说:跟地理没关系,人只能活一方天地,重要的是在哪里都要找出自己的热爱。
  热爱?我不知道热爱什么。
  他说:你总会有的。你想想。
  有一段日子了,我早上上班经过天桥的时候,都要看看桥下拥塞的人群,想:中国人真多啊。每个人步履匆匆,都在忙什么呀。忙着填饱肚子还是享受生活。
  然后问自己:你忙着做什么呀。
  忽然就被问住。
  心内那个声音似乎很得意于将我问住,继续刁难:这是你要的生活么?你满意吗?你的生活你满意吗?
  我的生活。
  不错啊,薪酬可观,衣食无虞,人人都流着口水羡慕呢。可是为什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像身体内少了根支柱,懒懒散散的。
  想得脑袋疼,我的脑袋时常会疼,尤其是思考的时候,我想生命是承受不住拷问的。就,不问吧。
  你为什么会有热爱。我转问孟韬。
  孟韬简单地说:我有信念。想做事。
  哦,信念。我喃喃了一下。掉头看外面,雨已经停了,夏日的雨一般这样的,来得迅疾,走得也仓促,就像青春。
  电光石火般,忽然想起我的抒情年代,想起司亚夫,想起给我灵魂带来喜悦的诗。曾经,我想活得跟诗一样,真实、率性、自然。我并不是没有热爱没有激情。
  渴望一场雨,渴望一场相逢。
  师兄,你现在怎么样,我心里不禁喊,你还写诗吗?你还思考吗?我已经没有。可是没有的日子真的很没劲啊。人生是要意义的。而且要那种发自内心的意义。诗歌还能不能赋予我意义?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里就像得到了满足似的熨帖起来。
  到我那,我跳下车,孟韬提过一个袋,说,忘东西了。我看到那件风衣,顿了下,也就拎走。想,送给小军吧,不知穿不穿得下。
  我开始写诗。
  金钱让我有十足的底气买下大堆诗集,策兰,曼德尔施塔姆,洛尔加……都是大学时想买而没舍得买的,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让我重拾当年的兴奋。究竟心态和年纪都不一样了,究竟现今怀了功利的目的。
  年轻的时候,情绪是蘸着饱满的汁液的。现在,在机械的生存中,却压榨成一具标本。我的文字干巴巴的,像几根干枯的枝条,摆来摆去,依然很瘦削。但是,无可否认,我还有感觉。
  流沙穿过指缝
  穿过旧日的消息
  没有回音
  转过身去
  地上回旋着风
  一些余味
  一些记忆里的气息
  似乎就在不久前
  阳光的怀抱里还能捂出热气
  但是久违了
  于是便有此刻的想念
  在风中轻轻的咀嚼
  灿烂无比
  ……
  是的,我想念了。
  半夜三更,我将弟弟从被窝里拉出来,说:听听姐姐的杰作。便充满感情地念给他听。
  弟弟说:陈丛,你又发神经了,你最近神经兮兮,是不是失恋了,受不了你。打个哈欠,轰然倒塌,随后,鼓风机一样的鼾声袭来,攻击我的诗歌。我作罢。
  白天上班,孟韬说,你最近很奇特。眼睛红红的,好像……
  我突然想说,好像吃了春药。咬唇傻笑了一阵,才说:忽然想到“年轻”这两个字,又想换种生存方式。
  我想辞职了。不错,孟韬待我很优厚,但是我的确并不喜欢这份工作,没有挑战,没有热情,按部就班,很像被人豢养的花朵。以前有钱的刺激,我乐意,现在钱对我构不成吸引力,我想试试生活还有没有别的可能。人说起来,也是挺贱的,也许不久后我又会怀念没心没肺的生存。那再说了,反正现在,自迷上诗歌后,我终于想给生活换种颜色了。而家乡的召唤是最单纯也最具诱惑的。
  我开始准备写辞职信。其实写不写,无必要,真想走,一走了之就可以。写这份信,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也是给孟韬。
  我很真挚地写。
  孟总:
  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与提携。初踏社会,能进入贵公司,是我的荣幸。我几乎没遭受像样的挫折,也无须为生活奔波。虽然精神上屡有困扰。但精神上的东西,寻常百姓会说吃了撑,没事找事。我知道我的好运,离不开你,实际上,也很不愿意离开你,就像一条习惯了一个主人的狗,宁愿蜷在自己破狗棚里也不愿去睡冰冷的金窝窝,当然等待我的不是金窝窝,就算是,我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脸放红光,恨不得扑过去。钱不是目的,你说的,钱,以前对我来说,是要改变家人的命运,现在发现根本没用,我很在意的人都很不屑,我也不屑吧。虽然不屑得不够彻底。
  我总喜欢跑题,说哪里了,对了,辞职,我很不舍,那是因为你,不是工作,但是现在,为了工作,为了所谓的前程,我要舍得,反正以后,朋友始终是朋友,可以见面的,而我的人生我要自己把握。你喜欢挑战,我倒不很喜欢,虽然我也有激情的血,我只是喜欢做些有意义的事,哪个有意义呢,我还要追寻。
  一边追寻,一边思索,一边写诗。是我目前反思出的生活方式。对了,我最近迷上诗歌。不,若干年前我就喜欢,只是荒了,现在与老朋友重新邂逅,很有感触。你说我眼睛红红的,是的,那是激情。贪婪的激情。
  那么就这样,我申请辞职。
  陈丛
  某年某月
  语无伦次,不像辞职信,所以一直没有勇气拿出来。没有勇气的,或许还有不敢面对孟韬的心情。
  含糊跟他提起过。
  一日在外地处理公事回程。开车经过郊区,我看到路边长了一排香樟树,忙对孟韬说:停一下车好不好。
  孟韬果真找了地方停下。我钻出去。跑到香樟树下,痴愣愣看。
  向晚的天气很阴冷,天空是铅色的,大地是灰色的,一排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很没有生机。
  孟韬默默地看我。
  我说:叶子是褐色的。
  他说:冬天了。
  我说:我们那里,冬天也是绿色的。
  他说:在记忆中的东西总是美丽的。
  我说:不,不是记忆,是鲜活的生活。我想此刻,小松会不会在香樟树下守候我?便浮一抹笑,歪头对孟韬说:我想回去了。
  他顿一下,温和说:准你假。
  我说:回去,我就不回来了,那里有我爱的人,有我爱的家园,有我习惯的生活方式。
  他说:你只是厌倦了。其实在哪里都会厌倦。你心里的家园跟真实的未必不会有距离,你也未必真的可以适应以前的生活。
  我说不是,你根本不明白,小松,小松可以帮我找到很多快乐。很单纯但是很充实的快乐。又转向他,笑着说,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就是这样,我15岁就开始恋上邻家的哥哥,他让我知道了很多自然的美。我出来很久了,久得以为忘掉他,但是始终没有,我最困扰的时候,还是先想起他。我说过我有爱的人,不是上次的,是我家乡的。我要回到他身边去了。
  他脸色很焦躁,喉咙动了下,然后很简单却很强硬地说:放下辞职的念头,就当我离不开你。
  离不开又怎样?我嘲弄地笑了笑,也不理会他,继续说:有时间你应该去我们村庄看一看。很漂亮的村庄。我和小松可以陪你,小松很好客,他这人从不小肚鸡肠。
  不要再说。他打断我,垂下眼睛,又抬起,过了很久,颤声说:不要走,我真的离不开你。
  我知道他需要一个人照顾他的生活,但我从来没这么伟大,像小人鱼一样,在爱中沉默并作好一切牺牲的准备,我不行,我是要爱的,全部的饱满的爱,我从不想在这方面委屈自己。便说:没什么离不开的,老板,走出去,试着去接纳别人,不需要敞开自己的心,你可以继续维持对前妻的忠诚。你太辛苦了,我想看到有人照顾你,我想你前妻如果爱你,必也不忍看你孤零零背负那么多压力。
  我钻进车子。孟韬犹在外面抽烟。烟很快将他的脸色包围。他在想什么,无论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了。
  我上次的案子很快查出来了,是孟韬堂兄指使的,孟韬极为震惊,震惊的结果是拒接老家人的求情电话,按法律程序处置。
  我反过意不去,对他说:我反正没事。要不算了,拘留几天也够了。
  他说:为了钱都不择手段了,看来我以前做得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又看我,说:对不起。
  我说:没看我活蹦乱跳吗?又开玩笑说,我还想伤得厉害一点,可赖着你负责我的余生。
  他直接说我愿意。我倒愣了,慌张道:开玩笑的,别当真。
  气氛有点沉默。
  我准备出他办公室,看他桌上有一团废纸,顺手要帮他扔了,拿到手里的时候,眼角瞥到一行字,像是诗的样子,便展开,果然是一首诗,很熟悉的元缜的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手莫名的有些颤抖,我静默地忍,他从文牍中抬头,说:看什么。
  我才抬头,露着夸张的笑,说:果然是情痴,上班时间还用这种诗鞭策自己。
  他沉默。我把纸平展开,放到他面前,又笑说:不好意思,差点被我扔了。
  他说:我一直在想这首诗的意思。沧海过后,人生还要不要继续。我承认我道行不深。
  我说:人生要继续的。你不要有太多挣扎,不要你颠覆爱情。今晚,约孙红吃饭,我给你联系。
  最近,我一直在撮合他和孙红。没别的意思,我只想走得轻松一点。我承认我还放不下他。
  脑袋又疼了。出去的时候,我抚了头良久,而后打电话订桌。
  我开始参加公益活动。譬如拉弟弟跟我一起去献血。譬如艾滋病日发发宣传册,譬如在网上发动捐助活动。譬如志愿去民办学校教书。为了给自己的生活找一个寄托。我不能无聊得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感情上。
  我开始考虑走。
  正好年后,收到小松的信,他说村子要拆迁了。要我赶回去见最后一眼。
  是的,我终于要走了。无论如何牵挂,担忧,不舍,还是要走了,我要我的人生。
  定下启程日子后,我开始珍惜与孟韬在一起的最后的时光。陪他加班,深夜回家时,我常常像老妈子一样絮叨,话却也总是那么几句,吃好饭,睡好觉,饮食合理,生活规律,多运动,多享受,把肩上的担子放下来,不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他一直会笑。说,好了,再说要发酵了。
  我也笑,说:那记住没有。
  他说:都成梦魇了,梦里全是你在唠叨。
  我想反正以后也不会了。
  他有次跟我说:我买房了。打算开始新的生活。
  我想他跟孙红交往还满有成效,欣慰的同时有淡淡的失落。但还是高兴。我高兴他终于可以走出来。
  他说:过些天,跟我去看看。
  我点头说好。但是知道不会去,因为我要走了。
  选择落秋忌日后一天走的。那天,我给孟韬订了31朵白玫瑰。他驱车要走时,我说,一起去。他愣了下,点头。
  天气有点阴沉,很适合缅怀。虽然已到暮春,两旁花木姹紫嫣红,好不热闹。但热闹是他们的,与我无关。
  下车后,穿过郁郁的松海,便到一碑前。孟韬放下花,默哀。我不知道他此刻在对她说什么。我说的是:姐姐,保佑孟韬好好地过完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