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业实录 作者:南方农村报-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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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是我们的经营所得，不需要开票。〃
　　调查结果不了了之
　　据了解，去年吴川市食品公司提高了部分镇的〃购批差〃收费，林副经理说：〃过去有的镇收得太低，比如有的16元／头，提高以后也没有超过省里规定的4％的标准。〃但提高收费引起了肉商的反弹，有不少肉商向有关部门投诉。
　　据了解，至少有3个部门或机关在接到举报后调查过此事。吴川市经贸局至今对结果不满，该局李副局长说：〃调查就这样不了了之，我都向领导说我不想管了。我们是管理部门，群众举报我们去调查，食品公司的经理却扬言要市里撤我的职。〃
　　吴川市农业局减轻农民负担办公室也对此事作了专门调查。去年4月，吴川市府办转发了减负办《关于2004年全市减轻农民负担工作部门责任考核的情况报告的通知》，通知中提到，〃食品部门应立刻停止收取生猪'购批差'的乱收费行为。〃文中措辞激烈，〃任何单位和个人无权将经营性项目变成固定收费项目，坐收渔利。〃
　　然而，6个月后，吴川市府办又补发了一份文件，文件认为〃购批差是国有食品企业根据现行的省、市有关生猪政策实行生猪收购环节和批发销售环节所取得的经营收入，不是乱收费行为〃。
　　据了解，吴川市纪委、检察院都对食品公司作了调查，检察院还调取了振文、黄坡两镇的账目，最后食品公司〃花费了很大精力才摆平这个事〃。
　　对于至今没有结果的原因，李副局长认为〃有了钱了什么事情都好办〃。吴川市食品公司林总也向记者坦言：〃食品公司是吴川的利税大户，市政府也不可能让它倒下去。〃
　　一年多收几多钱？
　　吴川市经贸局李副局长认为：〃税费没有问题，关键是购批差。〃按他的说法，每头猪合法应收75元，其中〃按照湛江市1999年49号文件规定，每头猪收取肉商个人所得税6元〃。记者也发现，老刘6月8日的收费票据的最后一栏盖有红色印章〃代征个人所得税〃〃12？00〃。
　　据吴川经贸局提供的数据，全市一年约屠宰32万头猪，约20％的生猪由食品公司从外地购进，存在〃购批〃环节，假设每头猪〃购批差〃收25元，那么食品公司一年多收：32万×80％×25＝640万元。
　　据了解，吴川市自实行生猪定点屠宰以来一直这样收费，老刘记忆中，刚开始收的时候〃政府的说法是由县改市后，政府的工资发不出来〃。吴川市食品公司对收费事实没有异议，但认为是〃依据文件合法合理的收费〃，因为吴川市有文件规定：〃食品部门要充分发挥主渠道的作用，切实做好生猪的收购、外采、调运和批发工作。〃
　　据了解，去年该公司董事长林康耀因〃业绩优秀〃被评为湛江市劳动模范。（文中肉商名字均为化名）
　　（《南方农村报》　2006年6月20日）
　　多手伸向食品公司
　　吴川生猪屠宰税费问题后续报道之背景
　　记者在吴川调查时发现，多个政府部门及乡镇和〃富得流油〃的食品公司暗中许下〃君子协定〃，他们可以向食品公司伸手要钱，该笔钱主要用于建立部门的〃小钱柜〃。在匿名举报信出现后，实名举报信也不少，而且都盖了红红的手印。
　　市食品公司董事长林康耀说：〃一些人想故意搞垮我！搞垮食品公司！〃另一名林副总告诉记者：〃因为这事，市委书记还批评了那些人。〃经贸局的李副局长坦言，食品公司所说的〃一些人〃指的就是他们。
　　按道理，食品公司归经贸局管理，但两家为何〃结怨〃呢？
　　经贸局承认得了钱
　　很显然，经贸局与食品公司的关系已〃相当紧张〃，矛盾的表面是〃违规收费〃，背后却是经济利益之争。根据吴川市2000年17号文件规定，食品公司应从所有代征税费中提取3％交给市经贸局，作为生猪屠宰管理办公室经费。
　　林康耀介绍说：〃这笔钱一直由食品公司单独负担，其他部门根本没有给。即使如此，文件规定的钱我们一分钱也没有少给经贸局。〃〃文件规定之外的我也一样给，这叫'君子协议'，口头的，不能公开。〃林康耀一边说一边拿着笔在纸上写下〃君子协议〃四个字。他告诉记者：〃去年春节后，我们还是把钱给了经贸局，毕竟他们是我们的领导。〃〃共90多万，按规定只需给70多万，相比其他地市多了十多倍。〃而经贸局李副局长则说：〃他们连应该给的3％都没有给足。〃记者问去年总共给了多少，他表示〃不清楚，那是财务的事情〃。林康耀说：〃（政府）部门的钱，有文件的我也给，没有文件的我也给。但这样给下去，到什么时候才能给完呢？〃
　　食品公司成唐僧肉
　　据吴川市一名不愿公开姓名的官员透露，许多政府部门都在〃分享生猪的不正当利益〃，他列举的部门包括市委组织部、市委办、市府办、人大、机关事务局等等。他说：〃大多数的部门都是'一头猪身上提5角钱'，一般是口头协议，收钱也不用开发票，成为部门的'小钱柜'。〃
　　据林康耀讲，去年吴川市某机关对食品公司进行调查后，要求食品公司把给经贸局的非正当利益转给他们所在的机关，林未应允。〃他们几乎是拿着枪杆子顶着我，要我给，但我宁愿得罪那个机关，也不能得罪经贸局。〃林康耀说，此事还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上述不愿意公开姓名的官员也直接对记者说：〃食品公司那么有钱，但分钱也不叫我！〃他告诉记者，除暗中有非法利益外，每年3、4月间，食品公司都要召开一次总结表彰大会，一些部门领导和各镇子公司经理均到会，与会者都会得到一个〃红包〃。
　　林康耀说：〃一些部门乱卡乱要，拿了几千块钱的饭票过来要我们报销，我们不报就来乱搞。〃他坦言，自己除了得罪了一些部门机关外，还得罪了许多乡镇。
　　按照吴川市有关文件规定，食品公司代征的税费中以每头猪5元的比例提取作为镇（街道）的管理经费，主要用于生猪执法队的工资和奖励镇（街道）的领导。然而〃乡镇要钱的名目五花八门、乱七八糟，有的执法队长的手机费也要我们报，过节我们公司员工有礼物发，他们也要一份〃。此外，一些乡镇派出所也要从中分利。因为不给这些钱，〃所以得罪了他们〃。
　　（《南方农村报》2006年6月22日）
　　吴川生猪屠宰税费问题后续报道之访谈
　　没规则的游戏怎么玩
　　对话吴川市食品公司董事长林康耀
　　林康耀，43岁，曾任吴川市委组织部副局级组织员和覃巴镇镇长。前年底，他调任食品公司董事长、总经理。6月9…10日，本报记者对他进行了长达6个小时的深入访谈。他说，来食品公司后，他得罪了不少人，〃我是顶着重重压力走过来的。〃
　　本报记者摘录与他的一段对话。
　　南方农村报：你做董事长以来，得罪了很多人，为什么会这样？林康耀：我一不求官，二不求财，我干吗得罪这么多人呢？我也知道一些人在搞我，搞单位。要知道，做国有企业的老总很难，大家都没钱。看到你红火就都来伸手，而且这个企业又要靠大家、靠政府，不能得罪他们。南方农村报：伸手主要是哪些方面？
　　林康耀：我曾经总结过3句话：〃有关部门无作为，食品集团不作为，乡镇政府乱作为。〃有关部门面对乡镇的人闹事不仅不帮忙化解，反而怂恿，食品公司对这些部门、乡镇无可奈何，而乡镇政府要钱简直是五花八门。有些详细的情况，不好直接讲。
　　南方农村报：因为一些钱你没有给该给的人，所以得罪了人？林康耀：有文件规定的我都给了，没有文件规定的我也给了。但这样一直给下去，到什么时候才能给完？有文件规定还好说，没有规定的事情怎么玩得下去，游戏没有规则没法玩！南方农村报：据说，去年有很多人查过你，你当时什么感觉？
　　林康耀：主要查食品公司，也查过我，但我没有问题。如果我自己不打倒自己，谁也打不倒我。我做人坦坦荡荡，在食品公司，我所提拔的干部，没人给过我一分钱好处，这批人都服我。离任覃巴镇镇长的时候，我用陶行知的一句话形容自己：〃捧着一颗心来，不带一棵草去。〃
　　南方农村报：有人举报你们公司乱收费。
　　林康耀：这些收费都是有依据的，我们食品公司负责所有生猪的收购，而且在粤西许多地方也是这样收的。南方农村报：当了两年的董事长，你的成绩有哪些？林康耀：去年，吴川市的生猪屠宰量增加了11555头，比上年增长10？72％。要不是有这些成绩，我今天也不能在这与你聊天。我接手食品公司，账上的流动资金只有301元，现在随时都有十几万元。
　　南方农村报：听说今年4月你还被评为湛江市劳动模范？
　　林康耀：我倒不是特别想要这些荣誉。去年，我们单位被商务部禽兽屠宰管理办公室评为〃全国百家优势企业〃，11月15日开会颁奖我都没想去，后来给市领导汇报，他说是好事，我才去领奖。
　　南方农村报：你怎么评价你自己？
　　林康耀：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一心为企业，一心为公，要是你真正了解，会很看得起我。我不打麻将、不唱卡拉OK、不赌不嫖，几乎没有什么兴趣。但我喜欢看书，买了很多行业内的书，晚上回家我就看看电视看看书。这辈子我最高兴的是明明白白发了财，我在湛江有一套100多平方米的房子，我还要买一辆最漂亮的车给我老婆。我发了财，我敢说出来，我不怕。
　　南方农村报：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做事情还是这么难？
　　林康耀：如果像我这样的干部都不保护，共产党还有什么希望？我说过，吴川人特别勤奋、特别能吃苦，而且很有经商意识，所以在外地有很多吴川老板。但为什么吴川本地的经济却发展不起来？因为部门不支持，软环境不行。
　　（《南方农村报》2006年6月22日）
　　不收购批差公司没法活？
　　吴川生猪屠宰税费问题后续报道之反思
　　〃每头猪收100多元绝对不是吴川一个地区的现象，茂名、湛江的其他地区也很普遍。〃吴川市的一名官员说。本报记者通过调查发现，食品公司对于收费有自己的一套解释，这套解释或许反映了生猪屠宰管理体制在基层面临的深层次问题。
　　6月8日上午，吴川市塘尾镇生猪屠宰点。
　　一楼的小屋有两人值班，一个肉商正把猪运至小屋旁过秤，〃收购人员〃收猪后给肉商开具一张〃收购凭证〃，并记录在自己的小本子上，但并不支付现金。一个肉商告诉记者：〃一般都是下半夜运过来，黎明前宰杀取肉，有时也会上午运过来。〃
　　据了解，肉商可以把猪放在屠场〃留几天〃，但〃送了多少猪过来，那头猪屠宰后的肉及内脏都归你拿去卖〃。在这个过程中，如果猪出现死亡或其他情况，食品公司赔偿肉商80％的损失。按省有关文件规定，没有购批环节的不得收取购批差，那么，什么叫〃购批环节〃呢？吴川市经贸局李副局长的理解是：〃看生猪是不是由食品公司进购的，肉商是不是仅仅在屠宰点批发猪肉。〃
　　显然，〃老刘与塘尾镇食品公司是委托屠宰关系，不存在购批环节，也就不应收'购批差'。〃
　　然而，食品公司林副总经理认为，按照吴川市有关文件规定，所有生猪均由食品公司收购，因此所有生猪均存在购批环节，可以收取〃购批差〃。林的依据是吴川市人民政府2002年19号文，文件规定：〃个体肉商只能按照经营许可证和营业执照规定的经营范围去经营猪肉，未经过允许，不得经营生猪的收购和批发业务。〃该文件等于剥夺了肉商从养猪户家中收购生猪的权利。实际上，不可能每个养猪户都把猪运到屠宰点宰杀，一般是先把猪卖给肉商，肉商委托屠场宰杀后取回猪肉出售。现实中，食品公司默认了肉商收购生猪的传统，但又从肉商身上收取〃购批差〃。
　　6月9日，吴阳镇食品公司。
　　该公司陈经理介绍说：〃吴阳镇食品公司共有2个屠宰点，每天宰杀约60头生猪。〃包括正、副经理，他的公司共23人，平均月工资700…800元。依此计算，该公司每个月仅发工资就要17000多元，而场地、消毒、保管等费用可能也要上万元。按照有关政策规定，每头猪收取税费不超过70元，那么一个月可收到12。6万元，此项费用由食品公司代收，收取后由工商、国税、地税、检疫等诸多部门〃分享〃，其中属于食品公司的只有屠宰加工费25元。
　　如果严格执行粤府〔1994〕54号文，该镇属手工屠宰，只能收取每头10元的手工屠宰费，一个月只能收取1。8万元，只够发放员工的工资。
　　此外，镇政府下属的生猪执法队、市经贸局生猪屠宰管理办公室均要从这10元钱中提取一部分，如此计算，镇食品公司所剩无几，甚至可能面临破产。而目前的情况恰恰相反，吴川市食品公司下属子公司除极少数几个镇亏损外，基本实现盈利，而且〃红火得很〃。
　　据了解，吴阳镇一天60头的宰杀量〃还算比较多〃，一些镇一天只能宰杀30头。如果不多收取肉商的钱，食品公司怎么活？
　　（《南方农村报》2006年6月22日）
　　跨镇买肉被罚款索取发票要加罚
　　处罚依据竟然是梅县南口镇政府
　　针对〃经营者〃制定的禁止异地销售鲜肉的规定
　　5月3日早晨，在梅县南口镇瑶上村开小卖部的丘白成到梅州市西山市场买了64斤猪肉，用来招待宾客。他骑着摩托车载着猪肉返回南口镇时，被两名稽查队员拦截下来。唇枪舌剑之后，丘白成收到一张处罚单一张普通收据，抬头是〃临时〃两个字，下面写着〃今收到丘白成违反省经贸委等九部委文件，到西山购猪肉64斤，罚款并没收猪肉64斤，金额100元〃，顶上盖着〃梅县南口镇生猪管理协调小组〃的红印。
　　为买肉跑20公里
　　丘白成为什么要到离家20公里外的西山市场去买猪肉呢？丘白成说：〃本地的肉贵，最高12元钱一斤；西山的肉便宜，大约9元钱一斤。〃记者在当地走访了一些村民后发现，如果一次要买的肉不是很多，像做一些家常菜，一两斤肉就够了的时候，他们就会买本地肉；如果逢年过节、碰上红白喜事需要大量买肉，他们就要想方设法去西山市场买便宜肉。因为按照每斤3元的差价，买20斤以上的肉就值得出一趟远门了。5月15日，同村村民邓永基也曾到西山买了些猪肉。然而，就在家门口，他还没来得及拿进屋的6斤半猪肉一样未能幸免，被没收了。
　　肉价高缘于垄断？
　　5月17日，邓永基的家里聚集了一批〃七嘴八舌〃的村民，他们认为：肉联厂得了甜头，他们以较低价格向养猪户收购生猪，然后以较高价格向销售商批发猪肉。据他们介绍，出栏生猪价格在5。5…6。5元之间，批发猪肉的平均价格都在7元以上。而且，农户还要为每头猪交纳52元的管理费，销售商也要向肉联厂交每头猪16元的经营费。
　　在当地养了100多头猪的李先生说：〃肉联厂垄断经营，养猪赚不了钱。特别是等猪长大了，重量不会再增加的时候，宰猪还要向肉联厂送礼，一头猪一条五叶神。因为他们抓住了我们的心理，大猪不及时宰掉的话，光吃不长亏的是养猪户。〃
　　然而，南口镇生猪管理协调小组刘副主任接受采访时说：〃并不是本地的肉贵，全国的肉价都这么高。〃
　　那么，为什么西山的肉便宜呢？西山市场位于梅县和梅州市区的接合部，不归梅县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