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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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余也看出来了,他指着贪狼懊恼地比划了一下,吭吭地说:“少妃休息一会儿,姑余去杀!”一笑偏头将颊上流淌下来的汗珠蹭右肩上:“时间只有一个时辰,我们休息的时候戬昕侯是不会休息的,若姑余不累,我们便继续,好么?”
姑余挺起胸膛,用力的点了点头:“不累,一点不累!”一笑微一点头,拍马继续前行。
凤随歌若是只剩下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手下,那绝对是姑余,或许姑余的智力有些问题,但他的忠心绝对不容置疑,凤随歌让他护住付一笑,他便一定能护住付一笑,所以,在他摔进事先布好的陷阱时,他甚至不忘喊了一声:“当心……”
一笑只觉得眼前一空,跑在前面准备去割鹿耳的姑余便硬生生地从地面上消失了,随着他混浊不清的一声“当心”和重物坠地的声音,一阵干燥的烟尘自地面升起。
一笑下意识地拉住马缰,定睛一看,顿时出了一声冷汗,前方平整的黄土地上,倏然出现了一个非常巨大的坑洞,那是一个遮掩得非常高明的陷阱!
“姑余!”一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奔到坑边朝下望去:“姑余你怎样?”姑余扭曲着巨大的身体昏沉沉地躺在坑底,听到她的呼喊似乎清醒了一些,勉强动了动,又呻吟出声:“当心……”
不及思考为何会在林间旷地上出现如此巨大的一个陷阱,一笑转身站起便去解马缰:“姑余你看看有没有受伤,我想办法拉你上来……”
姑余在坑底翻动了一下,蹭得坑壁上土粒纷纷下落,发出希希簌簌的声音,一笑已提着马缰回到坑边,把缰绳的一端系在自己腰间,另一段抛了下去:“姑余,试试看能不能拉你上来。”
姑余半倚在坑壁上,艰难地伸手在地上收捡着什么,一边呐呐道:“等等,耳朵……”,一笑这才注意到他方才提在手中的袋子被抛在一边,鹿耳从敞开的袋口中滚落在地上,又是血,又是泥。
“姑余,你先上来!”一笑喊道。姑余却固执地将鹿耳收理进袋中,仔细地束起口袋缚在腰间,这才伸开大掌去抓马缰,可是一笑势单力薄,姑余偏又身形魁梧,试了几次,非但没将姑余拉上来,反而险些将一笑坠到坑中去,只得作罢。
休息了片刻,一笑决然地站起身来:“姑余你等我一会儿,我返回去找皇子带人来救你!”姑余听到皇子二字,顿悟似的开始全身翻找,很快举起两支火箭傻笑道:“皇子说,放上去就会找来……”
比斗场上正进行着刀兵的武竞,凤随歌心不在焉地看着,心神却飞到了几里之外的密林。
不知道她现在收猎了多少鹿耳了……姑余应当是一个很好的助手,而且绝对的心无旁骛……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一旁有人咦了一声:“看,哪来的火箭?”
凤随歌下意识地抬头向密林方向看去,心顿时沉到谷底——晴朗无云的天空中,印着两道清晰的白烟,划出弯弯的轨迹,直指云霄。
其他棚子也有人陆续地看到,原本单一的在为场下斗士喝彩的人群渐渐地喧哗起来:“真的是火箭……哪里来的……”
那是他交给姑余的火箭,交代姑余不遇到危险不能施用的火箭,而且,竟然一放就是两支!
凤随歌再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不理凤岐山的喝斥,一路奔向拴系马匹的后场,随便解了一匹马便放缰朝密林方向狂奔。
危险……危险危险……一笑有危险!!!
第六十七回(1)
连载:一笑(上) 作者:炽翼千羽 出版社:珠海出版社
将火箭放上天之后,付一笑抱膝坐在陷阱旁边,轻声安慰道:“你坚持一下,他看到一定会尽快赶来的!”姑余艰难地挪了挪身子,将装着鹿耳的袋子从腰间解下,抛了上去:“耳朵,先去,姑余就来。”
一笑接住袋子,犹豫了一下,正要说句什么,轻微的一声响打碎沉寂得窒静的天地——那是她最熟悉的,当弓拉到极致时,弓身发出的轻微的咿呀声。
嗡声一起,一笑的身形一矮,朝旁边蹿了出去,脚刚落地,又是几声密集的弦响,原本静寂的林间空地上顿时箭如雨下,一笑狼狈的滚了几滚,终于避无可避地落进了地坑,重重摔在姑余身旁。
姑余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天而降的一笑,呐呐问:“下,下来了?”一笑忍着疼从地上翻身坐起,昂首怒视着陷阱口,咬牙切齿道:“原来不是意外,真是,卑,鄙!”
几声冷笑,两只闪着寒光的箭尖对准了坑底的付一笑和姑余。
叶端方割下一对鹿耳,收进马背上负着的麻袋里,叹了口气,又准备继续上马前行。
这世间最强的两种力量,除了情感之外,便是杀戮,而对于男人来说,特别是他这样的男人,杀戮的快感,很多时候更胜于情感,但是,战争是一回事,为了某种目的肆意屠杀又是一回事。
林中钻出觅食的松鼠,精灵乖巧,在松树下翻找散落的果子,忽然松鼠立身静止不动,像是在静听,接着猛然一窜,溜得无影无踪。
寂静中,先后两枚火箭从另外一边的密林中呼啸而起,直冲云霄——那是只有主将在战场遇险才能发射的火箭!
是谁?!林中除了皇子的少妃和那个呆头呆脑的巨人之外,应该没有旁人。
叶端方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抽箭在手,打马朝那边奔去。
林间空地上,十数个着暗灰衣衫的男子在忙碌的搬运着一只只沉重的口袋,另有两名背着弓箭的人站在付一笑和姑余所陷落的陷阱旁,协助着他们将袋里的泥土朝陷阱中倒落。
忽然远处奔来放哨的灰衣人,慌乱的呼喝道:“有人,快走”,不及所有人反应,破风声起,箭光至处:“啊”的一声惨叫,还在奔跑的他腿上中箭倒下。
坑外众人皆恐惧的骚动起来,抛下搬运的口袋,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抢上去挟起还在地上爬动的人便要向林中退走。
传来的马蹄砸地声清晰得像是踏在人心上一般,林中箭一般杀出一骑,电光火石间,第二箭跟到,射倒了正在拖动同伴的灰衣人头领,疾驰而来的叶端方呼喝道:“什么人!统统站住!”
几乎是同时,另一边的灌木中跃出一匹健马,马背上是神情阴骘的凤随歌,他见到弯弓搭箭的叶端方,嘶声吼道:“一笑呢!一笑在哪里!!”
叶端方愣了一愣——方才一瞥,只看到这群奇怪的灰衣人围住了地上的一个大坑在忙碌,此刻听凤随歌问起,他下意识地朝陷阱那边看去。
只这一瞬,那群灰衣人已经全数撤走,只余下杂乱的足迹混着血迹,还有十余袋土散在各处。
凤随歌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心立刻提到了喉咙口,翻身下马扑到坑边,只是一眼,几乎全盲……
叶端方不及去追赶奔逃的灰衣人,收箭几步赶上扶住摇摇欲坠的凤随歌:“皇子!”他轻声唤着,向陷阱中看去。
箭在坑壁上,在坑底左边未完全被泥土掩埋的伏地的姑余宽厚的背上,而右边……
右边已是堆得尖尖的土堆。
叶端方也震惊了,他也听说过这个锦绣平民出身的少妃与皇子的重重纠缠,在这次比斗之前国主凤岐山专门召见他,甚至叮嘱他无论如何一定要赢。
虽然他很不喜欢这个曾经在战场上屠戮过夙砂军士的少妃,但——叶端方叹了口气,这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束。
对于任何一件事来说,死亡都是残酷的结局,可恰恰也是死亡,才是最彻底的结局。
剧烈的心痛使凤随歌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就好像心脏被戳穿,血一滴滴落下,他喘息着,每次吸气都会停滞一下,每次呼气都会带出心中无比的疼痛。
他死死地盯住错落的羽箭,喉间叹息般发出咝咝的怪声,叶端方听了半晌,终于听清楚他反复说着的一句话:“他杀了一笑,是他杀了一笑……”忽然凤随歌猛的将搀扶着他叶端方一推:“你是帮凶!!!”
锵的一声,腰间长刀出鞘,凤随歌布满血丝的眼中一滴泪也没有,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恶狠狠地瞪住叶端方,声音阴郁得吓人:“她死了,你也别想活——”
叶端方退后几步,这个时候凤随歌不会听进他的解释,但他必须解释:“皇子,请皇子冷静一点,臣下……”
一声低低的呻吟从坑底传出,虽然微弱,但是足够两人听得清楚明白,凤随歌狰狞的表情忽然僵住,并且迅速转为不可置信,一旋身,跌跌撞撞地奔向地坑:“一笑!”
叶端方也舒展了眉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快步跟了过去。
付一笑爬了出来,从姑余的身体下面爬了出来,带着满脸满身的血迹从沉默的姑余身下爬了出来。
“姑余?姑余!”不理会陆续跳落坑底的两个男人,她呆了一会儿,开始试探地推摇着浑身又是箭又是土的沉默的愚钝的姑余,姑余已被她推得侧翻过来,毫无生机。
“姑余姑余姑余姑余……!!!”她加重了力道,眼泪在眼眶上打着转,却落不下来。
第一支箭射下来的时候,原本倚在坑壁上的姑余扑了过来,紧紧压住她。
“姑余,保护……”他向来说话含糊不清,然而这几句在一笑耳中,却如炸雷一般清晰响亮,一支支箭射入他的背。
“要赢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隐约带着笑:“少妃,好香……像娘亲……”最终沉寂,只余下羽箭入肉的钝响,和金属相撞的铿锵,每一下都伴着姑余身体反射似的痉挛,渐渐的,越来越轻微,终于停止。
箭雨中,姑余的身子整个遮盖了付一笑,她,毫发无伤。
《一笑》第六十八回(1)
呆呆立在一旁,凤随歌的手紧紧地攥着胸前的衣料,衣衫上的两条金龙也因衣料的褶皱变形而显出狰狞的样子来。叶端方犹豫了一下,上前探了探姑余的颈脉,摇了摇头,退回到凤随歌身后,低声说:“已经去了。”
凤随歌没有说话,一笑却猛的转过头来,一双含着泪水的大眼怒视着叶端方,恨声道:“要我性命,大可光明正大来取,为何连累旁人!你们卑鄙!!你们无耻!!!”
叶端方嘴角抽动一下,阴沉沉地说:“若你赢不了我,你便愧对他这份以命相殉的节操,也不配听我的解释。”
滴漏中的水最终漏尽了最后一滴,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引颈望着密林的方向。凤岐山轻叩着大椅的扶手,焦燥的吩咐侍立一旁的宫卫:“再派人过去看看。”
一柱香功夫,先前派去的军士又驰了回来,翻身下马跪倒在场中,略不安的奏道:“禀国主……皇子说,他现在不能过来,得请国主会同诸位大人……”
凤岐山顿时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随歌受伤了?!”
“皇子没有受伤,”军士欲言又止,“具体情形臣下也说不明白,所以……”
“行了。”凤岐山威凛的一拂袍袖,“带路!”
权贵们的车驾尾随着凤岐山的御辇沿林间便道缓缓驶入密林,凤岐山的身体随着车辇的震动轻轻摇晃,面色更是阴晴不定的变换着。
那个人千算万算,少算了两支火箭,此番不仅功败垂成,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车身终于停止了摇晃,后面的碌碌声也渐渐停了下来,过了半晌,行令才颤抖的过来打起车帘:“国主,皇子在前面。”
凤岐山面色平静的走出御辇,目光及处,心中先是咯噔一下,又稍稍的放下心来——前方只有三个人,凤随歌和叶端方并肩立着,手中各自提着一只血迹斑斑的麻布口袋,面前不远处的地上置着一具鲜血淋漓的魁梧尸身,不是那叫姑余的巨人是谁。而两人身后不远处,跪坐着满身是血的付一笑,头也不抬的清点着收集成捆的羽箭。
见到凤岐山步出,周围所有军士,包括戬昕侯叶端方纷纷下跪高呼万岁,只有两个人没动。一个是昂首挺立的凤随歌,一个是专心数箭的付一笑。
凤岐山皱起眉:“付一笑不懂礼节便也罢了,怎么你也跟着……”
“父王。”凤随歌将手中的口袋倒覆过来,血淋淋的鹿耳顿时在姑余的尸体上散落开来,滚了一地。只听凤随歌朗声道:“鹿耳在此,请父王当众验看!”
气氛诡异,跟上来的大臣们环绕在周围,彼此间面面相觎,大气都不敢透。
明明死了人,为何国主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一心只计较皇子有没有行礼。
明明死了人,为何皇子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偏要先验鹿耳。
明明死了人,明明是死了个人的……
叶端方默默的站起身,将他猎到的鹿耳倒在另一旁。众人目光顿时集中到地上——两堆鹿耳,看上去数目相差无几,只能让人详细清点才能下定论。但凤岐山不下令,没一个军士敢起身上前收验鹿耳。
良久,竟是叶端方先开口了:“臣,认输。”话音未落,就连付一笑与凤随歌都讶异的看向他,凤岐山身后的群臣也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凤岐山锐利的眯起眼:“孤还未下令点数,戬昕侯何出此言?”
叶端方又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向付一笑,从地上执起一捆羽箭:“臣或许未输给少妃,但,输给了这些箭,或者说,臣输给了用这些箭的人。”
鸦雀无声。
凤岐山不语,而叶端方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字字句句清晰有力:“若是公平比斗,不论输赢,臣都心安理得,但——”他的手指向地上姑余的尸体,“少妃在比斗过程中遭到伏击,随从也为了保护少妃而丧了性命,臣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付一笑的眼中忽然涌出大颗的泪珠,她用满是血污的衣袖胡乱抹了把脸,收捡起地上所有带血的羽箭,昂然步向凤岐山,顿时从一旁冲上数名文武大臣将凤岐山掩在身后。
一笑冷冷的笑了:“为何那么紧张,难道是有人做了亏心事?”
说着,将手中成捆的羽箭抛在凤岐山脚下:“加上戬昕侯手中的,一共七十四支箭,其中有六十七支是从姑余身上起出来的。”
说完她转身指住叶端方:“你不要以为认输便能脱掉嫌疑,只要有我一天命在,我誓为姑余报仇雪恨!”叶端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凤岐山用脚尖拨了拨地上的羽箭,冷哼一声:“此事孤自会调查清楚。来人,上前将鹿耳集起,当众点数,以决箭竞胜负。”话音未落,叶端方已经重新跪倒在地:“为了臣的声名,恳请国主收回成命!”
见正欲上前的军士又僵立当场,凤岐山怒极的喝道:“此事与箭竞无关,孤命你……”“国主明鉴!”叶端方忽然激动起来,“若不能还我清白,赢了箭竞又有何用,我有何面目面对三军将士,又如何面对举国上下悠悠之口!”
凤岐山气得唇颤手抖,还未开口,一直默不作声的凤随歌缓缓道:“儿臣认为,只有内神,能通外鬼。所以,父王此刻不应再纠缠于箭竞之赛,应当从速从严查出此事幕后元凶,以免再生枝节。”
“反了,统统反了。”凤岐山怒极反笑,“为了一个愚蠢痴呆的门房,你们一个个的都反过来教训孤王?!”
“怎敢当一个反字,”一笑也微微的笑起来,“国主永远都不会做错事,我等又怎敢教训国主?”
她踱了两步,冷睨着凤岐山身后的一干臣子:“我只是想提醒有些心怀不轨的人,刺杀王室成员乃灭门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