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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失火的天堂--琼瑶-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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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句话来: 

  “牧原,今晚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他在椅子上跳了跳,不信任的看她。 

  “你说什么?”他问,眼睛睁得好大好大,嘴微张著,看来有点傻气,傻得那么天真 ,那么率直。他连掩藏自己的感情都还不会。“我说,”洁庞昧ξ芍猎R按 蚧? ”这样一个人实在是“残忍”的,但她却不能不残忍。“我要和你分手了,以后,我 们再也不见面了!” 

  “你在——开玩笑?”“不!不!”她拼命摇头。“我是认真的,非常非常认真的。 ”她强调著“非常”两个字。“我们不能再见面了。今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的 嘴唇失去了颜色,面孔发白了。 

  “我做错了什么?”他低问:“不该吻你吗?不该拥抱你吗?我冒犯了你吗?你是神 圣而不可侵犯的吗……” 

  “不不!别生气。牧原……” 

  “我不生气。”他压抑著自己。“我只是不接受!为什么今晚是最后一次见面?”“ 因为——”她低下头去,用双手紧捧著咖啡杯。时序才刚入秋季,她已经觉得发冷了,她 让那热咖啡温著自己冰冷的手。“因为——我的未婚夫明天要从美国回来了!我们的‘游 戏’应该结束了!”“什么?”他大大一震,手边的杯子震得碰到了底下的碟子,发出“ 叮当”的响声。“你说什么?未——婚——夫?”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问。“是的,未婚夫 !”她咬牙说,不去看他,只是看著手中的杯子。“你常说我是一个谜,因为我从没有跟 你谈过我自己。你总不会认为我活到这么大,会没有男朋友吧?我的未婚夫是去美国修硕 士学位的,他学工,本来要修完博士才回来,但是,他……他……”她舌头打著结,这“ 故事”在肚子里早就复习过二十遍,说得仍然语无伦次。“反正,他明天就回来了。我们 订婚两年多了,我实在不能欺骗他……也……不该欺骗你!”他一句话也不说,死死的看 著她,重重的吸著气。她飞快的抬眼瞥了瞥他,他那越来越白的脸色使她的心脏紧缩而痛 楚起来。她的手更冷了,而且发起抖来,她被迫的放下了杯子,杯子也撞得碟子“叮当” 响。他终于抽了口气,哑哑的问了一句:“你——真有未婚夫?” 

  “我何必骗你?”她挣扎著说:“不信,你去问秦非!我—— 

  没有理由骗你,是——不是?” 

  他又沉默了。空气中有种紧张的气氛,他的呼吸沉重的鼓动著胸腔。好半晌,他忽然 振作了一下,咳了一声,他清清嗓子,说:“好,你有未婚夫!”他咬牙又切齿。“好, 你说了,我也听到了。我原来就有些怀疑,命运之神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差点到行天宫 去烧香了!我就知道,像你这样的女孩,不可能没人追,不可能轮到我……”他的嗓子又 哑住了,再咳了一声,他突然又说了句:“他——是你的——未婚夫?” 

  “是。”她简短的回答,眼里已有泪光。 

  “好,”他再说:“好,”他重重的点头。“他仅仅是你的未婚夫,不是你的丈夫! 好,让我和他公平竞争吧!我不预备放掉你!”“什么?”她惊愕的抬起头来,惊愕的瞪 住他,泪水在眼眶中滚动。“你不可以这样!” 

  “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他激烈的问,忽然隔著桌子,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 手握得紧紧紧紧的。他的眼光热烈而鸷猛的盯著她,似乎要看进她内心深处去。“你有没 有一些爱我?”他问:“有没有一点点爱我?” 

  “我……我……”她嗫嚅著:“我根本……不能爱你!我……我……没有资格再爱你 !”这两句话,倒真是掏自肺腑,泪珠从她眼眶中无法控制的涌了出来,沿颊滚落。她挣 扎著:“你……你就放了我吧!饶了我吧!” 

  “你哭了吗?”他说:“你为什么哭呢?你这一哭,你未婚夫的地位就退了一步,你 懂吗?”他更紧的握她。“我不能撤退,洁拧<词鼓阌形椿榉颍一故且纺悖∥一故且 ? 你!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了我!他不过是比我幸运,早认识了你,如果你早就认识我, 你也不会和他订婚!”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他点头,固执而一厢情愿的。“因为为我比他可爱, 因为我比他固执!因为……”他喉中梗了梗。“因为……”他崩溃了,低下头去,轻呼出 来:“因为我输不起!洁牛沂洳黄穑∧阍跄苋绱瞬腥蹋空庋? 冷静的告诉我你有未婚夫 !在我正开始计划一切一切一切一切……的时候!这太残忍!太残忍!不!洁牛沂洳黄 穑? 我从来没有爱过,这是我第一次承认自己的感情,第一次陷得这么深这么深……见鬼 !”他把头转开去,望著玻璃窗外面。“这不是世界末日,绝不是!”他自言自语。“牧 原!”她凝视他,感到五脏六腑都在绞痛,她的心碎了。“你并没有输!是不是?只是我 没有资格来爱你,不是你输了……”“如果你有资格爱我,你会爱我吗?”他掉转头来, 又有力的问。“我……我……”她张口结舌,眼前一片模糊。 

  “好,不要答复我!”他阻止了她。“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够长,不够让你深入的了 解我……他认识了你多久才订婚?”他忽然问。“噢!”她怔了怔,胡乱的接口。“三年 吧,大概有三年多!” 

  “瞧!我们才认识三个月!”他胜利似的叫,眼中又亮起希望的光采:“三年和三个 月怎能相提并论!洁牛悴话? ,你根本不爱他!”“你又怎么知道?”“如果你真心 爱他,你不会受我吸引!你不会和我订约会,你也不会让我吻你……”“所以我才有犯罪 感!”她已被他搅得头昏脑胀,思绪都不清楚了。“所以我再也不见你!所以我们之间已 经结束了!所以一切都过去了!牧原,”她从座位里站起来:“你不要再跟我纠缠不清了 ,我们相逢太晚……太晚太晚了!我走了!再见!!”“等一等!”他喊,伸手想抓他。 

  她挣开了,奔出了咖啡厅,奔到深夜的街头,向新仁大厦奔去。她身后有喘息声,他 追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身不由己的站住,他喘吁吁的看著她,眼底,燃烧著 两小簇火焰,他的声音沉重而急迫: 

  “他真的明天就回来吗?” 

  “真的!”“你骗我!你可能有未婚夫,不见得明天就回来!不过,不管你有没有骗 我,让我告诉你一句话;”他斩钉截铁的说:“我们明天见!”“你……”她怔住。“不 可能!不行!” 

  “那么,”他说:“我们今晚不分手!” 

  “你……”她更加发怔。 

  “我跟你上楼,你去睡觉,我在你家客厅睡沙发!” 

  她看了他好几秒钟。“你是堂堂男子汉,”她清晰的说:“你受过高等教育,你是大 学里的教授,你不再是撒赖的小孩!”她深呼吸:“我要怎样才能跟你说得清楚?君子不 夺人所爱,是吗?你说过,你是个骄傲自负的人,难道你要我轻视你吗?你知道你什么地 方最吸引我?就是你的坚强自信,和你的一团正气,如果你对我撒赖,你在我心中建立的 地位,就荡然无存了。你怎么如此幼稚?不要让我轻视你!不要让我轻视你!” 

  他被击倒了。这次,他被她犀利的言辞完全击倒了。他瞪视著她,顿感万箭钻心。是 的,撒赖是孩子的行为,瞧!他竟把自己弄成如此可悲的局面,如此无助的局面。连自尊 都被踩到了脚下。是的,他只能让她轻视他!他也轻视他自己!于是,他放开了她,一语 不发的掉转了头,走开了。 

  她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才转身走进大楼,跨进电梯,她贴墙靠著,觉得浑身的力气都 没有了!

6 

  一连好些日子,洁哦脊卦诩依锩挥谐鋈ァ? 她照样很早就起床,帮珊珊梳头,帮中中 穿衣服,照顾两个孩子吃早饭,然后,两个孩子就去上学了。假期早已过去,珊珊在念小 学二年级,中中念幼稚园大班。等两个孩子一走,洁啪凸亟怂奈允遥扑夹 醋髁恕? 事实上,洁庞迷谛醋魃系氖奔洳⒉欢啵肥翟谛矗? 度缓慢,她常有力不 从心的感觉,而且,思绪总会飘到写作以外的东西上去。于是,她开始看书,她从小就爱 看书,这一晌,她看书已达颠峰状态。偶尔出去,她都会买了大批的书回来,然后就埋首 在书堆里,直到吃饭时间才出房门。 

  秦非夫妇仍然从早忙到晚。每天晚上,秦非自己的诊所中也都是病人。洁呕岽┥习咨 幕な恳拢舶锩ψ龉液拧? 、填病历、量体温等工作。虽然她早就学会许多护士的 专长,像打针、静脉注射等,但是,因为她没有护士的执照,秦非就不让她做。尽管如此 ,病人多的时候也忙得大家团团转。晚上九时半以后,秦非就不再接受挂号,但,看完最 后一个病人,往往也将近十一点了。 

  生活,对秦非来说,是一连串的忙碌。 

  可是,虽然如此忙碌,秦非仍然关怀著洁牛浪驼? 牧原“中断”了,他知道 她又在疯狂般看书,他也知道,她在尝试写作了。一天晚上,病人特别少,诊所很早就关 了。秦非换掉了工作服,来到洁诺奈堇铩K吹浇嗯桌上堆著一大堆书,他走过去,随便 的翻著:罗生门,地狱变、金阁寺、山之音、千羽鹤、古都、河童……他呆住了,低头翻 著这些书籍,默然不语。洁趴粗们Ρ是昧饲米约赫? 著的一本《雪乡》,她习惯 拿支铅笔,一面看书一面作记号。她笑了笑,解释的说:“我最近在研究日本作家的东西 ,我觉得日本作家写的东西比中国作家广泛多,他们什么题材都能写,也都敢写,中国作 家往往局限于某一个范围之内。” 

  “不是日本作家的题材广泛。”秦非说:“一般欧美作家的取材都很广泛,因为他们 只需要写作,不需要背负上道德的枷锁,更不需要面对‘主题意识是否正确’这种问题。 中国人习惯讲大道理,电影、艺术、文学好像都要有使命感,都要有教育意义!荒谬!所 以,中国现代的作家,都像被裹了小脚,在那条‘道德、教育意义、主题意识’的裹脚布 下,被缠得歪曲变形。洁牛绻阋醋鳎憔腿バ矗诺ㄈ? 写,不必考虑任何问题! 千万别当一个被包了小脚的作家! 

  “我很怀疑,”洁盘孤实乃担骸拔沂欠窕岢晌桓鲎骷摇? 我这两天想得很多,‘作 家’不是我的目的,‘写作’才是我的目的,我只要坐下来;写。就对了!那怕这世界上 只有一个知音,也罢。没有知音,也罢。总之,要写出我心中的感受来,才是最重要的! ”“最初,可能是这样的,然后,你会渴望知音的。”秦非笑笑,继续翻著那些书。“你 会希望得到共鸣,希望得到反应,希望拥有读者。因为,写作已经是很孤独的工作,再得 不到知音,那种孤独感和寂寞感会把人逼疯。世界上两种人最可悲,一种是演员,一种是 作家。演员在舞台上表现自己,饰演别人。作家在稿纸上表现自己,饰演别人。很相像的 工作。两者都需要掌声。两者都可能从默默无闻,到灿烂明亮,然后再归于平淡。于是, 归于平淡之后,就是寂寞和孤独。平凡的人往往不认识寂寞和孤独,天才——作家或演员 或艺术家或音乐家都属于天才型——很容易就会被孤独和寂寞吞噬。再加上,作家大部分 思想丰富,热情,于是就更可悲:三岛由纪夫是最典型的例子,他身兼作家和演员于一身 ,对人类的绝望,对死亡的美化,对戏剧性的热爱——导致他最后的一幕,轰轰烈烈的切 腹自杀。至于他死前的抗议、演讲那场戏,在他的剧本里原可删掉,他不需要给自己找藉 口。他生前有两句话已经说得很明白:‘生时丽似夏花,死时美如秋叶。’这就是他一生 的志愿,他做到了。” 

  洁盘鹜防矗幌嘈潘频目粗胤恰? “我不知道你研究过三岛由纪夫!” 

  “我是没有研究过。”秦非坦白的说。“但他死得那么惊天动地,引起全世界的注意 ,我当然也会去注意一下。”他合上书本,注视洁拧!澳隳兀磕愕降孜裁丛谘芯克牵 俊? 

  “三岛由纪夫有一首诗,我念给你听你好吗?” 

  “好。” 

  她拿起一本书来,开始念: 

   “力量被轻视,肉体被侮蔑。 

  悲欢易逝去,喜悦变了质。 

  淫荡使人老,纯洁被出卖。 

  易感的心早已磨钝,而勇者的风采也将消失。” 

  她放下书,抬眼看他。 

  “我想,”她说:“这就是三岛由纪夫在四十五岁那年,就选择了死亡的原因。他崇 拜武士道的精神,切腹是最壮烈的死法。如果他再老下去,到了七老八十,勇者的风采都 已消失,死亡就不再壮烈,而成为无可奈何了。你说对了,三岛认为死亡是一种美,但, 必须是他选择的死亡,不是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的死亡。日本人都有这种通性,把死亡看成 一种美。你从他们的作品中就可以看出来。” 

  “我知道。”秦非点头,顺手拿起一本《罗生门》,翻到作者介绍,他不由自主的念 出几句话:“架空线依然散发出来锐利的火花。他环顾人生,没有什么所欲获得的东西, 唯有这紫色的火花——唯有这凄厉的空中火花,就是拿生命交换,他也想把它抓住!”“ 芥川龙之介!”她接口说出作者名字。“又一个把死亡看成绝美和凄美的作家!他死的时 候更年轻,才只有三十五岁。他是吞安眠药自杀的。至于川端康成,他自小就是孤儿,感 触很深。但他已度过了自杀的年龄,却仍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在七十三岁那年,口含瓦斯 管自杀。” 

  “可能因为得了诺贝尔奖!”秦非说:“这么高的荣誉,得到了,年龄却已老去,再 没有冲刺的力量,也再没有追求的目标。何况,当时很多评论家,批评他不配得奖,我相 信,他得奖后比得奖前更孤独,更寂寞,更绝望,于是,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对了 !”她深深点头。“就是这两句话:生而何欢,死而何惧!”秦非蓦然从某种沉思中惊觉 了,他盯住洁牛羁潭羧竦淖⑹铀保椴蛔越暮? 了一声: 

  “洁牛 彼徽穑鸾廾又腔ハ嘧⑹又? ,研判著,揣摸著。都在 彼此眼底读出了太多言语以外的东西。然后,秦非伸出双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紧握著她 ,眼光深刻的看进她眼底深处,他用一种几乎是忧郁的语气,低沉而清晰的说:“瞧!知 识并不一定是件好东西!”他摇摇头,语重心长的再加了句:“洁牛鹑梦液蠡诟隳盍 舜? 学!” 

  她默然不语,只是静静的、深切的看著他。 

  电话是凌晨三点钟响起来的。秦非在床上翻了个身,去摸电话听筒,眯著眼睛看看床 头的钟,凌晨三点!准又是个急诊病人!宝鹃伸手过来,环抱住秦非的腰,把头依偎在他 肩胛上,她闭著眼睛,模糊的说: 

  “不要接,医生也有权利睡觉。” 

  秦非安慰的拍抚了一下宝鹃,依然拿起听筒来。刚刚对著听筒“喂”了一声,对面就 传来一个男性的、年轻的、苦恼的,而且是鲁莽的声音: 

  “秦公馆吗?我找洁盘缁埃 ? 见鬼!秦非醒了,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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