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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明史 作者:张廷玉-第4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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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之寀侵己,先后疏辨。之寀亦连疏力折,并发诸人前议差狱时,分金红庙中,及居间
主名甚悉。事虽不行,诸人益疾之。
    四年秋,拜刑部右侍郎。明年二月,魏忠贤势大张,其党杨维垣首翻“梃击”之案,
力诋之寀,坐除名。俄入之汪文言狱中,下抚按提问。岳骏声复讦之,且言其逼取郑国
泰二万金,有诏追治。及修《三朝要典》,其“梃击”事以之寀为罪首。府尹刘志选复
重劾之,遂逮下诏狱,坐赃八千,之寀竟瘐死。崇祯初,复官,赐恤。
    自“梃击”之议起,而“红丸”、“移宫”二事继之。两党是非争胜,祸患相寻,
迄明亡而后已。
    赞曰:国之将亡也,先自戕其善类,而水旱盗贼乘之。故祸乱之端,士君子恒先被
其毒。异哉,明之所称“三案”者!举朝士大夫喋喋不去口,而元恶大憝因用以剪除善
类,卒致杨、左诸人身填牢户,与东汉季年若蹈一辙。国安得不亡乎!
    
      列传第一百三十三    
 周起元  缪昌期  周顺昌(子茂兰  硃祖文  颜佩韦等)  周宗  建(蒋英)黄尊
素  李应升  万燝(丁乾学等)
    周起元,字仲先,海澄人。万历二十八年乡试第一,明年成进士。历知浮梁、南昌,
以廉惠称。
    行取入都,注湖广道御史。方候命,值京察。御史刘国缙疑郑继芳假书出起元及李
邦华、李炳恭、徐缙芳、徐良彦手,遂目为“五鬼”,继芳且入之疏中。起元愤,上章
自明。居二年,御史命始下。
    会太仆少卿徐兆魁以攻东林为御史钱春所劾,起元亦疏劾之。奸人刘世学者,诚意
伯刘荩臣从祖也,疏诋顾宪成,起元愤,力斥其谬。荩臣遂讦起元,益诋宪成。起元再
疏极论,其同官翟凤翀、余懋衡、徐良彦、魏云中、李邦华、王时熙、潘之祥亦交章论
列。且下令捕世学,世学遂遁去。吏部侍郎方从哲由中旨起官,起元力言不可,并刺给
事中亓诗教、周永春,吏部侍郎李养正、郭士望等。吏部尚书赵焕出云中、时熙于外,
起元劾其背旨擅权,坐停俸。焕去,郑继之代,又出之祥及张键。起元亦抗疏纠驳,因
言张光房等五人不当摈之部曹。与党人牴牾,忌者益众。
    寻巡按陕西,风采甚著。卒以东林故,出为广西参议,分守右江道。柳州大饥,群
盗蜂起,起元单骑招剧贼,而振恤饥民甚至。移四川副使,未上。会辽阳破,廷议通州
重地,宜设监司,乃命起元以参政莅之。
    天启三年入为太仆少卿。旋擢右佥都御史,巡抚苏、松十府。公廉爱民,丝粟无所
取。遇大水,百方拯恤,民忘其困。织造中官李实素贪横,妄增定额,恣诛求。苏州同
知杨姜署府事,实恶其不屈,摭他事劾之。起元至,即为姜辨冤,且上去蠹七事,语多
侵实。实欲姜行属吏礼,再疏诬逮之。起元再疏雪姜,更切直。魏忠贤庇实,取严旨责
起元,令速上姜贪劣状。起元益颂姜廉谨,诋实诬毁,因引罪乞罢。忠贤大怒,矫旨斥
姜为民。起元复劾实贪恣不法数事,而为姜求宽。实以此敛威,而忠贤遂衔起元不置。
分守参政硃童蒙者,先为兵科都给事中,以攻邹元标讲学外迁,失志狂暴,每行道辄鞭
扑数十人,血肉狼籍。起元欲纠之,童蒙遂称病去,起元乃列其贪虐状以闻。忠贤遂矫
旨削起元籍,擢童蒙京卿。
    六年二月,忠贤欲杀高攀龙、周顺昌、缪昌期、黄尊素、李应升、周宗建六人,取
实空印疏,令其党李永贞、李朝钦诬起元为巡抚时乾没帑金十余万,日与攀龙辈往来讲
学,因行居间。矫旨逮起元,至则顺昌等已毙狱中。许显纯酷榜掠,竟如实疏,悬赃十
万。罄赀不足,亲故多破其家。九月毙之狱中,吴士民及其乡人无不垂涕者。
    庄烈帝嗣位,赠兵部右侍郎,官一子。福王时,追谥忠惠。
    缪昌期,字当时,江阴人。为诸生有盛名,举万历四十一年进士,改庶吉士,年五
十有二矣。有同年生忌之,扬言为于玉立所荐,自是有东林之目。
    张差梃击事,刘廷元倡言疯癫,刘光复和之,疏诋发讦者,谓不当诧之为奇货,居
之为元功。昌期愤,语朝士曰:“奸徒狙击青宫,此何等事,乃以‘疯癫’二字庇天下
乱臣贼子,以‘奇货元功’四字没天下忠臣义士哉!”廷元辈闻其语,深疾之。给事中
刘文炳劾大学士吴道南,遂阴诋昌期。时方授检讨,文炳再疏显攻,昌期即移疾去。既
而京察,廷元辈复思中之,学士刘一燝力持乃免。
    天启元年还朝。一燝以次辅当国。其冬,首辅叶向高至。小人间一燝于向高,谓欲
沮其来,向高不悦。会给事中孙杰承魏忠贤指,劾一燝及周嘉谟,忠贤遽传旨允放。昌
期急诣向高,力言二人顾命重臣,不可轻逐,内传不可奉。向高怫然曰:“上所传,何
敢不奉?”昌期曰:“公,三朝老臣。始至之日,以去就力争,必可得也。若一传而放
两大臣,异日天子手滑,不复可止矣。”向高默然。昌期因备言一燝质直无他肠,向高
意少解。会顾大章亦为向高言之,一燝乃得善去。两人故向高门下士也。
    昌期寻迁左赞善,进谕德。杨涟劾忠贤疏上,昌期适过向高。向高曰:“杨君此疏
太率易。其人于上前时有匡正。鸟飞入宫,上乘梯手攫之,其人挽衣不得上。有小珰赐
绯者,叱曰:‘此非汝分,虽赐不得衣也。’其强直如此。是疏行,安得此小心谨慎之
人在上左右?”昌期愕然曰:“谁为此言以误公?可斩也。”向高色变,昌期徐起去。
语闻于涟,涟怒。向高亦内惭,密具揭,请帝允忠贤辞,忠贤大愠。会有言涟疏乃昌期
代草者,忠贤遂深怒不可解。及向高去,韩爌秉政,忠贤逐赵南星、高攀龙、魏大中及
涟、光斗,爌皆具揭恳留。忠贤及其党谓昌期实左右之。而昌期于诸人去国,率送之郊
外,执手太息,由是忠贤益恨。昌期知势不可留,具疏乞假,遂落职闲住。
    五年春,以汪文言狱词连及,削职提问。忠贤恨不置。明年二月复于他疏责昌期已
削籍犹冠盖延宾,令缇骑逮问。逾月,复入之李实疏中,下诏狱。昌期慷慨对簿,词气
不挠,竟坐赃三千,五毒备至。四月晦,毙于狱。
    庄烈帝即位,赠詹事兼侍读学士,录其一子,诏并予谥。而是时,姚希孟以词臣持
物论,雅不善左光斗、周宗建,力尼之,遂并昌期及周起元、李应升、黄尊素、周朝瑞、
袁化中、顾大章,皆不获谥。福王时,始谥文贞。
    周顺昌,字景文,吴县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授福州推官。捕治税监高寀爪牙,
不少贷。寀激民变,劫辱巡抚袁一骥,质其二子,并质副使吕纯如。或议以顺昌代,顺
昌不可,纯如以此衔顺昌。擢吏部稽勋主事。天启中,历文选员外郎,署选事。力杜请
寄,抑侥幸,清操皭然。乞假归。
    顺昌为人刚方贞介,疾恶如仇。巡抚周起元忤魏忠贤削籍,顺昌为文送之,指斥无
所讳。魏大中被逮,道吴门,顺昌出饯,与同卧起者三日,许以女聘大中孙。旂尉屡趣
行,顺昌瞋目曰:“若不知世间有不畏死男子耶?归语忠贤,我故吏部郎周顺昌也。”
因戟手呼忠贤名,骂不绝口。旂尉归,以告忠贤。御史倪文焕者,忠贤义子也,诬劾同
官夏之令,致之死。顺昌尝语人,他日倪御史当偿夏御史命。文焕大恚,遂承忠贤指,
劾顺昌与罪人婚,且诬以赃贿,忠贤即矫旨削夺。先所忤副使吕纯如,顺昌同郡人,以
京卿家居,挟前恨,数谮于织造中官李实及巡抚毛一鹭。已,实追论周起元,遂诬顺昌
请嘱,有所乾没,与起元等并逮。
    顺昌好为德于乡,有冤抑及郡中大利害,辄为所司陈说,以故士民德顺昌甚。及闻
逮者至,众咸愤怒,号冤者塞道。至开读日,不期而集者数万人,咸执香为周吏部乞命。
诸生文震亨、杨廷枢、王节、刘羽翰等前谒一鹭及巡按御史徐吉,请以民情上闻。旗尉
厉声骂曰:“东厂逮人,鼠辈敢尔!”大呼:“囚安在?”手掷锒铛于地,声琅然。众
益愤,曰:“始吾以为天子命,乃东厂耶!”蜂拥大呼,势如山崩。旂尉东西窜,众纵
横殴击,毙一人,余负重伤,逾垣走。一鹭、吉不能语。知府寇慎、知县陈文瑞素得民,
曲为解谕,众始散。顺昌乃自诣吏。又三日北行,一鹭飞章告变,东厂刺事者言吴人尽
反,谋断水道,劫漕舟,忠贤大惧。已而一鹭言缚得倡乱者颜佩韦、马杰、沈扬、杨念
如、周文元等,乱已定,忠贤乃安。然自是缇骑不出国门矣。
    顺昌至京师,下诏狱。许显纯锻炼,坐赃三千,五日一酷掠,每掠治,必大骂忠贤。
显纯椎落其齿,自起问曰:“复能骂魏上公否?”顺昌噀血唾其面,骂益厉。遂于夜中
潜毙之。时六年六月十有七日也。
    明年,庄烈帝即位,文焕伏诛,实下吏,一鹭、吉坐建忠贤祠,纯如坐颂珰,并丽
逆案。顺昌赠太常卿,官其一子。给事中瞿式耜讼诸臣冤,称顺昌及杨涟、魏大中清忠
尤著,诏谥忠介。
    长子茂兰,字子佩,刺血书疏,诣阙诉冤,诏以所赠官推及其祖父。茂兰更上疏,
请给三世诰命,建祠赐额。帝悉报可,且命先后惨死诸臣,咸视此例。茂兰好学砥行,
不就廕叙。国变后,隐居不出,以寿终。
    诸生硃祖文者,都督先之孙。当顺昌被逮,间行诣都,为纳饘粥、汤药。及征赃令
急,奔走称贷诸公间。顺昌榇归,祖文哀恸发病死。
    佩韦等皆市人,文元则顺昌舆隶也,论大辟。临刑,五人延颈就刃,语寇慎曰:
“公好官,知我等好义,非乱也。”监司张孝流涕而斩之。吴人感其义,合葬之虎丘傍,
题曰:“五人之墓”。其地即一鹭所建忠贤普惠祠址也。
    周宗建,字季侯,吴江人,尚书用曾孙也。万历四十一年进士。除武康知县,调繁
仁和,有异政,入为御史。
    天启元年,为顾存仁、王世贞、陶望龄、顾宪成请谥,追论万历朝小人,历数钱梦
皋、康丕扬、亓诗教、赵兴邦乱政罪,并诋李三才、王图。时辽事方棘,上疏责备辅臣。
无何,沈阳破,宗建责当事大臣益急,因请破格用人,召还熊廷弼。已,论兵部尚书崔
景荣不当信奸人刘保,辅臣刘一燝不当抑言路,因刺右通政林材、光禄卿李本固。材、
本固移疾去。魏大中劾王德完庇杨镐、李如桢,宗建为德完力攻大中,其持论数与东林
左。会是岁冬,奉圣夫人客氏既出宫复入,宗建首抗疏极谏,中言:“天子成言,有同
儿戏。法宫禁地,仅类民家。圣朝举动有乖,内外防闲尽废。此辈一叨隆恩,便思逾分,
狎溺无纪,渐成骄恣,衅孽日萌,后患难杜。王圣、硃娥、陆令萱之覆辙,可为殷鉴。”
忤旨,诘责。清议由此重之。
    明年,广宁失。廷臣多庇王化贞,欲甚熊廷弼罪。宗建不平,为剖两人罪案,颇右
廷弼,诸庇化贞者乃深疾宗建。京师久旱,五月雨雹。宗建谓阴盛阳衰之征,历陈四事:
一专讥大学士沈纮;一请宽建言废黜诸臣;一言廷弼已有定案,不当因此罗织朝士,阴
刺兵部尚书张鹤鸣、给事中郭巩;一则专攻魏进忠,略言:“近日政事,外廷啧啧,咸
谓奥窔之中,莫可测识,谕旨之下,有物凭焉。如魏进忠者,目不识一丁,而陛下假之
嚬笑,日与相亲。一切用人行政,堕于其说,东西易向而不知,邪正颠倒而不觉。况内
廷之借端,与外廷之投合,互相扶同。离间之渐将起于蝇营,谗构之衅必生于长舌。其
为隐祸,可胜言哉!”进忠者,魏忠贤故名也。时方结客氏为对食,廷臣多阴附之,其
势渐炽,见宗建疏,衔次骨,未发也。邹元标建首善书院,宗建实司其事。元标罢,宗
建乞与俱罢,不从。巡视光禄,与给事中罗尚忠力剔奸弊,节省为多。寻请核上供器物,
中官怒,取旨诘责。宗建等再疏力持,中人滋不悦。
    给事中郭巩者,先以劾廷弼被谪。廷弼败,复官,遂深结进忠。知进忠最恶宗建,
乃疏诋廷弼,因诋朝廷之荐廷弼者,而宗建与焉。其锋锐甚,南京御史涂世业和之,诋
宗建误廷弼,且误封疆。宗建愤,疏驳世业,语侵巩,抉其结纳忠贤事。巩亦愤,上疏
数千言,诋宗建益力,并及刘一燝、邹元标、周嘉谟、杨涟、周朝瑞、毛士龙、方震孺、
江秉谦、熊德阳辈数十人,悉指为廷弼逆党。宗建益愤,抗疏力驳其谬,且曰:“李维
翰、杨镐、袁应泰、王化贞,皆坏封疆之人也;亓诗教力主催战,赵兴邦贿卖边臣,皆
误封疆之人也;其他荐维翰、荐镐、荐应泰、化贞者,亦误封疆之人也。巩胡不一击之,
而独苛求廷弼,且诋荐廷弼者为逆党哉?”当是时,忠贤势益盛。宗建虑内外合谋,其
祸将大,三年二月遂抗疏直攻忠贤,略言:
    臣于去岁指名劾奏,进忠无一日忘臣。于是乘私人郭巩入都,嗾以倾臣,并倾诸异
己者。巩乃创为“新幽大幽”之说,把持察典,编廷臣数十人姓名为一册,思一网中之。
又为匿名书,罗织五十余人,投之道左,给事中则刘弘化为首,次及周朝瑞、熊德阳辈
若而人,御史则方震孺为首,次及江秉谦辈若而人,而臣亦其中一人也。既欲罗诸臣,
以快报复之私,更欲独中臣,以释进忠之恨。是察典不出于朝廷,乃巩及进忠之察典也。
幸直道在人,巩说不行,始别借廷弼,欲一阱陷之。
    巩又因臣论及王安,笑臣有何瓜葛。陛下亦知安之所以死乎?身首异处,肉饱乌鸢,
骨投黄犬,古今未有之惨也。巩即心昵进忠,何至背公灭理,且牵连刘一燝、周嘉谟、
杨涟、毛士龙辈,谓尽安党。请陛下穷究安死果出何人倾害,则此事即进忠一大罪案。
巩之媚进忠,即此可为证据矣。
    先朝汪直、刘瑾,虽皆枭獍,幸言路清明,臣僚隔绝,故非久即败。今权珰报复,
反借言官以伸;言官声势,反借权珰以重。数月以来,熊德阳、江秉谦、侯震旸、王纪、
满朝荐斥矣,邹元标、冯从吾罢矣,文震孟、郑鄤逐矣,近且扼孙慎行、盛以弘,而绝
其揆路。摘瓜抱蔓,正人重足。举朝各爱一死,无敢明犯其锋者。臣若尚顾微躯,不为
入告,将内有进忠为之指挥,旁有客氏为之羽翼,外有刘朝辈为典兵示威,而又有巩辈
蚁附蝇集,内外交通,驱除善类,天下事尚忍言哉!疏入,进忠益怒。率刘朝等环泣帝
前,乞自髡以激帝怒。乃令宗建陈交通实状,将加重谴,宗建回奏益侃直。进忠议廷杖
之,阁臣力争,乃止,夺俸。
    会给事中刘弘化、御史方大任等交章助宗建攻进忠、巩,巩复力诋诸人。诏下诸疏
平议,廷臣为两解之。乃严旨切责,夺巩、宗建俸三月。是时,刘朝典内操,遂谋行边。
廷臣微闻之,莫敢言。宗建曰:“巩自谓未尝通内,今诚能出片纸遏朝,吾请为洗交结
之名。”巩噤不敢发。宗建乃抗疏极谏,历陈三不可、九害。会朝与进忠有隙,事亦中
寝。其冬出按湖广,以忧归。
    五年三月,大学士冯铨衔御史张慎言尝论己,属其门生曹钦程诬劾,而以宗建为首,
并及李应升、黄尊素。忠贤遂矫诏削籍,下抚按追赃。明年以所司具狱缓,遣缇骑逮治。
俄入之李实疏中,下诏狱毒讯。许显纯厉声骂曰:“复能詈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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