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监狱调查手记-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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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原则是：贷小不贷大，贷贫不贷富，贷女不贷男，贷款不需要担保和抵押。所谓贷小不贷大，就是说每户贷款金额限制在1000元以内，地地道道的小额贷款；所谓贷贫不贷富，就是说只贷给真正的穷人以解燃眉之急；为啥要贷女不贷男呢？这是因为当地的男人好酗酒、赌博，一旦把钱贷给他们，怕他们自制能力差抗拒不了别人的诱惑，拿着贷款去喝酒、赌博了。妇女的特点是勤俭持家，有家庭责任感，而且讲究信誉，钱攥在她们手里不会打水漂。贷款不需要担保和抵押就更对贫困老百姓的心思了，他家里穷得叮当响，你让他拿什么来担保和抵押？
田昕明带领妇女姐妹们种蘑菇、养白凤乌鸡、养猪、种桑养蚕，把个贫困山乡的日子搞得红红火火。种植业和养殖业这两驾马车，把贫穷的哀牢山人拽出了贫困，使他们抱上了大金娃娃。
与拐卖人口的黑暗势力做斗争要紧紧地依靠公安机关和妇联组织，小额信贷扶贫为中国的贫困山区树立了一个摆脱贫困的光辉榜样，田昕明的致富之路给澜沧江畔的妇女姐妹带来了福音，也给林德庄等残害妇女姐妹的人贩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松花江畔的爱心曲痛苦的孤雁变成了美丽的黑牡丹
2001年夏天，我应邀到吉林省监狱管理局采访。一见面，于广胜副局长就对我说：“我们吉林市有一个叫王莉的经理，在吉林监狱认了五个服刑人员当干儿子，在帮教方面做的不错，希望你能够好好挖掘一下。”
我请吉林省监狱管理局李处长代我与王莉联系，便一头扎进了吉林省女子监狱采访。星期天，我在李处长、武科长的陪同下风尘仆仆地从长春赶到吉林市，见到了这位有着传奇经历的女人。一见面她就告诉我：“星期五李处长来电话时我刚好买好了去沈阳的火车票，我是为了你特意从沈阳赶回来的，今天早晨刚下火车。”
我的心头一热，多好的老人啊，她总是事事处处替别人着想。我仔细地打量着她，只见她穿着一件黑色带花的南韩丝的衣服，外面套着一件马甲，衣服上面有一个小洞，她的额头上还有一道明显的伤疤。这洞和伤疤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开始我不便多问，礼貌使我迅速切入主题，我面对的毕竟是吉林市水门洞小商品批发商场文化用品商店经理，著名女企业家王莉。她被聘为吉林监狱家属帮教委员会主任，吉林监狱狱务公开监督员。自1998年起，她在吉林监狱里认了五个无家可归的囚徒做干儿子，无微不至地关心帮教他们，谱写了一曲帮教服刑人员重新做人的爱的颂歌。
1937年，王莉出生在辽宁省鞍山市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童年丧母，没有女主人的家自然留不住男人，父亲随后离家出走，13岁的王莉就成了一个孤儿。她仿佛是一只孤雁，在长空中悲惨地鸣叫着。她经常跑到千山脚下，对着大山痛苦地喊道：“妈妈，我想你！”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孤儿的王莉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上，终于以优异的成绩念完了高中。五十年代的年轻人，充满了革命理想主义，在选择职业时，首先想到的是祖国的需要。王莉性格开朗，报考大学时，她毫不犹豫地填写了北京地质学校的志愿。
1956年，她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北京地质学校地球物理探矿专业，在北京度过了四年的学习时光。在此期间，她一直享受国家助学金，对党充满了感激之情。在大学时她和一个叫做解沛然的小伙子恋爱了，他们是同班同学，又是鞍山老乡，到了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可上苍不作美，1960年大学毕业时，王莉分配到吉林省地质局搞电子采矿，而解沛然却分回了鞍山老家。真爱无敌，1961年，解沛然告别了家乡的父老，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调到吉林市地质队，与王莉喜结良缘。蜜月还没有度完，他们就随地质队来到了东北的深山老林。
地质探矿是非常艰苦的，艰苦让女人走开了，小小的地质队里几乎清一色都是男人。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活泼开朗的女技术员王莉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她待人非常热情，又懂得探矿知识，地质队的男队员都非常喜欢她。长期的野外生活使王莉皮肤黝黑，男队员们就送给她一个雅号：“黑牡丹”。
松花江畔的爱心曲表忠心把她表进了监狱
地质队员的野外生活既单调又寂寞，经常几个月不能回家，长期的性压抑使地质队的某位领导开始大胆地追求王莉。王莉心软，不忍心伤害他，在那种特定的环境下，王莉走出了一步错棋。
当时正值“文化大革命”期间，人际关系非常复杂。一天，王莉突然被叫到单位述职。一些人为了整领导，硬逼着她交代和某领导的关系，说是要向党表忠心。单纯的王莉不晓得这是一场阴谋，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和某领导睡过觉的事。万万没有想到表忠心把她表进了监狱，她被判了整整18年刑。实际上造反派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整王莉是假，夺领导的权是真。
1972年夏天一个闷热的日子，王莉被囚车载到了吉林省女子监狱。望着阴森森的高墙电网，王莉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她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监狱的地名：黑嘴子，黑嘴子，难道我王莉真的要被别人的黑嘴吞掉吗？
一想到漫长的18年刑期，她就不寒而栗。18年，沛然会等自己吗？如果没有了他的爱，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算了，自己要是因为别的罪入狱，丈夫还能原谅自己。如今这罪名太埋汰人，哪个男人会原谅呢？她又想到了三个幼小的孩子，孩子要是晓得母亲入狱的原委，多难堪啊，于是她想到了死。
王莉毕竟是学理工出身的，脑袋瓜转得很快。早晨出操时，她发现操场旁的建筑工地上有一个标有“有电危险”字样的电闸箱。她是个刚烈女子，敢做敢为，收操的哨音刚刚响起，她就箭一般地向电闸箱跑去。还没等管教醒过味儿来，她的双手已经摸到了裸露的电线。一阵猛烈的电击把她打出八丈远，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当王莉睁开眼睛时，发现周围一片洁白，而双手却被电击得漆黑一片。她发现医生们正在全力以赴抢救自己，便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松花江畔的爱心曲祖羲是一个有人情味儿的狱警
在王莉的病床旁，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身穿橄榄绿的女人，她就是后来成为吉林省女子监狱副政委的祖羲。王莉的自杀深深地刺激了她的心，作为一个女人，她深深地理解女人的心。王莉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女人，性格开朗的女人要是走绝路，一定会有很多冤屈。祖羲一方面派人关照王莉的生活，一方面重新审阅了王莉的卷宗。王莉的罪名是乱搞男女关系，既然是男女关系，必然牵扯到男女双方。为什么男方没事，偏偏把王莉关进监狱？她注意到王莉是在野外勘探的特定环境下与男人有越轨行为的，她没有收对方一分钱，王莉是有错，但再有错也不至于判18年啊！
祖羲是一个有人情味儿的狱警，在那个油炸一切火烧一切的年代里，她非常尊重囚犯的人权，没有对王莉落井下石。她推心置腹地与王莉谈了几次话，越谈越觉得王莉冤枉。她对王莉说：“你要重新申诉，这件事只有你自己能够救自己！”
从祖羲的办公室出来，王莉痴痴地望着天边玫瑰色的霞光发呆。是啊，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要想让生命放射出眩丽的色彩，要想每天都能自由自在地欣赏彩霞，只有依靠组织依靠党了！
在祖羲的鼓励下，王莉一遍又一遍地写着申诉。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判决书下来时竟然一次性减了十年刑期。王莉打心眼里感激吉林省女子监狱，感激祖羲副政委，她要用积极的改造来回报一切关心她的人。
她是个大学生，有文化，有能力，监狱领导就安排她当犯人组长，她带领犯人们做警服，做棉鞋，空余时间还给犯人讲文化课。她风风火火，马不停蹄，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她还多次献血救人，民警们看她改造表现积极，又给她减了两年刑，她终于走出大墙，获得新生。离开吉林省女子监狱时，她突然觉得黑嘴子是那样可亲，监狱人民警察是那样可爱，她紧紧地拉着祖羲的手说：“我王莉如果今生能有发达的时候，一定不会忘记吉林省女子监狱，不会忘记你们这些民警。这里毕竟是我获得新生的地方，我一定要对得起你们！”
松花江畔的爱心曲东方不亮西方亮 丢了南方有北方
王莉走出了高墙，相濡以沫的丈夫亲自跑到黑嘴子来接她。虽然地质队同意重新接纳她，但倔犟的王莉却坚决不吃回头草。她被那些人整人的明争暗斗整怕了，她觉得东方不亮西方亮，丢了南方有北方，她一定会干出一番事业来。
丈夫心疼地对她说：“这些年把你折腾得够呛，身体又不好，干脆在家歇着吧，我挣钱养活你！”
王莉生性要强，不愿意在家里吃闲饭。她和丈夫来到吉林省磐石县曲柴河乡，开始了艰苦的创业。那里是地质队的一个下放点，条件非常艰苦。当时，家里只有六元钱，她又向邻居借了七元钱凑齐了十三元钱买了一头小猪崽。她从小就干家务活儿，舍得下大力，流大汗，很快就把小猪崽养得膘肥体壮。过年了，她把养的肥猪杀了卖了点钱，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过了个幸福年。
养猪的经历使她茅塞顿开，养殖是一条致富的金路，她又向亲友借了2000元钱，买了鸡雏、鸭雏、鹅雏，还养起了兔子、狗和牛。那时候，她家房前门后一片鸡鸣狗叫，最多的时候竟然养了3000只鸭子。她趁热打铁，在鸭子嘎嘎的叫声中又种上木耳，开起油坊，办起了小卖部。
她脑瓜活络，勤劳致富，很快就攒下了家底儿。1985年，知青们大量返城，为了安置他们就业，王莉又办起了生产台球和红领巾的加工厂。王莉是个巧人，干什么像什么，干什么成什么，她创办了吉林市大同文化用品厂，使十多个返城知青安置了工作。她甩开膀子越干越红火，相继在水门洞小商品批发商场、吉林市科贸城等五个地方开办了文化用品商店，其中一个批发商场就有300多平方米。她不仅在吉林市有自己的经济实体，而且在抚顺市、桂林市还开办了文化用品商店与关东酒店，家里盖起了300平方米的小楼，还买了小轿车、面包车和摩托车。
赤手空拳打天下，王莉凭着自己的勤劳和智慧，从六元钱起家竟然发展到数百万元的总资产。这时候，她坐着吃利息就可以安度晚年了，可她却没有享清福，她想起了自己当年对祖羲监狱长的承诺，她要为自己的再生之地做一些善事。
王莉是个热心肠，在路上捡到一个8000元的存折就立刻交给商场的工商管理所；商场发生火灾，她奋不顾身地扑火，多次被评为吉林市先进个体户。
她把吉林省女子监狱当成了自己的娘家，虽然不在一个城市，她却经常驱车到长春来看望娘家人。过春节了，她免费给监狱送来了宫灯、彩旗；监狱的女囚要学习文化，她免费送来了钢笔、粉笔、墨水、笔记本等文化用品，每年都要花掉3000多元。
松花江畔的爱心曲命运使她又一次与高墙结缘
也许是因为王莉在铁窗里经受了太多的磨难，上帝格外青睐她，1998年她的人气很旺，买卖越做越大，时来运转，她觉得太阳每天都是新鲜的，生活时刻在向她微笑。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好不容易离开了大墙，生活却偏偏跟她开了个大玩笑，又把大墙推倒了她的眼前。1998年7月的一天，她的大儿子解冰突然被公安机关拘留审查，解冰因为哥们义气与同伙一起盗窃高级轿车，他撬开了车门，以盗窃罪被判处11年有期徒刑。
儿子关进了吉林监狱，王莉每个接见日都去探望儿子，反复做他的工作。监狱教育科的温立利干事对她说：“您在教育儿子认罪服法上很有套路，我们的犯人中还有些刺头，您能不能再多做点贡献，帮我们教育教育其他犯人？”
王莉点头应允了，加入了吉林监狱帮教委员会，很快就成为帮教委员会里的骨干力量。王莉有个脾气：凡事要么不干，要干就要干得出类拔萃。她对温干事说：“让我帮教可以，可我有三个条件。”
温干事以为她要挑几个表现积极的犯人，或者在经济上提出点要求，便爽快地说：“行，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王莉却伸出三个手指头说：“我帮教的犯人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一是顽固不化，抗拒改造的；二是家庭破碎或者无家可归，监狱外面没有牵挂的；三是十年以上的重刑犯。”
温干事的心涌进了一股暖流，多好的王妈妈啊，她是真心实意地替监狱民警分忧解难，帮助监狱民警做工作啊！
吉林监狱向服刑人员讲述了请求社会力量对他们进行帮教的问题，并请他们自由申请。五监区服刑人员吴庆生在请求被帮教的信中写道：“我是一个无家的人，我进了监狱什么都没有啦，现在我认识到了自己的犯罪，下决心痛改前非，好好学习文化知识，将来回到社会做一个自食其力的人。”
1998年12月10日，王莉见到了吴庆生，这是一个高个子的服刑人员，长得白白净净，他因为盗窃、伤害、脱逃被判处十八年有期徒刑。他1994年3月1日进了看守所，已经在大墙里生活了四年多了。他特别喜欢看书，写文章，可他的母亲在他服刑期间去世了，没有人给他送东西，他没有书籍、笔记本，就连写字用的钢笔水都是捡其他犯人扔掉的墨水瓶，把几个瓶里的墨水底子兑到一块加点水凑合着用。
一次，他干活时一弯腰，不小心把一支钢笔滑落到监区的地沟里。地沟上的水泥板有300斤重，他不舍得丢掉那只钢笔，硬是咬着牙掀起了那块300多斤重的水泥板，趴在地沟里像新郎寻找送给新娘的订婚戒指那样摸到了那只心爱的钢笔。
看到这个情景，王莉的心一阵酸楚。吴庆生是个有上进心的孩子，到了大狱里还想着看书读报说明他有自己的追求。自己开着那么大的文化用品商店，哪能让这孩子没有墨水用呢？王莉从自己开的商店里拿了一兜钢笔、墨水、信纸、笔记本等文化用品，又跑到书店买了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人生三部曲等书籍，一古脑送到吴庆生的面前。
爱书的人一见到这些精美的书籍，真好比见到了人间至宝，吴庆生爱不释手地捧着书，又抚摸着王莉送来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激动得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他跪在了王莉的面前，含着眼泪说：“我是一个无家的人，王莉阿姨，如果您不嫌弃我，从今天起，我就认您当我的干妈行吗？”
王莉的眼睛里涌出了激动的泪水，她扶起了吴庆生，激动地说：“孩子，我不嫌弃你！”
吴庆生深情地叫了一声：“妈妈！”
王莉爽快地说道：“儿子，往后缺什么尽管说！”
第一轮的书籍看完了，吴庆生说：“妈妈，我还想看书！”
王莉问：“想看啥？”
吴庆生说：“想看名著。”
王莉说：“我就喜欢爱看书的孩子，明天妈就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