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烟花之你在哪里-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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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胆怯。最初见到林的激动情绪正在慢慢平定，那种慢慢汇集来的疼痛又使我的心在不断地绞动。如果别人使我受伤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我是无可奈何；可自己主动迎上去挨那一刀子，那又是什么呢？我心里明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答案，但却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只是，我的不承认就能抹去一切事实吗？就像梅姐所说，他会永远记住我的身份。因为这样的场合使我们相遇，而正因为在这样的场合中相遇，才愈加令人痛苦。 我站立着不动，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他正在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笑容，他的一切我都很熟悉。可是，我恨不得与他是陌生的，是最为平常的匆匆过客。陌生人不会伤到自己，因为他们不在我的生活范围里。只有最为亲近的人，才有可能有机会，晃动着那明晃晃的锐器，一刀一刀挥向自己，并且自己无法退让也无力抵挡。 〃你穿得太少了，很冷吧。〃林走到我面前，极其自然地拉住我的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我冰冷的手贴着他的手心。久违了的温暖，自手心向身体内的各个细胞传去。我摇摇头，表示不冷。 〃怎么？几天没看到我，相思病犯上了？〃林笑着问。 〃几天没看到你，我倒觉得清静不少，连老天都为我祝贺，所以在下雨呢。〃 〃哈，一样的牙尖嘴利。〃林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衣兜里，我挽着他的胳膊，我们两个人默默地走在湿淋淋的街上。雨丝在空中飞舞，打在脸上，缠在发上，扑到衣服里，钻进脖子里。他的身体很温暖，一股股热量从他身上传给我。我禁不住靠紧了他。 〃你可以搂得更紧些的。〃林说。 〃我认为这样的距离很合适。你认为呢？〃 〃嗯。〃林点点头，〃冬日的夜晚，我们两个人走在冷清的街上。大家都睡了，只有我们两个，这样的感觉真好，是吗？〃 〃除了冷一点之外，我想不到任何不好的理由。〃我说。街灯映照着我们，我们的影子混为一体。 〃你需要一点热量。〃林看看我说，〃我想你现在一定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嗯，那家面馆，我还记得的，我认为你更习惯吃那个。〃 我想告诉林，那家面馆已经不在了。那个女人，和她的男人在一起，他们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乡，在那片熟悉的土地上，开始着彼此的新生活。可是，我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我愿意这样走着，互相搀扶着，他的温暖传给我，我的寒冷正在一点一滴被他的热度所消溶。 就这样走一程吧，好歹也算是走过。我搂紧了他，倚在他的肩上。我们走向目的地虽然我心里深深的明白，那个目的地早已不复存在。 还没走到那家面馆，我们就停住了脚步。那个我所熟悉的房子，漆黑一片，玻璃门紧紧地关上了。门上贴着一张大大的红纸，写着招租的告示。我心知这一切都是人去楼空，我一直都在刻意地避开这条路，等到真正看到了，眷恋与惆怅的情绪又席卷而来。我在这个城市中惟一的温暖已经永远地离去了，而我身边的这个人，正在带给我某种短暂的温暖，也许等不到天亮，一切就会恢复原样，他还是他，我还是我，没有任何改变。 〃啊……居然溜之大吉了，一定是我的到来吓跑了他们。〃林笑着说。 〃主要的原因是你太帅了，她们小小的心脏承受不了。〃我说。我明白林是故意逗我的，他看得到我脸上的落寞，我不愿意辜负他这样的热情。 〃彼此彼此，你也很漂亮。〃林恭维地说。 〃客气客气。〃 〃哪里哪里。〃 〃岂敢岂敢。〃 〃见笑见笑。〃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还有完没完了？〃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见笑见笑，再笑一个。〃林得意的朝我眨眼。 我笑着不理他。林叹息道：〃你笑起来很可爱，知道吗？〃 〃我总以为，像我这样的人，离可爱这两个字很远。〃我认真地说。 〃那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就是可爱的。〃林也认真地说。 〃据说可爱的意思是可怜没人爱。〃 〃噢，这样的解释是极为不负责任的。〃林故意严肃地板起脸说。 〃那么应该是怎样的解释？〃我问。 〃可爱的确切意思是可心的人儿我要爱。〃 〃好像有点牵强吧。〃 〃噢，完全是真情流露。〃林别有深意地看着我，眼中炽热的光芒融化了我残留的戒备。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冰冷的心在一块一块地裂开，清脆得有如一曲悠扬的音乐。这是危险的我明白，飞蛾扑火也不过如此吧。而我，并不是那只飞蛾。燃烧的火焰不适合我，也许可以这样说，我早已度过了那种激情迸发的年代。有一种感情，就像是疫苗，种过了一次，以后就再不会重来。
第三部分第34节：这是一个选择的问题
寒冷的天气适合我，即使我在这样的寒冷中止不住地颤抖，而要贪婪地渴求着某种温暖。只是，所有的热度都会退去，最终还原成最初的平静与冷漠。就像这眼前的一切，林深情地看着我，他的眼里散发着光芒，如花般的笑容争相绽放，而在那个夜晚，那样残酷而冰冷的林，是否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么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才是虚假的？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么我又该回应一种怎样的态度？ 太多的问题缠住我。对于生活展现给我的种种疑问，通常都不会有一个确定的答案，而需要我去寻寻觅觅。即使在这样的寻觅过程中头破血流，疲惫不堪。然而，最终我是否就能得偿所愿了呢。答案也许永远不会有，即使有了某种答案，也许会是另一个疑问的开始。或许，生活已经给了我答案，是我愚钝得没有察觉罢了。
〃我们走吧。〃我说。我最后再看了一眼那个漆黑而破落的房子，熟悉的味道再也不会有了，存留在我的记忆中。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女人，她带给我的没有歧视的善良的温暖，以一碗面条的方式传递给我。走吧，走吧，只是，走到哪里去呢？我不知道。前面的路很长，独自走了那么久，我的脚步有些沉重。身边的这个人，又能陪我走多久呢？或许，大家都只不过在走自己的路罢了，偶尔的一次相逢，相扶着走了这么一程。等到路尽了，天亮了，雨停了，日出了，潮湿的脚印渐渐风干，阳光的温度拂去了寒冷，我们是不是就能记住这一切，以一种永恒的姿态？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就这样走一会儿吧。〃林说，〃很久没有这样了，有一个人陪着，走在夜深人静的路上。我们可以边走边找一家餐馆。〃 〃只要你想的话，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陪你的。〃我说。我依旧挽住他的胳膊，街边的店铺一间间地走过。夜太黑，天太冷，这个城市陷在难得的安静中。 〃基本上，这是一个选择的问题。〃林低低地说，〃有人愿意陪你，那么你是否也会愿意去陪她呢？两个人的两情相悦，总是不容易的。〃 〃可是你至少拥有选择的自由。〃 〃难道你没有这样的自由？〃 我装作没听到，不回答他。我早已失去了选择的自由，遇上什么人，陪着什么人，根本就没有选择的空间。遇上称心的，大家高兴一场，然后告别；遇上不称心的，敷衍一场，然后告别。始终都是一场告别。 〃非儿，有些东西，我们是不能选择的。〃林继续说，〃一旦我们选择了一种可能，那么就会失去另一种可能。〃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选择陪在我身边，就失去了陪在另一个人身边的可能？〃我问。 林笑笑，有点无可奈何：〃非儿，我现在选择你，是用着我的心。我相信用心的陪伴，对方才能感应得到。你有感应到吗？那么，你现在在我的身边，是不是也同样是用你的心？〃 〃我……〃林的问题让我招架不住，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不太开心，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天气吧。〃 〃天气是会左右一个人的心情的，但是，人同样也可以不受它的影响，因为我们对天气毫无办法。就像现在，雨落在我们的身上，我们可以选择躲在家里，也可以选择在雨中漫步。〃 〃是的。〃我重复着他的话，〃一旦我们选择了一种可能，那么就会失去另一种可能。〃 〃那么，你现在选择陪在我身边，是不是用你的心呢？〃林突然停下脚步，专注地问我。 我在他的目光中垂下头来。这个问题是躲避不掉了，可是这样的问题却令我害怕。我的心，此刻它在哪里停泊，抑或是被我丢弃在某一个阴暗的角落。我或许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一句〃我用的是我的心〃，只是面前的这个人就会相信吗？如果他不相信，无疑于是自取其辱；如果他相信，命运又会抛给我一个怎样的答案。 我继续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其实我想问的是：如果我在用我的心，那么，林，你有感应到吗？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口。对一个男人，表达出自己的眷恋，自己首先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不是疑惑于自己，而是疑惑于对方的能否接受。我无比清楚地明白，林与我是不一样的，我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他此刻呈现给我的心，也许缘自于今晚的寒冷与孤寂。而我不能将此刻当成永恒。
第三部分第35节：你比我想像中勤快多了
〃也许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次。〃林失望地说，他轻轻地叹口气。沉重的叹息声，绕在我耳边，穿透我的胸膛，我差点就要大声地叫出来：我用的是我的心，为的也是我的心。我紧紧地咬住嘴唇，握紧了拳头，终于没有说出口，把那几个字活生生地咽了回去。由于过度的压抑，我的身体又在颤抖。 〃我送你回去吧，你看起来冷得不行了。〃林搂住我，向远处挥挥手。远处的出租车驶了过来，我几乎是不容拒绝地被他拉上了车。在车里，我依旧蜷在他的怀里。熟悉的气息包围着我，以及他惯常的温柔。我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小区里漆黑一片，偶尔有几户人家的窗口，映照着昏黄的灯光。黄色的灯光，总是会给人带来一种温暖，或者是家的感觉。这是一座五层楼的公寓，没有电梯，楼梯上的灯早已坏了。林拉着我的手，打开手机，借着手机微弱的亮光摸索着上楼。他一声声地叮咛：〃慢点，慢点。〃正说着，自己倒不小心踏滑了脚。我握紧了他的胳膊，我对这楼梯太熟悉了。每个深夜，我就是这样，在黑暗中一步一步地爬上楼。醉酒的时候，也会从楼梯上滚落下去，如一朵落寞的小花，扑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哀怨的撞击声。 仿佛我们原本就该是这样的，我们走到了一起，互相搀扶着回家那是我的家，而在他看来，似乎也是他的。微弱的灯光下，我看到了他脸上的理所当然。第一次，有一个人，能够搂着我，陪着我一起回家。或许，只要我愿意，也能够像王倩那样，带着各色各样的男人回来，让他们的体味始终弥漫在自己的房子里。可是，在我看来，家是一个人心底最为隐秘的所在地，我可以尽情地在这里安全地痛哭，思念，痛苦，徘徊，发呆，而不用受任何人的打扰。就像有一个人，平白无故的多出了一丝小秘密。有秘密的人总是比别人多出几分乐趣的如果那秘密代表了某种乐趣的话。 林已经在喘气了，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层楼，可见他是很少运动的。他说：〃累坏我了。〃我笑笑。然而，接下来要怎么做？对他说声谢谢，晚安，然后再客气地看着他回去？还是就把他迎进去，让他成为走进我住所的第一个男人？我慢腾腾地掏出钥匙，林的喘息声就在耳边，充斥在整个楼道。我有点手足无措，以至于投错了门锁。林拿过钥匙：〃我来开门。〃 林首先进了门，在我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他摸索着开了灯，刺目的灯光使我炫晕。他对着仍傻站在门口的我问：〃你怎么不进来？〃 〃如果我的记性没有错误的话，这个地方，好像是我的。〃我关上门，再打开空调。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也许真的是要下雪了吧。空调发出嗡嗡的声音，暖气扑面而来。 〃你是在指责我反客为主吗？〃林问。一边说一边仔细地打量着：〃你比我想像中要勤快多了，至少这地方很干净很整洁，虽然简单了一点。〃 〃我觉得，我不应该给人一种懒惰或者是龌龉的印象。〃我走进厨房，大声地问：〃你喝什么？茶还是白开水？〃 林没有回答，他已经走到卧室去了，好奇地看个不停。卧室里很简单，一张床，一台电视机，一张桌子，几个衣柜。他仿佛对这一切很满意我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好奇我住的地方，还是在检查着某种痕迹。比如说，他是否会以为我经常带男人回来，所以故意地在寻找一些蛛丝马迹。显而易见，他亲眼所看到的一切令他很高兴。就如他自己所说的，干净而整洁，也并没有任何男人的袜子，或者是内裤什么的。 〃非儿，你是个好女孩。〃林突然说。他正在翻看着我的书柜。 〃结论从何而来的？〃我问。 〃你看的书多啊。〃 我笑出声来：〃你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吧，看书的多少与是不是好女孩不成正比的。况且，我只是时间太过于充裕，借着看书来打发时间罢了。〃 〃你只看同一个人的？这样不好，会使你走极端的。多接触接触别的作品，对你有好处。〃林默念着书名，一本一本地翻看。最下面有我的日记，我担心他会翻看，急忙拉他到客厅：〃随便翻看别人的东西是不礼貌的，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只是以为你不是我的'别人'。〃林笑笑说，〃年轻的时候，我也保持着阅读的习惯。只是现在，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我是第一次看到女孩的房里还会有这么多书的，真令人惊讶。非儿，你总是让我出乎意料。〃 我揣测着他的话。林说第一次看到女孩的房里有这么多的书，也就是说他并不是第一次走进女孩的房里。这样的话令我很不舒服，甚至夹杂着一股酸涩。在我之前，林到底有过多少女人，又走进过多少女人的房里呢？他是否也像对我一样，对着另外一个人女人微笑，用着他百合花般的笑容；是否会那样温柔地搂住她，印上自己的深情一吻。 〃你的意思是，一个小姐的房中是不该有这些的吗？她们的房里应该有避孕套，或者是男人的拖鞋，那样才算是名至实归吗？〃我冷笑着问。 〃噢，非儿，你又张开了你的刺。〃林拉我在他身边坐下，〃你现在这样的表情，一点也不适合你。何不像刚才那样，笑笑，和我好好地说说话？〃 〃我一直是在好好地说话的。〃我说，〃至于说笑笑嘛，我想我有笑与不笑的自由。况且，给我一个笑的理由吧。〃 林凑过脸来，轻轻吻了吻我的脸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