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磐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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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呼吸之间的事,她已觉察几点可疑之处:一,端木林峰显然武功要比自己高出一大截,但是从他身姿之间,凌横塘却发现他不会“白云出岫”,“白云”于制敌御守虽弱,但确属上乘轻功,身子转寰之间衣衫声息是极轻的。然而端木林峰刚才的数个急纵却是衣衫当风,猎猎作响。显然全凭“千里不留行”的内功支撑才得以进退如风的。二,则是庄内的人都不上屋顶,她忽然想到,不是他们不上屋顶,有可能是上不了屋顶,如果庄内所剩的端木氏都如林峰一般,不会“白云出岫”的话,他们跟本逸不上徽居高高的山墙。但是,他们为什么不学这“白云出岫”呢,这样,将暴露多少缺陷给敌人啊,如果山庄中有个轻功高手为敌的话,那将带来多少麻烦?难道,这“白云出岫”与“千里不留行”是相克的。学了其中一项,就不能再学另一项了?否则,有什么理由,他们不会“白云出岫”?或者还是另有玄机?庄中有令禁止族人上屋顶不成?
出于顾虑,她也掠下地面,收起轻功,也如旁人般只是急行而已,既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太快,以她作为“远亲”的身份则不符;太慢,则也不符一般人遇事惊悚的心态。
戴临道没事,凌横塘至前庄时才知。
出事的是山庄中用来警备看庄的一头黄犬,端木山庄养有数条这样的恶犬。至晚间便放在山庄庄门处看守门户。然而眼下这头平素恶形恶状的大犬却也如狸奴一般下场,浑身疲软地被挂在墙上。与当时钉杀狸奴是一个位置,旧血未及拭去,新血又覆。
彼时,外祖父、五哥端木林峰、七哥端木霜峰、十二哥端木晚峰、还有数十个庄客都围在这山庄门口了,燃着数十个火把,一时竟寂然无声。
戴临道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神色紧张地瞧瞧这个人,又瞧瞧那个人。
从其神色,凌横塘已知,是他先发现状况,故而出声惊呼的。
“在初更后,我曾巡视过全庄,那时并无异样。”端木林峰说。
“我与七哥在五哥走后,也回了值宿的屋中,不曾听见外面有任何想动。”端木十二说。
“今晚是你和霜峰值宿?”端木华堂问,脸上被火光映得阴晴不定。
“是的。”
“杀机动于无声无息之间。”端木华堂沉吟了……忽地脸色一变,“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众人皆脸色微变。
庄外似有马蹄声传来,约数十匹,正踏击在庄外的青林湖坝上。
那段湖坝砌得颇为整齐,凌横塘初到山庄时,曾下马仔细观察过。皆由大块青一色的坚石垒砌而成,连接处用石柱、石锁、石银锭锁互相咬合,互相衔接,极为牢固,这个巨大的工程正是端木山庄斥巨资修成的,这是门面儿的事情。而此刻,马蹄声急,踩过青石板的声响越来越清晰了。
“开山庄大门。”端木华堂一声大喝。
随着山庄大门的开启,凌横塘见到数十匹人马远驰而来,手持火把。
“是父亲!”端木林峰一声惊呼。
端木华堂走出山庄大门,望着已驰到眼前的端木德清道:“是德清么?”
端木德清纵身下马,踉跄前行,跪倒在山庄大门前,疲倦不堪。“爹,前几日至凤阳的运茶骡车,中途被人烧得尽光。儿子思索有变,急命凤阳的几位堂兄弟至淮安、安庆、扬州等其他分店告个信儿。不料他们今日刚走,凤阳铺子便出事,被人也一把火纵了,连累左邻右舍整半条街,都化为灰烬。”
“父亲,你受伤了。”端木林峰忽然前趋几步,跪在身侧抚住端木德清的手臂,那上面缚着与衣衫同色的布绸儿,正有殷殷血迹渗出。
端木华堂也前行几步,却又忽然顿住。“德清,你还好么?”语声抑止不住关切之意。
“还行,救火时,有整根横梁砸下来,我躲闪时,不小心撞上了另一边的断了半截的木榫,就挂了点彩,应该不碍事的。”
端木华堂“唔“了一声,“失火是什么是时候。”
“今晨四更多时。”
“怎么此刻才回庄?”
“刚离开凤阳后,便在城郊遇上十五弟,六弟。他们从淮安、安庆带信儿回来,说是那儿茶店到现还未收到茶叶,他们也正讷闷呢……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也如运至凤阳的茶叶,多半被人焚毁了。我一想事情不妙,便多等了会儿,果然等至下午,去扬州、常州的几位兄弟也回来了,他们的情况也是一样……”
“一样!也是未曾收到新茶?”
“是的。”
“怎么如此糊涂,老九老十是干什么吃的,要靠你去问,才知道新茶被劫?那赶骡车的人呢?都上哪儿去了?”
“不知,俱失踪不见。”
“要来得终于来了!”端木华堂忽地低喃,长长叹气:“好了,林峰,扶侍你父亲进庄休息去吧,你们回来的好。庄中男丁十五以上,五十以下的今晚都严守各屋各宅,从明天起始,分成两班,日夜巡视,不得有误,具体林峰你排好名单后我过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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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节 撤市
(起2H点2H中2H文2H网更新时间:2005…12…15 18:54:00 本章字数:4556)
盯着那堵墙足有个把时辰,端木十二百思不得其解。这事说出还真是坍台,故而,那晚他回避了一个事实。
黄犬死得那晚,端木林峰走后,他与七哥端木霜峰便进了值宿的宅院中。当时他不曾喝酒,脑子清醒得很,进了屋后便上榻打座,运内息十二周天。
运功的时候,耳目总从平时敏锐。院外每一片落叶的声音,甚至春夜虫鸣声,俱清晰可闻,就连山庄外的青林湖水拍打岸石声,他都听得一清二楚。然而,他什么都听见了,却唯独不曾听见狗儿被钉上墙的异声!更何况这狗凶猛善战悍不畏死,非狸奴可比,如何才能使之擒于人手而不发出任何吠叫声呢。这是什么样的身手啊!除了端木华堂,这山庄中还有谁人能做到,难道是庄主爷自己把看家的狗杀死了不成?如若不是?那么这敌人也太可怕了!
最初发现死犬的人是戴临道那个疯子,他的脚步声很重浊。端木十二早就听见那人从自己的宅院中出来,慢慢走近山庄大门,好像还在茶坡那来打了个转,然后就发出那声怪叫。再然后,就是他与七哥奔出去,发现内墙上被钉死的畜生。
看来端木山庄要倒大楣了,运往各处茶庄的货物俱被焚毁,押货的庄客都失去踪影,看起来亦是凶多吉少。这一切都是那个叶绮绣进门后发生的事件。叶绮绣!叶绮绣!端木十二背脊忽地沁出冷汗,那天凌横塘说那女人是会武功的!他这么把这宗事儿给疏忽了,难道这一切事情与叶绮绣有关!否则哪来的这种巧合。
然而爷爷何等精明,若叶绮绣有所异动的话,他难道不曾察觉么?再者,狗儿死的那晚,爷爷显然是从热被窝匆匆起来的,若狗是叶绮绣杀的,她又如何能做到离开爷爷身侧,而不被他老人家发现呢?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你这家伙死盯着墙做什么? ”
端木十二回头,却是端木霜峰站在茶坡上,神色诡异看着自己。
“七哥,你说这事是谁做的?”端木十二喃喃道。
端木霜峰一屁股坐在茶坡上,拔起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不管这事儿是谁做的,端木山庄要大乱了。”
“还用你说!”端木十二走过去,和他并排同坐在一起。
端木霜峰皱起眉头,“刚才我路过崇本堂时,听见爷爷在骂五哥。”
“不可能,他们两个就算有争执,也都是暗地里,爷爷骂五哥……轻易能让你听见?又扯淡。”
“这回儿是真的了,爷爷骂得挺大声,甭说我听见,就是住在隔壁聋耳的大叔婆也被惊动了,探出身来问怎么回事。”
“爷爷都骂些什么?”
“骂五哥连最起码的警惕性都没有,明知狸奴死的蹊跷,还在后庄吹什么笛子,也不瞧瞧什么时候,半夜三更弄风雅。”
端木十二哈得一声笑:“爷爷是拿五哥撒气呢!他自己一庄之主不也是躲被窝里,和叶绮绣……嘿嘿。”
“你先别笑,爷爷还提起了一个人!”
端木十二一轩眉, “谁?”
“爷爷说要让十一回来帮忙!”
端木十二“豁”得站起身来,“你没听错吧!”
端木霜峰脸色阴郁凝重,点头道:“没听错,千真万确,爷爷的原话是:非常时期,若再有变故,林峰你派人去请秀峰回来!”
“为什么!我不答应!我们端木家的事要这样野杂种回来干什么!”端木十二大声道。
“嘿!你能不能轻点,大声叫嚷地全庄人都知道么!”端木霜峰斜睥皱眉,“再说,你不答应有什么用,爷爷可是要‘请’人家回来呢。”
端木十二气促道:“呵,爷爷要请便去请吧,他进庄门我便出庄,这庄内有我无他,这个天生会演戏的戏子,我高攀不起与他在同屋檐下。”
端木霜峰一撇嘴,抱臂在胸:“爷爷说十一这几年茶叶销得好,让他回来也好帮衬庄里。”
端木十二轻蔑道:“嘿,茶叶销得好?是色相销得好罢!要不是做了九王爷的入幕之宾,哪来的那些美事,他还是个男人吗?”
端木霜峰邪邪一笑:“男人不是挺好,城里的相公馆子,你有没有去过,啧啧,那个叫绝色!九王爷就悄悄包下顶尖头牌叫墨玉的,长得真是邪乎,我上次去玩过一次,一见之下那可真叫艳色无双……这几年没见十一,也不知长成什么样儿呢,既然传说他与九王爷有染,说不得比墨玉还俊秀些,嘻嘻……我倒有点盼他回来。”
“你他妈的有病!”端木十二跺脚就走。
“唉……”端木霜峰一把扯住他,“跟你说着玩儿呢,这就恼羞成怒了?你瞧,五哥过来了。”
端木林峰带着几名庄客走上月沼荷池的石拱桥,脸色阴沉,他平日的勃勃英气此时一扫而空。一眼扫过端木霜峰和端木十二,眉头不由自主微皱:“你们这么闲?唧唧咕咕在大门口做什么?”
端木十二眉一轩就想反驳,端木霜峰搭着他肩头道:“十二弟,看来五哥这气是从崇本堂处受来,这就想转手给我们了,还不快走,别鸡蛋往石头上碰。”
端木十二懒洋洋伸个懒腰,“是——七哥,识相点我们还是避为上,嘻嘻。”
端木林峰瞧着俩揽肩搭背嘻嘻哈哈往内庄去,目无表情对身后庄客道:“把仓门打开,打扫一下,叫你们堂客赶快缝制五十个布袋,等会儿有茶农上门送货来,都需贮备库藏。”
“是”,庄客们答应一声各自散去。
事情比想像的还要严峻。除了前晚父亲带来消息说四府的茶庄没有收到茶叶外,今日有其他各府消息陆续传到,都不曾收到茶叶。而爷爷在今晨已然下令,让在各府看守茶庄的堂叔伯们立即关闭各茶庄,俱撤回端木山庄。
这是什么时候,是阳春三月下旬!正是各茶商贩货的最佳时宜,而他们却要撤市,这将给予端木山庄极其严峻的重创。适才他和爷爷有所争执,然而端木华堂却说:“林峰,做一个太平时节的少庄主容易,反正一切都依旧例办事。做为一庄之主,最难得的不是平日里办事干练,而是在遭遇困境时如何去逆转局势。爷爷总有一天要老的,要退下来的。这偌大的庄子交给你,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所以今次,我不插手任何庄务,一切由你去安排,我就在边上看着,看你是否担任得起这一庄之主的重任!你可以找人帮忙,但是大局如何安排你应有主心骨!庄内年轻一辈中,晚峰霜峰是极聪明的,但却是十足的纨绔相,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整日里游游荡荡。你若实在吃不准,不妨去找找你十一弟,让他回来帮你忙。”
但是,爷爷虽表明他不干涉庄务,放手让自己一博,却还是下了令让叔伯们撤市。好吧,撤了也就罢了,但是他却让自己继续接纳茶农的茶叶!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茶叶只进不出,难道爷爷还想筑个茶丘不成。这不是为难自己么!
“这些茶农的茶叶,历年来都贩与我家,已成定例。你现在说不要了,他们一时半会往那儿销去?商家讲的是信用,你若拒收他们的茶叶,至明年他们便将茶叶贩与别的商家。这徽州地界可不缺茶商,他们有的是地方可贩。到时候,我们端木山庄用什么做买卖?你们都下茶山种茶去?所以就算没处卖,我们也要将老茶农的茶都收进。”爷爷如是说。
“那您将各府的茶庄都撤了,我们又该往何方销去?没有进账,我们哪来的那么多银两垫付茶钱?历来,我们可都是在夏至前付清茶农的赊账啊?”端木林峰一阵郁闷。
“你问我,我也不知!”端木华堂将茶盏重重往上桌上一放,“凤阳茶庄已被焚毁了,若不撤市,敌在暗我在明,其余茶庄也难保安然。你若吃不住,去找十一帮忙!他在各府没有茶庄,不是照样把茶叶贩卖出去了!天下没有无兵之将,你堂兄弟中,也该着手安排得力人手了,你看看你,每日天忙进忙出,记着,你是庄主,不是伙计。你理应坐在堂屋里运筹帷幄才是,忙得该是十二,霜峰他们!而现在……咳!”
端木华堂的无尽之言,着实打击了端木林峰。那声重重地“咳”后面意味着什么?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能担任起整个山庄的,认为爷爷看重自己的。但显然,那番话却表明了端木华堂对自己的能力并不放心,他三番五次提起十一弟。既然觉得他好,当初就该让他做少庄主!
十一弟,十一弟!他走的是九王府的路子啊!他的背后有九王爷替他撑着。那自己呢?端木林峰重重叹气。
下午饭后,端木林峰到了自己宅院中,换了一套天青色锦衣,同色的束带上佩上一块鱼跃玉佩,外披玄色大氅便出门去了。
黄骠马脚程快,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徽州城。
直接到了汪府门首,他递贴子拜谒。
过不多时,汪三便跑来了,眉飞色舞:“五哥,怎么得空过来。快快请进,我说呢,今晨早起就左眼皮子直跳,原来主的是端木山庄少庄主大驾光临。”
汪三与七弟、十二弟相厚,故也依着称他为“五哥”。端木林峰不禁莞尔一笑:“世兄客气了,林峰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令尊此刻是否在府上。”
汪三将手一摆,肃客入厅道:“不巧的很,家父昨日因家中俗事去了扬州府。五哥若有急事,我等他老人家一回来,我便命人到山庄来请五哥及庄主爷,专门在太白楼侧身陪宴如何。”
“哦,这么不巧?”端木林峰目光一闪,笑意盈盈盯着汪三,“可惜了,我本来有一桩生意想请世叔发笔小财,看来……不知世兄能否作主?”
汪三笑容可掬道:“什么生意?承蒙五哥垂青我们汪家,我汪三就是拼死也要吃这‘河豚鱼’。”
端木林峰与他相视哈哈大笑,“世兄又说玩笑话了,你们财大气粗,再大的生意都见识过,哪里能‘毒’死你们。”
汪三微笑不语。厅外却闻佩环叮咚声,进来两青衣小婢,一个托盘至端木林峰身边,一个从托盘中取下茶盏放置在茶几上,而后俩人又走至汪三旁边,见汪三手一摆,才福一礼慢慢后退出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