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31-女人一思考,上帝也疯狂-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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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运动也算错,除非爱你也算错。”阿波罗为一种花取名叫雅辛托斯,让它开在爱人喋血的地方,“你仍将以某种方式永生:每当冬去春来,你就粲然绽开在如茵绿草间……”
“雅辛托斯之死”出现在威尼斯画家提埃坡罗(Tiepolox)的画中时,故事的细节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田径场换成了网球场,垂死的少年身边,赫然摆着球和球拍,他脸上的淤痕,也显然是被比铁饼小得多的器物所伤……
在提埃坡罗的画布上,杀死雅辛托斯的,竟是一只小小的网球!追根究底,其中的渊源,可以牵扯出一个长长的故事来。
“雅辛托斯之死”是提埃坡罗全盛时期的作品。他喜欢画与阿波罗有关的故事,因为太阳神的形象正适合他表现娴熟驾驭光与色的能力。阿波罗一低首的痛楚,雅辛托斯一抬头的绝望,在浓重的背景上交汇出极纯极美的光,分明是要把整个画面烧起来的样子,那火,却是冰一般的冷。
然而这却是画家的奉命之作,欲以画寄情的幕后策划者是当时德国一位名叫利佩的伯爵(CountWilhelmzuSchaumberg…Lippe)。他掌管的小公国Bückeburg居民仅有1600人,以他的权势和财力,本来未必能把提埃坡罗这样的人物从意大利专程请来作画的。而他之所以能觅得这样的机缘,多半是托了邻近的维尔茨堡公国君主格莱芬克劳(CarlPhilippvonGreiffenclau)的福。后者为了给自己新建的宫殿增光添彩,以甘辞厚币搬来了提埃坡罗。宫殿面积不少,需要作壁画的地方很多,而画家惟有在天气暖和的时候才能在新鲜的石膏上开工,工程因此耗时长达三年。天一转凉,提埃坡罗就不那么忙了,要么打打腹稿画画草图,要么就接别家的生意赚点外快。
利佩伯爵正是看准了这个空档,只花了区区二百威尼斯金币就搞定了提埃坡罗,借了他善解人意的画笔,把自己的灵性与情感,整个嵌进希腊神话的躯壳里。
利佩伯爵其人,也不是个等闲之辈。此人堪称火炮专家,在七年战争(1756…1763)中充当汉诺威炮兵部队司令,后来又在对西班牙战争中担任英葡联军的总司令。他留下的军事专著内容扎实,其核心的军事思想今天看来颇有前瞻性:他认为所有军事战略的唯一目的,就是尽可能预防和化解战争。为此,应不遗余力地增强防御力量,从而威吓敌方不敢贸然进攻。这样的言论在当时大多数军官听来都不怎么顺耳,所以利佩伯爵生前压根就没想过发表,权当是自娱自乐。
彼时令世人听不得、看不惯的又岂止是利佩伯爵的军事言论?他的种种乖张放浪之举,至少在当时不是一件寻常事。
据说,十八岁那年,为了跟别人打赌,利佩不惜触犯军规,倒骑着一匹马从伦敦一路跑到爱丁堡,结果给关了禁闭;还有一回,他装扮成乞丐的摸样招摇过市,纯粹是为了找个乐子;更有甚者,利佩暧昧的性取向在早期的书信里就有迹可寻:二十二岁那年,他把一位年轻的匈牙利男子称为“我心爱的费斯蒂提克斯(Festetics)”或者“我的另一半”。到了费斯蒂提克斯张罗婚事的当口,利佩又写信劝诫他“宁死也不要违心地娶一个——女人”。几乎在同时,他父亲的一位女性朋友半真半假地问他,是否“对女人不感兴趣”。
仿佛是存心要让这位好奇的女士跌破眼镜,没过多久,利佩便带着一位芭蕾舞女星私奔到了威尼斯。然而,在那里,与他们同住在一起的还有一位西班牙音乐家,男性。
卷一:遭遇巧克力的诱惑与阿波罗打网球(2)
此后,三人又一起迁居到了伦敦。利佩的父亲对整个事件好像并不怎么介意,他在给儿子的一封信里甚至把那西班牙人称作“你的朋友阿波罗”,言语中倒像是有几分赞许。他知道儿子在外面玩够了,终究还是得回来继承他的世袭领地,那个“阿波罗”不过是他锦绣前程上一道轻飘飘的花边,无关大局。那西班牙人甚至已经答应利佩会随他回Bückeburg。岂料此人的造化到底还是拗不过天意——1751年,西班牙人猝死,就像雅辛托斯一样,脆弱而年轻。
故事写到这里,线条渐渐明晰起来。利佩请提埃坡罗作画的一番苦心已不言自明。不过在《雅辛托斯之死》中,利佩更愿意把自己代入阿波罗的角色,这固然是因为他那位爱人同志的早夭正契合雅辛托斯的命运,另一方面也许与利佩在艺术领域的自我定位有关。
利佩一生酷爱艺术,虽然本人并没有什么作品传世,却结交、扶持了不少有天分的艺术家。他曾长期雇佣巴赫的儿子(JohannChristophFrederickBach)担任乐师,而且自小热衷于收集法国人卡洛(JacquesCallot)的雕塑作品,长大以后又同雷诺兹(JoshuaReynolds)交上了朋友,让这位以肖像画见长的艺术家把自己画成将军的摸样。在奥林匹斯山的众神中,要数阿波罗与音乐、艺术的瓜葛最为深厚,就这一点而言,利佩自然是乐意自诩为阿波罗的。
既然如此,利佩就有心要和太阳神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让提埃坡罗笔下的阿波罗多少带点自己的烙印。十八世纪以来,最时髦的贵族运动是打网球。当时德国共有六十座室内网球场(那时候还不时兴在草地上打网球),其中有一座就在Bückeburg,而利佩本人正是场上的头号明星。利佩二十二岁那年,德国皇室中除了皇帝本人恰好缺席外,其他成员都在德雷斯顿的一场比赛中亲眼见识了利佩的球技,赛后当即要求他留下来与皇帝比试比试。然而那时利佩恨不得立马飞回到那个匈牙利人身边去,便一口回绝,只因为“费斯蒂提克斯要比世上哪个皇帝都重要。”
后来,皇帝到底还是在维也纳见到了利佩,一边看他在场上自如挥洒,一边忍不住大叫Bravo。照利佩父亲的一位密友的说法,“这小子非同寻常的力量及高超球艺令他技惊四座,皇帝陛下亦不能不为之动容……”
话说回来,利佩把自己的绝技移植到阿波罗身上时,也考虑到了故事本身的合理性。十九世纪之前的网球一般是用皮、羊毛、甚至沙子制成的,其材质不像现在这样既轻且软而有弹性。那时的网球是真的能杀人的!1751年,威尔士的弗雷德里克王子就让一只网球击中了腹部,随即死于内出血。这样的爆炸新闻,想来利佩是不会不知道的。
那时的球场通常没有规范的尺寸。比如卢浮宫的球场大小是36×12米,而别处的球场面积往往只有它的一半。球网一般有齐胸高,对阵双方各自依墙而立,那架势有点像现在的软式网球。每个球场都有一个带围栏的观众席——在那幅画的左上角,树影葱茏处,便依稀能看出观众席的样子来。
与马术、狩猎、舞蹈不同,网球并不是年轻贵族的必修课,而是一种旨在“放松头脑、保持健康体魄的运动”(这是1742年的一本训练手册的说法)。不过,对于普通市民而言,这仍然是一项他们看不懂也消费不起的“高尚游戏”,所以安排阿波罗在画布上玩一把网球,大约也不能算是亵渎神灵吧。
再看画面上雅辛托斯的一身行头,裁剪得当,长短合宜,轻便里透出几分娇媚来,跟库娃的网球裙有一拼,细细品来,仿佛时光就在他衣服的褶皱间飞速穿梭,随后又凝止了。
美少年松开的腰带上系着一个金色的搭扣,那搭扣上刻着森林之神萨梯(Satyr)的头像。与之相对应的是画面右侧的一尊萨梯全身雕像,挺起大肚子,低下头,嘴边分明悬着一丝狞笑。这个长了一对羊角的萨梯,从来都是追逐享乐、不拘小节、亦邪亦谐的象征,利佩策划或者默许画面如此铺排,想来也有某种自嘲的意味吧。
喜欢自嘲的利佩伯爵1777年去世,享年五十三岁。他的侄子接管了他名下这方小小的地盘。不晓得是故意还是巧合,这位继承者有一个希腊味十足的名字,雅辛托斯。
卷一:遭遇巧克力的诱惑心痛如斯(1)
其实瑞雪儿宁愿自己不要发现那本书的,至少不应该在怀着七个月身孕的时候。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本另觅新欢,甚至匀不出一点多余的气力是可以用来愤怒的。一股子狠劲上来了也是棉花拳砸上了橡皮墙,就只有一个人傻坐在纽约父亲的寓所里掉眼泪的份。哭累了抬起脸来瞥见胡桃木家具和深灰色台灯,心便愈发地冷,那些物像竟在视线里揉作一团,眉不是眉,眼不是眼的。
那是一本儿歌集,扉页上有一段题词是写给瑞雪儿的丈夫马克的:“我亲爱的马克,我想送你一样东西,来纪念今天发生的事情,这件事令我们的将来愈发明朗化了。现在你可以把这些歌唱给山姆听,将来我们一起唱给他听。我爱你。塞尔玛。”山姆是瑞雪儿两岁的宝贝儿子,居然也被白纸黑字地牵扯了进去,这不是存心要把她逼疯吗?
—马克终于回来了。……等他肉麻地吹捧完塞尔玛,等他说他不会放弃她,等他骂完我是泼妇淫妇碎嘴子牢骚精外加讨厌华盛顿,过了一会儿,他说尽管如此,他不希望我离开他。我坐在沙发上,挺着个大肚子,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等他说到第十六遍塞尔玛·赖斯怎么比我可爱的时候,我鼓足勇气对他说:“你疯了。”说这话用尽了我最后一滴自信。
他车一开走,我一把抱起山姆,拎起一只塞满尿片的提包,叫了一辆出租车,就去了机场。
当一个专门对付翻译小说的编辑,其实远没有想像中那么自在:三年了,我的工作状态经常是端坐在原作与译稿前,挣扎在两种文字的冲突与割裂之间左右为难。于是,故事被肢解了,情节四分五裂,我是在审校而非阅读,怀里揣着的是责任而非兴趣。时间长了,最大的副作用,就是我几乎忘却了一气呵成的阅读感受。
例外的只有那些情节张力与语言兴奋度配合得天衣无缝的作品,比如《心痛》(原文是heartburn;“心痛”自然是中规中矩的译法,不过我老是会联想到过去有一首歌叫“焚心以火”,总疑心用这个词能更传神一些)。
译者李卉定居在深圳,当初不远千里热线荐书的时候,我们还素昧平生。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如果画成声线图一定是弹性十足的波浪状的曲纹:
“真是一本好书呢!写书的就是诺拉·爱弗朗嘛!”
谁是诺拉·爱弗朗?
“哎呀,看过《西雅图未眠夜》(SleeplessinSeattle)吗?”曲线忽地挑高,成了一道陡崖,那口气是不由分说的。
怎么不记得?情人节。纽约帝国大厦顶层。冬夜里干冷的风利落地剪出汤姆·汉克斯和梅格·瑞恩渐渐靠近的侧影。已近影片尾声,却是男女主角的初遇。金风玉露一相逢,真真让每个看电影的人,终于欢欢喜喜地放下心来。
大学时代,这部片子我是一连看过三遍的——每一次看,照例还是会在每一个编导认为应该出彩的地方微笑,不是前仰后合的那种笑,只是点到为止、会心而已。我总觉得巧合的叠加到了那种登峰造极的地步,就不仅仅是“浪漫”两个字能解释得清楚了。然而这也就愈发显得浪漫的可贵:黑夜一样的人生,真的需要浪漫来作一盏灯,虽是忽明忽暗,却是从不肯熄灭的。于是我省悟,无可救药地,原来我也是个满口现实主义的浪漫主义者。
《西雅图未眠夜》的编剧兼导演,便是这个诺拉·爱弗朗。她拳打脚踢在好莱坞创下的业绩,还包括《合欢树》(Silkwood)、《当哈里遇上萨莉》(WhenHarrymetSally,港译《90男欢女爱》可能更为人熟知)以及《电子情书》(You’vegotmail),都是既拿过奥斯卡提名,又创下票房记录的。
《心痛》是爱弗朗名下唯一的小说——当然后来也改编成了电影,担纲演那一对冤家的,是梅丽尔·斯特里普和杰克·尼克尔森。
没看过那部电影。但从小说里已经可以想见,即便不是配齐了斯特里普、尼克尔森这样老辣的大卡司,单凭规定情节和台词本身的戏剧性,已经为演员(哪怕是庸常之辈)提供了足够的发挥空间。只是观众多半会有一些惊诧,因为至少从表面上看,《心痛》的风格似乎与爱弗朗一向擅长的romanceedy相去甚远——edy还是edy,对于romance的迷局,《心痛》却更像是一种破解。嚼得再细一点,你还能发现,或许,喜剧,真的是需要拿悲剧的元素作衬底,才能厚实起来的。
好小说往往只讲小故事:丈夫有了外遇,而且是在妻子快要替他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堂而皇之地有了外遇。该拿他怎么办?或者说,该拿自己怎么办?给出一个确凿的答案当然不是小说的责任,它只告诉你:你大可以安慰自己,感情不是一个谁对谁错的问题,你也大可以好离好散无怨无悔再见亦是朋友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就像歌里经常唱电影里经常演的那样;但你也绝对有权利愤怒,他用侮慢轻而易举地就把你的自尊与信任像纸皮核桃那样捏得粉碎、捏出响声来,你为什么还要放弃愤怒的权利?
愤怒到了极点,总是要喷薄而出的。《心痛》里那个叫瑞雪儿的妻子,一个成功的烹饪书作家,初时是怎么也不能相信丈夫居然可以离开她做的秘制色拉酱一个人过的。丈夫马克是个专栏作家,参议院里的那点猫腻一直是他的笔下快意恩仇的好材料,自然深谙兵不血刃的道理。他就那样冷冷地、宽宏大量地看着她,看她哭得一天一地,就像一个胸有成竹的勇士坦然面对一头发疯的公牛。他可怜她的无助,他原谅她的任性,总而言之,他不跟她一般见识。他说,走吧,我们回家,你还怀着孩子嘛;可他不说我离开那个女人,仿佛回家是一种恩赐,回家只是因为她怀着孩子。怒火就是在这时候燃烧起来的,瑞雪儿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在喊:
—我还爱你,我这么想。可要我坐在这里,琢磨怎么让你再来爱我,还不如让我死了痛快。我宁愿去死,也不想再多花五分钟去翻你的抽屉,猜想你去哪儿了,等着再一次的不忠袭来,担心自己饱经沧桑满是剖腹产疤痕的可怜巴巴的中年女人的身体还会不会引起你的兴趣。自哀自怜我受不了。坐在这儿让满腔怒火触到自己的痛处,然后再化成眼泪流出来我受不了。
卷一:遭遇巧克力的诱惑心痛如斯(2)
馅饼就在我的眼前,我看了它一眼,它突然抖动起来。这会儿他们正在谈国务院的事呢。要是我冲他扔了这块馅饼,我对自己这么说,他就再也不爱我了。我被这个念头击中了:他不爱我。这个想法擦亮了我的双眼:整件事情的症结就在这里。他疯不疯无关紧要。我清不清白内不内疚无关紧要。他不爱我,除了这点之外,什么都无关紧要。要是我冲他扔了这块馅饼,他就再也不爱我了。可他本来也不爱我啊。所以,我要想扔就扔吧。
馅饼就这样扔了出去。大部分落在马克的右脸,扔得很准。胡子、鼻子和睫毛全粘上了奶油和酸橙馅,有几块馅饼皮掉在了他的外衣上。说时迟,那时快,扔的人豁然开朗,被扔的惊诧莫名,读的人痛快淋漓。
想起早年看过的另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