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盲犬之梦 作者:刘红庆-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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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从这天起，我再也做不了妈妈了。
　　手术结束后，我慢慢醒来，看见丹妈妈守护着我。她的眼里充满了泪花。
　　为了我的创痛早日弥合，丹妈妈一步不离开地守着，饭也不去食堂吃，就在我身边，胡乱吃点什么东西。她越这样呵护我，我越是依赖她。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离开一下，我都不能忍受，赶紧起来去寻找她。当我和她在楼道里见面的时候，我兴奋得了不得，扑将过去。我突然觉得肚子上针扎一样的疼，可是我还是高兴见到了丹妈妈，就没有顾自己的伤口，结果扯开了缝合口的线，血再次流淌出来。
　　医生对丹妈妈说，这种情况有两种选择：一，重新麻醉，重新缝合；二，一动不动，等伤口自然愈合。丹妈妈选择了后者，但是，她也为此付出更多的辛劳。
　　等伤口愈合后，我主动用自己的牙齿抽掉了线，这点事情，没必要再麻烦医生了。丹妈妈自豪地说：“沙沙自己就是个好兽医啊！”
　　我自己做不了妈妈了，可我毕竟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天性里都有做妈妈的愿望。为此，丹妈妈的朋友买了一只毛绒玩具熊送我，这就是我的“熊孩子”。“熊孩子”寄养在姥姥家，每次回家，我都叼来叼去，睡觉就搂着“熊孩子”睡觉，也大有做母亲的感觉。可是，这个“熊孩子”对我的依赖不够，我常常忘记它。比如，我从卫生间出来，就把孩子拉在了那里。丹妈妈提醒，我才想起来回去照料孩子。
　　丹妈妈这时候就不无嘲讽地说：“你真的不是个好妈妈，幸亏我们做了你，你也就没有生狗宝宝的机会了！”
　　■大连的愿望，我的愿望
　　我和丹妈妈沉浸在相互拥有的幸福里，但是更多的人有更大的目标和眼光。也正是因为有了我的迅速进步，大连的奥运梦想也在变得扎实和现实起来。2007年3　月10日，大连市残疾人联合会和中国导盲犬大连培训基地，联合向中国残疾人联合会发去了一份《关于安排导盲犬参加第七届全国残疾人运动会相关活动的请示》。
　　这份请示说：“2008年，中国导盲犬大连培训基地拟向第十三届残奥会提供五只导盲犬，届时将有中国自己培训的导盲犬出现在奥运赛场上，中国在向世界展示自己奥林匹克精神的同时，也向世界传达着我们国家对残疾人的亲切人文关怀。……为了确保导盲犬在2008年奥运会上的优质服务，中国导盲犬大连培训基地正在加紧培训，希望参加第七届全国残疾人运动会。”
　　大连残联和我们基地在表达了希望派狗参加在云南昆明举办的全国残疾人运动会的意思之后，还进一步论述了这样做的好处：
　　1　、参加奥运会前最好的练兵，与会的导盲犬、训导员等可获得参加奥运会前的宝贵经历；
　　2　、将与参加2008年残奥会的运动员进行交流，增进相互了解，以便为有需求的运动员提供服务；
　　3　、进一步提高国人对导盲犬的认识，推动中国导盲犬事业的发展；
　　4　、加速建立导盲犬相关法律法规的进程。
　　这个请示受到了中残联的重视，很快就得到回复。可是，基地在训练的狗不只一条，那让谁代表基地去完成这中国运动史上的第一次呢？
　　丹妈妈悄悄叮嘱了我不知多少次：“我的沙宝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基地要第一次在国家级的运动会上为奥运练兵，你该克服了所有的毛病，争取这样的机会不是？我们这样辛苦，你知道为啥？不就是王教授的奥运梦想吗？这个梦想难道不是我们所有人的梦想？”
　　丹妈妈的话我明白。她为了我能在基地内部的选拔赛上胜出，更加小心翼翼地纠正我的每一个细节，做到万无一失。那一阵，姥姥的好吃的更是源源不断，我每时每刻都被丹妈妈打扮得光彩亮丽，最后我和“虎虎”成了胜利者，准备飞向高原春城——昆明！
　　一说飞向昆明，现在的人都心有余悸，担心再次返航。可是我们那个时候没有听说返航的事，所以大家渴望着坐飞机！
　　■从货舱到客舱，中国狗的第一次
　　坐飞机问题不大，但是还是让我坐货舱吗？
　　丹妈妈和我说昆明是比我的老家长沙还要遥远的城市，必须坐飞机才能到达。可是，上次珊妈妈送我来大连，是让我蜷缩在笼子里的，像托运行李一样托运的我。这次是丹妈妈和我一起去，我能不能坐在丹妈妈的身边？可这在中国航空史上，还没有先例啊！
　　如果可能，让丹妈妈和我一起坐货舱怎样？我想只要为了我，丹妈妈是愿意的。不过，人们压根没这么想过。我在货舱里尚且有害怕、想呕吐的感觉，而漂亮妈妈怎么可以忍受？所以，他们不争取丹妈妈坐货舱，只争取我坐客舱。
　　“独臂女侠”王荔的才干再次获得了领导的信赖。李扬对她说：“让大连导盲犬坐客舱出门，这是必须实现的结果，至于如何实现，你想办法去！”
　　王荔想：“我回家自己造个飞机？”
　　两个手的人造一架飞机尚且不可能，何况王荔？再说了，就算她能造出来，离我赴昆明的时间也只有很短的时间了！
　　于是，王荔只能找航空公司。她找了个朋友，打听到人家在南方航空公司驻大连总部有个熟人。在中国，不是熟人好办事嘛！于是，就是靠这一点点裙带关系，开始了对历史的超越！
　　这是2007年4　月底，距我的昆明之行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
　　王荔跑到南航大连总部，通过关系见到了南航大连分公司总经理杨建新。她充分地向杨经理说明了导盲犬坐客舱的必要性和突破以后的意义。杨建新作为航空界的人，知道在国外的许多航空公司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但是国内航班还没有先例，中国乘客对导盲犬了解甚少，他们不满意怎么办？现在，摆在两个面前的问题是：“中国国内导盲犬坐客舱是迟早要实现的事情，那么现在我们做不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杨总有做的愿望，但是，牵扯的问题多，要慎重研究。他组织了各部门负责人的会议，把大连残联的要求提了出来，请大家发表意见。虽然有人表示可以，但是直接负责客运任务的部门坚决反对：“现在航空公司和乘客的矛盾不断，惹这个麻烦干吗？”
　　为了做通航空人的工作，丹妈妈把我带到了飞机场，在一间会议室里，我和这些成天在空中工作的人见了面。我想我的出现，为僵持的局面打开了一点点希望的门！
　　每个部门提出困难，请基地和王荔来回答。
　　我们不像是乘客，更像是被审判的对象。
　　一只狗坐次客舱，怎就这么难？
　　杨建新决定做这件事，还决定了做好这件事。与王荔一起召开了三次协调会后，提出了几个要求：
　　要求参加服务保障人员都要了解和熟悉导盲犬的基本情况和习性。
　　要求生产部门调整机型；
　　要求地面服务保障部门，对飞行数据进行调整、合理地安排旅客座位；
　　要求客舱人员掌握好服务技巧和广播词的播报；
　　要求保卫部门适当增加空保人员应对突发事件。
　　这些要求的目的只有一个：保证每一个环节万无一失。
　　即使这样，杨建新还是用尽能量，选派了精英机组，由分公司副总经理赵广智亲自担任该航班的机长。
　　我们期待着：2007年5　月10日！中国导盲犬要坐客舱了！
　　■这是2007年5　月10日的中国上空
　　航空公司本来打算告诉乘客，与他们一起乘坐航班的有两只导盲犬，借此机会向公众宣传一下导盲犬的知识。宣传一下即将来临的2008年奥运会，但是，“有乘客抗议怎么办？”“有乘客退票索赔怎么办？”
　　为了稳妥，决心在客机降落前，不让外界知道导盲犬在客舱的消息。
　　我是在所有乘客登机前，就先和丹妈妈进入机舱了。并且在我们周围，全部安排了自己的人。他们心中有数，只要陌生的乘客从我们身边走过，他们就以适当的借口阻挡一下对方的视线，不让他们发现我们的存在。
　　我是在丹妈妈训练下，已经懂事了的“沙沙”，是中国第一个坐客机的导盲犬，我得为中国的人道事业，付出更多努力！
　　七点五十分，A321从大连起飞了！
　　飞机离开地面前突然加速时，嗡嗡的声响让我有些害怕，觉得心脏在往出掉。没办法，只好从趴的姿势，变成坐的姿势，以大口喘气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紧张。这时候我不自觉地流了口水，不是故意的，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但是，到了郑州飞机下降的时候，我就没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了。在郑州停留的短暂时间里，我适应机舱里的环境，其他乘客下去了，我起来在狭窄的过道上活动一下筋骨。
　　老练的赵广智机长走了过来，他摸着我的头，问丹妈妈：“沙沙感觉怎样？”
　　“怎么？”我把脸别了过去，“还问！你是怎么开的飞机？不能匀速行驶吗？时快时慢的，弄得中国第一条坐飞机的狗这么紧张。都像你这样开飞机，还有几条狗敢坐呀？”
　　但是丹妈妈非常和气，说我“挺好的”。我不挺好怎么办？我能中途离舱吗？你还没教我怎样使用降落伞呢！
　　一群空姐来和我合影了，她们个个漂亮，几乎赛过了我的珊妈妈和丹妈妈！
　　十点十分，飞机再次离开地面向南方飞起。巨大的声响与颤动，又使得我不由自主地坐了起来。但是我已经没有了离开大连地面时的惊慌。
　　赵机长可能怕再次见到我时我不给他好脸，所以这次飞行非常稳定，我在丹妈妈的脚下悄悄地趴着，这是她给我的指令。周围我们自己人都为我的表现而显得很兴奋。我完全适应空中环境。几次颠簸，我都一点感觉没有，俨然一个飞行高手，因为我有了心理准备。
　　十二点三十分，飞机抵达昆明。中国第一条坐客舱的导盲犬完成了破冰之旅！丹妈妈兴奋地说：“在空中，我们也是成功的一对呀！”
　　■昆明，圆了我的明星梦
　　到达昆明的当天晚上，丹妈妈带我去给中国残疾人联合会汤小泉理事长做了简单的表演。之后，他对副理事长吕世明说：“要利用残运会的一切机会宣传好导盲犬。”中残联副理事长程凯、上海市残联、辽宁省残联、江西省残联、江苏省残联的一大批理事长，纷纷与我亲密接触，还一一合影留念。哎吆，把我那个捧得，完全像个明星了，丹妈妈基本是个陪衬的，她说：“你这么受欢迎，我再累也值得！”嘿，挺高风亮节！
　　第二天上午，我又在丹妈妈的带领下，当然还有一帮子领导了，到云南大学，在“第二届全国残疾人体育科学大会”现场外，进行了表演和舞姿展示。摄影机、摄象机，完全对准了我和“虎虎”。大学生们对我这条“明星狗”，表达了相当热烈的欢迎。多家媒体都约我，要单独采访，看来，昆明是我的福地，我要在这里大红大紫了！
　　这天下午，丹妈妈带我和“虎虎”去见中国盲协主席李伟洪。令我更加得意的是，李主席选我来陪伴他。当即我就和李主席开始了磨合训练。内容还是老套路：走盲道、上下楼梯、找座位、躲避障碍物等。接着，我就陪李主席去参观昆明市盲哑学校，那些盲童们可喜欢我了！争先恐后地要体验一下由我带路会是什么感觉。
　　晚上，我和“虎虎”跟随李主席参加七运会开幕式彩排。音乐声很闹，焰火在很近的地方燃放，我恪守自己的责任，静静地守护在李主席身边，他对我也非常友好，告诉丹妈妈：“回到宾馆要奖励一下沙沙呀，它真的太棒了！”
　　5　月12日，关于我的消息出现在了昆明各大报纸的版面上，还有我的照片耶！今天，每个昆明市民都有机会了解：从大连飞来了一条明星狗！比当地的所有笨狗都漂亮！当地的狗是不是也会想“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呢？对我的到来和大受欢迎充满了嫉妒？
　　丹妈妈和我一起看报纸上的新闻正得意呢，组织者又邀请我参加七运会的新闻发布会，全国各地的数百家新闻媒体把镜头对准了我，也许明天，我就是一条全国扬名的狗了！
　　中央电视台，知道不？一套和五套，同时派记者来采访我了！整个的下午，他们让我做这做那，看把我烦的。于是我想起的那句名言：做狗难，做导盲狗难，做一条有名的导盲狗，难乎其难！
　　■中央首长接见了我
　　在昆明的第四天，国务院副总理回良玉、中国残疾人联合会主席邓朴方，接见我了，这是我一生中最激动的时刻！
　　回良玉问：“沙沙多大了？”
　　回良玉问：“沙沙训练多长时间了？”
　　回良玉问：“沙沙是在哪里训练的？”
　　汤小泉一一回答了回良玉的提问。
　　邓朴方说：“2008年，会有国外视障人士来北京参加残奥会，我们必须有相应的法律法规保障外国友人在我国期间的出行安全。”
　　李伟洪领着我对回良玉和邓朴方说：“沙沙是同训练员一同从大连乘飞机来的！”
　　回良玉说：“很好，我们应尽快同交通部等相关部门作好衔接，尽快出台有关导盲犬的法规，中国一定会与时俱进！”
　　丹妈妈带我去见盲人运动员，李伟洪带我看演出，我的表现得到了丹妈妈的认可。我和“虎虎”安静地看，始终趴在座位下面。展示了一条明星导盲犬的优秀素质。我们所到之处，都引来围观、抚摩，甚至夸赞。
　　接下来的一天，我在中央电视台的《体育新闻》里，看到了自己！我可真算得上是天下第一名犬了，在狗族中是天下第一靓妹呀！下次上中央电视台，是不是该进春晚剧组了？我和东北老乡赵本山合作个小品？和湖南老乡宋祖英合作和《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还是和云南老乡杨丽萍合作个《孔雀舞》？进一步奠定我的明星地位？
　　《人民日报》和新华社，中国最重要的媒体也把我到云南的事情报道了出来。
　　■出席北京奥组委“奥运期间导盲犬接待工作座谈会”
　　中国的会多，但是奥运会是第一次。
　　为申办、筹备、庆贺奥运而召开的会多，但是为导盲犬而召开是第一次。
　　2007年5　月22日，我和“虎虎”就参加了这样的会议，会议的名称是“奥运期间导盲犬接待工作座谈会”，地点在北京奥组委。
　　我们基地的王教授，和北京奥组委的官员汤小泉、张志伟，中国盲人协会的李志军、滕伟民等一起，研究导盲犬在奥运会上的事情。
　　汤小泉说：“导盲犬对于盲人参与社会、对于宣传中国残疾人事业、对于举办好一届成功的奥运会和残奥会具有重要的意义。做好包括导盲犬在内的各项接待、服务细节工作，是满足残奥会比赛项目、满足运动员的特殊需求的必然要求，是国家履行举办好奥运会的庄严承诺之一。中国残联、中国盲协以及北京奥组委要重视此项工作，加强沟通与合作，从法律法规、群众认知、宣传教育等方面推动中国导盲犬工作的开展，为举办一届成功的奥运会、残奥会而共同努力。”
　　我们王靖宇教授虽然有点结巴，但是他讲起导盲犬的事情却是有条有理。我作为基地的狗代表，向来开会的领导进行了协助盲人生活与工作的演示，大家在我表演结束后，报以热烈的掌声。
　　■我在大连就近上岗了
　　我成了一条合格的导盲犬，是丹妈妈精心训练的结果。我成了一条“明星级”导盲犬，是中国千年等一回的奥运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