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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柏杨全集-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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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为是(柏杨先生按:老谋深算),你们快快熄灯睡觉,把舱门关好,要紧要紧。』说罢,他老人家先脱衣上床。」
   
   
   好一个不人道
   萧长贵先生这场演出,你猜他是受了处份乎?抑升了官乎?这一次我不再和你打赌,免得你又输一块钱矣,盖萧公当然是升了官也。书上交代,因他剿匪有功,升的是舰队司令兼舰长之职(「统领」兼兵轮「管带」)。海祥号船长谭守杰先生不过照本宣科,有啥可惊奇的哉?而且据我的考察,谭守杰先生似乎比萧长贵先生高级的多哩,谭守杰先生虽没有升旗带志,但也没有把腿往裤脚管里塞,他那一天发抖了没有,固已无案可查,但有一点却是再明白不过的,萧长贵先生终于还有觉可睡,谭守杰先生手忙脚乱了一阵之后,却没有那种福份也。
   最妙的一段是谭守杰先生逃难到基隆后发表的那一段谈话,他说世人要求船长和船共存亡是不人道的,只要尽了最大努力就行啦。他阁下说这一段话时脸红心跳了没有,历史上没有记载,但为了增加音乐效果,他倒「泣不成声」,好像有谁拿棍子逼他非殉葬不可。《列子》上有这么一则故事,有一个人去打仗,一听炮响,心头大惊,立刻拔腿而逃,朋友责他曰:「你还有脸见父老乎?」他曰:「正是为了见父老,我才开溜,否则打死,就见不了啦。」大概谭守杰先生熟读此书也。呜呼,王船山先生曰:「非其无所惧也,是其无所耻也。」如果这种学说可以成立,那些和阵地共存亡的将士,岂不都成了白痴乎耶?谭守杰先生抓耳搔腮之余,还英勇的举出飞行企业号为例。不提飞行企业号,倒还罢了,提起飞行企业号,能把人的风湿病都气出来。飞行企业号已经大转身,屁股都朝了天,船长克特卡尔生先生,还坐在那随时都可以滑下大海的船屁股之上十天之久。抢救船只蚁集海面,任凭怎么要求,他都不肯下来,一直到救难船无能为力,把拖链割断,他才弃船,而在他弃船后五分钟,飞行企业号即行沉没,其英勇,其尽责,赢得世人垂泪,克船长并荣膺海上勇士银质勳章。我要是谭守杰先生,打死我我都不透露飞行企业号的一点风声,而谭守杰先生反而拉上一耙,其欺中国无人乎?
   然而主要的是,并没有一个人要求谭守杰先生和船共存亡,而只希望他尽到他当一个船长应尽的责任,像飞行企业号船长尽到他应尽的责任一样。写到这里,柏杨先生又想起一件故事,从滇缅边区撤退的张复生将军,有一次说,他们从泰国起飞,乘的是民用公司的飞机,起飞后不久,一个发动机坏啦,机身失去平衡,正机师是美国人,副机师是中国人。即行要求他们抛弃衣服行李,但仍不能挽救,张将军立刻提高警觉,以手按枪,立在机房门口,心里想曰:「万一机师弃机跳伞,我就射击。」后来飞机在一个河滩迫降,等候台北去的飞机接运。在候机的几天里,张将军和副机师混的很熟,闲聊起来,张将军问曰:「飞机失事,你们当然先知,会不会不通知我们,自己跳伞。」该副机师曰:「绝对不会,这是飞机师的责任,不等全体乘客跳伞,自己绝不跳伞。」张将军告我时,尚为他当初按枪而待的应变态度,感到惭愧。
   呜呼,人谁不怕死哉?柏杨先生一听见炮响就屁尿直流,但如果命令我当城防司令,大势所趋,纵然一面撒尿拉稀,一面也得硬着头皮。无论机师也好,船长也好,如果都是先天的或后天的萧长贵二世胚,还有谁敢坐他的机船乎?俗云「盗亦有道」,这打家劫舍的朋友,对信赖他的,还有其责任与荣誉,当一个船长连这一点人味都没有,反而讥刺别人为英雄主义,未免太过于他妈的矣。
   我想最使谭守杰先生生气的,莫过于在他抛弃了海祥轮之后,海祥轮竟不抛弃他,来一个硬是不沉,那玩笑真是开大啦,如果谭守杰先生弃船后不一分钟便告沉没,该是多么舒服的事乎哉。后来谭守杰先生坐到仲凯轮上,眺望营救工作,好像诸葛亮先生坐在坛台上一样,一面观看山景,一面下令船进船退,好不热闹,以致和仲凯轮船长起了冲突,仲凯轮船长曰:「每一条船都只有一个船长,这一条船的船长是我,你却来指挥。海祥轮本来没有沉,万一把它撞沉,我不是要负责乎耶?」因此有人疑心,谭守杰先生可能有此一撞之心,如果上天保佑,使仲凯轮在周密设计下无意中撞了一撞,而把它撞沉,那真是天作之合,皆大欢喜。偏偏仲凯轮船长看出苗头,出而阻止,真是扫人之兴。报上说,虽然仲凯轮船长提出强硬抗议,但谭守杰先生下令进,则船仍进之,仲凯轮船长先生一瞧不对,下令退,船又退之。招商局到底玩的是啥名堂哉?我们本不希望它有啥制度,这年头「制度」也者,活骗鬼之物。但我们真奇怪招商局里的那些官崽,连一个船上应有几个船长都不知道,真是奇不可言。而水手们竟也听野船长的命令,也是中华民国十大奇观之一,我想谭守杰先生的后台一定硬的可怕,别人才唯命是从。也可能水手们熟读了〈说不准学〉,知道招商局的规矩,沉船船长一定要调到救船上当船长的,因而心胆俱裂也。
   然而,海祥轮到底仍是沉啦,报上说,谭守杰船长几天来都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忽然间消息传来,船已沉没,不仅大喜过望,眉飞眼笑,吃饭时还雀跃曰:「加崩,加崩。」好像沉的是仇人的船,而不是他自己的船。有些人恶意的揣测,船如不沉,他势无法交代,必须沉之,才能露一手曰:「你看,它到底沉啦。」以示他弃船弃的有学问焉。我想,事情似乎不见得如此严重,盖那是人情之常,如果换了柏杨先生,说不定还买通三○一号拖轮,在拖的时候,耍点花样。君不见三○一号拖的果然十分精彩,直线不走,非走曲线不可乎?幸亏终于把它在水平如镜的海上拖沉,如果它胆敢不沉,则拖着它绕台湾一周,那将更能证明谭守杰先生的先见之明也。
   
   
   一部电影
   最近《梁山伯祝英台》的电影着实轰动,听说有人已看到五遍六遍,电影一开演,台下便跟着大唱,使得看第一次的观众,啥都听不见,真是热闹非凡。这部电影我虽没有参观过,但仅从热情观众口中,已知道它实在高级不到那里。首先的是,歌剧似乎只宜于舞台,而不宜于电影,本来是悲惨气氛的,开口一唱便把悲惨气氛唱得无影无踪。从前有一部《南太平洋》,把人看的叫苦连天,现在出现了《梁山伯祝英台》,报上说该片在香港卖座奇惨,只有在台湾捞了一笔,岂真的台湾观众都是半票观众欤?老妻便单枪独马看了两遍,看到伤心地方,还呜呜哭哩,回家后又跟着收音机哼,真是不可思议。
   第二是,男扮女装,女扮男装的时代已经过去啦,也就是说梅兰芳时代已经过去啦,而《梁》片好像是绍兴戏大搬家,跟台语片是歌仔戏大搬家一样。绍兴戏最大的特征是女扮男装,在非绍兴戏的观众看来,新鲜固然新鲜,久了岂不有点腻乎?戏剧是最接近人生的一种艺术,女人和女人调情,等于男人和男人调情,人们会有一种不真实和肉麻兮兮的感觉,我真疑心观众怎么受得了也。
   还有一点是:歌词似乎不太精练,本来可以写得很美的,却连「梁兄哥」一类的字眼都出了笼,似乎粗心大意。有一天老妻忽然喊了我一声「柏兄哥」,算哪一国的干法耶?这还不在话下。听说「楼台会」那一段,梁山伯先生访祝英台女士,一去就登堂入室,哇啦哇啦唱了起来。不要说四世纪东晋时代,风气未开,便是二十世纪的今天台北,男孩子能一头钻到已订过婚的女孩子的闺房,又哭又喊哉?如果梁山伯先生在客厅中稍停,老头和他谈过话之后,惜之爱之,怜他来迟一步,不能当他的女婿,让他们同学二人作最后一次相会,则不但对风俗习惯有了交代,而且也更增加悲剧气氛。这种漏洞,中国片中多的是,教人着急。
   我想如果正正派派的拍《梁》片,不要乱唱,不要女扮男装,用大大方方的手法表演,不要用低级趣味去取悦观众,梁祝乃是中国的罗米欧和茱丽叶,可能成为一部既赚钱而又有价值的巨片。因为事实上,梁山伯祝英台那时年龄都在十五六岁左右(听说电影上有读「饱食终日」的镜头,完全是取闹的干法,七八岁才念「饱食终日」哩,梁祝那时是去听讲学,尤如大学堂研究生,早已不念「弟弟来,妹妹来」矣),对男女的观念,不可能如此呆板,梁山伯先生如果真的如此呆板,这种木瓜还有啥可取的。所以,如果能再作合理的修订,当更有深度,更感人也。
   昨天谈《梁山伯祝英台》,实在是弄错了主题,盖有许多读者先生和女士,来信者有之,面询者有之。以为柏杨先生一定会知道有关梁祝二人七世夫妻的故事,似乎有加以报导的义务,乃以《梁》片作为引子。想不到一引就引了一天,此笔真如闭眼驰马,不知道跑到那里去啦。
   现在言归正传,七世夫妻者,是中国流行最广的民间传说,这种传说所以流行的最广,可说明一点,那就是充份反映五千年来人们对恋爱自由,和对婚姻自主的憧憬,以及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一种悲凉反抗。不过这种憧憬终归幻灭,反抗也无不失败。可怕的儒家礼教社会,专门吞食不肯屈膝的青年。同时这七世夫妻的遭遇,也是对当权的统治阶级一种无情的讽刺。像秦王朝始皇帝嬴政先生,固至神至圣,功业彪炳,却影响到小儿女的爱情生活。这些地方,整个故事中随时都呈现出来。
   话说,有那么一年的七月七日,玉皇大帝在天宫大宴群臣,吃喝玩乐,好不热闹。玉皇大帝一时兴起,命金童玉女向众神敬酒,二人敬酒敬到南极仙翁面前,一不小心,琉璃盃掉到阶前,打得粉碎;玉女看见金童那股吓坏了的模样,为了安慰他,乃向他微微一笑。糟啦,糟啦,这真是有史以来代价最大的一笑,不但笑爆了玉皇大帝,也笑出了七世夫妻。当时玉皇大帝拿出道德重整会出国时的嘴脸曰:「此地是堂堂天宫,岂可动乱凡心,贬你们下界投生,七世苦苦相恋,却不得成婚。」玉皇大帝虽然混蛋,但因他是玉皇大帝的缘故,权力所在,谁也无法反抗,乃由太白金星领旨,把两个倒楣的孩子贬到红尘。
   七世夫妻不是每一世都像梁山伯祝英台这么轰动世界,大多数只不过在人间留下一个泡沫。第一世金童万杞梁,玉女孟姜女,这一世是有名的,孟姜女哭倒长城。第二世金童梁山伯,玉女祝英台,这一世更为有名,二人在杭州读书,梁山伯害相思病翘了辫子。第三世金童郭建中,玉女王月英,因买胭脂认识,郭建中也是害相思病翘了辫子。第四世金童王士友,玉女钱玉莲,这一世最苦,父母指腹联姻,夫妻不但没有婚配,连一面都没有见,便死掉啦。第五世金童商琳,玉女秦雪梅,这一世也是了不起的一世,秦雪梅吊孝守节,留名人间。第六世金童韦燕春,玉女贾玉珍,这一世以「蓝桥会」震动天下,二人在蓝桥幽会时,大水忽至,韦燕春竟遭淹毙。第七世金童李奎元,玉女刘瑞莲,彩楼择配,双双葬身火窟。
   
   
   第一世
   现在,且说第一世。
   话说秦王朝自并吞六国,表面上天下太平,实际上民心不服,危机暗酿,且北方的匈奴汗国强大异常,屡次南侵,把始皇帝嬴政先生,搞的心乱如麻,乃大发民夫,修筑万里长城,这且按下不表。表的是苏州城西善街,有一位财主(员外)万德成先生,夫人金氏,原来在楚王国当官,楚王国亡后,做一个守份守己的小民,但对楚王国的孤臣孽子,仍暗中予以救助,以图光复。就在太白金星领着金童玉女投胎人间的那一天,夫人金氏,生了一子,取名万杞梁。而玉女则投生在松江府华亭县的孟员外家(即现在江苏省松江县西的平原村,古名华亭谷。三国时代东吴帝国大将陆逊先生的住宅在此。陆机被杀之前,曾叹曰:「华亭鹤唳,可复闻乎?」就是孟姜女故乡这个华亭)。孟员外孟德隆先生,夫人陈氏,老头老太太一生行善,没有儿子,忽然生下一个女儿,那时虽没有选中国小姐那回事,可是也够快乐的矣,乃把邻居姜员外请到家中,拜托曰:「怕我女长大不易,想寄个干名与你抚养,老兄意下如何?」姜员外也是膝下犹虚,一听大喜,立刻收过来当干女儿,取名为孟姜女。盖乡下人有一种迷信,唯恐怕孩子养不大,多认几个福气冲天的义父,阎王小鬼一瞧,后台一个比一个硬,本来想锁拿归案的,也姑且放过。此乃「后台学」在阴间的运用,不可不知者也。
   转眼过了十五六年,嬴政先生忽然接到一道密告,说楚王国遗民有个姓万的图谋不轨,不禁大惊,乃下令江南一带,凡是姓万的,一律逮捕,宁可冤枉一万,不可漏网一个。这消息传到苏州,像投下原子弹一样,哭声震野,大乱特乱,万杞梁先生在万分紧急中,从狗洞中爬出,落荒而逃,这一逃逃到了华亭地界,看见有一个花园,便溜进去稍作休息。那正是孟家花园,孟姜女小姐正在池畔看鱼,一不小心,把香扇掉到水里,急的跺脚,连忙喊她的丫鬟,只听扑通一声,万杞梁先生已跳下去捞上来啦。孟小姐对他由感生爱,相谈之下,更由敬生怜,两个人一见倾心,不必细表。老头老太婆看万先生也是一表人才,当下就答应二人的婚事。
   事情就发生在洞房花烛的那天晚上,宾客已退,更鼓已起,二人手携着手,正要共入罗帷,想不到公差临门,把万杞梁先生一把抓住,吼曰:「姓万的一律发配北边,修筑长城,你怎的在此偷享艳福?」孟员外夫妇哭曰:「贤婿,你到长城,今生难得会面,小女与你生生分离,叫我们二老和女儿倚靠何人?」万杞梁先生曰:「岳父不必悲伤,我们并未成婚,日后仍可再招佳婿。」言毕又对孟姜女曰:「小姐,幸而未成婚配,我去之后,你可另嫁才郎,不要念我。」干这种事的公差,天生的只会修理兼要钱,岂能了解人生至情,索链一抖,牵拖而去。万杞梁先生是一个文弱书生,带着刑具,从江苏省到山海关,已经不成人形,到了山海关又要做苦工,更怎么受得了乎?就一病不起,那时修长城的工人死亡很多,每天都有几百几千,谁还埋谁?死了的人就把尸首往长城里一填,当作泥土使用,万杞梁先生自然也免不了这种命运。
   
   
   第二世
   孟姜女小姐自万杞梁先生被捕之后,忽然得了一梦,梦见万杞梁先生浑身鲜血,站立床前,唤曰:「小姐,我已身死,尸首葬在长城之内,好不苦也。」孟姜女霍然惊醒,放声大哭,乃辞别父母,亲往探夫。从松江北上,千里迢迢,秦王朝时代,没有汽车火车,全靠步行。一个孤女,带着一个老家人,走了三四个月,好容易走到山海关。可是长城万里,工人如蚁,她去哪里找丈夫乎?而且每天都有死亡,又有谁记得的是谁,又埋葬何处乎?孟姜女哭哭啼啼,找了几天,毫无结果。第七天晚上,却做了一梦,梦见万杞梁先生告她曰:「小姐,我葬在第二城楼西边三尺之处。」孟姜女还要问话,又霍然而醒。
   第二天,孟姜女小姐备了香烛纸帛,按照着梦里指示,找到第二城楼,呜呼,长城有普通城垣的两倍高和三倍宽,砖也比普通城垣的砖更大更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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