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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柏杨全集-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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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相连,隔别一方长相忆,好了,以下我有问题问问你:你家是不是接近金河矿场或者你念书的学校是靠近金河矿场?我这样问你是有原因的,我有个堂弟在吉隆坡工作,我曾向他提起过你,他非常希望有机会认识你,他曾经问过我,你是否住在金河矿场附近,假如有机会,而你又愿意的话,他希望到府上拜访你,我堂弟是个很喜欢开玩笑的人,高高瘦瘦,他是个做家具那类工作的。鸣,你有哥哥吗?我有个建议,不知你是否愿意接受,我希望你认我这位堂弟为义弟,你有意见否?鸣,你问到关于澳洲电台广播的问题,我愿告诉你,不过我是个很笨的人,我怕我告诉你的,你无法了解我的意思,首先要看你的收音机是否有短波,假如有短波,便可以收听到澳洲电台的广播,澳洲电台的广播时间,是本地下午六点半开始,相信你也知道最近马来西亚的时间拨快了半小时,所以澳洲电台的广播时间,是从下午六点半开始。节目分为两组,那就是分为广东话和华语,华语节目,第一段是下午六点半开始,直到晚上八时正暂止。八时正是广东话节目第一段开始,直到晚上九时正暂止。跟着便是二段华语节目,到晚上十时半止,跟着便是最后一段广东话节目。鸣,你是否常常收听广播节目?马来西亚电台的广播你有收听吗?假如有,我可以这样告诉你,希望你听得明白,我的意思,每当你收听马来西亚的节目时,比如星期日早上的节目来讲,当你收听完早上六点开始直到早上九点正止的这段节目之后,而跟着又能接着收听到同日听众点唱这个节目的话,那你的收音机便是有短波的波段了,这样便可以收听到澳洲电台的节目了。好了,就此停笔。(一九八二年一月十一日)
   姐  四妹  字──
   一九八二?七?十二~十三?台北《中国时报》
   
   
   送别与叮咛
   张四妹女士回国了,离开她依恋的台北,回到距吉隆坡两小时车程的淡边。她七月二十七日来台北就医时,我没有能够迎接她,我和香华恰巧身在巴黎。而今,三个月后的十月二十八日,我到桃园,送她登机。看着她在《新生活报》经理张子深先生的护送下,冉冉消失的小小背影,不知道是悲是喜。
   像海一样广大而澎湃的骨肉同胞的爱,使我内心充满感激,愿上苍祝福我们──苦难的中国人,我们虽有种种不可宽恕的缺点,但我们的爱心不死。捐款是一项证明,四妹共收到台币一百四十万元,约合黄金七十余两。最感人的是,人人都说香港是一个寡情之地,但香港《百姓》半月刊跟台北《中国时报》同时刊出〈穿山甲人〉后,香港读者共捐出了港币三万七千元(约合黄金十两)巨款。
   四妹纯洁得跟一个十几岁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一样,看到她的人,没有不爱她。她捐出二十万元(黄金十两)给长庚医院「先天性鱼鳞癣基金会」,她本来是要捐四十万的,被医院苦心劝止。当她依偎在我怀里的时候,她是那么孱弱、无助,和多么渴望友情。
   事实上,她并没有痊癒,鳞片依旧,只是角化的程度已经减轻,那要终身服药,一旦停止,立即恢复可怕的原状。而她那视力衰弱的「蓄水池」般的眼睛,使我忧虑。显然的,泪水突然增多,既无法阻止(她的泪腺比眼睛高),也无法蒸发(她已补上眼睑),视力似乎更差。唯一的希望是,她身体内部慢慢的能自然调整适应。
   再担心的是,她从一个贫苦绝顶的村女,忽然身拥巨款。而她,一个没有经过社会污染的纯洁心灵,分不清真伪,而又善良得没有拒绝人的能力。她可能受骗,可能被迷惑利用,当钱耗尽之日,也就是鳞片重新角化之时。
   然而,我怕的还是她心灵的转变,她会不会认为她所享受到的关怀是永恒的?是普遍的?人人对她都是如此?经过繁华耀目,众星捧月般的台北三月,她还能不能安于淡边村本来的平淡生活?想到这里,我打了一寒战,我不知道,四妹这次来台湾,对她而言,是福?或不是福?
   这些我们都无能为力,但在最后几天,我一直建议她,回马来西亚后,不妨开始学画。甚至,我鼓励说,五年后,我们这里的朋友,将为你举办一个画展。
   我们多么爱一个没有心机的朋友,可是又为这样的四妹惊惶,看到她弱小的背影,我心情沉重,像铅一样的沉重。
   四妹,血浓于水的爱,使你闯过第一道关卡。剩下来的,要靠你自己。珍重,珍重。
   ──一九八二?一○?三○?台北《中国时报》
   附记:〈穿山甲人〉刊出时,我正在巴黎,但台湾读者的反应,既激烈又迅速,大批捐款涌向《中国时报》,而长庚医院院长张昭雄先生发表声明,愿为张四妹义诊。我返台北后,《中国时报》把张四妹接到台湾,且住进医院。华人血浓于水的骨肉之情,使社会洋溢温暖。
   十年之后,一九九六年,四妹在《时报周刊》安排下,再来台湾探望老友,市廛已变,人亦都老。一周后返马,再一次带走祖国友情。一九九七年我赴马来西亚,张四妹从淡边村赶到吉隆坡相会,匆匆而别,不知下次再见,又在何日。
   
   
   幽明如此相隔
   ──纪念一位从未谋面的亡友张子全先生
   我从没想到若干年前发生在遥远的洛杉矶的一件可歌可泣的故事。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内情。
   今年(一九八四)十月,我在爱荷华时,电影导演胡金铨先生从洛杉矶打长途电话,告诉我说,我回国归程之中,一定要经过洛杉矶,并不是他要尽地主之谊,而是一位功成名就的医师于摩西先生要招待我。在电话中,胡金铨先生声明他的责任重大,如果我不遵从他的吩咐,他就要背上「为朋友谋而不忠乎」的嫌疑。洛杉矶是我归途计划中必经之地,那里有许多朋友,正等待重聚。所以,我高兴的满口答应,并请他向尚未谋面的于摩西先生,代我致谢。
   因为胡金铨先生把我抵达的日子一再弄错,于摩西先生在十一月下旬便举行一次派对。十二月一日,又举行一个派对。所以当我到了洛杉矶,于十二月五日举行的派对时,已是第三次了。
   我和香华被接待在于摩西先生广大庭院中的一座独立木屋中,于摩西先生称它是「柏府」,他说他本来要在门口编上门牌「二九七」的,被他美丽的夫人,也是医师的咪咪女士阻止。那是一个可爱的小楼,楼梯下便是游泳池,可惜不是夏天,否则将更是仙境。洛杉矶比爱荷华要暖得多。但他们夫妇仍打开华氏七十五度的暖气,使我们能享受爱荷华的宝贵待遇。
   我跟于摩西先生夫妇是第一次见面,他们的豪爽、热情,是一对天配良缘,在通宵的派对中,我听他声明「献给柏杨」的歌声,使我感谢。对开车一两小时赶来参加的他的那些朋友们,都是四十岁左右的青年,使我感激。当他谈话中滚瓜烂熟的不断引用我书中的某一个故事,或一个句子时,我更感动不已。
   就在我到达不久的一个午夜,我和香华,以及于摩西先生夫妇,在他的酒吧间,坐在高脚上,他们喝着酒,我喝着茶,特地为增加幽雅情调而燃起的烛光很暗,欧克福街头比家中还要沉静。我沉缅在温暖的友情之中,再一次的谢谢他们的招待。
   「你的光临,」于摩西先生说:「是我们的荣耀,因为我们都是你的读者。可是,我们这样做,主要的都是为了我们的至友张子全。」
   我不知道张子全是什么人,我静静的聆听。
   「你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你,但你们都是属猴的,」这说明我比张子全先生大二十四岁,于摩西说:「你永不会知道他对你是如何的崇拜和关心。往事历历如绘,我们这些年轻人玩在一起的镜头,似乎就在眼前。我们来美国的时间相差不多,对了,张子全是一九七二年离开台湾的。当每个人在艰苦中稍微有点战绩,可以立脚的时候,停下来回顾,有很多感慨。」
   往事都堪回忆,对年轻人亦然。
   「张子全,就是他,」于摩西先生说:「七○年代中期,为你在火烧岛服刑,和继续被软禁,愤慨悲鸣,几乎发疯。他向香港买了你整套整套的书,堆到汽车上,汽车上堆不下,为了搬动方便,就堆到汽车间里,任何一个他参加的聚会,他都抱着你的书出现,向每一个人发问:『你看过柏杨的着作没有?』对方如果看过,他就问对方的感想,如果感想相同,他就要他们捐款,十元、二十元、五十元……如果感想不同,他就认真的跟对方讨论。如果对方没有看过,他就一套一套的送出去,要他们阅读。多少年来,无论聚会的地方多远,无论刮风下雨,他都要抱着一大堆你的书赶去,从没有间断。」
   「捐到的钱,」咪咪女士说,「都寄给当时在壁斯堡的孙观汉。」
   「中国人的猜忌心很重,」于摩西先生说:「有人警告他:『你怎么能相信孙观汉,他或许拿去自己用了,辜负你一片好心。』张子全说:『从孙观汉苦苦营救柏杨的文章中,可看出他的高贵品德。而且,敬爱柏杨的人,不会有坏人。』」
   我感到惭愧,在我漫长的人生历程中,不知道交到多少,最初甜言蜜语,后来反而伸出毒手的朋友。
   「一九七六年,」于摩西先生说,「我们一群年轻人,再也忍耐不住,终于结合成一队,浩浩荡荡,开到洛杉矶领事馆呈递抗议书,抗议对你的迫害。领事馆里的人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了我,当场教训了一顿,大概是说我们被人利用了之类。没有被认出的朋友,也平安不了几天,因为领事馆照了像,他们的家长立刻从台北传来压力,吓得张子全从此不敢回国。告诉你一件事,吴新一教授发表了几篇营救你的文章,他夫人江佑贤回台北时,就被治安单位传讯,要她转告她丈夫;多作研究、少为叛乱犯抱不平,吴太太全家都吓坏了。」
   于摩西先生显然不知道吴新一先生跟我,在我出狱后相认。灯光下,我似乎已看到「公车上书」千古如一的景观,一批手无寸铁的高级知识份子,为了良知和爱国,不惜孤注一掷。
   「可是,」于摩西说,「自从你一九七七年出狱后,张子全便不再谈你了。一九八一年,你来洛杉矶,他曾买票去听你讲演,我们问他:『你为什么不上去自我介绍。』他说:『拥上去跟他握手的人太多,我只要看他平安就够了。』我们怪他,大家都希望有一天你们相会,使你知道有过这件事,不管是多少年之后。」
   我激动得站起来,上天在责罚我,我竟不能当面向他道谢。在入狱前,跟孙观汉先生虽不认识,但我们总是通信,而张子全先生,却连信也没有。一九八一年在洛杉矶讲演,竟不知道台下听众中,有我的恩人,假使我知道,我会奔下讲台,大声呼喊,张开双臂拥抱他。想不到这么多朋友为我的灾难,分担这么多痛苦,血液在我身上沸腾,我要立刻见他,我打算勉强主人开车送我一程,我要亲口说出我的感恩,像我和孙观汉先生一样,在我们的余生中,永不相忘。
   「他现在在那里?」我迫不及待的问。因为我忽然想到他可能已远走天涯。
   「洛杉矶。」
   「那太好了。」我说,「我要见他。」
   于摩西夫妇们沉默了一会,灯光摇曳,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他住什么地方?」我追问。
   「Rose Hill!」
   「啊!」我惊叫,我去过那里,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我宁愿保留一线希望。
   「当管理员?」
   「不,」于夫人咪咪说,「在那里安葬。」
   于摩西先生看出我的震撼。
   「一声散弹枪响,」他说。「结束他的一生。」
   「什么时候?」
   「一九八二年六月七日。」
   他记得这么清楚。显示出他们友情的深厚。
   「我们参加他的葬礼,大家都哭了。」
   「为了什么?」
   「爱情。」
   我长长的呻吟。
   「张子全跟一位已经分居,而又已经签字的离婚女友相恋,二人决定结婚。」
   我不明白为什么发生如此巨变。
   「女方受到压力太大,超过她所能承受的程度。她跟那位已离婚了的丈夫,都是权贵的子女,双方家长──严格的说,是女方家长,为了政治利益,强迫他们结合。当离婚书签字后,老爹从台北打长途电话,在电话上软硬俱施,甚至向女儿哭泣哀求,使女儿精神恍惚。」
   「我推测,」我说,「攻击张子全的恶评,如倾盆大雨。」
   「你推测对了,他就死在忽然变卦了的女友面前。」
   我打了一个寒战。
   「张子全是逢甲学院水利系,一九七一年毕业的,他是他家的老么,上有父母,他父亲当过国税局长,更有高龄九十余岁的祖母──直到今天,他们都仍在人世。张子全十分孝顺、想不到却给两代老人带来伤痛。」
   「那女友呢?」
   「仍回到她丈夫的身旁。」
   一阵沉寂。
   「他做了一件傻事。」我扼住自己手腕。
   「他做了两件,」于摩西先生说,「一件是为你。他的性格使他愿为敬爱的人牺牲。」
   夜很深了,我像从刑房走出来的囚犯、软弱而发抖,我和香华走回木屋、游泳池的水在如同白昼般的灯光下,清澈见底,彷佛要洗净人间惆怅的心思。
   两天后,我离开洛杉矶,回到台北。直到今天,我不知道张子全先生的相貌,也没有见过他的字迹。使人生更多一件遗憾、最遗憾的是,我没有到他墓地。容我下一次吧,下一次,我到洛杉矶,我会去Rose Hill,向这位亡友致祭。我相信灵魂永在,我会焚化这篇小稿,九泉有知,你会看到,请接受我迟来的感激之情。
   然而,我们抱怨你,不是抱怨你为情自杀,人,总是要死的,能为一时之爱而死,本身亦有价值。我抱怨的是,你不须摧毁使我们成为好友的机会。
   我们从不曾相聚,所以不能称离别。我们从不曾分开,所以不能称永诀。然而,幽明却是如此相隔,在还没有前往坟头之前,请先受我一拜。
   感谢于摩西先生夫妇的安排,感谢当时向领事馆冒险请愿的朋友的热烈。云天不断、情义常流。
   ──一九八四?十二?二○?台北《向前看杂志》
   ──一九八五?一?十六~二二?洛杉矶《论坛报》
   
   
   哀江南
   江南遇刺的当晚,我正在爱荷华,朋友打电话告诉恶耗,当我终于被说服相信这是事实时,我握住电话筒,呆在那里,浑身一直发抖。脑筋只记得一件事:两枪射中前胸,一枪穿脑。
   我先前不认识江南,他为了营救我出狱,七○年代时,曾到壁斯堡拜访过孙观汉先生,而且写过不少呼吁的文章。一九七九年,那时我还不能出国,香华于出席在韩国举行的世界诗人大会后,前往美国,就住在江南家。而我于一九八一年前往美国时,与香华一同住在他家,我们才见第一次面。他给我的印象是,生猛、正直、豪爽、热情、乐观,声如洪钟,话如连珠。他对国民党和共产党,同样猛烈抨击,他唯一的愿望是看到祖国成为一个现代化的国家。我们立刻成为好友,但我们也不断辩论,当他辩论不过我时,就用他那一种特有的爽朗大笑,作为结束。他否认他是「柏迷」,他说:「我只是打抱不平,对任何人都是一样。」而他最特殊的是,改不了传统的饮食习惯,一早起来便吃炸酱面,我对这不能适应。
   今年(一九八四),我和香华到爱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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