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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柏杨全集-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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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骄之气最大的危险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对别人没啥影响,好比说吧,不丹,尼泊尔,加上锡金,如果也举办一个「亚展」,我们恐怕理都不理,即令理之,也是一面暗笑一面理之。但虚骄之气却会自己欺骗自己,把人家心里暗笑的玩艺当成真的,君没有看谁是「亚洲影后」乎?三个国家竟选出来亚洲影后,可谓奇闻,如果不丹、尼泊尔,和锡金三个国家一嘀咕,也选出了个亚洲影后,真不知中国同胞有何感想,我想第一个反应恐怕是觉得有点滑稽,第二个反应恐怕就得请医生看看牙矣。
   跟此同样的,如果安道尔,圣马利诺,摩纳哥,三个自以为非常伟大的国家,也选出了一个女演员,说她是欧洲影后,大家又有何感想?嗟夫,参加亚展的国家,一天不超过亚洲国家的半数,便一天不能称为亚展,孔丘先生曰「必也正名」,真应思量思量。
   
   
   名件和奴性
   历届亚展最惊人的现象是,凡地主国都铁定的得「翠凤奖」,评审委员熊式一先生在电视访问中,还洋洋得意强调这一点,认为妙不可言。呜呼,每届翠凤奖如果都铁定的给了非地主国,虽不合乎艺术原则,却总合乎礼貌原则。而现在的场面,却是地主国挺身而出,露出地头蛇嘴脸,管你三七二十一,仅招待你们吃喝玩乐,就花了这么多钱,俺只不过要个翠凤奖,你们稍有天良,总不能磨牙吧。
   磨牙当然不能磨牙,好像设筵请客,主人先神仙一把抓,把好菜下了肚,客人还有啥可说的。反正大家心里有数,明年在他贵国举办时,他们也神仙一把抓。这种下流手段怎么想得出的,真是了不起的头脑。相较之下,德夷就差远啦,今年(一九六四)柏林影展,主奖竟落到土耳其头上,花了那么多钱,动员了那么多人,却捧起别人来,真是傻的冒烟也。因之柏杨先生建议正人君子,不必再开什么评审会,唬己唬人啦,不妨化暗为明,公开乱搞,事先列出一张表,好像《红楼梦》贾母的菜单一样,轮流得之好啦,既可免评审伤财,也可免穷极无聊之士不知天高地厚,猛抓小辫子。
   「亚展」者,主要的是展览影片,严肃而隆重。世界性影展之一的威尼斯影展,开幕之前若干时日,影剧界、音乐界、艺术界人士,便风涌云集,旅馆为之客满,报纸电台电视,都以最大篇幅和最多时间,来报导参加影展诸影片的来龙去脉。揭幕之后,各国影片在各电影院上演,由人参观批评;这才是真正的「展」。亚展的「亚」字已使人有一种「无耻之徒」的感觉,「展」字更同样虚无缥缈,竟是弄到一间小小的黑屋子里,由几个特定的畸形份子,作大公无私之状,匆匆一看,(也可能是「仔细一看」)然后就宣布啦,谁得什么奖,谁得什么奖。不要说泛泛众生矣,就是对艺术极端喜爱的朋友,想见识见识,观摩观摩,都不可能。
   我想,「亚」就是亚,「展」就是展。博物馆不是经常有啥书展画展乎?如果该展览心怀鬼胎,神秘异常,根本不容人看,而只由几个有前途的家伙,挤在一起挤眉弄眼,就隆重宣布啦,说柏杨先生是世界第一名书法大家,兼「世界画王」,你阁下觉得对劲乎哉?一直到现在为止,除了采访影剧新闻的影剧记者,恐怕没有几个人弄清楚这次参加影展的都是些什么影片。但大家却弄清楚凌波女士来啦,住在南京饭店,晚上伤了风,连打两个喷嚏;也弄清楚马来西亚明星都是黑美人;还有日本的司叶子女士,真漂亮真漂亮。有人说,影展不是影展,而是星展。其实星展也不是,盖男明星也没人理,实际上不过是「女人展」「名女人展」。于是柏杨先生又想建议啦,建议以后不再举办则罢,再举办时,最好正名为「东亚部份国家及地区演电影的名女人展览」,简称为「名件展」,这就没人说啥啦。
   亚展的主持人龚弘先生,是一位画家,无论如何,在全心全力,兢兢业业的办,但他却弄了一批西崽来组成他的班底,事情怎能不如滚如沸,使洋大人抽冷气,使中国人乱瞪眼耶?不要说别的,仅只在颁奖典礼上,吾等小民,虽挤不进去瞧之,但却从收音机上听了点苗头,从司仪老爷曹大卫先生第一声起,一直到一哄而散止,好像上演了一场马丁路易先生的闹剧片。而且全部英语道白,听的人毛孔齐张。柏杨先生隔壁住着一位军爷,正当我如醉如痴之时,他阁下却开了国骂,还以其没有前途的尊拳,擂我的墙曰:「老头,老头,你真听得进去呀?」我探头训之曰:「你简直神经病,有啥听不进去的?值此西崽时代,洋大人第一,阁下胆敢乱唱反调,天良安在,是何居心?」训的他闭口无言,这几天都没有理我,大概震于我的学问太大,自顾形惭也。
   一个以亚洲国家为单位的国际活动,直截了当的说吧,这次亚展与会的不过中国、日本、韩国、马来西亚四个国家。中国用的是中文,日本用的是日文,韩国用的是韩文,马来西亚用的是巫文。却抛开自己的文字不用,而用起英语来啦。呜呼,世界上国际性的影展多矣。柏杨先生虽没有主办过,但没有吃过猪肉,却看过猪走。在电影艺术界首屈一指的威尼斯影展,从头到尾,用的都是义大利话,没有听说有哪个义大利朋友,奴性痒痒,冒出英语来也。威尼斯影展不说啦,前些时不是还有柏林影展乎,看电视的朋友当可在电视机上有所感触,他们招牌也好,指标也好,固都是德文的,他们的司仪和致词,也都用德语。为啥德义之国,没有奴才,也没有奴性?又为啥普天之下,芸芸众生,只中国的奴才奇多,而奴性又随时随地,奇痒难熬哉?我想无他,关键在于这一批中国人既没有民族自尊心,也没有够水准的品质。
   柏杨先生读中学堂时,有一位同学,尊名王春熙,正泡女学生泡得起劲,在家务农的老爹来啦,足登草鞋,身背布袋,布袋中带着他儿子最喜欢吃的桃干,老头之意,千里徒步,只不过为了看孩子一眼。想不到儿子一瞧老爹那种土豆模样,心中大惭,西崽气质的自尊,油然升起,高声曰:「阿泰,怎么老爷不来,教你来啦,走走走。」他没有教老爹「滚滚滚」,据说还是他有教养,看一场父子之情哩。老爹气得珠泪双抛,正要转身,恰被同村另一同学碰见,这才掀开了锅盖,弄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该女学生从此瞧他不起,不是因他爹是农夫瞧他不起,而是因他不认他爹瞧他不起。呜呼,当一个中国人,不时的奴性蠢动,羞于用中国语文,而以英语为荣,即令正统的盎格鲁撒克逊朋友,看在眼里,心里能瞧得起乎?
   
   
   西崽情意结
   于是乎有人开腔啦,曰:「英语是国际语言呀,说英语并不丢人呀。」说英语当然不丢人,不要说说英语啦,就是说匈奴语鲜卑语,都不丢人,盖言语不过是表达思想感情的工具,天下没有谁规定哪一种语言丢人的。但问题就也出在这上面,只小民觉得不丢人没有用,在西崽的尊脑中,说中国话却是丢人的也。在某一个场合,用英语合宜,当然用英语。在另一个场合,用阿比西尼亚语合宜,当然用阿比西尼亚语。但在并不宜于用洋大人语文的场合,却用洋大人的语文,便是结结实实的畸形人矣。呜呼,我们再重复一句,西崽不西崽,畸形人不畸形人,和知识程度以及社会地位无关,君不见香港中文大学堂排挤钱穆先生之事乎?该校教务筹画委员会是最高权力机关,成员五人,即:该大学校长李卓敏先生,联合书院院长郑栋材先生,崇基书院院长容启东先生,该大学教务主任胡熙德先生,另外一位就是新亚书院院长钱穆先生啦。报上说,该筹画委员会一开起会来,大家全部英语出笼,中国人在以中国语文为主的大学堂之中,对象又全是中国人,却用英语发言,这也是人类一大绝件,钱穆先生大概发现「佛也救不了」,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辞职撤退。
   中文大学堂是英国人主动办的,早在一九五七年,汇丰银行大股东开斯维克先生便建议在香港大学设立一个中文部,后来英国政府又派了一个富尔敦调查团去香港调查,才终于成立。嗟夫,连身为殖民地主子的英国人,都感觉到中国语文不可侮,万不料中国的畸形人并不如此想也。读者老爷如果想参观一下高级文化西崽的嘴脸,不妨赶快办出境证,去香港中文大学堂,一瞧便知。咦,今天报上载,李卓敏先生不是经台北去东京乎?能看到他的记者真有福矣,可惜其他三位没有随行左右,否则为之一一塑像,送到西崽庙陈列,大家的印象必当更为深刻。
   我们无意对李卓敏先生之类有所评论,风吹烟消,西崽份子在任何华洋人等眼中,都没有重量。君不见两晋南北朝乎?软骨动物固都有「汉人学得胡儿语,争向城头骂汉人」这种镜头,跟中文大学堂里西崽所表演的,一模一样,不过是改啦,改成「华人学得英人语,会议桌上整华人」。这种气质,心理学上应有相当解释,大概是一种极度的自卑感,似乎可称之为西崽情意结,由自尊的丧失和补救的迫切而产生,这种情意结发展到极端,不但以自己的语文为耻,以自己的种族血统为耻,也以自己的父母为耻。美国很多年轻黑人,便是被这种情意结所控制,悲剧闹剧,由此而生,不独中国的西崽份子为然也。
   迄今为止,世界上还没有一种言语是国际性的,有人异想天开,发明了「英语优秀学」,说它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妙,所以英语了不起呀了不起,发明这种学问的人,应该隆重颁给他一座西崽奖。在西方世界,古之时也,拉丁语是「国际语」,罗马帝国强大不堪,东征西伐,把弱小民族打得哭爹叫娘,拉丁语自然威不可当。一直到十八世纪中叶,英国学者写书,还是以拉丁文为正宗,只有在写小说散文这些不重要的东西时,才用英文。盖他们深信,拉丁语是国际语言,将流传千古,而英文不过是一个地区一小撮民族的方言,终有一天完其蛋也。后来法国出了一位拿破仑先生,武力所及,也有一手,再加上工业革命之后,殖民地遍天下,法文就吃香啦,连国际间签订条约,都用法文,西崽朋友也同样发明了「法文优秀学」,说法文怎么高级,一个字只有一个意义,制成公文书,等于铁板钉钉,连第二个解释都没有,可免去很多因解释不同而引起的纠纷。
   就在前些日子,香港《自由报》还刊载一文,作者是谁,记不起啦,还在努力宣传法文第一哩。他阁下大概是一位法国留学生,眼看自己会的那一套逐渐没落,心里发急,忍不住大声疾呼,以醒迷梦。他的大作似乎就是法文优秀学的论文,把英文骂得一钱不值,说要讲法律,要讲条约,就得用法文。问题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美国弄出个原子弹,而且又有的是钱,到处乱援助,英文就不可一世。英国人真应向美国人磕头如捣蒜,如果美国人说的不是英语,而是阿比西尼亚语,恐怕世界上果然的只剩下一小撮人在说英语,它便好不起来,也妙不起来也。
   语言是国力象征,国力强啦,语言就吃香,一旦阿比西尼亚强啦,也发明了各式各样奇怪之弹,而且钱多如驴毛,连美国都可怜兮兮去申请剩余物资,恐怕西崽份子立刻也就发明了「阿比西尼亚语优秀学」,说它是如何如何之好,兼如何如何之妙。我想,自己是西崽,不妨拉下脸皮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西崽,不必汗出如浆的去乱找理论根据。我说这话,并不是要当义和团,而是说,即令自己的语文再坏,改良之可也,犹如自己的父母再坏,劝之可也,责之可也,杀而弃之则不可也。
   如果说有国际语言的话,联合国规定的有五种焉,华文华语占其中之一,前些时立法院还提出质询,说中国代表在联合国为啥不用中文讲话。答覆来啦,说中国的国势正弱,如果要说中国话,就要增加一套设备,怕惹人家嫌。即令这是一个了不起的理由,可是抗战刚胜利时,中国的架子正大,国势正强,为啥不说中国话哉。归根到底,西崽情意结作怪罢啦。嗟夫,西崽不死,大难不止。
   
   
   畸形人
   我们对畸形人的感触太深,所以写的也太多,于是有人说啦,因亚展与会人士都是在国际上跑码头的人,多半都会英语,为了简单明了,说说洋话,也没啥关系。但跑国际码头的人在各国代表中比例固不多也,各国的演员,恐怕十之九甚至十之十,啥都听不懂,整个中山堂坐了鸦鸦乌一片,只讲少数人听得懂的话,别人只有伸脖子的份,实在也太不美观。
   这不是说,既来了中国,我们就霸王硬上弓,全部华语道白。起码在目前,这是不可能的。第一,畸形人当道,他们没有这种自尊,也没有这种见识(不信的话,找个西崽谈谈,他不猛摇其头,把头都摇掉才怪。)第二,我们如果一向有自尊,现在仍保持自尊,别人当然没啥可说,可是国家弄到今天这种地步,一旦自尊起来,别人看惯了畸形人嘴脸,一下子不畸形啦,还以为我们反了常也。但我想亚展上至少可以用各该国的文字,日本席上用日文,韩国席上用韩文,马来西亚席上用巫文,然后下面再加上英文。讲演时用中国话,再用英文翻译。
   于是又有人说啦,柏杨先生对洋人之话,很是敏感,哇啦哇啦说了一大堆,好像严重呀严重,中国之兴亡,简直系于说不说洋话。有此见解,应该也属绝件。呜呼,说洋话不说洋话,和国家兴亡无关,一旦全国人把英语当成国语,国家该强照强,该亡也照亡。君不见十八世纪拿破仑先生鼎盛时,俄国人以说法语为荣乎,不要引经据典啦,阁下如果手有余钱,不妨去买一部托尔斯泰先生的《战争与和平》瞧瞧,连沙皇的宫廷,都是乱冒法文的,其情形比今天中国的西崽,还要惨烈。但如今法文不但退出了俄国,也退下了「国际语言」的宝座。铁幕国家内,俄文反而吃香,三十年风水轮流转,没啥道理。
   但乱讲洋话却和民族的复兴有关,乱讲洋话的正常人当然不是没有自尊,但没有自尊的西崽,一定乱讲洋话。仅只乱讲洋话固没啥不得了,犹如一个人乱咳嗽,有啥不得了乎?但该咳嗽如果是源于三期肺病,就不得了矣。一旦乱讲洋话不是源于研究学问,而是源于西崽情意结,就也同样的不得了矣。而这种西崽如果正是权势之徒,事情就比想的还要糟。想当年普法之战,法军打进柏林,菲希特先生仍在柏林大学堂讲演不辍,他说,德国处处不如法国,要想复兴,谈都不要谈,但德意志民族只要有德意志精神,只要有民族自尊,便终有一天能击败敌人,顶天立地站起来。他的讲词很长,后来定名为《菲希特告德意志青年书》,台北街头,都可买到也。而西崽正是斲丧民族精神和民族自尊的最大凶手,乱讲洋话不过是三期肺病必然发出的咳嗽,象征其不可救药,怎教人忍得住哉。
   这次亚展办来办去,在小民们眼中,「展」还在其次,而那接连两天的晚会,名女人亮相,好像才是正宗。亚展当局花财费劲,目的不过请一些名女人来台北唱几支歌,募几文捐,呜呼,又何必要办亚展哉?把办亚展的钱拿来当作捐款,岂不更简单明了?如果这不是目的,又为啥把影展本身不当回事?用办晚会的精力办亚展,恐怕亚展要蓬勃的多。我们不是说晚会不可以办,但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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