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丽亚的秘密-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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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空无一人。而且,当晚的月色很好。
奚风烈停住歌声,抚了抚冒着鸡皮疙瘩的手臂,又不安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
一月十号,农历腊月十五。
果然是十五的月亮,又圆又大,她甚至都用不着开灯就能看清不远处十字路口上方吊着的广告牌。
那块有些年岁的吊牌上写着一行斑驳的小字:“欢迎来到纱口镇”——事实上,由于大学城南扩,这座小镇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并入了市区,只是习惯上大家还叫它纱口镇罢了。
奚风烈又抚了抚手臂,伸长脖子看着十字路口西侧的那片灯火。
她再次犯了想当然的毛病。
图纸上标明,别墅的地址是纱口镇东村122号,她也曾听经理提起过,那幢别墅紧邻着一片花木苗圃,于是她就想当然地认定,那是一幢建在田间地头的独立建筑,一个平时没什么人光顾的最佳藏身之所。
而当她沿着门牌找到122号时才惊讶地发现,它不仅紧邻着一片花木苗圃,也紧邻着一片人口稠密的住宅区。更让她没有料到的是,别墅的对面正好就是一个派出所……
奚风烈做贼心虚,当即一踩油门,将车拐进前方不远处一排大棚间的小径。当时正好是晚上七点左右,家家户户都在吃晚饭,应该没什么人看到她……
想到晚饭,奚风烈的肚子一阵“咕咕”乱叫。这一整天,除了早上十点左右的一杯牛奶和两片面包之外,她就只吃了一只街头汉堡包。如今,这些粮食早不知道消化到哪里去了。
那么,现在她该怎么办?
奚风烈心慌意乱地伏在方向盘上咬着拇指。由于害怕被人听到动静,她不敢发动悍马,自然也就没有了供暖,现在的她是又冷又饿又累又怕,她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好好睡上一觉……
可,她能找到的唯一一个看上去安全的地方又实在太不安全……
那她该躲到哪里去呢?
重新找个避难所?
谈何容易。
继续亡命天涯?
奚风烈苦笑,她早就被都市生活给惯坏了,离开微波炉都觉得没法生存,逃亡?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那种野外求生的能力。
要不,去自首?
她是想啊……只是一想到爹妈,只好又封杀了这个念头。
冬夜的寒风带着比她的歌声还要恐怖的呜咽挤进窗缝,吓得奚风烈止不住一阵阵地冒着鸡皮疙瘩。自从躲进这条小径,她在“逃”与“不逃”之间已经挣扎了近三个小时,仍然没能拿定主张。
她曾经想过,或许可以冒充是中介公司的人,直接把车开进别墅去……可转念一想,哪有中介公司半夜三更来看房的……这个主意只得作罢。
后来她又想,那个业主不是在卖房子吗?或许她可以说自己是新的房主……可又一想,要是人家要求查看房产证什么的,那该怎么办?
再不然,她干脆直接假装自己就是那个业主好了,说不定那些警察也没见过那位业主呢?就算见过,她也可以说自己是业主的朋友。总不至于业主的朋友他们也个个都认识吧……而且她有钥匙,又不是破门而入,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到目前为止,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一个方案。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那些警察应该不会想到她竟然敢在他们鼻子底下闯空门——她又伸头看看灯火通明的派出所——可问题是,这主意好是好,她却实在缺乏实行它的勇气……
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这么大摇大摆地开着悍马闯过去,万一冒出个责任心和警惕性都超强的警察,那她不是自动送货上门了嘛……
思来想去,奚风烈决定还是再等等,至少等警察们全都下班了她再偷偷溜进别墅,这样比较稳妥。
窗外的寒风再次呼啸而过,那凄厉的声音让奚风烈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她几乎下意识地想去扭动汽车钥匙……
可是,派出所里依旧一片灯火辉煌,没有一点要下班的迹象。
警察几点下班?
奚风烈从来没跟国家执法机构打过交道,甚至今天还是她拿到驾照后第一次开车上路,她连交警什么时候下班都不知道,更别说是民警了……或者,他们根本就不下班?
窗外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奚风烈吓得一哆嗦,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手指真的摸上了车钥匙。
她眨眨眼,低头看看手,然后猛地一咬牙关,把心一横,转动钥匙发动了悍马。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何处无风险”,与其在这里冻死,还不如搏上一搏。
拐上通向纱口镇的小路,奚风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两只手在颤抖,于是就死死地攥住方向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现在可以打开暖气了。
暖气里的热风吹在身上,吹走了寒意,似乎也吹走了些许慌乱。奚风烈颤巍巍地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不会引人注目的车速,平稳地向着镇上驶去。
快要接近派出所时,她故意不去看它。她下意识地认为,只要她看不到警察,那么警察也就不会看到她……
五十米。
派出所里没动静。
四十米。
派出所里仍然没动静。
三十米。
派出所的门被人推开了……
奚风烈紧张地瞪大双眼,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踩刹车好,还是踩油门……
从派出所的门缝里泼出一杯水,那门又弹了回去。
奚风烈小喘了一口气,然后再次屏住呼吸。
二十米……十米……别墅就在路的左方。
奚风烈目不斜视地瞪着那像怪兽般静伏在一片幽暗中的别墅。
在她的右侧,派出所的大门依旧紧闭。
她打亮转向灯。
前方没有来车,后方也没有去车,左边的别墅依旧是一片黑暗,右边的派出所仍然是一片光明……
她转过来了,别墅的大门就在车前不到五米的地方。她伸手从副驾驶座上捞过那串钥匙。
与此同时,身后的派出所依旧保持着一片祥和。
奚风烈又小喘了一口气,找到大门的摇控器,抖抖嗦嗦地按下那颗按钮……
……
大门竟然没有动!
奚风烈被这个天不从人愿的意外吓坏了。这时候,偏偏不知道怎么了,悍马也跟着熄了火。
紧接着,身后的光影一动,派出所的门开了。
奚风烈本能地一猫腰,趴在了副驾驶座上。
* * *
趴在副驾驶座上,奚风烈虔诚地向各路神佛们祈祷着。可是,显然各路神佛都不大喜欢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所以没人搭理她。于是,悍马车的车窗今天第二次被警察敲响。
奚风烈的内心激烈地斗争了那么几秒,最后决定听天由命——大不了去坐牢,她想,而且,是她自己把自己送到派出所门口的,不知道这算不算自首……
她坐直身体,认命地打开车窗。
车窗外,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警察。
“哟,我以为是司南呢。”警察伯伯友善地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司南没跟你一起回来?”
奚风烈眨眨眼。可以肯定,这位警察伯伯把她跟什么人给弄混了。她想她最好还是放聪明点,保持沉默吧。
于是,她冲他礼貌地笑了笑。
那位警察伯伯又打抱不平道:“那小子也太不像话了,你初来乍到就让你一个人开车回来,也不怕你迷了路。这一路还好走吧?”
奚风烈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见她光有笑容没声音,那位警察便识趣地笑道:“开了一天的车肯定很累了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事招呼一声,我就在对面。”
奚风烈心想,还是免了吧。
“那好,你进去吧。”警察拍拍悍马,往后退了一步。那意思,是要看着她进门。
奚风烈抬眼看看那道冰冷的大门,又扭头看看一脸好意的警察伯伯,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要是这扇门不给她面子,还不肯开……这警察伯伯会不会就此对她产生怀疑?
可无论如何,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奚风烈咬紧牙,抬起手,以不必要的大力掐着那枚按键。
果然,大门就是大门,铁面无私的大门。任凭奚风烈下死劲儿地连掐带按,大门就是纹丝不动,理都不理她。
眼角处,警察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紧接着,奚风烈听到一声厉喝:“别动!警察!下车,把手放在头上!”
奇怪的是,此时奚风烈只觉得心头一松,就仿佛是在瞬间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正准备双手抱头,却听那个警察说道:“看我这记性,你家电闸还没通电吧?那遥控器肯定是用不起来了。来,把钥匙给我,我帮你开门,也省得你再下车。”
奚风烈一愣,大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只好呆呆地瞪着那个警察。
警察伯伯见她没反应,干脆直接从她手里拿过那串钥匙,就着路灯找到标着大门的那一把,上前替奚风烈打开别墅的大门,然后又走进别墅顺便替她开了车库的门。
“好了。”警察把钥匙还给她,笑道:“你知道水表电闸在哪吗?要不,干脆今晚你先住到南老师家去吧,明天再过来收拾。要不要我给南老师打个电话?”
南老师是谁?
不管是谁,奚风烈都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她赶紧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拿过那卷图纸冲警察挥了挥,说:“没关系,我有图纸,能找得到。”
“哟,果然是做学问的,还带着图纸。”警察呵呵笑着退开,又拍了拍悍马的车门,道:“行了,快进去吧,有事儿只管招呼。”说着,便大摇大摆地穿过马路走回了派出所。
派出所的右侧,一间生意清淡的面包房大门敞开着。从店堂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枪战声,一个声音大叫:“我们是警察,你已经被包围了……”
元月十一日(腊月十六)
4
冬日的早晨,空气冷冽而清新。初升的阳光透过薄薄的雾蔼,将些微暖意洒向一片尚未成材的香樟林。
在香樟林的边缘,一幢白色小洋楼像往常一样,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然而,如果有人靠得够近就会发现,其实小楼远不像往日那样宁静。七点零五分,别墅的车库里出人意料地响起一串清脆的童音。
“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花儿也醒来了,鸟儿忙梳妆……”
奚风烈把自己蜷成一团,坚持着不肯醒来。朦胧中,她似乎又听到了妹妹奚晨月的怒吼。
“奚风烈,把闹钟关掉!真是,每次都这样,定了闹钟又不肯起床,还害得别人没办法睡觉!”
奚风烈闭着眼去摸手机,却只摸到一片柔软的皮革。她勉强睁开一只眼……
顿时,现实世界将她拖出梦境。
她猛地翻身坐起,却差点儿从后座上摔了下来。昨天她把车开进车库后就爬上后座,不到一秒钟便睡着了。
“……小喜鹊造新房,小蜜蜂采蜜忙……”
手机依旧欢快地响着闹铃。奚风烈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过前座去按掉手机,然后静静地趴在那儿,一边倾听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暗暗后悔不该设置这该死的关机闹钟。
车库的门紧紧地关着,隔绝了外面的阳光,也隔绝了各种声响。但细细分辨,她还是能够听到外面有汽车驶过的声音、有自行车的铃声、还有几个孩子嘻笑打闹的声音……这些声音似乎都预示着周围一切正常。
不过,奚风烈没敢轻举妄动,她仍然一动不动地趴着,直到最终确定闹铃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才小心翼翼地支起身体向车窗外望去。
车库里一片昏暗,只有从库门下方透出的一丝光线表明,现在已经天色大亮。
当然,还有她的闹钟。
她的闹钟总是设定在早晨的七点零五分——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一月十一号上午七点零五分,离春节还有十四天。
随着胃部的一阵绞痛,奚风烈想起她差不多已经有近二十个小时没吃任何东西了,也没喝过一口水。
她拿起放在前座的水壶,发现里面是空的。可空乏的胃却不管这些,一个劲地冲她嚷嚷着饿。
奚风烈按住胃,犹豫着要不要冒险出去买点吃的。
最终,她决定还是算了。饿死事小,“失风”事大。不管怎么说,对门可是派出所,昨晚侥幸蒙混过关,未必代表今天还能有这样的好狗运。
奚风烈小心翼翼地推开车门,轻手轻脚地跳下车。
显然,这位叫司南的教授是个大财主,车库大得能容得下两辆卡车。
她又抬眼看看车库角落里的那扇门,她隐约记得图纸上有标明,那扇门通向洗衣房,穿过洗衣房就是厨房——厨房里有水。
书上说,人不吃饭光喝水可以支撑上七天,也就是说,如果她一直没机会找到吃的,光躲在这里至少也能活上一个星期。全当减肥了。
奚风烈悄悄走到那扇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里面一片寂静。
她又将门拉开一道缝,眼睛贴在门缝上往里瞅了瞅。
出乎她意料的是,洗衣房里竟然放着一台洗衣机,而且,洗衣机旁还有一只洗衣篓!
奚风烈吓了一跳,赶紧关上门——难道说,这房子已经有人入住了?
不对,洗衣篓里好象没东西。
她重又拉开门,侧耳仔细听了听。
里面仍然是一片寂静。细听之下,还能听到一种专属于空旷房间的嗡嗡回音,一种让人安心的声音。
奚风烈把门缝拉得更大一点,探进脑袋四下里张望。
这洗衣房是利用楼梯下的空间隔出来的,墙壁上方高高开着一扇气窗,光线能从窗户照进房间,外人却不会从那里看到室内。
奚风烈蹑手蹑脚地摸进门。经过洗衣机时她低头看了看,只见洗衣机的机盖上还封着出厂封条——显然还没启用。
她不由松了口气,大着胆子摸向那扇通向厨房的门。
门没关。来到门边,奚风烈扒着门框半藏半露地向厨房里探头望去。
只见靠近洗衣房的墙角里,放着一台双开门的巨大冰箱——冰箱门上同样封条完整,没有拆封。
冰箱旁是一排空无一物的操作台,操作台的中间挖了两个水槽——看上去也同样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操作台的尽头,沿墙摆着一溜现代化厨房小家电。烤箱、面包机、微波炉、榨汁机、洗碗机、煮蛋器……应有尽有。当然,也少不了一台咖啡机。
果然是把欧美时尚给搬回了国——奚风烈冲着那些小家电皱起鼻子做了个鬼脸,视线又转向厨房中央的那个长方形岛台。
早些年,这种欧式岛台在中国家庭厨房装修中还不多见,现如今这样的设计已经比比皆是,奚风烈也没觉得这有什么新奇的,让她觉得新鲜的是,岛台正上方吊着的那个怪模怪样的抽油烟机——那巨大的涡轮叶片使它看上去像是工厂专用的,而不像是家用的。
可如果说是专业用的,抽油烟机的下方又的的确确放着一台再普通不过的家用灶台。
灶台的对面,是一片空荡荡的大理石桌面。在灶台和那片桌面的中间,立着的一排约有二十公分高,起着分割作用的架子。架子上挖着些大小方圆各不相同的洞眼,每个洞眼里都插着一只与之形状配套的瓶瓶罐罐。
奚风烈越看那个架子越觉得眼熟。好半天她才想起来,这简直就是当年化学课上做实验用的试管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