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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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很想活下去的吧？！
狄弥迪亚塔带着这样的疑问跌跌撞撞向山下走去。
当得知先头军轻而易举就破了坦帕斯城的消息后，由五个蛮族部落组成的大军欢呼雀跃，紧接着五个部落首领组成的核心指挥部发出“前进”的命令。队伍在雄壮嘹亮的战歌声中出浩浩荡荡发了。
离开营地前，苍鹰族的首领来到一顶斑鹿皮搭成的营帐外，恭恭敬敬行了本族最隆重的礼。
“感谢您，尊敬的真神的牧师，带给我们部落未来之光～您所说的一切都应验了，我们的军队这就出发，届时我保证我和其他部落的人都会按您的吩咐保护好城郊废弃的神庙。在那里迎接您的到来！”
“嗯——”带着咝咝寒意的低沉应答从帐篷内传出。
苍鹰族首领忍不住浑身发抖。
直到远离开那顶帐篷后，他才觉得心脏恢复应有的温度。
揉着自己发痛的胸口，苍鹰族首领暗想：这就是“真神的使者”才拥有的力量吧？！
五个部落里几乎没有人看过“牧师”的真面目，他们连接近他居住的帐篷都不敢。像苍鹰族首领这样迫不得已靠近的人，也只是很快说完要说的，就立刻离开。所以部落里也有不少人怀疑这个“牧师”。因为他的出现就很可疑——他好像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披着紫黑色的及地斗篷，大大的帽兜遮住整张脸。唯一露出的皮肤是干枯的右手，手里高举着一块据说是刻有“真神之名”的徽章。
当部落里有人企图将他轰走时，那些人瞬间就消失了。
牧师先用骇人的“真神法术”让大伙儿震惊，然后又说出几个预言，比如，因为奎之族的人接受了信仰真神，他们在秋天会捕猎到比去年多十倍的猎物；山岩之族的人信仰真神之后，他们从附近矮人矿山里抢夺到一个金矿……这些预言很快就一一应验。最后他又说，以真神之名去坦帕斯，消灭那些异教徒，最终蛮族会走上他们有史以来最辉煌的一段历程：占领坦帕斯，拥有辽阔的整个克斯塔伊尔大陆！
当那些蛮人听到这个预言的时候脸上都露出绝对信服的表情……
“他们以为自己真的就要占领这个大陆了！”一个黑影站在斑鹿皮帐篷内的暗处嗤笑，声音非常年轻。
“呵呵呵……”黑影前方站着另一个披着黑紫色斗篷的瘦小身躯，因为笑而在狂乱颤抖，帽兜从他头上滑落，昏暗的灯光下，露出几乎如同骷髅般的头骨咯咯作响，几缕稀薄的白发随之摇晃。
巫妖尼亚拉将手中一块木刻的圣徽捏的粉碎。
“愚蠢的蛮人是最容易操纵的。”说道这儿，空洞的眼窝突然冒出红色的火焰，“狄弥迪亚塔还没有找到么？”
“还、还没有……母亲大人……”黑影小心的回答道，“我还没有实体，所以只能夜间寻找，可搜索的范围太小了。”
“去——”尼亚拉不耐烦得挥了挥手，影子消失在黑暗中。
巫妖拖拽着披风下华贵的丝制长袍，滑动到帐篷一侧。那儿挂着一面镜子，镜中好像是水一样的柔软物质，不时荡漾着涟漪。
“母亲，您找我？”随着巫妖用尖细的指甲划开镜子表面，荡开的波澜下显露出一个华丽的卧室，宽大的金色床榻上躺着两个赤裸的男子。其中一个身材瘦小些的冲着镜子恭谨的行礼。他就是现在以精灵王自距的巫妖之子。这间房间位于大陆西部的密林深处。
尼亚拉显然很不高兴看到这一幕，但她只是用一贯冰冷嘶嘘的腔调对自己的儿子说：“请你记住，你不过是我众多儿子当中的一个，等其他人拥有实体状态你有可能会被取代。”
“母、母亲大人——我是很努力的！”巫妖之子慌了，“您吩咐我驻守这片土地我一直都做的很好，那些遗留下来的精灵已经完全在我的控制中听命于我、并且还——”
“够了！”巫妖打断他的话，“现在要你立刻让这里所有精灵去坦帕斯！”
“啊？去、去那里？！”
“没错！就以……”巫妖顿了顿，两只枯槁的手互相揉搓着，“就以‘盟友’的身份去参加守城战，我要让精灵和蛮人两败俱伤～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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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冰冷的天空中，落日显得苍白无力。和天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枯黄草地上一支热情高涨的急行军。
嘹亮的号角划破冬季草原的沉寂，走在第一排的鼓手“隆隆”敲打战鼓，身后的蛮人大军高唱战歌，他们排成一条横向扫过奈尔费霍平原。不用首领命令，战士们也积极要求连夜行军，他们渴望早些拥抱坦帕斯富庶的土地和第一批战利品。
“明天早晨我们就要让坦帕斯跪倒在脚下。”
口号喊出，战士们的应答声震慑整个平原。
就在这时，从坦帕斯方向飞速飞来一团白色光团。连大军里最最眼尖的蛮人还没来得及回神，光球就越过他们头顶继续向着东方飞去。
“那是什么？”
“看到了么？”
……
“是神谕！那是神谕！”队伍里有人这么喊道。
其他人纷纷应允。
“一定是坦帕斯已经坠落了——”
很快，五个部落组成的联合军里出现五种不一样的膜拜方式，杂乱地对着天空行礼、致意。尽管场面乱七八糟十分可笑，但每个人脸上都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刹是认真。
“蛮人比我们想像的要多很多。”赛斯亚纳撇了一眼在大地上蠕动的黑点。
刚刚蛮人们所看到的白光就是在空中驰骋的光耀之龙和他的龙骑将。
“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出尼亚拉，否则就算拉上矮人和精灵帮忙都无法解决问题。”斯·莱端坐在龙背上，双眼透过落日的余晖紧盯着东方，“坎鲁贝尔——”他念到，这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斯·莱从辛西亚女士那儿得知，这次散布“真神徽章”的人来自东方港口城市，他们似乎和当地的盗贼工会勾结着。
在坎鲁贝尔城里，盗贼集团是主宰当地的主要政权，教会反倒退为次位。
“紫影。”
“什么？”斯·莱没有明白。
“控制坎鲁贝尔的盗贼工会的名字。”赛斯亚纳说，“全名叫做‘紫色细长的单人影子’，当地人叫做紫影。”
“呵，真是奇怪的名字。”
“我的盗贼朋友们曾说，那是一个连普通盗贼都不愿意轻易靠近的组织。”
“为什么？”
“听说那儿有人去过尼弥砂——”赛斯亚纳故意停了停，见斯·莱很冷静，便接着说，“并且还活着回来了，但却遭到了诅咒。所以没有人愿意和他们接近。”
斯·莱一直没有啃声。
这些很可能直接关系到他自身的消息，不知道给他怎样的冲击？赛斯亚纳无法扭头看到他的表情，但是他感到脖子上的缰绳有些勒紧了。
“我闻到冬天冰冷海水的味道了。”赛斯亚纳打破两人间短暂的沉静，“你不冷吧？”
“不，不冷。”斯·莱深吸一口气，他只闻到玫瑰香。骑在龙背上、在高空高速飞行、身旁是呼啸的冬风，这一切却丝毫没有让包裹在光耀之龙温暖白光中的斯·莱感到寒冷。赛斯亚纳一直细心的用自身特有的热量保护着他。
比起冻得发抖还不得不穿着坚硬甲胄的卡塔娜·罗琳，斯·莱幸福很多——他第一次骑上龙背的时候就这么想。
“赛斯～”斯·莱忍不住俯身亲吻了一下面前白色的龙鳞，喃道，“谢谢你……”
“啊？呃……”赛斯亚纳抖抖脖子，如果是人的形态，这时候他就会吻上来了吧？斯·莱脸微微泛红，同时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如此紧迫关头胡思乱想？
“我们就在那儿降落——”赛斯亚纳俯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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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去哪里？”卢克被巫妖之子从床上揪起。
“穿上衣服我们要立刻出发！”
“为什么？”蓝色的眼睛虽然已经变灰，可却没有呆滞。
“如你所愿，精灵们要去坦帕斯了——”巫妖之子诡异地笑着，“你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要精灵履行和人类的结盟么？”
“啊，是、是的……”卢克恍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这些天因为都在床上渡过，所以他完全忘记了这事。
“陛下——”金色的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一对身着银白色精细铠甲的精灵士兵涌了进来。
卢克慌忙扯过床单遮住自己的身体，白皙的脸变得通红。
“陛下，我们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那些士兵半跪在地，没人去在意床上半裸的卢克。他们说话的声调没有起伏，像被操纵的木偶。
“很好！”巫妖之子站在他们面前，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们的膜拜，然后简单说了一句：“你们出发吧～”就这样打发了那些士兵。
整个过程好像是国王派遣随从去市场购置物品，这是出征该有的样子么？卢克有些疑惑。
“亲爱的～”不等最后一个士兵走出去，巫妖之子就再次爬上床舔舐卢克的唇。
“等、等等——”卢克推开他的肩，“你不是说我们也要出发么？”
“唔～是要走……唉～真没办法！”巫妖之子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看墙上的一面镜子，然后笑着对卢克眨眼，“既然你这么急着走，那么我们马上出发！来——”
他拖着卢克连滚带爬下了床，随便丢给他一件长袍。
“走这里！”说着衣橱在卢克面前被打开，里面镶满了镜子。
“这是？”卢克看着镜面不停流动的紫色的水，惊讶的长大嘴。
“别磨磨蹭蹭的！”巫妖之子拉起他的手，从容踏入镜中。
这个法术阵通向哪里呢？卢克不知道，但他并没有开口追问，握紧“乔纳克斯”的手，跟随他穿过镜子。
现在卢克迷离的视线只跟随少年一个人的身影，只要身边有酷似乔纳克斯的少年在，他就会觉得十分安心。他对自己说，自己已经找回爱人之子，履行了诺言，本来让生命很有意义的任务已经完结。坦帕斯和克斯塔伊尔大陆的命运和他无关，那些都是贪婪的人类的种下的恶果。况且，精灵也出兵了——斯·莱拜托的任务自己也算完成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剩下的时光该为自己打算。他想一直这样陪伴在这个少年身边……
镜子的另一边，是一间布置精致的房间，与刚才金色卧室不同的是，这里以紫色为主。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中心天花板上悬挂着一颗发光的球体，忽明忽暗的光线让人恰好看清四周：全是书！连着墙壁的书柜里是书，旋转而上的楼梯上也是书，棕色木桌上更不用说，也垒满了书。空气里都是纸张和墨汁的味道。
这里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华丽的地下藏书室。
“我不是说过，不要随便来这里么？！”一声气愤的低吼从书堆中传出。
卢克吓得一抖，不只他，身边的巫妖之子也一反常态，立刻绷紧了身子。
“抱、抱歉～”他竟然对书堆里的人支支吾吾起来，“是母亲派我来的……就、就是这样！”
“哼！快给我滚出去！”对方大吼一声，他们身后的旋转楼梯亮了起来，好似在给他们指路。
“是！”巫妖之子干脆的答道，扭头拖着卢克就走。
临走前卢克好奇地回头看向那堆书，高高垒起的格式书籍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勉强只看到一直黑色的手正将一本红皮书合上放在一边。
他们登上楼梯后，意外的来到了一片平原，卢克回头再看刚才来的方向：没有任何与刚才书屋能联系上的线索。他这才意识到，他们是被对方传送到其他什么地方了——
“你好像还不是很听话啊～”巫妖之子突然贴近卢克，扳起他的下巴。
被个头比自己矮的人抬起下巴，卢克觉得有些可笑。
但正是他这样的神情，让巫妖之子确信他还被迷惑的不够。
“可恶的东西！”巫妖之子恶毒的骂了一句，伸出双手点住卢克的太阳穴，“看着我，对，就这样看着我～～”
卢克感到自己被点中的两侧开始冰冷，两股冷流企图慢慢冻结他的脑子，阻挠他残存的思维。
“我·是·你·的——”卢克僵直的舌头笨拙地念出声。
“你在干什么？！”就在此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怒吼，打断了巫妖之子的施法。
“咦？”他摆出一副不惊不慌的样子回头看——
一个骑着白龙的龙骑将偏巧降落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山丘上。那个龙骑将好像认识卢克，因为他正大声喊着卢克的名字。
“他是你的朋友么？亲爱的～”巫妖之子邪邪笑着，卢克死灰色的眸子一动也不动。
“乔纳克斯？”颤动大地的一身低鸣从龙的腹腔发出。
赛斯亚纳顾不得返回人形就急着要靠近看个究竟。然而他刚接近地上的两人，就感到让他作恶的邪恶能量。
“你到底是谁？”赛斯亚纳烦躁地踏着大地，本就稀薄的树丛纷纷歪道。
“冷静一点、赛斯！”斯·莱拽紧缰绳，“你看清楚一些，他头上有角——”
斯·莱看见巫妖之子的一刻，整个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他不认识乔纳克斯，但他熟悉巫妖生前所属的种族：被驱逐出尼弥砂的恶魔种族。
他难道就是巫妖本人？斯·莱拍打自己的脸立刻否定：尼亚拉是女性，而且巫妖的性别不应该这么明显。
巫妖之子同样也感受到来者身上散发出的光明气息，让他有些头晕目眩难以支持。
“可恶，全怪那家伙把我们胡乱丢在这里——”狡猾的眼珠咕噜噜转了几圈，他换上了凄楚可人的模样，抱着一动不动地卢克，“我就是乔纳克斯，可我、我不认得你！”利用和卢克身体的接触，巫妖之子飞快从卢克脑中寻找来人的信息，结果一无所获，龙骑将似乎和“乔纳克斯”没有半点关系。但那条龙怎么会知道“乔纳克斯”的？他只好押注在“不认识”上——被他蒙对了，乔纳克斯的确不知道赛斯亚纳的真实身份。
“乔～真的是你！！”
龙似乎非常惊讶，巫妖之子从称呼自己“乔”的态度上断定这条龙和少年的关系非同寻常。
他大胆地推开卢克，靠近龙试图进一步迷惑对方：“你认识我么？”
“不要被他天真的模样迷惑，”斯·莱捶打已经愣着不动的赛斯亚纳，“看看他的眼睛，更本毫无生机。”斯·莱又大骂巫妖之子：“你这个被驱逐的恶魔——”
“啊，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巫妖之子的表情脆弱到崩溃，这是面对绝对善良的正能量时产生的本能抵触，但他巧妙利用这种难受的感觉，把自己伪装的更加可怜、无助。
“我，我做错了什么……”他开始哭泣。
“你怎么证明你就是？”龙从嘴里吐出灼热的白气，浓到让人窒息的香味熏的巫妖之子真的流出眼泪。
“我……”他努力镇定自己，力求在不被看穿的情况下，悄悄将手伸进袖管摸索，“我有证据……”
“赛斯不要相信他！我要割掉他那条恶毒的舌头——”斯·莱见拽动缰绳无法阻止赛斯亚纳靠近对方，只好抽出长剑打算从龙背上下来，直接给巫妖之子致命一击。
可他的速度没有快过巫妖之子的速度——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只卷轴大声念着邪恶的深渊语丢向赛斯亚纳的心脏。
很不幸的是，抛出卷轴发动法术的速度更是没有快过赛斯亚纳抬起龙爪的速度——直接能刺瞎双眼的白光从龙的身体上射出，钢铁般锐利巨大的一直左爪狠狠踏在巫妖之子身边的土地上将他掀翻在地。
“看角就知道你不是人类。”龙的口鼻之间冒出嘶嘶白烟，这是进攻前的警告。
可地上的巫妖之子已经瞎了。“我是真的，是真的！”他执扭地继续假扮“乔纳克斯”，伸出双手在自己四周不停摸索，“卢克可以替我证明，卢克——？卢克——！”
“他已经被你玩弄了心志。”赛斯亚纳没有再给他更多表演的时间，白色热流呈锥形射向地上的假货。巫妖之子在壮丽的龙的喷吐中化为灰烬。
『不要——』躺在一边的卢克瞪着灰色的眸子在心底撕喊。被蛊惑的他虽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