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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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那块绿色的圣徽。
只要一个简单法术就能破坏它，然后立刻和赛斯亚纳返回通道就好——斯·莱反复这么想着。
『不要胡思乱想，我听不到歌声了』
啊，歌声！——斯·莱这才发觉四周好静，颂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耳畔消失。
“我都干了什么？”斯·莱咒骂自己，“是我的自负害死了你和我！我以为我可以——”
『你可以的！！不要浪费时间！』斯·莱被赛斯亚纳呵斥住，『不达成目的就死岂不是更亏？如果我有手，一定狠狠抽你一耳光！快给我毁掉那该死的东西！』
“我明白了！”斯·莱立刻握紧圣徽，双掌释放出金色的光球，将圣徽封在里面，“以神的名义，让纯净之力彻底毁灭你——”
圣徽被金色光球带入空中，上升至黑暗半空时，金光骤缩，强力压制在圣徽上，“嘭”的碎成粉末，夹杂金光的点缀形成金色粉尘，从天空散开。
“铃铃～铃铃～”
『我好像听到了金铃的声音，好美～』赛斯亚纳昂首看着那些华丽的闪光。
“我也听到了——不过那个好像是……”斯·莱回头看洞开的通道，“尼弥砂——！”
背后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里，涌出白色的光，黑色正在逐渐消失。
“赛斯，我们还来得及回去！”
他们立刻调转方向，直冲洞口。眼看就要进入了，一道无形的墙壁突然封住他们的去路，他们被这股力量弹开，龙的身体在空中打了几个圈，勉强扶正身体，斯·莱好不容易在龙背上找回平衡坐好，迎面却看到紫袍飘飘的尼亚拉站立在通道口。
“真见鬼～”巫妖已经气疯了，“当年我故意散布我的死敌是条龙的谎言，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人以为我的目标是你——”她伸出发黑的十指指向赛斯亚纳，“我故意去侵占坦帕斯、十年后又杀死黄金龙，都是为了来自尼弥砂的追踪者不会怀疑我的动机，可恶，兜了一个圈子，最后还是被你们破坏了计划！”
“你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很蠢么？你所散布的谎言，结果成了对自己的诅咒，可笑！”
赛斯亚纳毫不留情的回敬，让尼亚拉发出恐怖的嚎叫：“你们两个一起消失吧——————”
不管用什么样的魔法都无法挽回的诅咒终于实现了。
从龙的形态蜕变为半精灵的身体，因为一下子失去双翼，赛斯亚纳和斯·莱一起坠下。
伸出的手永远也无法触及上空的希望之门——
“至少我还能在最后一刻抓住你。”
赛斯亚纳紧紧交握斯·莱的手，绿眸已经成了全身上下唯一没有变透明的部分。
“赛斯，听！是歌声！有歌声！”斯·莱的手里还能感到些许属于赛斯亚纳的热度，“听见没有，我心里传出了颂歌啊！”
他不甘心似的，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大喊。
“我，蓝瑟·赛索希斯，在此以卑微的神的后裔之名请求您的宽容，伟大的克斯塔伊尔，我大声念颂您的真名，不管以后面临何等惩罚，请让我赞颂您！”
“什么？”尼亚拉讶异地念道，“克斯塔伊尔？这就是真神的名号？！”巫妖好像听到了什么，回头看自己的背后。一片强光从通道内侧打出，巫妖的身体被光撕破。灵魂仿佛被压榨着，就要四分五裂。
『当神圣之名被“邪恶”、“混沌”以及“善良”同时念颂时，属于神的力量必然连结在一起』
洪壮嘹亮的歌声产生难以置信的共鸣，颤动着整个世界，也包括天空。从通道内涌出的象征纯净的白光，融入克斯塔伊尔上空象征黑暗的部分。
尼亚拉清楚看见赛斯亚纳和斯·莱本来已经透明消失的躯体再度在空中出现，那是他们两人灵魂的具象化，白色的灵魂被无数五彩光线牢牢绑缚着，那就是存在于他们之间的羁绊。而自己，也失去了干尸般枯槁的身体，周身被黑雾笼罩。尼亚拉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灵魂竟然有那么重，她比那两个绑在一起的灵魂下落得还要快！过不了多久她就要栽入坦帕斯城的废墟里，然后透过肮脏的土地继续下陷，直至地狱的地层。这些她曾经经历过，所以她自嘲地想：费尽心机最后换来的结果还是一样。快要抵达地面时，尼亚拉在坦帕斯城墙外瞥见一团火红色。她立刻笑了，如果一个灵魂会笑的话，那么她就是在笑。那片很熟悉的火红色，只要伸手，就能轻易抓住……
颂歌继续传唱着，天空的黑暗已经被调和似的开始发灰，然后趋向蓝色。
赛斯亚纳的意识重新清晰，他仿佛听到斯·莱在歌唱，一阵阵柔和的白光包在他们身体周围，但身体却没有料想中的变轻，反倒加速了下坠的速度，天空离自己变得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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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出现一轮白的发青的月亮，和本就固有的明月各占苍穹一边，照相辉映。
这里是克斯塔伊尔大陆。大陆上的人们都说，因为战争和对神的怀疑，让天空差点儿坠落。好在正义和善良占据了上峰，即时制止了灾变。
天空升起新的月亮，那是神的眼睛，它会看着这块土地，盯着邪恶的滋生。
“呵呵，这是真的么？”山顶，骑着蓝龙的龙骑将卡塔娜·罗琳扭头问站在不远处的男子，“现在大陆上都这么传言。”
那人抬起金色的眼睛定定看着青月，神情十分黯淡。
“你说，原来真神的名字一直就在我们身边，并且时常被提及，是么？”卡塔娜今夜话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多，“……神，为什么要对我们隐瞒真名，同时又让它无处不在呢？”
“为了平衡。”终于开了口，不过回答她的是另一个声音。
“啊，赛斯亚纳～”卡塔娜坐在鞍上，微微欠身行礼，“今夜是我守备。”她以此解释自己没有跳下龙背的行为。
“不必多礼。”讨人欢喜的笑容溢满这个半精灵的脸庞。
话虽这么说，蓝龙还是半匍匐地退让到一侧，弄得上面的龙骑将差点摔下。
卡塔娜·罗琳无奈又有些不甘地笑了笑——光耀之龙，总是临驾于他人之上，令她嫉妒。
回想那天，坦帕斯被蛮族攻占，她第一次看到光耀之龙。圣洁、威严等一切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当时的情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那条全身发光的美丽生物就是赛斯亚纳，她只认出龙身边的龙骑将——也就是现在站在不远处的金眸男子，斯·莱。白色的龙，和黑色衣袍不着盔甲的龙骑将，是一个奇怪却美的让人刺目的组合。
“补给军还没有来么？”赛斯亚纳正色道。
“没有，战争让大陆上的人都疯了～我还从没经历过这样混乱的冬天，所有种族都在抢夺食物……”卡塔娜叹了口气。
山下是战后的坦帕斯，城门洞开，城墙千疮百孔。卡塔娜说的没错，不仅是这里，整个大陆都变得精疲力尽。
当斯·莱和赛斯亚纳从尼弥砂再次来到这儿的时候，陆地上一张战事正不可收拾：被巫妖蛊惑的精灵族也带兵来到坦帕斯，起初，城里的人们很高兴来了援兵，可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这些精灵同样是来攻城的！他们打推蛮人后，立即对城里人展开攻势。直到天空骤明，洪亮如潮的歌声在大地上空响起，手拿武器的人们入梦初醒般，呆然而立。
“当时我看着脚下的尸体，巨剑上的鲜血，我问身边的人，我们为什么而战，有人回答我‘保卫坦帕斯’。可是，回答我话的那家伙，是个精灵，手里还拿着带血的剑，前一刻还要刺我～”卡塔娜的声音很低，低到自己都听不清，“真可笑啊，战争……也，很无聊～”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等局势稳定了会好的。”赛斯亚纳安慰了一句。
“呵，又在敷衍我，”蓝龙按主人的命令站起，“我可不想再听这些话了。战后几乎整个大陆物资都十分匮乏，尤其是人类居住的地方，可不是你说过去就能过去的！我觉得还是用自己的力量去争取更见实效！”向来说话没有轻重的卡塔娜·罗琳说完后对两人点头行礼，“再见，两位。我该去巡逻了。”
蓝龙伸展双翼，用龙族的低鸣对赛斯亚纳表示敬意，然后飞向天空。
目送卡塔娜·罗琳离去，赛斯亚纳从背后抱住斯·莱：“为什么不告诉她那个青月的秘密？”
“知道了又能怎样？”
“也对。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应该乐观些。”赛斯亚纳用双手轻戳斯·莱的嘴角，强迫他做出微笑的表情。
“你真……”斯·莱叹了口气，绽开久违的笑颜，“说得也是……一切顺其自然，说不定反而更好。”
“啊，轻一点～”赛斯亚纳发出吃痛的低叫，因为斯·莱突然反手抱紧了他。
“哦，抱歉，你的伤还没没有痊愈。”美丽的脸上立刻染出红晕。
他们从半空摔下时，赛斯亚纳用自己的身体抱住他，为他承受了和地面的撞击。而他，在他怀里慌了神，什么缓解法术都忘的光光。两人就这么硬生生跌入树丛里。
“我没事，很快就能好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要……你。”赛斯亚纳把斯·莱扳向自己，身体紧紧贴上他。
“这怎么可以？”斯·莱想推却又怕弄痛他，“一定要等伤好以后才行！”说完这话，他羞涩地几乎无法抬头。
“不行！”斯·莱还是被赛斯亚纳一口咬住脖子，“等青月消失，我们就没机会了。”
“青月……”斯·莱在赛斯亚纳火热的怀里抬头看空中明月，发出无奈的苦笑。
“你能忍受没有我的世界么？”
“不能。”斯·莱回答地很干脆，这是想都不用想的答案，任何时候任何人问他，他都能明确、立刻回答。
“那么……”夹杂诱惑讯息的玫瑰香气开始在他们四周蔓延，赛斯亚纳低哑嗓音默契配合气味的节奏，点点深入，用自己的欲望彻底将怀中人俘获。
尾声
天空中的青月从出现之日开始一直持续了大约二十天。在第二十一天的清晨，它消失了。起初，人们以为是阳光太强该过青月的光芒，但日落之后很久，它依然没有出现。
大地上的人们慌了。
神又屏弃他们了么？
人潮蜂涌进庙宇，乞求青月的出现。可是没有一点效果。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某日，青月突然再度出现。同样的，它在天空悬挂了二十天，消失。
如此往复，到了第三年，人们逐渐淡漠了对这一异常天象的关注，涌入神庙的人也少了。
“闭上眼睛，听话～”柔软的唇轻压在斯·莱的眼上。
他和赛斯亚纳相拥依靠在围栏边，一侧是清冷的池水。这里是赛斯亚纳位于玫瑰风之谷的家。
“不要叹气了，每次我们来这里你总要看着那个通道发呆。”赛斯亚纳不停地抚摸着斯·莱，毫不掩饰语中的妒意。
“可是——”
“嘘～”唇立刻被修长的手指霸道地压住，赛斯亚纳绿色透辉石般的眼睛，在青月下更加夺目，“你说过你不想做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但到最后，你还是冲在第一个。”
“那只是巧合而已，我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啊！”斯·莱拿开唇边的手指。
“我也一样。”赛斯亚纳优雅的嘴角上扬起来，“我才不管这世上的邪恶、善良怎么争斗，只要不打扰我的生活就够了。就像现在，我们能在这里，应该尽情享受才对！”
“什么‘尽情享受’……”斯·莱躲开那对咄咄的眸子，抬头又一次看青月。
这轮月亮不是神的眼睛，也不是象征和平与希望的。它是罪恶存在的体现。当善与恶调和时，或者说善、恶之力不平衡时，它就会出现。直到两方实力趋向平衡才会消失。因此，不出现青月，对两个世界的人们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更令人斯·莱难受的是，只有在青月出现的时候，赛斯亚纳和他才能安全来到克斯塔伊尔大陆，龙才能重获自己的魔力，展现半精灵体态……很自然的，他们都期盼青月出现，可正是如此，斯·莱越来越憎恨自己的自私和邪恶。
裸露的脊背贴在赛斯亚纳的胸前，温暖到要融化的感觉让斯·莱迷醉，不时落在红色血符上的亲吻，更使他禁不住颤抖，体内涌动的无可比拟的幸福感溢满心堂。
“我爱你。”赛斯亚纳低喃着，他的眼里却充满痛苦。
下一个夜晚来临前，他们必须回到尼弥砂，否则——
“或许，你可以在尼弥砂重新获得力量。”斯·莱的话换来的只是赛斯亚纳浅浅的苦笑。赛斯亚纳心里清楚的很，非神族出身者根本不可能获得天生的神力，更何况自己不信仰神呢。
“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的，到那时……”
那时？要等多久呢？赛斯亚纳无法再听下去，烦躁地起身。
“怎么了，赛斯？”
“太冷了。”
“是么……”金色的眼睛久久看着赛斯亚纳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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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斯——赛斯——？”
卡塔娜·罗琳好奇地看着斯·莱。他和赛斯亚纳真的是龙骑将与龙的关系么？对比自己，就从不这么宠爱蓝龙，更不会为了寻找蓝龙而弄得满头大汗。
“吹个口哨就会出现吧！”
“什么？”斯·莱莫名地看着她。
卡塔娜·罗琳把手指插入口中，尖利响亮的一声啸叫之后，蓝龙很快就在他们附近现身。不过它似乎很疑惑，为什么这个时候召唤它。
“就像这样。”
斯·莱这才明白她的意思，随即很尴尬：“我没有和他有过这样的约定……”
“你不是他的主人么？！”
“我们是朋友。”斯·莱的声音更小了，但这反倒凸显他焦躁的表情，“我们要出发去另一个地方，再找不到他的话就晚了！”
“那——”
“我去其他地方看看，如果你看见他，请务必要他在南面的城外等我！谢谢～”斯·莱匆匆行礼离开，不等卡塔娜把话说完。
“哼～我才不去。”
卡塔娜张开的嘴巴没来的及合上，赛斯亚纳又接着登场了。原来他一直躲在附近。
“那我就不用费心转述了。”卡塔娜用女性特有的干练姿态面对赛斯亚纳，她很想教训教训这只不懂规矩的龙。
“……”一向尖酸刻薄的赛斯亚纳这次没有吭声，依在石柱旁看着远处的蓝龙，眼中满是羡慕的神情。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卡塔娜揉揉眼睛，然后又走进几步，一再确认自己的判断没错，那就是羡慕！他会羡慕蓝龙？！
“你干什么？”
腾的回过神，赛斯亚纳立刻用冰冷的目光直视面前的女人。
“一场战争让所有人都疯了！”卡塔娜皱起眉头，她没有回避赛斯亚纳的目光，反倒回瞪着他。
“一场战争让所有人都疯了”，这是卡塔娜·罗琳最近开始使用的新口头禅。
确实，战争让这个世界改变了不少，天上多出一轮月亮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战争也让自己的生活彻底改变，他现在已经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了。
“你的主人在找你。”卡塔娜藏不住心思的性格让她停下要离去的脚步。
“主人？”
“斯·莱不是你的主人么？”
“哦……”赛斯亚纳暗自发笑，他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蓝龙，原来龙和龙骑将应该是这样的关系啊！
“他找你很急～”卡塔娜说。
『我知道，他要带我回尼弥砂』赛斯亚纳没有回答，但在心里有个声音替他回答了，『青月消失后再不离开，我们就会消失，《契约之书》的诅咒还存在着』
“你怎么？不想走？”女人好奇的心开始作祟。
『到了尼弥砂，我就永远是条龙』赛斯亚纳的心开始隐隐作痛，『我恨那样的生活方式！为什么我生来是条龙呢？等下个青月升起还不知道要过多久……』
“没礼貌～真不明白斯·莱怎么受的了你这脾气的！”卡塔娜扭头走向蓝龙。
“他说要在南门外面等他，是吧？”赛斯亚纳出了声。
“我以为你死也不去呢。”卡塔娜揶揄他。
“不去的话就真的会死了～”
“什么？”
“没什么。”赛斯亚纳冲她眨眨眼，刻意露出自己最魅惑的笑容，“我们会很久都不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