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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烟波蓝_简媜-第2章

小说: 烟波蓝_简媜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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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的对话在冰封的寒冬里沉默了。却有一名蓑衣戴笠老人,走入山林,劈枝削叶;抖落一树雪花。他削成钓竿,以竿为杖,踏着银白的雪径来到江畔。江面浮着薄冰,仿佛一江冻结的语言。”

钓叟朝无垠的江面面,抛出不丝之竿,在冥冥的冰雪地,在时刻,他只为了问安,用山的管弦问候水的歌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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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闲钟

~小  说t  xt 天;堂
月落乌啼霜满天;

讲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空城,是我。

经年行路,风霜中最惦念的是故乡那扇小轩窗,几次梦里潜入芭蕉院,‘看见少年的她梳出自发。她的夜半孤影总让我不能放心。

无家,可以禀明死生;无兄弟,可以话桑麻;等我的人;我却无梦相赠。

身, 已如秋蓬,心,寄托行云流永,我怎能再做春闺梦里人? , 。

故里重回;旧友流散;与我缔结初梦的人也已儿女成行。最后一个牵动心绪的人既已建筑家室,守住了春花秋月,我可以完全放下了。

她不会知道那个出远门的人,枯坐在市集一隅,远远看她提篮牵儿从眼前走过。

她不会听到,当她与小贩评论斤两时,我幽微的唱叹。

她不会知道,多少次我在梦中重回江亭,折了春柳,放在她打水浇衣的井边。

她不明白,我仍然熟诵当年的誓词。每当与锣鼓花轿错

身时,那誓言又绞痛了我的心。 

她怎能了解,我山高水长地想遗忘她的容貌,又在异乡庄园寻找似她身影的人。

我仍是一个不告而别的人,毁了她少年春闺的人,辜负她的人。 

当她走入另一个屋檐,她的少年空城也归还给我了。

那么,除了遥遥一见,我焉能怀抱两座空城走到她的面前,把残枝败柳的故事又说一遍呢?

让她永远不知道我是生是死,则她可以安然无恙地被守护着;让她永远怨一个名字,则她可以平安地过眼前日子,不会回头找空城。 

离开故里的那夜,我是空了的人。

秋霜已经爬满天,江边停泊的旅舟,或踏歌饮酒,或沉沉地眠睡。三两声夜鸟,更添秋夜静寂,水波摇晃舟身,亦摇晃榻上的我仿佛我与江水、秋霜都是亘古的醒者,靠了岸,又离了岸的。

如果,子夜想歌,有什么比叹息更畅怀?

子夜想醉,有什么比忘川之水更能断愁?

忽有钟声隔江传来、染了秋霜的声音听来分外清寂,仿佛偷听了我的心事后,似有似无地为我说经。

说:空山已被雾境收留了:空城,不妨赠给客船去货运;松树林寺里有一口闲钟,正等着天外客,陪它说梵音。

。。



浮尘野马

小<说<t<xt>天?堂
五月不是落梅天,但是,当她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却不自禁地心头惊冷:“这妇人怎生如此憔悴?”雨后,她把一件一件的家具搬进来:两口大皮箱、一台 电视、冰箱、一对养在玻璃里的缎带花、床头枢、杯盘碗碟……还有一尊观世音菩萨。 、。”每天我一进门,不见她人影。却闻得一室清香、菩萨案前供着鲜果,炉里香炷静燃。木鱼、课诵、、经本都未动,菩萨兀自低眉,可能也没看清楚她上哪里去了?我实在忍俊不住了; 朝着她散置于客厅的家具一一打量。供桌上那条白色针织桌中必是她自己钩的,针法之细、花团之繁复、四方角落之工整,她必定是个信仰坚定、极具秩序、讲理讲到底的女人。杯、盘、碗、锅、勺,一一捆好放在流

理台上,我料准她是个母亲——除了在厨房里耗费过半辈子的人会携走这么齐全的器具之外,谁还会珍惜这些旧碗旧筷? 那么,她也是个妻子、那两座床头柜不就说明她睡的是一张豪华的大床?可是她的床呢?她偏偏没有带床来,绝不是这屋子容不下,那么;是她厌倦或者厌恶那张床了。我自此明白,这里头有一个难以启齿的故事。有一天;终于遇见她;清癯瘦弱的更厉害;淡眉却故意不锁;倦眸也 问好。她要我称呼她:吉姊,虽然她足足大我二十多岁;当我的母亲都绰绰有余。

我给她倒上一杯清水,也给自己斟满,两人虽然对坐,却无话;各自饮杯中的水,也各有不可说的滋味。那时天色将晚,云层低厚,有种将雨之前的闷沉。市声也松弛,只有对面某国中操场上,一群打球的男孩运球的声音,那声音听久了会让人灰心,无缘由地就是灰心。我走到窗前,打开玻璃窗,回头问她: 〃你的小孩念国中了吧!〃多么大胆的假设。

她缓缓将半杯水放在我的书桌上,也站起来,姿势极有 素养,倚在窗前,两只手无处搁,兀自捏着无名指上那枚金 戒指在指节间推推拖拖。我专心在等她的回话,她自知无处 回避,一个仰头之后坚定地面对我,脸色沉如千斤石,声音 拦着将爆的泪咽,说:

“我是个失败者!…”

我慌了,这话不啻落石,来不及思索,便伸手承天一接; 说:〃我知道!〃 、 她幽幽的眼神投来问号,意想她的履历何时泄漏的? 我也不知我怎会有那样沉着的心情要面对她的伤口,我 说: 、〃一个幸福的女人绝对不会像你这样憔悴……你在受委 屈。”

她泪下如雨。 ;趁着一线天光,我们都没开灯,对坐着谈她二十年一场 大梦的婚姻,真耶?非耶?只能问天,而天只顾下着夏日雨,

雨水涌进来,打湿座椅,溅湿案上经书,人间家务事,天不 管的。她的抽泣声在壁间回荡;找不到答案!不也曾经是窈窕 美少女;爱听 关雎声;不也曾是六甲之身;缝着凯风做 襁褓。这些美丽的日子哪里去了?找不到答案的。她那拭不 干的眼,却一直苦苦相问:“为什么?为什么?”我这愚直之 人,也手足慌乱了,心里反反覆覆想劝她,“太上忘情”又不 知如何忘法?要劝她“太下不及情”又已晚。人,总是生来 有情有意,一旦恩义将绝,谁都是千刀万刃,何处去揪来一 个被告,逼他招供画押?不要问为什么。 “当作缘尽吧!〃 她点点头,却又难掩心口的冤,心力交瘁地说: “这些年的心血,菩萨知道……” 世间的人,也许有足够的世智去掌握情与缘的相聚,却

不见得有智慧去挽救缘之将绝、两。情之将灭,更难得有般若 空智自处处人于缘绝情灭之时。这到底是中情如我辈者的有 限,“菩萨若知道,也不免要苦口婆心点拨人,何不照见五蕴 皆空。 即使五蕴皆空,无缘也是一种缘法了。 那么,旧情若已去,不必狠狠要剐净心壁的情痕,这是 自我燎原,只要随它去,心坛底盖任它居。 见人,但闻人语响”。再怎样的不放心,也只是“返影入深 林”,复照于不为人知的青苔上。 、 情苗若萌于无缘土,也不招它、也不濯它,板它伤了自 己,濯它苦了他人、不如两头都放。

无缘;不能代表所有生机的失坠;它仅仅是;而且只是; 一个生命过程中注定要陷入的苦茧而已。茧都能破;何况壳。

有着沧桑历尽之后那种欲语还罢的风韵,她是美的,美在仍 然有情。我们常常不可说地相视一笑、算是心领神会或者 一起散步,说一些过去掺一些现在杂许多未来,不知不觉,路 愈来愈多,愈走愈远。

在大雨还没有将人情世事布置好之前,且做浮尘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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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 寂

小?说?txt?天堂
驾车的车夫与随行的汉子,留在山脚村落里,不愿上山。他们早就听说秋冬之交,这山是飓风的天下,当地人管它叫“食人风”,吃人不吐骨头的。 

旅路中,遇着他们,随兴做了伴。我本是意随路走,不确走上哪儿畅怀、寄情; 往往五天四夜露宿在外,不见一个人一只牲口,只见忽隐忽明的泥草路上偶有辙痕,有的是今岁的,有的约莫前朝了。他们算是半个游民,本乡欠粮,年岁不好时,千里迢迢到异乡讨活儿做,卖点营生,看看一年将磬,开始往回走。他们的身上仍有一条红尘丝线,系得紧紧的,总要带点银两、时兴吃食,回老乡过年。不管那条红丝在风吹雨打中染了多少悲哀故事,他们每到秋冬之交,就会被丝线牵引,回老家去团圆,一切吃苦都为了团圆。

这地方离他们二人的本乡还有段路、算是最后一驿了。奇风异俗也是他们说给我的,那鬼风到底多凌厉、他们没亲身体验过,传说这么教,他们这么信。所以,虽然翻过这山是最轻省的路,他们死也不走,甘愿在平野上绕个大圈,回山后的家。我看他们脸上齐布那种死也不于的神情时,心里头是艳羡与敬重的,一个人死也不干某件事时,往往代表内心里有一个比他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人藏着,他得为那人活得毫发不伤,他得去跟他团圆。

他们暂时留在村里歇歇牲口,恢复脚力、我与他们订了约,若回得来,两天一夜后自会找上他们,若过了期限没见到人,不用等了,尽管揣着干粮赶路去,把我那份吃了。这地方枫林甚老,千年百代没人动它,吃了秋霜,一片红海。造化真是弄人,美的都是不能吃的,、难怪村童少妇都土瘦。造化也戏人,美景总是布局在险崖上,仿佛,绝美里头蕴涵一道千古不改的宿命,必须以身相殉。

大江南北半遭,酷雪、暴雨。烫沙都在衣上了,倒是没尝过鬼风扼喉的滋味。我一条命飘泊在外,既无乡可归,也无饭说团圆,早是个活着的孤魂野鬼,行到此处,既然鬼风中有红枫,我焉有不去会合的道理。村子人,听说我要上山,或掩柴扉避听,或呵小儿不让他们听下文,仿佛我是个邪物。

歇一宿,寅时独自上山,他二人仍呼噜着。这时令,开天较迟,眼前身后皆是浓雾,到了山腰,回身已摸不清村落在哪儿了。 看来,这雾是锁人肉眼的,故意弄瞎对凡尘世间的依赖,要人孤莹我地一无所靠,回复七窍未凿的混沌、才把绝美盛到眼前。

风,果然愈来愈厉,起先如游魂,后来露了厉鬼本性。这山不算高拔,没人来动,乔木各自据土为霸,仰不见云天了,倒像一百零八条英雄好汉齐聚梁山泊,群龙无首,全凭鬼风作主。根性强悍的,不服风的旨令,发动六军出征,半空中厮杀甚烈:道行浅的,破立; 倒塌、含冤九泉之貌。

自此上山,寸步难移;肉胎比不上一棵树坚强; 风势乱窜,凄厉刺耳,’若我此时松开抓住莽草的手,必定腾空,如一片落叶。

人在山川天象的怒吼中,是爬行的、沉默的、连呐喊的意念都灭了。人在世间的破碎中,却常尖声呐喊;可见人对世间终究有一份预先的信任,也认为可以信任,所以遭难时的呐喊,乃在呼唤那份信任,控诉那份信任,希冀世间不要抛弃他:一而在自然的暴怒里,人自知与野兽、林树、岩石无异,故噤声。呐喊乃为了给另一个人听,期望获救,既然众人皆与林、石无异、喊也是空喊。在狂怒的天象中,一头僵冷的兽、一块裂岩、一具英年壮汉的尸首,与一片枯叶有什么不同呢?一有什么不同呢?

魔风稍歇,我快步转上; 往另一座峰前进,风似乎回复游魂,不像适才欲将我五马分尸;虽然仍有扯发裂衫之虑,因为历了前者,反而觉得此时是微风拂脸了;人常觉得自己所遭逢的是最悲哀的、因为他还没见识那更悲哀的。

我把自己绑在一棵千年大树上,暂时与它合体,待转身,面向山间空谷,奋力张眼,满空红潮,人世有多少生灵,这儿便有多少霜枫,自成空中海域,在风的魔掌中,滚涛,怒舞。忽而如群龙飞天,又如六宫粉黛,一起飘袂嬉游。美,才是真正的帝王;天; 地不过是左右大将军。在我之前,谁殉于此;在我之后,谁将埋骨于此?独自面对绝美,才明白,不是鬼风食人,是绝美叫人刎颈。

而像我一样,又拎着肉体凡胎回到世间的,便注走接受绝美诅咒,永远被孤寂缠身了。 美,才是内心最严重的相思病。

每当行过春阳高照的市集,或客店不眠的雨夜,或雪季的火盆旁,孤寂总叫我偷偷抹泪,仿佛,我是唯一背叛红潮的那片霜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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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三叠

小…说…t…xt…天。堂
白素贞

西湖清雨,怎能遮拦我下凡的坚贞,灵山云境偶有日夜,我闭目养神犹见千年前的你,当着穷林莽野的面,搭救一条

干涸的小白蛇。

只能怪我不解人意; 端午的龙舟竞河,粽香弥过满庭的桅子,你背着我调起雄黄酒;粲然的说:〃娘子;我为你点额!〃

人世的沧浪、犹能一苇杭之;、法海的冤债,终究是独吞的苦果。雷峰塔下;我安静地守着永夜,每年端午,你要在门帘悬挂榕枝艾叶与菖蒲,为我们的儿,以雄黄点额。

是不是落雨了?多么像那一日西湖,我以千年的修行来还你一次女儿身。



许仙

一把伞骨,撑出三十六重恩爱,离人雨絮,也掩不住你微湿的华丽。

我要牵住你冷滑的手,一直到我简陋的许氏家祠。我乃落拓书生,以错瓦覆屋,一坛西湖雨你仔细收着,剪烛煮茗,或五月节,我们以糯粽、艳桃脂李祭拜天地。我要与你对饮雄黄酒。

“ 只怪我不解仙机,你冒死潜入仙林,为我偷来灵芝草,我竟为僧道所惑,推你入永劫的雷峰塔。

今世的果当是来世的因,千年前的恩你已还报,千年后,,你要再走一趟西湖,好好等我许仙。



许梦皎

雷峰塔的每一块瓦印着我十八年来的手泽,娘!亲生的娘,犹如西湖水湄,仍认得你化人的坚忍、不忍再尝五月的粽香,人世的恩义不能解救你的奇情,我何堪再点雄黄?

我日渐舒络的筋骨。响彻着你温柔的女声;我于檐下观雨,都听到你满腹的委屈。你修来的共枕眠,只换得我们母子,不曾谋面。

今日溽暑,我以一瓢西湖水酪你,雷峰塔怎镇得住,人子的一片清凉!

。。



可人 …方杞

~小<说t xt++天>堂
伊不是人间富贵花,也不是天上忘忧草,伊是不知道什么时代沦落市集的一帧湘绣山水,柴米油盐酒肉歌舞间的轻烟飞雾,真正的大块才气。 

天下痴人无量数,痴心者稀,伊就是“ 频呼小玉原无事,只要檀郎识得声 ”的痴心人。 

伊痴,是那种不要被挽救的痴法。伊每天在台北嘈浊的天空底下醒来,枕畔的泪痕旋化为朵朵春花,花露盈盈,照见夜来梦中的清淳气象。伊怃然一笑,起身,束发浣面,对镜更衣,妆台轻轻低低的一声叹息即是果腹早餐。伊下楼走入街道,陷身狼群虎队的车阵中,心念娴静,一身宿命的气味,上班,下班,煎熬,迎风倩笑。谁也不知道夜夜踯躅街头的伊的高义与柔情,不知伊眸里千缠百绕的痴迷、渴望,某种内心寂寞的跃动,内心的一阵呼喊,一团火焰…… 

而伊也什么痕迹都不露,一面时时叩问生之哲理,坚此大贞大信生命,一面让生活的千斤重担压顶,浪迹江湖混口饭吃,得过且过。偶然被毒箭贯身流矢穿心了,伊就蜷曲在星空下濡血自疗: 

  “ 有时疲惫得只想静静的任由生死,不要挣扎了,不要寻枯草当干木……” 

  “ 有时夜半寤寐之间,思及此身安归,冥冥中若触天机,总不自觉的泫然……” 

伊就这样且行且止的活了下来,悬着心活下来,伏着气活下来,如花似雪的肌肤掐得乌青瘢黑,尽在人眼看不见处,春朝秋夕,伊心如镜,不将不迎,只想找一个不受污染的灵魂,觅一颗浊世清纯的心! 

《浮生六记》里,写芸娘心目中美而韵的女子“ 瓜期未破,亭亭玉立,真‘一泓秋水照人寒者也”,恰是伊的真身面目。你若能在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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