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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幻象大限 作者:林可行-第5章

小说: 幻象大限 作者:林可行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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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给您的未婚妻。”
    我向她们摆手:“我没有未婚妻。”
    西河的风景百看不厌,我从低恹欲睡中振作起来。
    弯弯曲曲的河水满载着破碎的银花流向林野,腥红的夕阳照在大地上,给前后上下
的景色涂上了不同的色彩,近处的浅草坡,呈现出野草新生的景象,一块块绿地茵茵茸
茸。
    草地上,寻梦的花在微风里摇晃,远处的柳林是一片深黑的鸟儿的栖息地,空地上
的几株姿态婆婆的垂柳,凝视着林边的动静。极目眺望河流消失的地方,浓浓的雾雷逆
流而上,突然失去了优势的阳光纷纷爬上树梢,转而一串串地窜上了树林的头顶,慌慌
张张地经营着最后的领地,半空的红霞,正搭上西去的云彩,随时准备逃离。
    在我体力得到一定的恢复时,我们更像一家人一样地生活在一起。她们精心地护理
我,我也真心地爱着她们。
    我们一同聊天一起散步,坐在林边的水渠旁,我们同时有了不想回去的念头。我望
望她们,她们也望望我,带着同样的怀思,我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我们经常把整块整块的时间丢在那里,讲述各自的过去经历。她们对我不知道父母
未婚妻是谁,疑惑不解,她们的过去现在我全了如指掌。
    田小荣小我十岁,理所当然充当我的妹妹,我还是喜欢捉她的手,她很快就学会了
撒娇,不准我玩她的手,我又去摸她的头,她说我弄坏了她的辫子,弄乱了她的头发。
    我去和白医生亲热,她马上就吃醋,非要挤在我俩中间。
    这是一场游戏,其中渗透的情感百分之百真实,我们共同珍惜着她,并且我一而再
地叮嘱她们,不要让黄组长以及其他人,了解我现在的状况。
    有时我们仰卧在渠道的草坡上,眼望空空荡荡的天空,无名的惆怅一下子就笼罩了
三个人。这情绪从傍晚,延续到,第二天太阳从树后升起。
    我们三人,被说不清的东西挂在了一起,她们的渴望,挖掘出万丈深渊在前面等待
我。
    我想逃离,深渊就离我越近,她们为我着想,深渊就越深。
    我活动在她俩的包围之中,她俩离不开我的视线,我躺在床上,她俩就在我的床头,
我走在路上,她俩就在我的左右,她俩的所作所为都体现了我的意志。我的所思所想,
为她俩的行为所左右。
    在这间红房子里,我们在统一的作息表下协调起来,在同一个时间里,我们保持着
同样的节奏。我的喜怒哀乐成了她俩的喜怒哀乐,她俩的迷们成了我的迷惆,我们在田
原里缄默,原野从四面八方走向我们的心里,周边烘托出的隐隐的空空的轻轻的调子,
在我们的身上徘徊。天边的流云牵着我们的游思,无边无际漫游,我没有理想,帮助她
们达到自己的理想目标,是我现在的理想。
    我们从野外归来,野外的气息吹进了房间,田小荣呆在这几间小小的居室里,一刻
也不能安宁。我想好好休息一会儿,她不允许,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停地骚扰我。
催我服药,给我打针,为我量体温,脸上一本正经。
    我忍无可忍,一把恶狠狠地抓住她,她未作反抗,孩子般做错事地落下泪来,滚烫
的泪珠打在我的手臂,我坐起身,拉着她的手,将她揽在怀里。
    本打算进屋的白医生,跨进了房门又低头退了出去。
    我帮她擦去脸颊的泪:“有委屈请告诉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假如您真的关心我就请告诉我,您将来会不会记得我和白
大姐?”她埋下头不敢看我。
    “怎么会忘记你呢?我要带你一起走,还有白医生。”
    “你骗我。”她伏上我的肩头,左手抱我的肩,右手扯住我的衣襟,整个身子随呼
吸起伏。
    “千真万确,不然电打雷劈。”
    她猛然挣扎出去,跑进客厅,拖来了浑身不自在的白医生,双双站立在床前。
    “大姐,他说将来带我们走。”田小荣说。
    “他骗你,我们能走到哪里去?”
    这是我未料到的局面,我伸出双手拉她俩在床边坐下:“这是真的,如果我有将来
的话,一定让你们留在身边,做我的护土、保健医生和妹妹。”
    “白医生比您大,怎能做您的妹妹呢?”小荣认真地问。
    我假作认真思考了一番:“那就做我的姐姐和妈妈。”
    小荣不明白,“怎么会既是姐姐,又是妈妈呢?她也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孩子。”
    “小荣,你别听他胡扯,他不是正经的。”她欲起身。
    我按住了她的肩膀,转过她的身子,面对着面,重申:“是的,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做梦都是当您是我的姐姐或妈妈,因为我从未见过妈妈,姐姐是我最亲爱的人,她现
在也不知在何方?”
    我热泪滚滚,她上前抱住我失声痛哭,三人哭成一团,有生第一次,我体会到找到
亲人的滋味。
    这一夜我们三人都没睡,小荣恨不能把我们将来的每一个细节都问清楚,多少兄弟
姐妹,多少亲戚朋友,住在什么地方,将是什么样的房子,或者干脆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这些问题我一概不知道。我能记清的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夏季已经到来了,空气仍然是清凉的,无垠的月光从三面的木雕花窗泻在地面床头。
    我们依偎在一起,看着各人伸进月华里的脚,拨弄着脚趾,胸口翻江倒海,这波涛
没有累垮我,却激荡起我的热血,在黑暗中指明了方向,我移动了一下扶在小荣腰上的
手。
    她羞怯地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找你胸前的两只兜子跑到哪去了?”我嘻戏她。
    “嗯……你坏你流。”她滑动身子游到一边。
    耳边,我听到白医生增大了呼吸量,浑浑的鼻息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声音。
    我掉转头,默视着她藏在黑影下的脸,那是一张羞愧的脸,动情的脸,内心斗争的
矛盾压制着本能的冲动。我深情地拥抱她,亲吻她发烧的脸,她晕厥了过去,片刻她苏
醒过来,竭
    力亲着我问:“你到底最爱的是姐姐还是妈妈?我只能给你一个。”
    “不!我都要。”
    她在我的短发边亲了许久:“那我只能这样,白天是你的姐姐,黑夜做你的妈妈,
好吗?”
    我吹着鼻子点头同意。
    她激动不已:“我的心肝我的儿,妈爱你。”
    几十年没有听到别人叫我心肝了。
    “妈要告诉你,对你来说,未来的一切都是空虚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边佯睡的小荣翻过身子,手搭在我的腰部,嘴里发出喃喃的哩语,沉浸在非梦非
醒的状态。
    白姐再也没有开口,她跪起身子双手理顺鬓发,挺起胸脯,头向后仰,明月柔柔地
洒在她的上半身,如同是月亮里降临的仙女,或一个在银河哼着小夜曲的母亲,她的手,
她的发丝,她的面影,轻轻拌落出无边的仙音,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引导我舒展
全身,安静地躺在那儿,等她采集仙气。
    朦朦胧胧,光线里,她从空气中俯下身姿,张开她溢满芬芳的口,接在我的嘴上,
银河的水,通过她的口源源不断输入找的体内。
    丝丝凉意,迫使我从幻境醒来,身旁她热呼的体温让我清醒,这是什么时候,什么
地方。
    我坐直身板,拿开小荣的手,看着两边一起进入梦乡的女人,早已忘乎所以。我前
后摆摆头,从来没有过如此好的精神。
    凉风飘来,刚才挨着她的右臂,一阵冰凉,原来睡衣的袖子是湿的。我不明白这水
是从哪里来的,摸一摸医生才察觉她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我打开台灯,才想起今夜台灯
至此才是第一回亮,愣痴地坐着,也弄不懂这水的源头,我闻闻她湿热的黑发,没有不
对头的气味,又一想,还是拿一套干净的衣裳替她换上。
    她身上蒸发的热气扑面而来,我蹑手擦干她的汗水,转眼注视她微微界动的鼻翼。
    突然,感到背后有一对目光正盯注自己,我转身后看到的是一双榜徨的眼睛,她的
目光是那么脆弱、伤感、哀怨。
    我又不忍心多看一眼,笨手笨脚地给白医生套上衣服,灭灯睡下。
    待我睡醒,忽然间室内,所有用品摆置的方位都改变了。
    日上中天,红色的阳光在一扇扇敞开的窗外流窜,笑媚舒展的小荣,进进出出忙里
忙外,她身着整齐的衣衫,白嫩的脸蛋上,高挑的鼻准水汪汪的大眼,圆润标致的朱唇,
一笑百媚四壁生辉。
    一切都变成了新的,阳光、空气、环境、面容。我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半
个组长的白医生迟迟不肯露面,我想出去看个究竟,小荣马上制止:“别动,就呆在床
上,外间的地板还未拖干。”
    当白医生上着白衬衣下着黑布裙,婷婷玉立在房门外时,我被她精心的打扮惊呆了。
    一束束疏理密集的青丝整齐地理到了耳后,全身上下,丰腴的体态整整少了一圈的
肉,相貌陡地年轻了十岁。她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向我,小女孩一样,两手空空扶住床沿,
蹲在眼前,笑脸盈盈:
    “亲爱的小弟弟,该吃饭了,有你喜爱的豆腐韭菜、凉拌小红萝卜、是小荣去菜农
家买的。”
    午后,白姐为我们朗读沈三白的《浮生六记》,欣赏之余,小荣指出这些都是禁书,
纸已经黄得不能再黄。
    我请她放心,黄组长自然要承担后果的。
    没二天,黄组长就回来了,一进门就认为处处都不顺他的眼,气冲冲地盘问她俩是
谁的主意,然后大发雷霆。
    这次,他没像以前住几天就走,不光全面地了解我康复情况,还整天临床观察。
    恰逢上两场大暴雨。我躲在床上昏睡不醒,雷电霹雷的闪光时刻都威胁着我。他顶
着暴风雨,外出联络请示,再加上气温急转直下,我的情绪波动很大,确实叫他担忧。
    雷雨过后,气温开始回升,忽高忽低的气候直接反映在我的体温。
    打了两天吊针之后,黄指示白医生停针停药。
    当天夜里,接来了一个满面污垢的女人,一身怪怪的衣饰,长长的被发,乱作草蓬
状,手上拎着一串破烂的铜钱当法器,对房前屋后作了一番测度。视查了房屋的各个角
度,开始念经清场,封死各扇门窗。
    天不亮,偷偷摸摸走了。
    黄组长采购回白纱黑布红纸蜡烛芦苇片等,关起门来扎纸马纸人,各色神物。
    三天后,女巫又从黑夜里冒了出来,她盘坐在房中间的方凳上,念念有词。
    趁没人在场的时刻,把贡桌上的芝麻糕揣进怀里,然后呼天嚎地,“来人啦!来人
啦!西北风起来啦!土地老爷显灵啦!
    黄组长,白医生,小荣闻声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女巫张牙舞爪:“跪下!统统跪下!”
    小荣莫名其妙地望着白医生和黄组长,黄组长率先跪在了地上,白医生照办。见此,
孤苦无助的小荣淌着眼泪跪下了。
    女巫见状大声叫喊:“天啦!睁开眼——看一看吧!看看他们是否真诚?要是他们
真诚,你就熄灭这电灯,要是不真诚你就吹灭这蜡烛。”
    跪在地上的三个,抬头左右环顾,电灯和蜡烛都没有反应。
    女巫继续道:“看来,有人真诚有人不真诚,赶快来人啦,我要动手了!”
    黄组长站起来问她需要什么?
    “拿一把宝剑来!”
    黄组长回话没有宝剑,她眼珠一转:“难道杀鸡官老爷的不是宝剑吗?难道杀鲤鱼
精的不是宝剑吗?”
    黄组长跪到厨房捧来了菜刀,女巫跳下凳子,取出张封条贴在刀背两面,大吼一声:
“牵羊来!”
    黄组长贴近她耳边:“没羊,就连纸羊也没有。”
    “哈哈!哈哈!”她大笑,“难道我不清楚吗?白山羊快出来,不然我就动手了。”
    跪在地上的小荣吓得全身哆味,女巫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提了起来:
“你说,你是不是羊变的?”
    “不!不不。我属羊不是羊变的!”小荣身子骨都吓软了。
    “哈哈哈哈!你还狡辩,白骨精逃得过孙悟空的眼睛吗?”她在烛火上做了几下搪
刀刃的动作,“我要放你的血,剥你的皮,掏空你的心肺,祭扫土地感动上天!”
    女巫按住小荣的头,扬起了封红的刀。完全吓倒的田小荣,临死前请求饶命的哀叫,
刺穿了我的心肺。
    一个神志不清的我吓跑了,我掀开了毛毯,拍打自己的脑门。黄组长和白医生从两
边扑过来,柑住我的两臂。
    女巫一刀接一刀砍下了小荣的两条辫子。
    接下来,令黄组长去提一壶开水和一只大脚盆,把吓昏的田小荣拖进盆。热水从两
只辫子往下淋,热水溅到扔下的封刀的红纸上,浸出了一滴滴血。女巫鬼哭狼嚎地丢弃
开水壶,装神弄鬼。
    按住我双肩的白医生哆嗦起来,一旁观看的黄组长也魂不附体。
    闹到天亮女巫方收场,留下八张封条,要黄组长张贴在八万路口。
    黄组长奉命而动,奔赴二里外的四面路口。
    大约是他出门二个多钟头后,我的肌肤有了活力,奇迹般的站了起来,走动几遭之
后才知道大脑是空的,没有记忆,没有逻辑思维。
    到了第七天女巫才来招魂。
    她凄凄惨惨的咒语,回旋在我的脑海;她的魔法,请来了千军万马;她的虔诚,搬
来了玉皇大帝的天兵天将。
    她站在凳子上呼风唤雨,黄组长依她的旨意,三天三夜不停息地巡护路上的封条。
    每到深夜,女巫押着白医生、田小荣把白天扎的纸马纸人送往林边焚毁。
    待我完全好了以后,她们三个全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天快亮时,累了三天三夜的女巫,把红纸丢进脚盆里洗了个热水澡,她向白医生借
了里里外外的衣服,把头发理顺。
    这时我才发觉,她的相貌与白医生十分相像。
    她叮咛再三,要白医生照看好我,说我日后还会有大灾大难,但是死不了。因为我
是真龙天子的化身,可惜的是投错了胎,变成了牛。
    虽说如此,神灵还是保佑的。并暗示白医生生前是个白虎,这一生都要为牛让路,
否则在劫难逃。
    白医生听了这话,晓得传出去要遭杀头的危险,连连道是,生怕女巫再多讲一个字。
    未等黄大人回来,女巫便把花生糖果糕点菜刀统统包成一大包,抱跑了。
    从这以后,小荣再也没笑过。白医生见了我,也是老鼠见了猫,一身软骨头。
    黄不敢与我照面,孤独从四面八方向我走来,我成了一个活在玻璃罩里的人,看得
到外面,走不出去。
    我回想到自己的过去,解释不了过去距今天怎会如此遥远,想到了大姨妈和呆在城
南的时光。
 
    
   四     
 我的记忆又回到那个久远的年代,那是一个极其遥远的岁月。具体的时间已不可考
查,也不知那是个什么季节,近一个月都不见太阳出来,天空就像一个巨大的干枯的湖
底,稀薄的阴霾像露出水面的沙滩,在远天游移着。
    一到下午,那股阴风便准时从大院的西北角到来,把房前屋后的空地扫荡一番,尔
后,沿着墙角从柳叶形的暗门溜进东院。
    每次我都瞧见三个女人的影子在大风里倒下。过后我才清醒,那影子是西墙头的三
株痴疯草,被风刮弯了腰,倒下去又爬起来,再倒下去再爬起来。
    旋风吹得干干净净的庭院,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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