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血人-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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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看那两人的情形,似乎仍未曾想到,但是我却想到了,因为我想到了一个最
简单的事情;如果对方的快艇上有人的话,那么,对方在我们将要追近之际,为甚么不
开枪射击呢?
我一想到这一点,立即想要阻止那两个人跃上那艘快艇上去。
但是当我想说话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两人身手十分敏捷,早已一跃已上了对方那艘快艇,而几乎在他们两人的身子,
才一落在那艘快艇上,使快艇发出一阵轻微的震荡之际,便立即传来“轰”地一声巨响
。
一切一切,只不过是千百分之一秒间所发生的事,我只觉得,黑夜突然变成了白天
,在我的面前,出现了灼热的,白色的光芒,那情形很有点像在北海道时,方天以他能
放射奇热射线的武器向我作攻击之际一样,但是声势却要猛烈得不知多少倍。
刹那间,说我宛若置身在灼热的地球中心,也不过份,我只觉得我的快艇带著我,
向海水之下沉去,而几乎是沸腾的海水,形成千百条柱子,向我的身上,卷了过来,就
像是有不知多少头怪兽,以它们的长舌,在向我舐来,准备将我吞噬一样!
我绝不是应变迟缓的人,但是在那一瞬间,我却呆言不知所措。
在我身子陡地下沉之后,我又立即觉得,被一股极大的大力,向上抛了起来。
那一抛,使我抛到了离海面数十公尺的高空!
也幸而是这一抛,才保住了我的性命,我身在半空,向下看去,只见我的快艇,已
成了一团火球,而海面上,已根本没有了我们刚才所追的那艘快艇的痕迹!
那艘快艇不会飞向天空,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便沉入海心的,那一定是刚才
的那一下爆炸,将它彻底地炸毁了!
那两个人………
当我想到那两个人之际,我的身子,又重重地跌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我挣扎著浮了起来,只看到我们的快艇,已在向海中沉下丢,海水和烈火,似乎在
搏斗,发出“嗤嗤”的蟿音,不到两分钟,海边又恢复平静了。
那两个在五分钟前,还生龙活虎的人,现在在哪里呢?想起我自己,几乎也和他们
一齐跃上那艘快艇,我不禁一连打了七八个寒战。
我浮在水面上,甚么都不想,竟想起我自己“是不是还活著”这一问题来。
我显然是活著,只不过额头上受了些微伤,并不像那两个人一样,已经成为飞灰了
。我吸了一口气,不禁苫笑了起来。
刚才,我们发现那团光之际,我还在想事情成功得太容易了!如今,当我孤零零地
,浸在漆黑冰冷的海水之中的时候,再想起那四个字来之际,那是一个甚么样的讽刺?
我早就应该知道月神会不是容易对付的,观乎他们在汽车遇袭之后,立即又有车子
载他们到海边的这种有准备的情形,焉有他们的快艇被做了手脚而不觉察之理?
他们自然是早已觉察了,所以才在快艇上放下了一受震荡,便会爆炸的烈性炸药,
等候追上来的人来上钩!
可恨我们竟会想不到这一点!
我狠狠地拉扯著被海水浸得湿透的头发,因为事变在刹那间发生,而且事变的结果
,又是那样地惊人,因之我实在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平复下来,考虑我自己如何脱身
的问题。
直到了过了许久,我才想到了这一个问题。
我还浸在海水中,虽渐暂时不致于死,但是如果说要回到岸边去,那又岂是容易之
事?我将头没入海水中,又伸出海面,开始向我认为是岸边的方向游去。
一直游了很久,在我所能望得到的地方,仍然是茫茫大海,而我的四肢,则已渐渐
地感到麻木了。我除了浮在海面上之外,连动一动手,踢一踢脚,都感到十分困难。
在那段时间中,我不但要和致命的寒冷,起伏的波涛作斗争,而且,要和自己心中
,不如就此死去,何必为生存而作如此痛苦的挣扎的想法而斗争。
我咬紧牙关,仰高著头。
终于,我等到了东方发白,天色阴沉得可怕,但总算已是白天了,在白天,我生还
的希望,是不是可以增加呢?
但看来,白天和黑夜是一样的。
我尽量减少体力的消耗,因为看来,要游到岸上,已是没有可能的事。
我唯一遇救的可能,便是等到有船经过我的声音能及的地方!
如果不是我受过严格的中国武术锻炼的话,我相信这时,一定早已沉到海底去,和
那两个带我出海的日本人为伍了。
我一直支持到中午,才看到远远地又有一艘快艇,驶了过来。
我扬起了右臂,高声呼叫,我从来也未曾想到我自己的声音,在海面听来,竟会这
样低弱,我用力撕下了一只衣袖,举在手中挥扬,约莫过了五分钟之久,那艘快艇竟向
我驶来了!
当我看到那艘快艇向我驶来之际,我突然觉得,我所有的力气,全都用尽了,我连
再抬起手臂来的力道,都没有了。
我只能浮在水面,不使自己沉下去,我闭著眼睛,直到我耳际听得快艇的机器声,
渐渐接近。我心中暗忖,如果快艇上的,是月神会的人呢?那我毫无疑问地要成为俘虏
了。
可是我的不幸,幸而未到这一程度,我的耳际,突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那是纳尔
逊的声音,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惧和意外,叫道:“卫!”
我睁开眼来,纳尔逊站在艇首,两眼睁得老大,我只能讲出三个字来“纳尔逊。”
纳尔逊先生立即抛下了绳子来,我麻木的五指,抓住了绳子,他将我拖上了快艇。
我身子缩成一团,连站起来的力道都没有,纳尔逊先生屈一腿,跪了下来,扶起了我的
头,扬首叫道:“白兰地,快!快上”
一个壮汉从舱中钻了出来,纳尔逊先生自他的手中,接过了一瓶白兰地,向我口中
便灌,我喝了两口,他还要抱我起来。
我心中对他的感激,当真是无以复加,我只是望著他,以我的眼色,表示感谢。
纳尔逊先生用力一顿,将我抱了起来,我忙道:“我可以走。”他却不睬我,那壮
汉走过来,两个人一齐将我抬进了船舱之中,为我除下了所有的湿衣服,又以一条毛毯
,裹住了我的身子,不住地擦著,直到我全身,都感到暖烘烘为止。
我到那时,才握住了纳尔逊先生的手。
纳尔逊只是淡淡地一笑:“你在海中,飘流了多久?”
我道:“大约有十二个小时了。”
纳尔逊先生“唉”地一声,道:“那一声爆炸 ”我摇了摇头:“我们中计了,
那两位朋友 唉!”我也不由自主地难过地叹了一口气。
站在纳尔逊先生后面的那个壮汉,这时突然痛苦地叫了一声。我向他看去,只见他
面肉痛苦地扭曲著,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脸容,和那两人中,那年轻的一个,看来十分相
似。
纳尔逊先生在拍著他的肩头,道:“铃木,你失去了一位弟弟,但是国际警察部队
,却失去了两名干探,你应该相信,我的心情,比你更难过!”
那壮汉呜咽道:“我知道,可怜的弟弟,他还……还只是一个孩子!”
我难过地道:“铃木先生,你的弟弟已不是孩子了,他机智、勇敢,不愧是国际警
察部队中的英雄!”铃木止住了哭声,面上现出了一丝骄傲的神色来。我将事情的经过
,向他们两人,说了一遍。
纳尔逊先生道:“我接到了海上发生爆炸的报告 那是一架夜航客机发现的,而
且,我等著铃木和春田两人的汇报,又等不到,我知道出了事情,便赶了来。”我苦笑
了一下,道:“每次历险回来,我都觉得自己能以脱难,都是由于自己的努力,但这次
”
纳尔逊先生不等我讲完,便抓住了我的手:“我们别再想这件事了,好么?”
我顿了一顿,道:“好。”
纳尔逊先生又笑了起来,道:“那只硬金属箱子,这次,我已经放在一个稳妥到不
能再稳妥的地方了,而且,有二十四名久经训练的警方人员,奉到命令,每一分钟,他
们的视线,都不可以离开那只箱子。等方天和我们一起的时候,我们才将它打开来。”
我在算算日子,某国大使大概这时,和热锅上的蚂蚁,相差无几了。虽然他上司给
地的期限还没有到,但在东京失去了我的踪迹,相信也也够急的了。
纳尔逊提起了那家工厂,我便想到了那家工厂总工程师木村信之死,我忙道:“木
村信工程师的死亡,是为了甚么原因?”
纳尔逊先生浓眉一蹙:“我已要求医官再详细检查了。”
我忙问道:“医官初步的报告结果是甚么?”
纳尔逊先生摊开了手:“经过了据说是极详细的检查之后,医官说木村信甚么都好
,完全是一个健康的人,绝无致死之理!”
我呆了半晌,想起了那天晚上,方天和木村信见面之际,以土星上的语言交谈的情
形,知道其中,必然有著极大的隐秘。
但如今,我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纳尔逊先生望著我:“卫斯理,我觉得我们为了方天,还要去冒生命危险,但是他
却要对我保守他的秘密,这实在是十分不公平的事。”
我叹了一口气:“那你要原谅他,他的确说不出来的苦衷,如果他的身份暴露了,
那他要遭受到极大的痛苦!”
我们一直以英语交谈著的。但是纳尔逊在听到了我的这句话之后,忽然以他并不十
分纯正的中国国语道:“其实也没有甚么了不起,他不过是来自地球以外的星球而已!
”
我本来是裹著毛毧,躺在一张躺椅上的,可是我一听得这句话,连人带毛毯,一齐
跳了起来,道:“你 你 ”
纳尔逊伸手一按,重又将我按倒在那张躺椅之上,继续以中国国语向我交谈。
纳尔逊道:“你大可以不必吃惊,这是我自己猜出来的,并不是你不守诺言,向我
泄漏了他的秘密。”
我只呆呆地望著他,一言不发。
纳尔逊耸了耸肩,道:“卫,这其实一点也不值得大惊小怪,无边无际的太空之中
,像地球这样的星体,以亿数计,自然别个星球上,也会有著高级生物。地球人拚命在
作太空探索,其它星球上的‘人类’,当然也一样,有人从别的星球来,这件事,想通
了之后,实在是不值得奇怪的!”
我仍是呆呆地望著他。
纳尔逊先生得意地笑了一笑,道:“我向一个人种学权威请教过,他告诉我,在太
阳系的行星上,除非没有高级生物,如果有的话,其演变过程,其外形一定是和地球上
的高级生物大同小异,因为大阳的辐射能操纵著生命,没有太阳,便没有生命,同一个
太阳,便出现同一的生命!”
我苦笑了一下,道:“方天和我们的确是相同的,所不同的,是他的血液的颜色而
已。”
纳尔逊先生向我指了一指,道:“还有一点不同,那便是他的脑电波特别强烈。”
我不得不承认纳尔逊先生的本领,在我之上,因为我对方天的身份,虽然起过种种
的怀疑,但是我无论怎样怀疑,都受到地球的局限,我绝未想到,他竟是地球以外的人
!
而纳尔逊先生却突破了这种局限。
这证明他的推断能力,想像能力都比我强得多。
纳尔逊先生又道:“但是我却不知道他来自哪一个星球。”
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实在没有再为方天保守秘密的必要了。我道:“他来自
土星。”
纳尔逊先生双掌一击,道:“问题迎刃而解了!”
我问道:“甚么问题?”
纳尔逊道:“他为甚么在将要射向土星的火箭上,加上一个单人飞行的太空囊,这
个谜已揭开了!”我点头道:“是的,他是一个可怜虫,他虽然来自土星,但是却不是
太空怪侠,而只是一个想家想得发疯的可怜虫,我想,我们应该帮助他回家去。”
纳尔逊先生来回踱了几步,道:“自然,但是我们对委托我们调查他来历的国家,
如何交代呢?”
我道:“那容易得很,我们教方天说,他在火箭上装置的单人飞行太空囊,是用来
发射太空猴的好了,火箭发射时,作最后检查的是他自己,绝没有人知道坐在那太空囊
中的究竟是甚么人的。”
纳尔逊道:“这倒是一个办法,但是我们首先要将他从月神会的手中救出来。”
我道:“月神会是不会害他的,月神会要他作一次飞向月球的表演,以巩固信徒对
他的信仰!”接著,我便将我所知,月神会创立的经过,以及方天和另一个土星人迫降
地球的经过,向纳尔逊先生详细说了一遍。
纳尔逊静静地听著,只有当我说及木村信和方天见面时的情形时,他才不断地发出
问题来。
他问:他们两人讲的,当真是土星上的语言么?
他又问:木村信临死之前,难道连一句遗语也没有么?
因为那是几天之前的事情,我对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十分清楚,所以,纳尔逊先生
的问题,我都可以作出正确的回答。
纳尔逊先生想了半晌,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我们只是肯定“获壳依毒间”这五字
,是土星语中对某一件事,或某一种东西的称谓。
但是那究竟是甚么事,或是甚么东西,我们却不得而知。
我们并没有去多想它,因为方天说过,这件事即使由他来解释,地球上的人类也是
难以设想,难以了解的,那我们又何必多化脑筋去想它呢?
在我一被救上快艇之后,快艇便向前疾驰著,就在这时候,铃木大郎走了进来,道
:“在望远镜中,已经可以看到月神会的总部了,雷达探测器的反应,是九海浬。”
我再度跃了起来,我的衣服没有乾,我穿了铃木大郎的水手衣服,将我原来的袋中
的东西,再放入袋中,那柄特制的连发枪,仍然可以使用,我将之挟在腰际,和纳尔逊
两人,一齐出了舱。
雷达指示器的标志指出,我们离开悬岩,已不过六浬了。
从望远镜中望过去,可以看到那曾经囚禁我的,魔鬼也似的灰色古堡形的建筑
月神会的总部。
那建筑有几个窗口,还亮著灯光。我相信其中有些窗口之中,是月神会的长老在讨
论如何夺回“天外来物”,有些窗子之内,则有人在威逼方天作飞行表演。
但是,是不是有的窗子之中,佐佐木季子也在受著威逼呢?我心中叹了一口气,我
和纳尔逊先生将要去涉险的,是一个有著千百条现代喷火恐龙的古堡!成功的希望,实
在是不大的!
我抬头向黑沉沉的天空看去,土星在甚么地方呢?土星在我们肉眼所不能见的远方
,但我们却要为一个土星上的人去涉险,这自然不是“人类的同情”,只可以称之为“
生命的同情”了。
我在呆呆地想著,快艇迅速地向月神会的总部接近。
当雷达探测器的表板上,指著我们离开前面的岩岸,只有两海浬的时候,突然,我
们听到了“通通”两声响,接著,两团带著灼热光亮的圆球,已向我们快艇的上空,飞
了过来!
那两团光球,到了我们快艇不远的上空之上,便停留不动,而光亮更是白热,照耀
得海面之上,如同白昼一样!
那是超级持久的照明弹!
而同时,我们听到了不止一架水上飞机飞起的声音。纳尔逊先生立即下令:全速驶
离照明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