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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死神首曲-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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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瓷一直没忘记她与母亲的片段。她悠长的一生经历无数,然而唯一能令她心头抽痛的是她的母亲,一想起母亲的哭与笑、狂与柔,内心的海浪便翻腾汹涌。


第二部分她是认命地由得他要斩要杀

    阅人无数,丈夫也有过三个。但唯一她爱过的人,就是这个把她生下来的女人。    
    小小的陶瓷抬起小小的脸望进母亲灰绿色的眼眸内,寻求那道爱意的连系;而每一次,无论母亲处于何种状态,也不曾叫她失望过。她不可能忘记,这种只需要一抬起头便能获得的安全感。    
    不是因为我漂亮啊!也不因为我聪敏过人。只因为我是你的女儿,你就爱我至深。    
    小小陶瓷扑进母亲的怀内。如果可以的话,但愿一世不用离开。    
    就在陶瓷五岁那年,惨剧发生。    
    Eileen与陶雄吵架,陶雄怒火中烧,随手抓起灶头的菜刀朝Eileen斩去。Eileen避过了,也原本可以就此夺门而出;然而为了转头把陶瓷抱走,她就捱了陶雄一刀。    
    那一刀差不多斩开了她的脸,由左耳斩破到右耳,横切了深深的一刀。Eileen在极痛中双膝跪地,她只叫了一声,然后那张大了的口便没再出声。忽然,她什么也明白了,就因为这横切在脸上的一刀,她的新希望就此幻灭。还叫什么?还需要反抗吗?她原本憧憬着的,已经无可能发生了。    
    她跪在地上,双手垂下。当陶雄瞪着怒疯了的眼光向她的脸再斩上第二刀第三刀时,Eileen没哭叫也没逃避,她是认命地由得他要斩要杀,她决定,以后什么也不要了。    
    活像一个宗教仪式。受害人在心底说服自己要甘心情愿。    
    杀吧杀吧杀吧!横竖,早已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哪有什么希望?所有出现过的好,全只是幻觉一场……    
    最后,Eileen倒在地上,全身痉挛抽搐。陶雄在冲动过后才知道闯了祸,于是扔下菜刀,急急跑到屋外逃之夭夭。陶瓷的尖叫嚎哭就是这宗惨剧的唯一配乐。暴力无声,刀锋亦静悄悄,血在寂静中淌下。陶瓷的惊惶,就成为这章节的悲痛内的唯一声音。    
    她一直叫了很久很久,才有人走进屋内帮忙。那些人把血肉模糊的Eileen背起,跑了两条街找大夫治理。无人理会陶瓷,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哭喊着,试图跟随成年人的步伐前进。但她走得很慢很慢,还在中途迷失方向,她根本不知道该怎算好。    
    世上她最爱的人遭逢厄运,而她完全保护不了。    
    她哭喊得嘴巴空空洞洞,声声凄厉。她站立在街头,领受着命运带来的无助。    
    怎么办……怎么办……悲苦至此还可以怎么办……    
    好心人把Eileen安置到妓院的地牢,陶雄不够胆闯进去又斩又杀。Eileen昏迷后醒来,当一张开眼,她就认得这个角落。当初,陶雄把她由码头检回来之时,也是被安置于此。顷刻百感交集,悲从中来,她的右眼流出眼泪,而左眼滴出脓水。    
    陶瓷伏在母亲身旁饮泣,Eileen听见她的哭声,就伸手轻抚她的头发,于是,陶瓷便掩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事到如今,Eileen仍会把心神分出来安慰她。    
    Eileen对陶瓷说:“在家乡有一所修道院,漂亮地屹立在河畔,我只要走过一个山头,就能坐在对面的河岸远远地眺望它。那座修道院很雅致,墙身也特别的白,看上去似个公主的城堡。我从小时候开始,就梦想进修道院生活,但我当然知道,当女孩子住进修院道之后,过的不可能是公主的日子。”    
    陶瓷握着母亲的手,心伤得不能言语。    
    Eileen从破烂的脸孔上挤出一抹笑容,她轻轻说:“想不到,今日我所过的日子,比再苛刻严厉的修女生活更苦。”    
    说罢,鲜血就由伤口滚淌出来,混合了眼角流下的泪水,一并掉到女儿的手背上。    
    再也按捺不住,陶瓷“哗”一声就抱头嚎哭。    
    Eileen把眼珠溜向陶瓷看了一阵子,接着又把目光放回天花板之上。她的嘴角又再向上扬,她笑得很凄冷。    
    断断续续的,Eileen说着在爱尔兰的种种,明知吐出的每个字也会带来剧痛,她也坚持要对女儿说下去。“山头上有很古旧的教堂遗迹,凌乱的旧石伴着一道残破的拱门,我和其他小朋友在乱石间走来走去。然后,有一天,我们发现了一个Celtic的十字架,特点是,在十字架上配有一个大圆环的形状。照理,这个十字架超过千岁了,但看来却是不可思议的簇新。不知怎地,当中一名小朋友跪在十字架前叩拜起来,而其余的小朋友也跟着做。而明明蓝得明澄的天,忽然就变色了,乌云都聚在我们头顶,后来更行雷闪电,我们吓得各自奔跑回家。当中一名小朋友把事情告诉长辈,长辈就说,我们已得罪神明,从今以后,我们都只会噩运连连……”    
    陶瓷瞪着红肿的眼,不懂得反应,而Eileen,是这样说:“事到如今,我也相信了。”    
    陶瓷伏在母亲的胸前,落泪又摇头,她只懂重复说着:“不……不……不……”    
    Eileen合上眼睛,她已经很累很累了。    
    陶瓷凄凄地说:“妈妈,你一定会好起来……”    
    Eileen的眼皮跳动了一下,她已不想再说话了。


第二部分目睹母亲历尽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隔了一天,Eileen 看来精神抖擞了许多,她从衣服的暗袋中掏出一条约一码长的蕾丝花边,这样对陶瓷说:“这是我在爱尔兰的房子中剪出来留念的,我们所住的小房子里头,窗前都挂有爱尔兰的手制蕾丝花边,这原是挂帘的末端,我一直伴在身旁,好让我握在手中怀念。”她把蕾丝花边放到陶瓷的小手上,然后说:“该送给你了。你也是爱尔兰的一部分。”    
    陶瓷细看这块精致的针织品,然后,她又听见母亲说:“我的名字,Eileen,在爱尔兰语中,解作阳光。”    
    陶瓷望着母亲,不禁在心中一阵抽痛。    
    Eileen垂下眼轻轻说:“爱尔兰的阳光很轻很暖很白,很美。”    
    陶瓷扑进母亲的怀内,心痛地抱着母亲,她对母亲说:“妈妈永远都那么美。”    
    Eileen抚摸女儿的头颅,静默地没说什么。她仰脸深呼吸。在这地牢的角落,连空气都酸臭。她又再次冷笑了,取笑自己居然还妄想着爱尔兰的阳光。    
    她是一名什么也得不到的女人。爱尔兰的美好,她怎配得起?想到这里,她的笑容就更深了。    
    傍晚时分,陶瓷走到好心人的家问他们讨点吃的,通常,那些人会慷慨地送给她饮料与干粮,Eileen所受的苦,早已是人所共知的事,她为当地居民提供了源源不绝的话题。    
    而在走回妓院的地牢中时,陶瓷就看见了她永世难忘的画面。    
    陶瓷推门而进,她首先看到的是躺在木板床上的母亲,她的脖子上有道深深的、流淌着血的伤痕,而她的右手半垂在床边,地上躺着一把染血的刀。    
    陶瓷明白这幅画面的意义,Eileen自杀了。    
    她连忙跑前去。就在木板床前的一小段距离,她跌了一交,但觉脚畔碰上了点什么,她垂眼一看,发现那张木板床前,居然跪着另一个母亲。    
    这个跪在床边的Eileen,有一张万劫不复的痛苦表情,她看不到陶瓷,也感受不到陶瓷刚才那不为意的触碰,她只专心一意地仰起苦不堪言的脸,以表情向着前方的空间哀求些什么。    
    “妈妈……”陶瓷望了望木板床上的Eileen,然后又把视线投到那跪在地上的Eileen之上。    
    就这样,一道震栗如寒意那样直冲她的血脉,她浑身软弱无力地瘫痪到地上。    
    全身唯一的动作,就是那抖震得合不上的嘴巴。弹动不得地,陶瓷瞪着放大了的瞳孔,定定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跪在地上的Eileen并没看见陶瓷,她背着女儿抬头仰视,口中念念有词,说着无声的话语。    
    然后,陶瓷看见,跪在地上的Eileen右手握着一把小刀,二话不说就往自己的脖子上割去,顷刻,血花四溅。    
    不由自主地,陶瓷尖声大叫:“呀——呀——”    
    是她的叫声,致令跪下来的Eileen惊觉,她扭动被割破的脖子,转头朝女儿望去。    
    “妈妈!妈妈!”陶瓷吓得又哭又叫。    
    Eileen意图对女儿说些什么,但血水在喉咙中涌泻得太急,叫她无法言语,她只能以极苦极苦的神情凝视着女儿,并以流泻不息的血水代替她想说的话。    
    陶瓷从不知道,世上会有一双如母亲那样凄苦的眼睛。    
    她的心,痛得撕裂成碎片。    
    陶瓷掩住脸又掩住嘴,只懂喃喃说着:“妈妈……妈妈……”    
    Eileen以含泪的目光望着陶瓷。就在瞬间之后,陶瓷看到,Eileen脖子上的割口神奇地自动愈合,只消三秒,那道割口就完好无缺。    
    正当陶瓷要露出笑容之时,Eileen的眼神却转变得更绝望。    
    陶瓷望着母亲,剎那间有点大惑不解。    
    Eileen的神情就沉淀在绝望的深处。她慢慢地背着女儿转回头去,重新仰视着一个空间。    
    陶瓷随Eileen的视线向上望,而渐渐,她也感应到母亲所面对的绝境。纵然无法相信,但她已看得清楚。    
    母亲仰视着的,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影,形如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看不见脸看不见身,只能隐约地窥见那双深邃而光亮的眼睛。    
    那斗篷人知道陶瓷看得见他,于是就与她对望。当一触及他的目光,陶瓷就浑身震栗、头皮发麻,接着弯身呕吐。    
    只与这个斗篷人互望一眼,陶瓷的小小身躯就没停止颤抖过。她看着她的母亲重复着以小刀割喉的举动,血流泻,伤口自动痊愈;继而那把小刀又再次被举起,重新割破母亲幼嫩的脖子。    
    小小娃儿目睹自己的母亲历尽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重复的、无间断的、没完没了的、不获赦免的。


第二部分第一滴血花溅出来之时

    她睁着惊惶的双眼,张着牙关不住打震的口,与母亲一起沉落在这种不可思议的苦难中。    
    重复又重复地伴着母亲一起沉沦之后,陶瓷就隐约明白了这是一件怎样的事。母亲自杀,于是要受惩罚,而那惩罚,惨烈浩瀚得连地狱也无法承受,只得遗留她在地狱边缘,重复无尽的生死折磨。    
    陶瓷虚弱地流着眼泪,目睹着世上最可怖的惨事。她的母亲,在她眼前演活出永不超生。    
    为什么……为什么生命会凄苦至此?就连了结痛苦的自由也不被给予。    
    母亲,你也只是不想再受人世的苦才选择了结生命,想不到,意图寻求解脱的结果是永远不被解脱。    
    陶瓷掩住脸,悲痛得虚脱。    
    Eileen转过头来望向陶瓷,她把小刀重新架在脖子上,眼神黝暗绝望,空洞苍茫,如死亡的幽谷。    
    当Eileen的小刀割到喉咙中,陶瓷就在第一滴血花溅出来之时昏厥过去……    
    在昏迷的无重感之内,陶瓷看到母亲自杀那一刻的心事。她看见,母亲踏着轻盈愉悦的步伐,步向那座雪白漂亮的修道院中,路的两旁繁花盛放,母亲满怀希望地走呀走,最终,居然发现了,那座修道院原来真的不是修道院,而是她一直梦想着的堡垒……    
    母亲甚至能看到天堂之光,和煦曼妙地由天上光照下来……    
    母亲有那安然而放松的脸……    
    而陶瓷,在昏迷前的最沉重点中落下泪来。    
    在泪眼中她看见,母亲的脸由愉悦转变为愕然,然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片绝望。    
    为什么,母亲得到过的幻象,一闪即逝……    
    为什么,死亡要把这善良的女人由光明打进万劫不复的痛苦中……    
    不明白,不明白……    
    母亲只不过是想死……    
    为什么要生为人?居然连死亡的自由也没有……    
    没有快乐、没有幸福,甚至,死也没法安乐。    
    不明白……不明白……    
    善良的母亲只不过是想一死了之……只不过……    
    陶瓷含着眼泪跌堕进休克里。


第二部分你在死后要把灵魂留给我

    Eileen死了之后,陶瓷就被父亲送到妓院。    
    就在半年之后,陶瓷重遇那个斗篷人。那是一个下雨的晚上,推着垃圾车往后巷,然后她看见那名小区内的著名坏蛋奄奄一息躺在烂地上。他做尽天下间的坏事,打家劫舍、逼良为娼、忘恩负义、残暴不仁……陶瓷站在他身畔注视他那双不断向上翻白的眼睛,她知道他已命不久矣。    
    因为讨厌他,于是她趁机用力踢他的头和脸。    
    而在踢得兴奋的时候,陶瓷发现她身后站着些什么。她放下提起的腿,缓缓地把眼珠向后溜。    
    那双鸳鸯色的眼珠溜动得很慢。就在绿色眼珠的视线接触到身后物的一剎,她就全身鸡皮疙瘩,她打了个寒颤,惊栗得说不出话来。    
    她已看得见她身后站着谁,是那个斗篷人。她惶恐得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斗篷人移向前,站到陶瓷的对面。斗篷人没打算理会她,只在意执行要做的事。然后陶瓷便看到,魂魄由躺在地上的男人的躯体中浮出,那魂魄呈绿色,神情仓惶而悲苦。    
    斗篷人的明亮眼睛与魂魄对望,当中并无言语,然而魂魄已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陶瓷看见那魂魄的色调散乱浮动起来,它甚至虚弱得无法站立,失神地跪在斗篷人的脚边。    
    陶瓷从来不知道,灵魂可以比肉身更无助。这个等待着被瓦解的魂魄,弥漫着不安而绝望的电波。    
    灵魂的苦与怨、罪与孽,感染着旁观的人类。陶瓷小小的身躯震栗不停。    
    魂魄发出苦怜的哀鸣。“呜——呜——”    
    怨灵的声音,都不外是这样。    
    陶瓷意会得到斗篷人正准备把魂魄带走。只见斗篷人张开黑斗篷,以一个拥抱的姿势遮掩魂魄,继而不出数秒,斗篷人与魂魄一同消失于后巷中。    
    站得直直的陶瓷又再打了一个寒震,然后,她全身乏力地倒下来,毫无选择地躺在那具十恶不赦的尸体的旁边。    
    当被送回妓院之后,陶瓷就病了一个星期。    
    在迷迷蒙蒙的病发期间,她都在想着坏人的魂魄的下落……以及母亲的魂魄的惨况。    
    是不是每个死去的人也会遇上斗篷人?抑或,只是某一种人才会遇上他。    
    愈想,心就愈慌,于是身体的热度就烧得更旺。    
    死后的世界,原来比活着更可怕。好可怕……    
    就在同一年的冬季,美国被一股病疫突袭,死伤无数。    
    陶瓷也被受感染,她没退烧,缺水、虚脱。妓院内一半的人也染病,每一天也有人过身。陶瓷病在床上,半闭着眼看着成年人把尸体抬走,她已有足够心理准备,自己随时是下一个。    
    房间内的木板床上躺了八个人,都因为病重所以被堆到一起。陶瓷感应到房间内的人逐渐去世,她的耳边回荡着一声又一声魂魄的叹息。她的眼皮沉重地垂下来,已经睁不开来了,她平静地等候死亡降临。    
    沉静地……沉静地……沉静地……忽尔,心瓣猛地抽动。    
    “噗通!噗通!”    
    她连忙张开眼,瞪着放大了的瞳孔。然后便看见,在木板床的床头前,站着那个斗篷人。这回,她不再害怕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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