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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帕帕朗基-第2章

小说: 帕帕朗基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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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已经很清楚,由于所有这些遮羞布,帕帕朗基的身体只能是白色的,没有任何使人欢快的颜色。但白种人喜欢这样。他们的妇女特别是姑娘们,甚至小心翼翼地注意保护她们皮肤的颜色,生怕在阳光下变红,似乎月亮的苍白胜过太阳的红润。为保护自己的皮肤,每当走进阳光时,就携带一个大屋顶。帕帕朗基喜欢对所有的事物都制定一条理论,并根据这条理论制定法律。他们的鼻子是尖的,就像是鲨鱼的牙齿,因此他们认为尖鼻子就是美的;而我们的鼻子,永远是圆头的,没有任何线条,就被他们认为是丑的,不美,这与我们的观点恰好相反。     
    由于妇女和姑娘的身体被如此严密地遮盖着,所以男人和少年就有强烈的欲望想看到她们的肉。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他们日夜想着、谈论着妇女和姑娘的体形,他们觉得,凡是自然的和美的东西都是罪恶,只能在最黑暗的阴影中才能看到。如果他们遇到了一个姑娘,他们在公开场合看到了肉,他们的思想就必须转移到其他方面去,他们的眼睛不许斜视,他们的嘴不许说出淫秽的话来。     
    肉是罪孽,是阿依突(脚注:恶神,魔鬼)。还有比这更荒唐的想法吗,我亲爱的兄弟们?如果我们相信白种人的话,就必须和他们一样,希望我们的肉都像火山岩石那样坚硬,没有任何从内部发出的美好的温暖。我很高兴,我们的肉可以和太阳对话,我们的腿可以像野马一样起舞,我们身上没有遮羞布妨碍它们,也没有脚膜使它们沉重得无法自由活动,我们不必注意我们的盖头会从头上掉下来。我为我们的少女感到骄傲,她们的躯体是如此美丽,她们的四肢可以在月光和阳光下自由显示。愚蠢的白种人,他们都是些瞎子,他们没有真正的欢乐,他们要把一切都遮盖起来,认为只有这样才不会羞耻。    
    


第一部分帕帕朗基的石头匣子(1)

    帕帕朗基都像海贝一样住在一个固定的外壳里。他们生活在石头中间,就像蜈蚣生活在火山岩石缝隙之中。他们周围都是石头,在他们的身边,在他们的头顶。他们的茅屋就像是一个石头匣子,一个有着很多层、到处是洞孔的匣子。     
    人们只能从这个石头匣子的一个地方出入。这个地方帕帕朗基称为入口,如果你想进入茅屋的话;如果你想出来,那它就叫做出口;尽管它完全是同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安装着一个很大的木头翅膀,如果想进去,必须使劲推开它——这只是事情的开始,如果你想真正进到茅屋的里面,还必须推开很多这样的木头翅膀。     
    大部分茅屋里住的人,要比萨摩亚一个村子的人还多,所以你必须知道你要找的阿依嘎(脚注:家族,家庭)的准确姓名。因为每一个家庭,都只占有这个石头匣子的单独一部分,或者上面,或者中间,或者下面,左边或者右边,或者正好在你面前。而一个家庭往往对其他家庭一无所知,就好像在他们中间不是隔着一堵墙,而是像我们的马诺南、阿普利马和萨瓦伊三个小岛之间隔着辽阔的大海一样。他们相互之间几乎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如果他们在入口处偶然相遇,会不情愿地点头致意或者嘟囔一声,就像是相互敌视的昆虫。多么可怜,他们还得在一起生活。     
    如果这一个家庭住在最上面,即紧挨着茅屋的顶棚,那你就必须登上很多或者弯弯曲曲或者螺旋环绕的木板架,直到看到这家的名字写在墙壁上。现在你正好站在一个小巧的女性乳头仿制品前面,你要去按它,直到它喊叫起来,把这家人叫出来。他们通过墙上一个很小的装有栅栏的圆孔向外打探,看外面来的是不是敌人。如果是,他们就不会开门;如果确认是朋友,他们立即解开一扇大翅膀的锁链,把翅膀拉向里面,好让客人通过这个缝隙进入真正的茅屋中去。这个茅屋又被无数直上直下的石头墙分割,人必须不断穿过各个翅膀进入越来越小的石头匣子。每一个石头匣子——帕帕朗基称其为房间——都有一个洞孔,如果房间很大,就有两个洞孔,光线可以从这里射进来。这些洞孔都装上了玻璃,但可以打开,以便让新鲜空气吹进来,这是很必要的。但也有很多石头匣子根本没有洞孔,没有光亮。     
    这石头匣子不像萨摩亚的茅屋那样四面通风,一个萨摩亚人在这样的石头匣子中很快就会被憋死的。煮饭房间的气味也需要一个出口;从外面吹进来的空气,也好不到哪儿去。我真是无法理解,这些人怎么会不死,怎么不渴望成为一只飞鸟,长出翅膀飞到有空气和阳光的地方去。帕帕朗基却很喜欢他们的石头匣子,而且没有感到这有什么不好。     
    每一个小石头匣子都有特殊的用途。最大最亮的石头匣子是为家族聚会或者接待客人用的;另一个石头匣子是为睡觉用的,里面放着一个睡垫,准确地说,睡垫是放在有着长长木腿的架子之上,以便于空气能够从睡垫下面穿过;第三个石头匣子是吃饭和冒烟的地方;第四个是储存食物的地方,第五个是煮饭的地方。在最小的石头匣子里面可以洗澡,这是最美的一个房间,墙壁上挂着大镜子,地面装饰着彩色的石片,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只金属或石料的大碗,里面流淌着清亮的或者不清亮的水。这个大碗特别大,比一个酋长的坟墓还要大,人们可以进去清洁身体,冲洗身上那些在石头匣子里沾上的沙土——当然,有的茅屋里还有更多的石头匣子,每一个小孩、每一个仆人、甚至每一条狗、每一匹马都有自己单独的空间。     
    帕帕朗基就是在这样的石头匣子里度过自己一生的。每天根据时间的不同,他有时在这个有时又在那个石头匣子里。他们的孩子也在这里成长——这里,高耸入云,远离大地,有时甚至高过最高的棕榈树——他们就生活在石头之间。帕帕朗基有时也离开自己的私人石匣,登上另外的石匣,在那里有他的生意,可以不受干扰,又不需要老婆和孩子。在这个时间里,妇女和姑娘就会在煮饭匣子里烧饭,或者把脚膜擦亮,或者清洗她们的遮羞布。如果这个家庭很富有,他们就雇佣仆人,让仆人来做这些事,她们则去探望朋友或者去准备新的食品。     
    在欧洲以这种方式生活的人很多很多,多得就像是生长在萨摩亚的棕榈树,甚至比树还要多。其中也有些人确实向往森林、太阳和很多光亮;但通常人们会都把这看成是一种疾病,认为必须和它做斗争。如果有人对这些石头匣子不满意,人们就会说:他没有搞清楚,这一切都是上帝安排的。     
    这些石头匣子密密麻麻地紧贴在一起,中间没有树林也没有灌木丛把它们分隔,它们就像是人肩并肩地站成一排,每一个匣子里都住着比一个萨摩亚的村子还要多的帕帕朗基。就在一箭之隔,同样是这样一排石头匣子,同样是肩并肩,同样是住着很多人。这两排匣子之间,只有一条窄窄的夹缝,帕帕朗基叫做“街道”。这样的夹缝往往很长,就像是一条长河,下面铺着坚硬的石头。你必须顺着它跑很长时间,才能找到一处宽敞的地方(脚注:可能是广场或公园——编者注。);但你很快又到了另外的房屋夹缝,同样很长,就像是一条甜水河,在它的侧旁开口处,还有其他的同样长短的夹缝。你要在这样的夹缝当中走上一整天,才有可能找到一片森林或者一大块蓝天。在夹缝当中,很少能够看到碧蓝的天空,因为在每一所这样的茅屋里,至少有一处或多处烧火的地方,所以空气里充满了烟雾和灰尘,就像萨瓦伊的大火山口那样。烟尘落下来,那些石头匣子就变得如同蒙罗威沼泽中的淤泥块,人的眼睛和头发上尽是黑色的尘土,牙齿里尽是沙粒。    
    


第二部分帕帕朗基的石头匣子(1)

    但这并不妨碍人们从早到晚在这些夹缝中跑来跑去,甚至有许多人还很乐意这样做。有些这样的夹缝特别热闹,人们就像是滚滚的泥石流涌向那里。这些街道上修建了巨大的玻璃匣子,里面摆放着帕帕朗基每日生活所需要的物品:遮羞布、头饰、手膜和脚膜、可吃的东西、肉类和水果蔬菜一类真正的营养品以及很多其他物品。这些东西摆放在那里,为的是勾人们。但不管帕帕朗基多么需要它们,也不能随便把它们拿走,除非他们得到特殊的许可,并为此送上供品?     
    这些夹缝的四面八方都埋伏着危险,因为人们在这里并不只是来回行走,他们还坐车和骑马,或者坐在一个玻璃箱子里被人用铁棍抬着穿来穿去。这里的车马喧嚣,人的耳朵都会被震聋的,马匹用它们的蹄子敲打着地面的石头,人们用坚硬的脚膜不断踩踏着土地,孩子喊,大人叫,有时是高兴,有时是害怕,所有的人都在大呼小叫。你要是想和别人说句话,也必须喊叫才行。到处都是呼啸声、叮当声、夯地声、轰鸣声,就好像你站到萨瓦伊陡峭的岩石上,倾听着风暴来临的先声。但那种风暴的咆哮是很可爱的,不像石头夹缝中的呼啸会摧毁你的灵魂。     
    所有这些加在一起:住满很多人的石头匣子,如同千百条河流四处流淌的高高的石头夹缝,川流不息的人群,喧闹和呼啸,无所不在的黑沙粒和烟雾,没有树,没有蓝天,没有清新的空气和飘浮的白云——所有这些,帕帕朗基把它称之谓“城市”。生活在这里的帕帕朗基就是这一切的创造者,并为此而感到骄傲。尽管他们从未见过一棵树、一座森林、一块自由的蓝天,也从未和伟大的神灵面对面。他们就像是海湾中的爬虫,甚至还不如爬虫,因为爬虫的周围至少还有晶亮的海水,阳光还能够照射到它们的身上。帕帕朗基为何对他们堆起来的石头感到骄傲?我不知道。帕帕朗基都是有着和我们不一样的特殊观念的人,他们做了很多毫无意义的事情,他们使自己生了病,他们还在用美丽的歌谣赞颂自己。     
    这就是城市,就如我说过的那样。这样的城市有很多,大的,小的,最大的就是一个国家最高酋长居住的地方。所有的城市都分散在各处,就像我们的岛屿在大海中一样。它们之间的距离有的很近,也就像到海边游泳那么远,但也有的很远,要走一天的路程。所有这些石头岛屿之间都有固定的道路相连接。你可以乘坐一种陆地舟前往,那是一种很长的像毛毛虫一样的东西,不断吐着烟雾,滑行在长长的铁条上,走得很快,比十二个人划独木舟全速行驶还要快。你要是想和一个朋友说声达罗发(脚注:萨摩亚的问候语,原意是我爱你),也不需要走到或划到他那里去,你只需要把要说的话吹到一根金属丝中去就行了,它们就像长长的藤条把各个石头岛屿连接起来,它们可以像飞鸟一样快地到达你所指定的地方。     
    各个石头岛屿之间,才是真正的土地,也就是我们称为欧洲的地方。这里的土地有些地方很美很肥沃,和我们家乡的一样。那里也有树木、河流和森林,也有真正的村庄。但那里的茅屋是用石头盖成的,周围都是些可以生长果实的树木,雨水把它们洗刷干净,风再把它们吹干。     
    在这些村庄里生活的人,想法和城市里的不一样,城市里的人们称他们是乡下人。他们的手很粗糙,遮羞布也比夹缝人的肮脏,但他们却占有很多可以吃的东西。他们的生活比夹缝人要更健康也更美好。但他们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反倒羡慕那些被他们称为无事可做的人,因为那些人不接触土地,也不播下种子收获果实。他们和那些夹缝人是敌对的,因为他们必须收获果实,必须把食品交给那些夹缝人,供给那些夹缝人吃;他们必须守护和养育牲畜,直到它们长胖了,把其中的一半交出去。总之,他们要出很多力气为那些夹缝人提供食品,所以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夹缝人穿的遮羞布比他们漂亮,为什么夹缝人的手比他们的手美而且白,为什么夹缝人不必在阳光下出汗,不必在风雨中受冻。     
    夹缝人却不理会这些。他们坚信他们有比乡下人更高的权利,他们坚信他们生产的东西比土地中生长的东西更有价值。这两者之间的争执当然没有达到进行战争的程度。但总的来说,帕帕朗基认为,不管是生活在夹缝中,还是生活在乡村里,都是各得其所。乡下人如果进入夹缝人的地方,就会羡慕他们的世界,而夹缝人要是来到村庄,也会兴奋地高声歌唱。夹缝人认同乡下人养肥猪的爱好,乡下人也认同夹缝人修建和爱他们的石头匣子的爱好。     
    但是我们这些在太阳和光明中生活的自由孩子,却愿意忠于我们的伟大神灵,不想用石头压在我们的心上。只有不接受神灵之手保护的疯人和病人,才会觉得生活在没有太阳、没有光明、没有风的石头夹缝中是幸福的。让帕帕朗基去享受他们虚伪的幸福吧,但我们必须打消他们想在我们充满阳光的海滨修建石头匣子的企图。用石头、夹缝、污秽、喧闹、烟雾和沙粒来扼杀人间的欢乐,确实是他们的打算和目标。    
    


第二部分圆形的金属块和贵重的花纸片(1)

    我的明理的兄弟们,请听我细细说,并请感到幸运,因为你们没有见过白种人的眼睛和他们的恐惧——你们可以为我的话作证,传教士曾说过,上帝就是爱,一个真正的基督徒应该始终把爱的图像搁在眼前。伟大的上帝是白种人惟一崇拜的神灵。但传教士欺骗了我们,是帕帕朗基贿赂了他,让他用伟大神灵的话误导我们走上歧途。白种人真正的上帝并不是爱,而是一个个圆形的金属块和一张张贵重的花纸片,他们把这叫做钱。     
    如果你和白种人谈论上帝之爱,他就会把脸拉得长长的傻笑,他会笑你的想法太天真。如果你递给他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属块,或者一张平平整整的花纸片,他的眼睛马上就会放出光芒,嘴唇立即就会被口水湿润——钱才是他们的爱,钱才是他们的上帝。所有的白种人整天都在想着钱,即使睡觉的时候也在想着钱。有很多人由于不断抓那些金属和纸片,手已经变得佝偻,像是森林中大蚂蚁的腿一样;也有很多人,由于过多地数钱而变成了瞎;有不少人为了钱而放弃了快乐、笑声、荣誉、良心、幸福、老婆和孩子;就是为了那些金属和纸片,几乎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自己的健康。他们把钱放在用遮羞布专门缝制的口袋中带来带去。到了夜里,他们把钱藏在被卷之下,生怕被别人拿走。他们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钱,所有的人!包括孩子们!他们也必须这样想,这是他们从母亲那里学到的,从父亲那里看到的。所有的欧洲人!如果你在德国的石头夹缝中行走,你就会不断听到呼喊:马克!这种声音几乎无所不在,这是金属块和花纸片在这个国家的名字。在法国,它的名字是法郎,在英国是先令,在意大利则是里拉。里拉、马克、法郎、先令,其实都是同一种东西,它们都叫钱、钱、钱。只有钱才是帕帕朗基真正的上帝,就像我们崇拜的那位最高的神灵。     
    在这些白种人的国家里,从日出到日落,人们没有钱是不行的。没有钱,你就无法解决吃喝的问题,你就无法在夜里找到睡觉的地方;没有钱,人们会把你送进珐赖呸呸(脚注:监狱),就会在写满文字的纸张里咒骂你。为了你走过的土地,为了你的茅屋占据的地方,为了你躺卧的睡垫,为了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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