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影-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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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白色的雾气中有个人缓缓从凤尾竹林里走出来,正是昨天那位寨主。她怜惜的看看那女孩,轻叹:“人生本就聚散无常,她不过是因为在这里呆久了,不知道世事无奈。”
她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我无语。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来看着她:“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她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我只能继续说:“惹了麻烦的人是我,不是我弟弟。你们收留他吧,我保证他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到好朋友。我立刻就走。”
丛林大惊,眼眶顿时就红了,拉着我拼命摇头。她淡淡的说:“摇头做什么?我反正不会收留你。”
她的傲气激怒了我。我冷笑两声:“那么,就此别过。”一转身,我看见她眼里的讥诮之意,好象在说:“你还不是想靠我们度过难关,还打着你弟弟的幌子。”
我不语,轻轻摘下她鬓边的花,随手一甩,那花朵径自钉在了树干上。她猛然呆住。我知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她帮助?嘿嘿,还要问我愿不愿意。
我拉着丛林转身就走。前途渺茫,但是我斗志更甚。你瞧不起我,我却要活得更好。
“等等。”她在身后说。我站住,心里突然涌起不舍。她会不会答应收留丛林?那么我和丛林是否就要从此分别?
她匆匆走上来,说:“你等我一会。”说着转头对女孩说了几句话,那女孩听了,迅速跑进寨里。
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只能静观其变。她悠然问:“你是否是被追杀至此?”我才懒得理她。她自顾自的说:“要不是性命危险,谁会跑到这个地方。”我不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象倾寨而出呢。我吃惊的看着她。她走过去,面对那一寨人,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那些人的脸上呈现出吃惊的神色。她继续说话,已经有人双手合十低下头去,还有小女孩哭了起来。她丝毫不为所动,却将腕上一个银镯褪下,带在为首一个少女手上。那少女闭目行礼。
她对旁边的两个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一挥手,令他们散去。寨中人仍依依不舍,她却恍若未见,向我走过来:“我叫他们去准备船了。我要亲自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我戒备的看着她。她轻笑:“我放弃了一寨之主的位置,陪着你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呵,原来是这样。
我沉吟。是否该相信她呢?她突然改变主意,倒让我觉得她不会骗我,否则一开始她就该笼络于我。也罢,还能坏到什么地步?若是她能带我们到世外桃源,那还真好。于是我问:“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安息谷。”她平静的回答,声音清脆,宛如春天清晨森林里绽放的第一朵蓓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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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划开清晨的雾气,在清澈蜿蜒的河流里前行。两岸是清脆的鸟鸣,花香阵阵传来。那河流不知道有多少弯多少曲,在那些险到极处几乎已经没有去路的时候又豁然开朗,令我们一路沿着水声淙淙而行。
也不知道划了多久的船,暮色竟然已经降临。她撑着竹竿灵巧的穿过一个极窄的洞。洞里极黑,我不由扣住我的刀子,心里紧张。哪知眼前突然一亮,我惊呼出声。有人。居然有人住在这洞后面。虽然只是一个极窄的山谷,但是已经够建三四间茅屋了。
“你们等我一下。”她跳下船去,奔进一间茅屋。我看看丛林,两人一般心意,一起拉着手跳到岸边,好整以暇的欣赏风景。
奔波劳苦多日,突然在这样的美景里歇下,我有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
“请进来吧。”一个柔和的声音从茅屋里传来。那个女寨主笑盈盈的立在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暗中握紧刀子,淡然一笑,走了进去。
屋里还有两个女子。当中一个笑语嫣然,暖如春风。而左边那个,有种男孩子的干净俊朗。女寨主在右边坐下,同他们一起看着我。
“告诉我,你是否想结束这样不见天日的生活,回到正常人当中去,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中间的女子温柔的问。
“想!”我立刻就答。快得让我自己都吃惊。原来,我是这样渴望从前的生活,虽然一切并不可能真的再回到从前。
“告诉我,你生命里是否有些你必须要知道的真相,不解开你永不甘心?”
“是!”我响亮的回答。天,这个女子象是能看穿我一般。
“那么,告诉我,”她身子前倾,“你是否有股愤怒的火焰在心头燃烧,你想要复仇?”
“没错。”我几乎拍案而起。
“好,为了做到这一切,你可以忍受什么样的痛苦呢?”女寨主接着问。
“任何痛苦。”
当中的女子沉吟了。忽然,她从身后抓出了一把东西,放到我面前:“我把它们送给你好不好?你可以去国外开始新生活。”我定睛一看,呵,连城无价的宝石。
我轻轻摇头:“不,钱财对我已经失去了诱惑。当然,如果能回到外面的世界,我不排斥有很多钱,那能让我生活的更加自由更加愉快,但是,这不是必要条件。你只给我一些钱,不是我想要的。”隐隐的,我知道,这三个女子不简单,她们会替我指一条路,那是我这几个月来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的路。
她们微笑起来。左边那个女子说:“素林,你的眼光真准。”女寨主微笑:“那是自然。她还有一项你们想也想不到过人之处。”说着,摘下当中女子鬓上的花,递给我。
我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我本来不想做任何表演,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测试,于是我拿住花,一甩,那花朵钉在屋顶,轻轻摇晃。
我听见他们深吸一口气。过了许久,中间那个女子轻叹:“叹为观止。素林,你说的没错,她来了,我们的一切计划就更有希望。”
“什么计划?”我脱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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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面前放着三张照片。照片中的三个女子,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我狐疑的看看他们。那个叫素林的女子指着其中一张:“这是从前的我,白素林。一个弑父者。”当中的女子指着另一张:“这是从前的我,陈岩。我的祖父是位丧尽天良草菅人命的医生,他带着我逃亡到此。”最后一个女子,拿着最后一张冷笑:“这个是我,秦枫。一个罪大恶极的抢劫犯。”
我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丛林抢到我身前,要护住我。
陈岩悲哀的望着我:“你还不明白么?我们的遭遇,同你没有区别。我没有问过你为什么到这里,但是我可以肯定,你头上的罪名也是惊世骇俗的。”
我垂下头。是。众口铄金。他们可以随意将黑白颠倒。
过了半晌,我问:“你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陈岩轻笑:“一切都源于我的祖父。他的手,简直不是人世间的手。他把我整容,又把一身的技艺传授给我,我遇到了素林和秦枫,替她们做了手术。”她微笑起来,举起一双晶莹美丽的手,自豪的说,“这双手,可以令你变成完全另一个人,你身上的胎记,甚至你的指纹,我都可以为你更改。”
一切都明白了。她们要我,改头换面,带着宝石,同她们一起回去,找出真相,复仇,还有,“还有,从此自由而快乐的生活下去,做一个善良的好人。”象是看出我的心思,陈岩接口。我吃惊,她凝视我:“我还是个心理医生,你在想什么,不难猜出。放心吧,你这样的武功,如果我们要做任何坏事,你一定可以取了我们的小命。”她们都笑起来。
我也笑。那是被蒙住眼睛多日终于见到太阳的笑。笑中带泪。
嘉嘉!
亦安!
“那么,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呢?”我问。
陈岩严肃起来:“疼,非常疼。如同在地狱里被灼烧,非常人所能忍受。而且,这一系列手术要花三年的时间。这三年,你必须终日卧床,熬着剧痛。如果你不愿意,现在退出也还来得及。”
我微笑起来:“什么?这个时候还问我愿不愿意?白素林可以忍受,我为什么不行?”
前世(尾声)
前世(尾声)
四季不过是明暗交替。生命好象凝固,只余无休止的疼痛。
我听见自己轻轻呻吟,有人在我身边,用温柔的声音讲述故事。
最初,永远是美丽而单纯的,然后就是变故,就是屈辱,就是逃亡。她们的故事仿佛也同时变成我的,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叙述,难以忘记。有时,我会控制不住,流下泪来。
终于可以说话,我问陈岩:“那一天,你给我做手术的时候,我隐约听见你惊讶的咦了一声。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她轻轻笑起来,把一束鲜花放在桌上:“有吗?你打了麻药,听错了。”
还没有到时机。我知道,所以她不肯告诉我。没有关系,我会耐心等候,生命终将水落石出。
解开绷带的那一天,我躺在床上。周围围了四个人。我不能笑,只能喝道:“有什么好看的?去去去,一边去,别捣乱。”
陈岩微笑,伸手过来:“你准备好了么?”我想要点头,却被绷带绑得紧紧的,只能大声说:“是!”
蛰伏了三年的肌肤终于接触到新鲜空气。那真是极为舒畅的体验。丛林为我捧来镜子,我失声惊呼:“怎么可以这样美?”
陈岩淡淡的说:“那个时候我的技术还没那样高超,不能生出一位绝世美人一直是我的遗憾。”我懊恼:“可是,这不是我。”她的手按住我:“听我说,那个世界,美色和金钱一样重要,我们若是要成功,必须有一个人美丽。你明白吗?”
是是是。师傅对我说过,一身好武功并不能无往不利。头脑,金钱,相貌,缺一不可。
我释然。如果生死都可以无所谓,那么这些皮相又何必执著?我的心,死过一次,那是随着亦安而去。而今的我,已经重生,除了真相,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事情值得我挂心。
“陈岩。”我叫。
“哎,不要这么叫。”素林一扬手。“从今日起,陈岩,白素林,秦枫和顾试都已经死了。我们需要别的名字。”
“那叫什么好?”秦枫问。
素林从怀里掏出四把匕首:“拿着吧,防身。我找了好久呢。一人抽一把,谁抽到就是谁。”
搞什么鬼?我嘀咕,随手一拿。
那匕首端的是削铁如泥,我一拔开,就觉得寒气逼人。而这匕首本身也造得极美,古色古香,似是上古宝剑的缩小。我的心一动,看匕首的柄上赫然写着:干将。
侧过头,陈岩那柄写的却是紫电。而秦枫那柄是莫邪。不用想,素林那柄,定是青霜。
窗外夜色极深,似要将人淹没,然而烛火下的干将却皎然逼人。
这世界本黑白颠倒,惟有宝剑的清冽冷光可以劈开污浊,还人世一个清白。所以,干将莫邪要出鞘,紫电青霜要斩魔。
我期待那一天。
今生(楔子)
楔子
司雷的眼光不时往楼上飘去,又低头轻摇手中的酒杯,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容。
文晓英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厌恶的说:“你又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女人?”司雷耸肩:“还不是那些七拐八绕想从我这里找门路的人介绍的。”“龌龊。”文晓英冷哼一声。
司雷倒不介意。文晓英愿意扮演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他也无所谓。他常常跟人说:“自己的妻子,还是纯真点好。”而事实是,他根本没有资格介意,这是他和文晓英都心知肚明的。
一般情况下周于之都不肯赏脸来参加他的宴会,那么这次来,他当然应该有所表示。范晴霜倒是百分百符合周于之女人的标准,相貌普通但气质独特,什么都能淡然处之。“只可惜……”司雷在心里轻轻的说。
一个小时以后,周于之下来了。众人的眼光都装做不经意的看过去。只见他神色略微恍惚,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疲倦满足还是别的什么。令人吃惊的是,范晴霜在他身边,温柔的拉着他的手,肤光胜雪,意态雍容。
司雷心中的惊讶难以言表。他极力克制住自己,微笑着走过去:“于之,要不要再尝尝我书房里的酒。”周于之摇头:“不必了,我先送范小姐回家。”范晴霜冲司雷点了点头,丝毫没有露出骄矜之色,好象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司雷在心里迅速下了判断,要好好查查她的背景。
他却不知道,方才的一小时中所发生的事情,如同一支利斧,啪的砸在命运高速转动的齿轮上,从现在开始,他将完全与既定轨道脱节。
夜色如莲,温柔透明。
晴霜点燃一支烟,趴在栏杆上,看院里小池塘里星光碎在波影里。
有人走到她身后:“给我也来一支。”她一笑,递过去:“她可好些了?”紫簟挨着她点烟:“还好。我说了很久,终于睡了。”
“失望伤心也是正常的。原来周于之也没有答案。她等了那么久。”“我有时突发其想,要是甘姜的身体同你的性格结合,那就完美无缺。”“呵,你是在嘲笑我冷硬无情?”晴霜笑,弹掉烟灰。
紫簟轻叹:“我们四人中,本领最高强,判断最敏锐的,却是最脆弱最情绪化,你叫我怎么不担忧?”晴霜不以为然:“矛盾才产生美。你看她,很容易让人怜惜。”
“这倒是真的。”紫簟点头,想了想,说,“让我们来理一下思路。周于之当年,完全是奉命行事,他并不清楚,他要歼灭的人是谁以及原因。虽然他让顾试逃脱,但是倒也给了军方顺手找了一个替罪羊。后来他一路追捕顾试,终于将顾试在西南边境击毙,因此反而晋升。时至今日,他同我们一样困惑。”
“希望今天晚上梦境里的回忆,会令他的困惑更加强烈。如果他肯克服心理障碍前去追查,我们倒省了不少麻烦。”
“这个,就要靠你。”紫簟看她一眼。“自然。因为今晚,你在他记忆里下的手脚会起作用,他会以为我是五年来第一个令他正常的女人。以后的事情要好办得多。”晴霜脸上露出淡淡的讽刺,“虐待同顾试一类型的女人。他真是被她吓得够呛,也恨到入骨,要这样报复。”
“我觉得,还有一人是关键。”紫簟微笑。
“是不是司雷?”晴霜问。
“对,他老丈人是海军司令,他自己退伍以后从商,财势雄厚,一直同军方保持良好关系,对S市军方上层人物可谓了如指掌。这个人是个枢纽,我们要通过他,来顺着蛛网爬。”
“那倒要想个好名目。”晴霜沉吟。“自然,金钱是第一位。任何人面对金钱,意志力都不免薄弱。恰好他又是个商人,我们在商言商,一点都不突兀。”紫簟笑盈盈的说。
“第二,自然就是美女了。”晴霜接口,“不过文晓英却不好惹。不要看她扭捏作态惹人笑话,骨子里可不简单。”
“这个我倒不担心。甘姜最擅长的,可不就是若即若离冷艳动人?只要没有给文晓英拿到实质性把柄,她才不愿意凭空出丑。”
紫簟仰头,畅快的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好戏就要上演。晴霜,我有种预感,未来的日子,要比你我设想的都精彩百倍。”
今生(一)
今生(一)
周于之对来人点点头,示意对方坐下。来人却还是先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摘下帽子,笔直的坐下。
“小孙,怎么样?”“所有档案都已经被销毁。”
周于之身子前倾,眯起眼睛:“一片纸都没有留下?电脑里也没有?”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