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传说-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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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若睁开眼,别人会不会也从他眼中全看到羽然的影子。
夜风中的风铃声真好听啊,可奇怪为什么自己从前没有听到过呢。
姬野发现自己已披衣下床,走到门外的月光中去。
随着那风铃声,他来到后院,听到铃声响起在他身后的上方。他回头望去,看到一副梦幻般的场景。月光下,檐脊上坐着一位白衣少女,若有所思,指间挂着的风铃随风鸣响着。
“你是谁?”姬野轻声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来找一个人。”白衣少女说,”然后杀死他。”
这时花园的门边,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了,那是羽然,她竟然也没有睡去。姬野望着她,而羽然一步步的走到檐下,看着白衣少女:”你是来找我的吗?”
“你就是羽然?”风凌雪问。
羽然点点头,”这和他没关系。你要杀就杀我吧。”
姬野完全愣住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美丽的月夜,这样清脆的铃声,哪里能看得出一点杀机。
“羽然,回去吧。睡去睡个好觉吧。我不是来找你的。”风凌雪轻柔的说。
羽然点点头,然后伸手拉起了姬野的手。姬野感觉到了小女孩那温热的手,忽然身子僵得不会走路了。
羽然把姬野拉回居寝的楼去,又过了许久,那位曾指点姬野枪术的老人才缓缓走了出来。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老人望着楼顶的风凌雪叹着,”我纵横世间也几十年了,想暗中杀我的人成十上百,可这是第一次,我毫无察觉。老糊涂怎么也想不到,有人会拎着风铃儿来杀人,听着这和缓的风铃声,几乎儿就睡过去了。小丫头,你本有机会暗中一箭杀了我,为何不动?”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暗中杀你。”风凌雪微笑着说,”在我的手触到我的弓之前,我完全没有想过任何杀人的事情。我喜欢这样的月夜,这么安静,喜欢这个风铃的声音,我一直在想着,把它送给一个人,一直在想……”她举起那银色的铃儿,在眼前凝视着。
“原来如此,你丝毫没有杀念,我自然无从体察。看来不是我翼天瞻老了,是现在的新一辈更……唉,我没法对着你这样冰雪般的女孩儿说出‘可怕’二字来,但是,你的确是我见过的最危险的人,当我突然醒悟你的来到时,背心立时惊出冷汗来。这么多年来,能把我老翼头吓着的,你还是第一个。而且是这样一个小女孩儿……”
说这话时,翼天瞻目光移到风凌雪的肩上,那里,只背着一把木弓,竟象是刚削成的,简陋质朴,弓弦却不知是什么所制,月光照在上面便聚成一滴流淌下来。
“小女孩家,你的师父是谁?”
“我的师父……她没有告诉过我她的名字。”风凌雪摇摇头。
“她的檐上,是不是也挂着一串银色的风铃?”
“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是有那样一串风铃儿,我十分的喜欢,天天跑去檐下坐着看,等风吹过来。我梦想着有一天能碰碰她,可那时我太矮了,够不着它,总是跳啊跳啊的。师父只有在那个时候才会开心的对我笑,说,雪儿,等你长高了,成了天下第一箭手。我就把它送给你……”
“后来呢?你得到它了么?”
“后来……我太笨,箭法一直不能领会,师父对我越来越严厉,她也越来越老了,没有年轻时的美丽了,也再没有对我笑了。我越来越恨她,直到后来在梦里会用箭杀了她。我后来高到足够够着那串风铃儿了,却从来也不去碰它。我恨我师父身边所有的一切,我知道我师父极爱这风铃儿,她经常凝视着它,只有那时,眼光中才有爱意。我就更恨那风铃儿,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如果我毁了那风铃儿,我师父一定会痛苦的象发疯一样,想到这个我就很快乐……”
风凌雪紧紧握着手中风铃,直望夜空深处,心中似有万千起伏,在遏止自己落下泪来。
翼天瞻心中叹了一声,毕竟还是个孩子啊。杀气最忌战前动情,挑起了她最深最痛的往事,纵然是神也会露出她最柔软之处。
如果此时出手,会不会是最好机会?
但翼天瞻没有这样做,他只是望着女孩儿的脸庞,似乎自己也陷入对往事的回忆去了。
“你若是真那样做了,和杀了你师父也没有什么两样……”
风凌雪望向翼天瞻:”你认识我的师父?”
“铃儿把自己弄得太苦了啊,她太执着,她不肯放手,自己锁住自己……所以她能成最好的箭手,却又终毁了自己。”
“这世间上,最不了解我师父的人,似乎就是我自己……”风凌雪低下头,”我和她在一起十余年……可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是时候出手了,翼天瞻的武者经验已经不容他再错过第二次机会,他身子一纵,意然直跃起十几尺,扑向檐下风凌雪而去,手中吐出一道锐利银光,烈烈枪风象龙啸一样直扑风凌雪。
第二部分:翼在天修习天驱之技;木箭是射不死我
这只是吐一个字的时间,可风凌雪的眼神未转,身子却已经象有另一人在控制似的动了。而那风势已经击破了瓦顶,瓦片发出尖利的叫声粉碎为尘。她却只是象一片被风推动的落叶一般,轻轻的飘到了一边,飞溅的尘埃没有一点沾上她的白衣。
摘弓,搭箭,紧弦,这是在尘埃还未及飞起的时刻,风凌雪已经瞄住了翼天瞻的太阳穴。老人身势太猛,已来不及收势。这一箭没有落空的理由。
但翼天瞻只是用那未持枪的手一挥,箭就消失了。在空中粉碎成几段,被爆起的尘埃卷裹而去。
象是突然的一个强音,又嘎然而止。两人站在屋檐之上。翼天瞻左手握枪,斜指向侧。风凌雪手垂身前,木弓上也已搭上了又一只箭。
他们静立不动,而瓦砾此时才开始淅淅沥沥的落在地面上。
“娃儿,你用木箭怎么杀得了我?为何不用精钢的弓箭?”
风凌雪低下头,象个受质问的学生一样。”我的弓,早上换成这个风铃儿了。”
翼天瞻一愣,然后暴出大笑:”小娃娃……还是个孩子……你难道不怕晚上死在这儿?你难道不知那风铃随处可买,几金株可买一大堆挂满檐下么。
“我只看到那一个,我第一眼看到它时,便满心喜欢,以后纵有再多,都比它更好,却也只怕再不是他了……”风凌雪嗫嚅着。
翼天瞻摇头微笑,感怀长叹一声:”这数十年来,痴情的人一个个见过,一个个消失,却又一个个长出来,我老了,将来是你们的天下,可太痴太专的人儿,只怕一生难得幸福。”
“幸福只是一刻,又哪妄想得一生?”风凌雪抬头叹息着,那眼神竟全不似个十几岁的女儿。
翼天瞻惊道:”这话可是你自己所想?”
风凌雪摇摇头:”这是我师父对我说的,她望着那个风铃儿的时候,便是这样说得。现在想来,她也只是终日眺望,却始终也没有将它摘下来过。”
“风铃摘下来,自然就不会随风鸣响了。握在手中又有何用呢……”
风凌雪痴痴的抬起手,她的指尖,那银风铃已经被刚才凌厉的枪风所击碎,她一抬手时,铃儿忽变成一串银屑,零落飘散在风中。
风凌雪痴痴望着那银尘随风而去,心中再无他物。此时若是出手杀她,只怕一个普通人也能做到。但翼天瞻却也伫立未动,在女孩儿的眼神中,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当年那个喊他”翼伯伯”的少女,也是痴痴的爱上了她所见的第一个人,却终只能一生遥望。
银尘终于散尽,那一瞬,翼天瞻方动杀机,风凌雪却也立刻搭弓而射。她动作竟比老天驱还快,翼天瞻急闪来不及了,木箭穿透了他的胸膛。
“你果然……还是个好样儿的鹤雪……孩子……你做得对……”翼天瞻捂住染血的胸口,”可是,我修习天驱之技,身躯强健远不是一般羽人可比,木箭是射不死我的……你还是快去吧。我知道铃儿把她重回鹤雪的愿望全寄托在你身上,把她的后半生给了你,让你替她在鹤雪活着。我杀了你,却如杀了她一般,你走吧。”
风凌雪站在那儿,血漫漫从她的衣下淌出来。翼天瞻中箭之时,他的枪势也刺穿了她的肩胛。喊声传来,刚才的打斗已经惊动了整个府第,士兵们正奔跑而来。
“可我必须带回羽王翎。”风凌雪说。
“羽王翎?”翼天瞻放声大笑,”羽王翎是个俅!我身边有羽族最珍贵的东西,你以为我还会把羽王翎这种祸事带在身边引来狼群?我从不知那东西在哪。传出风来的人,只怕别有用心。”
“你说你身边有羽族最珍贵的东西?那个女孩儿?”风凌雪问。
翼天瞻象听见了什么,惊喊着:”糟了!”他大吼一声,背后挣出一团灿红的光华,凝成羽翼,向远处楼阁飞去。
姬野和羽然躲在楼阁二层,看着远处翼在天与风凌雪的激战,却没注意着身后,象是月光褪去了,一个影子无声无息从柱上滑了下来。它慢慢溜到了羽然的身后,从影子中伸出一只手来,胡乱的摸索着。
羽然忽红了脸的瞪向姬野:”你做什么?”
“啊?”姬野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理你了!”羽然站起来就走,却突然踩在了什么上。
“啊!”那个影子惨叫一声。
“龙襄,笨蛋!影行术让你练成这样,我们的脸被你丢尽了。”梁柱上有人骂着,”从来就是你坏事,快跑。”
羽然吓得惊叫一声,径直跳到了姬野怀里。
那地面上的影子一翻,象是一块黑布被掀开,平地里竟然冒出一个人来,也是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稚气未脱,脸涨得通红:”我不是有意乱摸的,实在是布蒙在头上看不见。这是我第一次做任务,有点紧张请多多原谅……”
这时梁柱上一阵栽倒之声,许多黑影掉下来,又忙向四面滑去。”龙襄,我们下次再也不带你出来做任务了!”
那叫龙襄的少年回头大骂到:”是不是兄弟啊,好歹帮我撑撑场面壮壮胆,跑什么?”
姬野大怒,手边没有兵器,操起案边七尺长的木烛撑就击过去,用得却还是枪术。可烛撑前端沉重,挥重不便。那唤叫龙襄的少年身子一矮,躲过枪势,再步子一转,竟就欺到姬野身前,挥拳向他打去,指间闪过青光。羽然情急间低了身一头撞去,顶在龙襄胸口。龙襄直摔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愣了一愣,一指大喊道:”你们赖皮,两个打一个……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战斗,小丫头不许帮忙!”
此时一个黑影笼住了楼阁,挡去了窗外的月光,翼天瞻象一只暴怒的鹰撞破数扇窗棂直扑进来,龙襄掉头就跑,翼天瞻一声怒吼,手中枪势如火流喷出,穿透了他。
可是枪收回来时,枪杆上却只挂着一块黑布。再看那少年杀手,他光着膀子跌跌撞撞翻下楼梯去了。
“原来是影杀者啊,好险,却幸好这小子学艺不精,不过……他居然能用虚影术骗过我的一枪,将来长大了,没准也是九州的一位人物。”翼天瞻伸手去拉羽然,却发现小女孩还挽着姬野,不肯松开。
“小丫头,看见人家小公子生得俊,就不要翼爷爷了怎的?”翼天瞻大笑着。羽然和姬野全臊红了脸,忙跳开了来。
翼天瞻转头,只看见那远处白影一闪,没入天际中去了。不由叹了一声:”或许我真是老了么?”
第二部分:翼在天不是背着无数血仇的杀手
一月后,当风凌雪回到了宁州,可青都城上的旗帜又换了姓氏。风邡已在兵变中被杀,风氏全族被抄斩,血染红了青雾林。翼在天终于成为了宁州之王。
首领扶兰看着这个白衣的少女走回营地,伸手阻住了她。
“翼在天下令要杀风氏全族,你也是其中一员。”
周围几个鹤雪士跃了出来,围在风凌雪四周。
少女只背着那手削的木弓,她肩上的包扎处还渗着血迹。
扶兰叹息了一声:“除非……你退出鹤雪,戴上这王妃的嫔冠,成为翼氏王族的一员,可免一死。”
立刻有人上前,把那王族的束发金叶捧到了风凌雪的面前。
风凌雪举起那片金叶子,端详了很久。阳光从叶上凝聚,滴落在她的手上。她突然伸指一弹,那叶子飞上了天空,就那么随风飘走了。
风凌雪径直走向扶兰,所有的鹤雪士绷紧了弓弦。可风凌雪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从扶兰身边走过,轻轻拨开一正举箭指向她的鹤雪士,向远处走去了。
在羽王的宫殿中,翼在天正独自等在那里。他倚在毯上,案上摆着竹叶酒,自斟自饮着。
“以前天天盼着,能成为这里的主人,可当真正坐在这宫殿里的时候,才发现这儿真是冷清啊。你恨不得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因为他们随时都可能杀你。可真得没有人的时候,你又想,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又盼着能有个人,靠近你的身边,哪怕,她是来杀你的……”
风凌雪摘下了她的木弓,轻轻放在了案上。
“我没有带回羽王翎。”
“坐吧。”翼在天招呼着,他已微有醉意,“有没有羽王翎,我都已经是君王。就算你要杀我,也不急在一时,是不是?”
风凌雪坐了下来,翼在天把一杯酒摆了她面前。
“我从没看过你喝酒呢?你师父教会了你无双的箭法,不过她一定没有教过你喝酒,对不对?所有与杀人无关的事情,她都不会教你,因为一个杀人者,如果品尝过太多生活的美好,她就不能再那么无动于衷的面对死亡。”
翼在天把酒端到了风凌雪的面前。“试一试……很美妙的。”
风凌雪接过了那酒杯,杯中倒映着她的脸庞,她发现那张美丽的面孔是那样陌生,毫无生气。
“你的脸色很苍白,喝了酒,就会红润一些,那时你才会是最美丽的。你不想知道自己最美丽时是什么样吗?”翼在天注视着风凌雪,眼神有些醉后的痴迷。
“你杀了风氏全族,为什么还要娶我?”风凌雪问,她的声音总是那么轻,不论是在杀人前还是流泪前。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虽然我应该这样做。我的理智告诉我,假如我不杀了你,将来最可能杀死我的人,就是你。但是我做不到,我下不了这个命令……”
“所以你给我一个机会?只要我跟从了你,驯服于你,就饶我一死?”风凌雪注视着那杯酒,一圈波纹在酒面上微微荡开。
翼在天长叹一声,“我因为你是风凌雪而爱着你,可我又希望你不是,因为风凌雪是没人可以配得上的,你独自飘飞在天空的最高处,无人可与你比翼。”
他凑近了少女:“我希望你忘记你自己,忘记过去的一切,喝下这杯酒,明天一早醒来,你就是我翼在天的女人,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不是鹤雪第一神射,不是风氏血脉的孤女,不是背着无数血仇的杀手。你就是我的,我会保护你,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让你再被迫重拿起弓箭……”
他握住了风凌雪持杯的手:“这个世界上,以前没有人待你好过,所以你也不必报答任何人。但今天后,我要改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