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香-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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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五月槐花香》第九章(三)
莫荷站在在禾丰茶社对面,拉拉衣裳,拢拢头,不时朝东边张望。挎着的烟筐子里有一双崭新的鞋垫……莫荷看看日头,又盯着禾丰茶社的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但还是没有看见佟奉全。
莫荷看见一个人在看怀表,马上追上去问道:“先生,先生,几点了?”
“三点一刻……”
莫荷一听三点一刻,马上过了马路往禾丰茶社里走去,刚要进去,被轰了出来。莫荷把烟筐子放在门口,左右看着,还是不见佟奉全的人影。莫荷心里急躁,不觉又开始叫喊:“抽烟啦,洋烟卷啊,红锡包,大双刀……飞船蜜蜂……洋烟卷啊……”莫荷生怕人没有看见她,又往东跑了几步,见还是没人又跑回来,在茶馆门口,探身子往里看着。
这时佟奉全被带进了警局,警察看着桌上搜出的、粉盒、花露水瓶子……小绒花。佟奉全等人都蹲在墙根,手抱着脑袋。
警察问:“谁有枪啊……啊!谁有枪,谁说的他有枪!”
包袱刘被拉出来。
佟奉全说:“警爷谁也没枪,是花露水瓶,我们几位都认识,闹着玩,急了,警爷不用您费事了,放我们走吧!”
众人附和说:“对。闹着玩呢!闹着玩呢!”
警察气乐了:“哈!闹着玩,好玩是吧,好玩都蹲好了……大爷陪你们玩!”开始逐个打他们的头。
佟奉全说:“警爷?我有事,您放了我吧……”
众人说:“放了我们吧!”
警察吼道:“没那么容易,让家里人带钱来领!”
佟奉全抬头看桌上的钟表,已经五点了。
茹二奶奶听了有人传信,来到警局将佟奉全接了出来。
茹二奶奶怨道:“这叫什么事啊,刚出来就进去,喜欢在里边呆着啊……赶明给你打张票……害得我戏都没听成……”
马车过来了,冯妈要扶茹二奶奶上车,佟奉全说:“秋兰太太,您先回吧……我还有点事……见个人。”
茹二奶奶生气了:“不成,你要刚说有事,我们就不保你了,立马给你送回去!”
佟奉全心里着急,却不便顶她,假装跟车走了两步,猛地回身,跑了。佟奉全边跑边说:“我去去就来,一个时辰回去!”
茹二奶奶和冯妈哭笑不得。
天色暗了,起了点风,莫荷冻得有些发抖,她还等在禾丰茶社对面。莫荷看着茶社的门口,一个一个的人出来,都不是佟奉全。莫荷拿着那付鞋垫看着,见伙计举灯出来要上板子,急忙跑过去,问那伙计:“老哥,里边还有人吗?”
“有人我能关张啊……没了……你等谁啊……啊问你呢!”
“谁也不等。”鞋垫掉在地上,莫荷生气伤心地走了。
莫荷沮丧地回到家,听见正屋里范世荣在唱曲,她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想了想回到自己屋,坐在炕上发呆。
范世荣哼着小曲,走到莫荷窗前:“莫荷!莫荷!”
莫荷应了一声。
“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啊……吃了吗?过来一趟吧,哥有话跟你说。”
“我不饿。我累了,想睡了……”
“说完了再睡……把烟筐子带过来。”
莫荷犹豫了一会儿,无奈,开门,挎着烟筐去了范世荣的房间。范世荣哗地抖出件长旗袍:“回头去屋里试试,虽说不是手绣的,也是正经杭缎……”
莫荷见桌上还堆了些花粉,心里有些疑惑:“哥,哪儿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王财,给的钱……什么都不算啊,没说到实处呢……烟筐子放下吧,打明儿个起,咱不上街了……”范世荣说着,捡看着一桌子花粉什么的。
“您把东西还人家,我不要。”
“什么话,怎么不识好歹呢!”
“哥,我不嫁人。我挎烟筐子上街卖烟我乐意。”莫荷说着捡起烟筐子就要出去。
范世荣上手一把把烟筐子拉住了:“等等,你贱啊!”
此话一出,莫荷伤心了:“……哥,您说我什么?”
“……放着好好的人家你不嫁,你不是贱吗?”
“哥,趁着我还叫你一声哥,你把这东西还给人家……我穷,我苦我认了。你说我贱,我也认了,可我就是不嫁!”莫荷一抖手,烟筐子飞起,散落,莫荷夺门而出。
范世荣先还拉着烟筐,一看烟撒了一地,把筐也扔了:“莫荷,你,你别走!你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
范世荣追出门,看莫荷进了自己的屋。范世荣冲过去,把门锁上了:“……好啊!好!莫荷,我,我不逼你,跟你说长兄如父,虽不是亲的,我不逼你!……你呆里边好好想想吧……”
佟奉全一气跑到禾丰茶社外,晚了,人早没有了。
第三篇《五月槐花香》第九章(四)
茹二奶奶起得挺早,对着镜子画完了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冯妈啊,叫佟先生。”
冯妈应了一声,到了门口,喊道:“佟先生,佟先生。”
“哎!来了。”
佟奉全眼睛红红的进来了:“秋兰太太早,冯妈早!”
茹二奶奶看了他一眼:“少再惹事了,昨儿的事前边不懒你,后边自己跑了可不成,着急忙慌的你去见谁,见着了?”
“没有!晚了!”
“活该!拣件东西吧!”
“今儿就不拿东西出去了,秋兰太太。”
“不行!我短钱。这说话春天到了,我换季的衣裳还没有呢!”茹二奶奶说着,摔了下衣裳。
佟奉全解释说:“东西就卖个稀罕,隔三差五的出一件,人有个新鲜劲,咱这行说大也不大,有一件东西就能传得人人都知道了。咱又不开店,太招摇了不好……”
“我不管,你今儿个得给我找出钱来……还有啊,出了门上亨德利看看,最好的洋表多少钱,要最好的。”
“男表,女表?”
“问那么细干吗?男的也看看,女的也看看……”
“行!我先给您瞧瞧表去,下午再窜宅门……哪我走了。”
“去吧。哎!对了,表链子也一块问问。”
范世荣出了正屋,走到莫荷那儿从门缝往里看了看,见莫荷在炕边上坐着,放心地走了。
范世荣刚走,生子从东屋跑了出来:“莫荷姐,我救你来了。”
莫荷在屋里问:“生子,你有钥匙?”
“不用钥匙,我有撬杠。”生子把一根撬杠拿过来,伸进吊扣,使劲翘,吊扣原本就不结实,哪吃得住生子的猛劲,哐当一声,锁掉了。莫荷夹了个包袱卷出来:“生子,谢你了。”
生子问:“姐,您上哪儿去?”
“生子,姐呆不下了,姐回老家去。”
“姐,您要走啊?……姐,舍不得您走。”
“生子,姐也舍不得你,没法子……”
洪副官进了天合居,端端正正地坐下。蓝一贵态度谦卑地亲自为之沏茶。
洪副官说:“三万以下的东西,别往出拿!”
蓝一贵瞅着洪副官的脸,心里揣度着说:“洪副官您这话说的,您这是要留着玩啊,还是要送人啊?”
洪副官说:“我们司令是个粗人,不懂这些破铜烂纸片的。自然是送人了。”
蓝一贵又问:“送谁呀!这些大员都喜欢什么,我不能说个个知道,大概有谱。您说说,我给您参谋参谋。”
洪副官摇着头:“不能说,说出来对人家不好。明告诉你吧,那人喜欢字画。软片。”
“那我这儿一时的还没有……您别急,我给您访着去……”
“蓝掌柜,我一事不求二家了,这事不怕花钱,但得办好……不办可以,办不好吃不了兜着走。办好了少不了您的。”
“这我懂……”
“得,我走了……”
“哎!等等,刘祥!”
刘祥赶紧托着个盘子上来,上面摆着一百块大洋。
蓝一贵说:“洪副官,您受累了,拿着喝茶。”
洪副官系着皮带:“不要!别维持我,想着把事办成了,就算我得利了,一好百好!”
蓝一贵正好就坡下驴,给刘祥使了个眼色,刘祥将托盘收回了:“那下回给您送家去!”
第三篇《五月槐花香》第九章(五)
佟奉全进了范家小院,看着莫荷那屋被撬开的锁,刚要推门进去。范世荣进院来了:“这是谁啊!”
佟奉全说:“五哥,是我……”
“你出来了?”
“啊,出来当天晚上,来过,没碰上您……五哥这是……?”佟奉全一指莫荷的房门。
“我还想问你呢!”范世荣说。
“我这刚进来,什么也不知道啊……”
“你可别蒙我,你要想拐我妹妹,我可报官。”
“哪和哪儿啊……莫荷被拐了?”佟奉全脸色一变。
“不见了。”
“……好好的为什么?”
“我想让他嫁人!”
“好事……嫁谁?”
“王财!”
“那可不对!五哥,不是说好了……我……我。”
范世荣发火了:“你他妈的屁,你,你太没谱了,夜里还风光呢,白天就进去了。这出来了,也不照个面,谁指着你呀!让你给做个旧,你还小萝卜扎堆拿一把了,指着你,我什么时候出这大杂院。”
“旁的先不说了,莫荷什么时候不见了。”
“今儿个早上!”
“五哥,你不找找?”
“我……顾不上。”
“我,我人去!”佟奉全说着,急忙冲出院门。来到街上,在路口询问着过往的人们,又拉住一个卖烟的打听着。当听说有人看到莫荷和生子在一起时,又开始到处寻找生子的影子。
佟奉全是在禾丰茶馆对面的街上看见了生子:“生子,可找着你了,莫荷呢?”
“回老家了。”
佟奉全朝左右看看,看见了一辆大骡车。佟奉全扑过去,一把拉住缰绳,跟老板说:“车!骡车!老板子,快着点,往北追,钱多给!”佟奉全掏钱,上车,抢过鞭子,啪地狠抽一鞭,骡车疾驰起来。
第三篇《五月槐花香》第十章(一)
骡车狂奔在郊外的大道上。牲口满身是汗,终于追上了前边的小驴车。佟奉全扔了鞭子跳下来。
坐在驴车上的莫荷也早已看见他了,兴奋、委屈、伤悲一下化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抱紧包袱,低着头咬着嘴唇。驴车还在走,蹄声得得。
“莫荷下车,莫荷下车,跟我回去!”
佟奉全追过来,伸手去拉莫荷,莫荷急了,挥拳去打佟奉全。佟奉全并不躲闪,迎着冲上去,一下将莫荷抱下车。
“你管不着我,你别管我!”莫荷挥打着佟奉全。
“莫荷,听我说……”两人挣扎着站住,莫荷蹲下身,低着头谁也不看。
“我昨儿个出了点事,我去了,可晚了。”佟奉全说。
“出事,在小寡妇家能出什么事?”莫荷不信。
“不是那回子事,你听我说……”佟奉全有些语无伦次。
莫荷猛地捂住了耳朵:“我不想听。”
“哎,姑娘还回不回遵化了?”赶驴车的走过来问。
佟奉全赶紧说:“不回了!不回了!谢您。”
赶驴车的见莫荷垂着头,就说:“你说了不算,我得问她。姑娘他是你什么人!这又打又闹的!”
莫荷还是蹲着不说话……
佟奉全忙说:“我……我是他家先生。”
莫荷听到这句话哭了。
赶驴车的说:“没问你,问姑娘呢……怎么还哭了,别怕,要回家我捎你走,没什么可怕的!”
“大爷,您走吧,我不回遵化了……”莫荷伤心地哭着说。
“得,有您这话就行!两口子吵架别赌气。”赶驴车的边走边说,说完赶着车走了。
“莫荷起来吧,咱回去,我就是有错,也得容我认个错呵。”佟奉全扎煞着双手,想将莫荷扶起来又有些犹豫。
莫荷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赶骡车的在远远看着,看着驴车走了,也赶紧说:“哎!还回不回京呀!不回结账……”
“回!回!等会儿。”佟奉全说着陪莫荷蹲下了,“莫荷,咱回去吧。”
莫荷伤感地说:“回哪儿去?我没家了……”
茹二奶奶见晌午都过了,佟奉全还没回来,百无聊赖地在地上走着,对冯妈说:“这佟先生怎么还没回来呀!让他去趟亨德利,他这是去意大利了。”
“也是的,太太就那么一说,他还当真了,问问价又不是真买,还不快回来。”
茹二奶奶盯着冯妈:“冯妈,您这话什么意思,谁说我不真买啊,我可是当真要买的。”
冯妈解释说:“是啊!我也就那么一说,我是觉着那东西怪贵的,不如买个金镯子戴戴!好歹是个金的,真没钱了,拿出去,也能换点咀谷。”
茹二奶奶不再看她:“金镯子,给谁戴呀!冯妈,您可别拿话滋搭我!我想买就买,想给谁买就给谁买!谁也管不着……”
冯妈没等听完,就默默走出去了。
正这工夫,佟奉全满头汗水地回来了,冯妈让他进堂屋给茹二奶奶回话。
“佟先生,您这是跑着去亨德利的?怎么这一头的汗啊!冯妈,带上点茶叶,戏园子的茶叶我喝不惯,收拾收拾,咱走……问你话呢!”
“秋兰太太我没去亨德利。”
“那干吗去了?冯妈拿条手巾,先让他擦擦汗,他这样,我看着别扭。没去,你去哪儿了?我这儿溜溜的等了一天……”
“秋兰太太,实在对不起,家里有点事。”
“你不是没家吗?怎么没家的比有家的人事儿还多呀?我听戏去了,有什么事咱回来再说!”
“秋兰太太,您等等……”
茹二奶奶扭回脸:“干吗呀!还非要说啊!”
“您等等,我这儿给您行礼了,我求您件事。”佟奉全说着要行大礼。
“等等!先说事,没那么多礼,什么事急出一脑门子汗啊!”她看着男人冒汗拿过手巾就给他擦。
佟奉全赶忙说:“我自己来,秋兰太太求您件事……”
“说!”
“我有一亲戚,什么都能干,现在没落脚的地方了,您看留下她在您这儿,帮个工吧,有吃有住就行!旁的什么也不用。”